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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某日记

书籍名:《第七届新概念作文大赛散文精选》    作者:田禾 冯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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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月8日阴郁

  2005年2月8日晚8点,旧历年的除夕夜。

  真正觉得这个年过得如此平淡,在酒店,一个小时解决了年夜饭,7点钟回家。人们聚了又散。

  淡淡的寒意在夜色中弥漫,一路上烟花肆放,有寂寞的路人在观看,尘世间的喧嚣如此一般,隔岸观望者又会是谁。

  生般绚烂,转眼即逝。

  母亲开始看联欢晚会,父亲则忙于手机短信拜年,家中有我的班德瑞轻轻萦绕。冷冷的,各占一角。

  也就如此。

  有时候想,是不是我怎么想就能怎么做,是不是可以让我任性地选择将来的路。我已经在偏执,做好不归的打算。执意抛开别的任何人,自己,只管自己,一意孤行。其实这样想的时候何尝不绝望,那些爱我的人注定得不到回报。他们的眼神柔软而湿润,他们的嘴角将为我颤抖着隐忍,还有他们付出无形的代价,从心底说来,那是不忍,也是不仁。肆意地吸取,近似掠夺,仅供自己的生长、伸展、呼吸、仰望,而后义无返顾的离开。背后是一片荒凉,失望却依然支持的人们在沉默中渐渐沉没。其实这只是我的假想,可它们如此的真实,我仿佛都已经预见。

  真的要这样?某一刻我也只是迷茫。未来的未知性远大于现实的可能性。为什么要选择离开?是的,心中有这样的欲望,莫名的、强烈的,来自身体深处,气泡般逸出,在未名湖湖面不惜一切代价的破裂开来。自私让我企图逃离,甚至避开赐予我生命的母体。原先我是如此的听话,沉静得没有只字片语,偶尔腼腆地抿着嘴笑,喜欢浅色的纯真衣服;而现在我又是怎么了,是另一个自己在复苏,她突然清醒,她突然明白自己是怎样的人,傲然的,清高的,又同时是自卑的,孤独的,会自虐的,认为只有单薄又厚重的深色才适合自己。忽然回忆起一个片段,还是初中的时候,我在一张纸条上问某个我认为信得过的人,大致是说在花中,一朵冰清玉洁,一朵野性散发,我该朝哪朵靠拢。可见那时那个隐藏的我就已经在醒来。

  命运的指向丝毫不容改变,也没有力量可以改变,哪怕是爱。

  如果真的这样做了,那么这将是注定飘泊的一生。因为爱的人与被爱的人都不在身边。但我本身就喜欢距离,也是莫名的喜欢,甚至是本能的与陌生人接近,觉得熟悉。如果是在途中结识的,那必然有生命中相像的一处。不害怕受伤害,因为没有必要,萍水相逢,大家都没有为彼此停留的意思。这是理想的一部分,为了将理想与现实相连接,我必须靠借钱来实现。其实我本身就很依赖物质,因为精神的空虚总需物质来填充,物质能带来感官上的温暖与满足,从不拒绝,我需要。所以我也不能没有钱。于是现在的学业、将来的工作我都必须抓牢,总的来说是为了自己的理想生活,也有一部分是为了感恩(能做的又是所剩不多的)。想笑一下,却又笑不出,哪怕一丝丝的微笑也无法做到。

  何其艰难的旅途,因为少有人理解,鲜有人尝试。我试图背负,试图寻找。

  渴望在理想与现实之间生存,带一点点的自嘲与一点点的逃避。

  写了一会,回头看看,又有些惶恐。文字向来是虚无,我是在自我解剖自我挖掘还是在做无力的承诺?对又错?

  算了,事物哪有什么对错之分,年轻么,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敢想敢做了。

  只是将来的路可能就这样沿展了,不容后悔。

  孙晨说他们24小时地做题,自己慌得很,不能在学业上沉沦,否则可能一事无成。

  想到死亡的时候,自己还是害怕的。从未遇见过它,只是极其偶然的路经,它对我只是一团空洞的影子,阴阴仄仄。我无视它的存在,因而我知道某日它会来报复我,夺取至少我的眼泪。本来我的眼泪就很廉价,时不时的不为任何人任何事滑落。当我认认真真地思考死亡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对这个生的世界是多么的留念,根本割舍不下,所以也就无法正视死亡。是因为自己太过年轻,经历的太少的缘故,自己明白。

  近来总是会胡思乱想,也就是在这些不自知思考中渐渐长大。某一刻自身能深切地感受到成长的力量,涌动着,不可阻挡,迅猛地来临,如同海上的暴风雨,过去之后,阳光又将灿烂的梦境一般。也是在那时预感到衰老的一瞬,就同杜拉斯所说,仅仅一夜的工夫。

  听说李涛退学了,开了一家很大的发廊。没有惊异,他是怎样的人,自觉了解,却又不甚了解,只是支持,只有支持。而那些初中毕业就分流下来的人,现在又怎样了呢?一直记得那个许诺,对一个极其可爱漂亮的女孩,我说,中考之后我一定唱很多很多的歌给你听。那时候她爱挽着我的手臂绕着学校一圈一圈地走,听我唱我喜欢的歌。机会不多,但是在夕阳中,在星空下,唯美。可现在,那个女孩在哪里呢?又有谁知道。

  校园未变,夕阳星空依旧,人们却散落在了天涯。

  花自飘零水自流。又是命运,我们只是神手中玩转的棋子,演好自身的角色也就罢了,努力保全自己而已。

  有时挣扎是多余,只会带来疼痛。

  在不能完全离开的时候就开始和陌生人接触,通过网络。发现他们之中的大部分都很肤浅,除了学历年龄超过我,有些方面真的很单薄,甚至是单纯和稚气。当然也有我愿意接触的,比如dz000。他大我9岁吧,没什么太多值得我学习或引鉴的,一个研二还未长大的孩童,同时又是一个现实生活中的男子。通过邮件偶尔交流,感觉他是一个这样干净的人,一定拥有极其清澈的眼眸,于是间断地发一些自己破碎的想法给他,然后他会回一些自己坦诚平实的文字。并不要求彼此什么,淡淡的往来,却又在坚持。再有就是在西祠,在蓝色音乐田里看到那些人,那些文字,后来都成为熟悉的名字熟悉的文风,偶尔跟贴,这样的交流方式。跨越到现实的也有,那是有文字上共同需求的,也是不频繁的通信,稀疏的文字,明了的心境,也就足够。

  一直是这样,没有知己,没有极其要好的朋友,和他们都是保持着距离,若即若离,却从不虚伪欺骗。彼此满足。

  没有人能够一直陪伴在你左右,只有你自己。

  将把这条路,走下去。

  夜终于深了,对于烟花在南京的解禁,我是不大赞同的,现在窗外就极其嘈杂,又有安全隐患。固然烟花的美丽让人自生喜爱,也带些凄凉与感伤吧,总归是喜欢那些握不住留不得的东西,遗憾也因此而生,如同我们的青春。

  2月10日雪晴

  有时候想,回家是为了什么呢。南京上海,非常之近,平日没有什么太多的牵挂或留念。回来也只在重大节假日,像是履行什么,遵守什么。火车上,看车窗外的景致一晃而过,发呆。上车,然后是下车。再者,微笑,对每一个熟悉的人。

  也许回来是为了让自己完全的放松,试图寻求解放。

  一觉睡到上午九十点钟,爬起来,慵慵懒懒地随便弄点吃的,通常是面包和酸奶,在微波炉中稍稍一转,打开广播。拿过史铁生的书或是英文版的《百万英镑》,在沙发上一靠。靠到快十二点的时候,起身,重新梳理一下长发,挂好暗红的月光宝盒,拉上靴子,套上温暖的手套,出发,去奶奶或外婆家蹭饭。路上有寒风撩起我黑色的风衣,却能依然嗅到春天的味道,淡淡的,不离散的。坐坐笑笑,填饱了肚子,回来。从超市带回一些水果,白馒头。水果通常很新鲜,鲜艳的颜色仿佛立刻就要剥落一样。心情不错,打算做一碗水果沙拉。洗尽,去皮,切片,再切丁。很简单,有一点点的费时,但是就是喜欢制作的过程,其本身就是对生活的享受。通常在水果的搭配上有讲究,我喜爱用梨、苹果、菠萝做硬的,橙子、猕猴桃、香蕉做软的,有时,我也会加一点果冻布丁,作为韧的。在色拉酱袋子上剪一个小口,挤牙膏般,让酱成条状落在果料上,再用勺子轻轻地拌均匀。不过切记,酱只是融合剂,放多了会盖去水果原本的清香。阳光洒落的客厅,绿色的沙发,流淌过的钢琴曲,暖气开放,最重要的是愉悦的心情。挖一小勺,脆甜的是苹果,多汁的是梨,软糯的是香蕉,酸酸的是橙子,清香的是猕猴桃,感觉千变万化,却又浑然一体,爽口清凉。打开电脑,网上兜一圈,邮箱邮件和留言,看音评影评和征稿,然后写写网络日记,下线。时间轻易地流失,只在转身的一瞬。于是准备晚饭。简单得很,将馒头热热,一瓶辣椒酱,一点传统的什锦炒菜(十样蔬菜,比如:芽菜菠菜藕油豆腐胡萝卜芹菜香干等等,味道不错),就可以吃得很香。

  晚上,随意却认真地做点作业,或是租张碟,也会再写点字,或是发呆思考,直到凌晨才得以昏昏入睡。

  一天。

  真的是不要求什么,随意得很,可以如幽灵般在屋子里飘来荡去,不受任何限制压抑。灵魂轻轻地盘腿而坐,微微笑着享受假日里温暖的阳光,我不再逼迫她做任何她所不愿做的事。

  这是在家以外的地方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这是不是很多人所追求的生活状态呢?

  有时候放下一些就可以轻易地拥有。

  其实我的2004就这样走失了,我的17岁也带着不可挽回的色彩,没有回头。心痛的是,自己竟然都没有感觉。已经开始麻木了吗?记得04年的最后一天我花了口袋中仅剩的10块钱泡在网吧,烟雾缭绕,令人窒息。我用我17岁最后的一点资本在网上与一个人狂侃,到后来却开始气急败坏地狂扁他,因为他将他的初恋诉说得那么凄美,而忘了我什么都没有。中途,一个陌生帅气的男孩站在我身边,递给我一瓶午后红茶,我说,谢谢,不用。不再理他。忽略的是身后莫名的大风,带着死亡的急速席卷而来。我打了个寒战,眼睛并没有离开灰色的屏幕,一些东西却已经从我的躯壳中挣脱而去。没有任何告别,哪怕仪式。

  有时候是自己挣扎着要求成长,但更多的时候却是被时间拖着向前行。而不自知。

  不久前,在翻《四十岁说》,贾平凹的。几乎没看过他的东西,估计现在不会爱看,今天不过随手翻到了。一些人常常会有这样的集子,随便写写的,或者不是自己所自信的,但出版商也七拼八凑出本薄薄的书。通常是大文人。一些散文随笔,很真情实感,讲责任讲感情,讲很平实的东西,却也打动人心。若是换成小说,我怕是不会去看了吧,呵呵。也不知道为何,至今不爱看老几辈人写的小说,应该不仅仅是背景不同,还因为到现在自己也没写出哪怕一篇像样的小说,而且根本无法尝试,常常是有好的思绪,写着写着就不知所措了,要不然就只能胡扯。不知怎的记忆起语文课上,语文老师说,“你是写小说的,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站在那儿的莫名啊。我是真的不会写,只能写些真实的感受,火候未到吧。却也不想成什么大气候。做人最好不要强求什么,也不要刻意强调什么,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嘛。

  安妮的文字阴郁的本身是在向往着光明,追求光明的一瞬往往要求我们先穿越一段看似无尽的寒冷与黑暗。以前的时候爱看她的书多是因为她的文字简洁而有力,痛得让人落泪;现在依然爱看,看的却是她的心境,看她赋予笔下的人物怎样的宿命,怎样的生命力,怎样的选择。只是难以满足我了,转而发现在同样的素材上,史铁生发挥的远比安妮理智深远。于是又看史铁生的文章集子。随想随写,看他的书仿佛在与一个生活中的哲人喝下午茶,完全为他强大的逻辑思维能力所折服,不同于安妮,是一个成熟男子的诠释方式,安全稳定的,而非漂浮寄生的。

  阅读之间,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能量的积蓄。

  看上面自己留下的文字,想着的是要把它们贴到网络日记本上去,陈旧的日记本,名字叫陈旧的时光。很喜欢这个名字,来源于秦文君的小说《16岁的少女》。是的,往事总要在时空中渐渐模糊,剥离了母体,陈旧不堪。陈旧的墙体,陈旧的木地板,陈旧的阳光,陈旧的眼神,陈旧的触摸与温度。纪念他们——一切的过往,我就爱上了陈旧。没有什么伤感和凄凉,企图忘却的目的只是纪念。

  我叫陈旧,微微笑。

  作者简介

  赵艺婧,一个自称简单单一的女孩子,没有太多的历史,没有太繁复的信仰。喜欢和人周旋似的讲话。爱称别人(同志)。获得第七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在上海萌芽高中混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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