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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这个教官很自恋

书籍名:《教官萌于虎》    作者:撒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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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她太天真,还是感情太复杂,越来越不懂。

  到黄昏时分,海耳主动出现,敲开她房间的门,手中拿着一大袋香辣小龙虾,那红油裹着,那辣椒浸着,看着便令人食指大动。

  然而朱壮壮此刻并没有再绽开海耳所熟悉的看见美食如戳中笑点的笑容,他只听见她问了一句话。

  “为什么?”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来破坏她的感情。

  “他不是一个好人,他禁不起诱惑的。”海耳这么回答。

  “谁又禁得起诱惑?”朱壮壮反问,“何必要这么试探呢?”

  “你甘心跟这样一个随时可能为了钱放弃你的人吗?”

  “人人都可能因为一些原因放弃自己的另一半,这很正常。”

  “壮壮,你不要这样想,我希望你继续相信感情。”

  “所以你用钱去收买我的男友,让他离开我,结果却是为了让我相信感情?”朱壮壮嘴角扬起,带点讽刺的弯度,“我相信不了了,海耳,从常弘提出和我分手的那一夜我就相信不了了。而这一次,经过你的导演,更是让我坚定了这个念头——感情只需要享受,不要去相信。”

  “壮壮,常弘和他不一样。”海耳皱眉。

  “是不一样。”朱壮壮看着他的眉头,轻轻地笑,“他比常弘好,至少他是诚实的,他从来没骗过我什么。”

  “不是这样,表哥他……”海耳脸颊出现病态的红,猛烈地咳嗽起来,“他……们不……一样。”

  这场争论的最后以朱壮壮将海耳送入医院而告一段落。

  朱壮壮等在医院过道内,不停地咬着手指甲,从左手的大拇指啃到右手的无名指时,海耳的家人来了。

  先锋部队是常弘。

  独自一人。

  和旧情人见面,还是一甩了自己的旧情人,更何况是在她再次被男友甩了的当,朱壮壮觉得很尴尬,背脊上像是布满了小刺,难受得紧。

  而这边厢,远远见到她时,常弘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让朱壮壮有种错觉,那一瞬间,他脑海里是否也像她一般,想起了那些过往。

  但时间太快,常弘很快恢复仪态,过来询问海耳的病情。

  朱壮壮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一切都需要等医生出来做解释。

  这句话后,两人再没有其他的话题。

  他站在病房前,她坐在椅子上,看似完全不相干的两人,却有那样亲密的曾经。

  朱壮壮承认自己不是一个能成大事的人,这样和常弘一起待五分钟已经是她的极限。朱壮壮不再勉强自己,站起身,对常弘道:“我先回去了,如果海耳醒了,请通知我一声……我的意思是,你让美迪打电话通知我好了。”

  这话出口时,朱壮壮的舌尖发涩,从没想过,这样生疏冷淡的对话会发生在他们之间。

  然而世间的事情,哪一件又曾想得到呢?

  说完她便要走,她越过走廊,她踏入电梯,她按下一楼的按钮。

  而他,在电梯门即将关闭时进入了。

  并不大的电梯间,囚困着两个人。

  朱壮壮吞口唾沫,按照国际惯例,将眼睛望向电梯屏幕。

  七楼时——

  “我很想你。”

  朱壮壮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

  四楼时——

  “再多等我一会儿。”

  一楼时——

  “一会儿就好。”

  电梯门开了,常弘径直走了出去。

  朱壮壮留在电梯里,整个胸腔内都是空茫的酸软。

  刚才出自他口中的话,又是一场错觉吗?

  秋天虽然没来,但事情也够多的,那边厢,海耳的身体状况也是越来越差。医生郑重警告家属断不可再让他情绪激动,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回。

  朱壮壮去看海耳时内心是矛盾的,她害怕在医院里再看见常弘,又害怕再看不见他。

  造成前一种心理的原因显而易见,而造成后一种心理的原因……她甚至不敢去想。

  幼时,壮壮妈下班时偶尔会带零食回来,开始,朱壮壮总是满怀期待,认为每一天都会得到锅巴、芒果干、麦丽素,但随着失望次数的增多,小小的她开始意识到或许自己应该换一个想法。于是每天在壮壮妈下班前,她便告诉自己,今天不会再有锅巴、芒果干以及麦丽素。如此一来,朱壮壮惊喜的次数则越来越多。

  在朱壮壮眼里,常弘便是幼年时那些个锅巴、芒果干以及麦丽素。她应该做的,是告诫自己,她不会再得到他。

  或许,能有惊喜也未可知。

  然而在医院里,她遇见的,却是付阳阳。

  她似乎是刻意在那等着朱壮壮,她的仪容是端庄的,她的表情是自信的,她的微笑是胜利的。

  “我和常弘决定结婚了,十月国庆。”

  付阳阳等待着朱壮壮的反应。

  那刹那,朱壮壮想起了小学三年级时有次顽皮,去扒开了压力锅的压力阀,瞬间那些灼热的白气汹涌喷出,像瓶中的恶灵一般蒙住她的双眸。

  那些她还残余的侥幸,不舍得忘却的回忆,她的锅巴、芒果干以及麦丽素,统统被这股恶意的白气给冲走。

  朱壮壮扯起酸麻的唇,轻声道:“是个好日子,普天同庆。”

  付阳阳家的人都是美人胚子,有着特有的白瓷面容,只是瓷器白润,却终究显出了冷硬。她此刻的笑,便是碎掉的瓷片,一下下地戳着朱壮壮的心。

  朱壮壮想要再找出什么话来挺直自己的背脊梁,可找不到,在这段三个人的感情里,她是天生的输家,不管外表如何若无其事,她终究是输家。

  “我们则是说定的九月去拿证,不好意思,早你们一步了。”身后一个低哑的声音忽然开口。

  朱壮壮回头,竟看见了Andrew.林,她怔怔地站在原地。

  “你们?”付阳阳的秀眉上扬了。

  “对,我们,我和壮壮。”Andrew.林伸手,揽过朱壮壮的肩膀。

  “恭喜,办席的时候我和常弘一定来送个大大的红包。”天阴欲雨,医院走廊上开着日光灯,映得付阳阳的瓷器脸颊更加白皙。

  “我和壮壮感情清白,一没撬人墙脚,二没脚踏两船,不用像某些无耻小三,抢了别人汉子不说,找个角落躲着偷着乐就算了,还臭不要脸地大肆昭告天下欲盖弥彰,我的意思是,我们决定去旅行结婚。”Andrew.林虽然有外国血统,可那舌头说起中文损起人来还是灵活如蛇。

  付阳阳没再和他们多纠缠,毕竟,她得到的是对她有用的消息。

  朱壮壮是一个特别有原则的孩子,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为了报答Andrew.林在医院里帮自己舌战付阳阳,朱壮壮拉着他便去了最有名的鸭舌摊子,点了三大碟子鸭舌。

  “其实我早就回来了,可是一直没有脸来见你。因为曾经对你做过那样过分的事,可后来又想,如果不来,那就是一辈子的失误了。”Andrew.林那张脸仍旧帅得一塌糊涂。

  许是经历过太多的事,朱壮壮都已经看开。

  “过去都过去了,今天要没你,我简直是要败到泥土堆里去。”朱壮壮这话说得格外由衷格外符合实情,“谢谢你。”

  “谢我什么?”Andrew.林反问。

  “谢你……”朱壮壮举起手中的啤酒,“谢你为了帮我保全面子,不惜牺牲自己的清誉,连结婚这招都出来了。”

  “不用谢。”Andrew.林举起啤酒,一扬脖子,喝了下去,冰凉的水滴顺着嘴角滑落,“不是牺牲清誉,我是说真的。”

  “什么。”朱壮壮不解。

  “壮壮……”Andrew.林静静道,“我们结婚吧。”

  三天之后,朱壮壮再去看海耳时,发现病人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怎么看见我是这种表情?”朱壮壮心里像有个小人儿在打鼓,咚咚咚咚的。

  “Andrew.林回来了,把钱全还给了我,而且,还听说他向你求婚?”海耳缓缓抬起眼睛。

  “消息真灵通。”朱壮壮失笑。

  “更听说,你同意了。”海耳的一双妙目瞬间情绪翻滚。

  “你是怎么知道的?”朱壮壮打哈哈。

  “壮壮,你只要回答是或者否。”此刻的海耳无限认真。

  朱壮壮的答案是——是。

  “你是在毁掉自己。”海耳手紧握住被单,苍白的被单被拧成了一朵疼痛的花。

  “我没有,我只是在拯救自己。”朱壮壮道,“海耳,我累了,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寻找感情,和他在一起,我感觉很好。”

  “就因为这你就要嫁给他?”海耳胸口急剧起伏起来。

  “为什么不?”朱壮壮说。

  为什么不,朱壮壮想。

  Andrew.林或许并不是真的爱她,他只是想要依赖她过上正常的生活。

  她或许也不爱Andrew.林,她只是想要让他帮忙忘记常弘。

  仅此而已。

  但是这段感情中,大家各取所需,都是快乐的。

  “海耳,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得到你的祝福。”朱壮壮算是在恳求了。

  海耳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他苍白的唇安静地吐出了一句话。

  “我不会同意……他更不会同意。”

  六月是毕业的季节,各大高校时常可以看见学子们穿着学士服,戴着拖一根流苏的学士帽,骑着扫帚冒充哈利·波特在校内各地合影留恋。

  看着自大一报到后唯一一次全班学生到齐的场景,教授们也不由得老泪纵横。

  望着蓝天白云,朱壮壮有点感慨,同年级的女生眼中全是对未来丈夫家庭纯洁的旖念,而她却已然是历尽千帆,且有个尘埃落定的未来。

  属于她与Andrew.林的围城,开启了大门。

  自从在鸭舌摊子上面对着三大碟鸭舌答应了Andrew.林的求婚后,事情按照不可思议的顺畅速度发展。

  在两周后,双方父母便见了面,相谈还算欢。

  在Andrew.林爹妈看来,这个儿子能够早点成家生子说不定还能缓和下性情。

  在朱壮壮父母看来,吃货女儿终于能去祸害别家了,岂不打鼓相送。

  唯一的不快就是在是否举办婚宴问题上,两个年轻人坚持旅行结婚,不搞复杂的婚宴,双方父母也没奈何。

  小插曲也是有的——壮壮妈有点迷信,拿着他们的生辰八字到烧腊店旁边的沈瞎子沈半仙那去,被算出两人需要在这年的七月二十八日成亲,才能确保婚姻稳定子孙满堂。

  否则就是你克我我克你,克来克去克得比魂斗罗还激烈。

  反正都要结婚,早一两个月屁事没有,朱壮壮和Andrew.林便答应了。

  朱壮壮并没有将这件事告知与常弘有关的人,此刻的她只需要安全与稳定。

  一个人所经历的感情会影响他的性情,经过前两段感情,朱壮壮变得有些敏感与缺失安全感,她需要的是木已成舟舟在手的稳固,而非望着海市蜃楼怀中却空无一物的空虚。

  即使是与常弘那样浓烈的爱都可以变质,还有什么爱情是可以相信的。

  说出去或者谁也不会相信,但即将成为夫妻的Andrew.林与朱壮壮并没有任何的亲热举动,即使是Andrew.林将朱壮壮以未来老婆的身份介绍给朋友遭到无情灌酒的那一夜。

  常弘是镌刻在她肉灵上的一个字,但只有小林子才是她唯一不变的稳固。

  这是朱壮壮最需要的。

  这段感情,没有亏欠,只有互惠互利。

  也并不绝望,等时间长了,青春沉淀了,中年来临了,孩子生下了,那时候的淡淡快乐又何尝不是快乐?

  朱壮壮想得很开,比被敌军攻破的城门还要开,可几个亲密无间的室友却没她这个觉悟。

  眼瞅着大家就要各奔东西,202寝室决定大醉一场。

  在火锅店里,四人要了两箱啤酒,在这个没有明月也没有李白的黄昏喝了起来。

  边喝边细数四年来大伙之间的嬉笑怒骂,各种小别扭大团圆,谈到最后,又谈到了各人的感情上来。

  大娇决定乐观地继续寻找自己的春天。

  小翠仍旧和她的男友待一块。

  童意决定继续读研,三年内不问感情事。

  说完后,三人睁着醉蒙蒙的眼睛盯着朱壮壮。

  朱壮壮忽然想起一个笑话——

  小兔说:“我妈妈叫我小兔兔,好听!”

  小猪说:“我妈妈叫我小猪猪,也好听!”

  小狗说:“我妈妈叫我小狗狗,也很好听!”

  小鸡说:“你们聊,我先走了!”

  此刻的她也非常想说:“你们聊,我先走了。”

  看着三双殷切的眼睛,朱壮壮只能仰着脖子一口气吞下整瓶啤酒,打个香飘万里火锅味的酒嗝,道:“我要结婚,和我家亲爱的小林子。”

  三人还是用那眼神瞅着,瞅得朱壮壮心里发毛:“怎么了?要是羡慕嫉妒恨就打我一顿呗。”

  小翠瞅着瞅着,忽然大胆了一回:“壮壮,你就不想常教官了?”

  “想他做什么啊,人家也要结婚了。”朱壮壮耸耸肩。

  大娇瞅着瞅着,忽然埋头哭了出来:“壮啊,我是真没想过你们会分开,当初常教官对你多上心多好啊,每次看着你那眼睛里就冒小火光,还用尽心机贿赂我们,千方百计想着攻下你这座城池,可怎么就变了啊?”

  “或许攻下后他发觉这城池不是他想要的,就变了呗。”朱壮壮耸耸肩。

  童意瞅着瞅着,忽然犀利地问道:“壮壮,你真打算要心里想着常教官却嫁给另一个人吗?”

  “来,喝酒。”朱壮壮躲避了这个问题。

  这一夜,四人都醉了,各自搭车回家。

  下了出租车,朱壮壮摇摇晃晃地走上五楼的出租屋,在酒精的侵蚀下,她脚步虚浮,身形摇晃,一双眼因为醉意而微眯。

  人一醉酒,意志就开始薄弱,那些回忆汹涌而来。踏着楼梯,朱壮壮忽然就想起了某一年,她撒娇坐在楼梯间,逼着常弘给自己念《小王子》。

  “看到他的嘴唇似笑非笑地微微张着,我再次自言自语:这个熟睡的小王子身上让我如此感动的,是他对一朵花的忠贞。”

  “念最后一句。”回忆里的朱壮壮这么要求。

  回忆里的常弘遵旨:“这个熟睡的小王子身上让我如此感动的,是他对一朵花的忠贞。”

  “让我如此感动的,是他对一朵花的忠贞。”现实中的朱壮壮喃喃地念着。

  她到了自家门前,掏出钥匙,然而却怎么也捅不进锁眼里。

  回忆潮水再度袭来。

  还是那一年,常弘醉了,拿着钥匙怎么也开不了门,朱壮壮终于逮住机会唾弃道:“连锁眼都捅不进,还能成什么事?”

  回忆里的常弘猛地将她给抱进怀里,嘴凑着她耳朵暧昧地说道:“你身上的锁眼我闭着眼都能捅进,要不要试试?”

  回忆中的朱壮壮脸红成了猴子的屁股。

  而现实中的朱壮壮叹口气,继续拿着钥匙捅锁眼。

  就在锁眼被捅得欲哭无泪时,忽然一只手从斜刺里伸出,握住朱壮壮的手,按着正确的方向一拧,门锁应声而开。

  这下,门安稳了,锁安全了,可朱壮壮却被吓得酒意顿消。

  这深更半夜,这四下无人,这单身女子,这……怎么看怎么是社会版头条。

  朱壮壮还来不及抬头看清来人,就被那人给推了进去。

  那人握着朱壮壮的腰肢,灵活地一转,瞬时将她的背脊给抵在门上。

  同时,门被关上,危险袭来,比今天在公交车上那强壮男散发的狐臭还浓烈。

  朱壮壮小时候看过一部冒险科幻片《勇敢者的游戏》,最令她印象深刻的是里面的某个游戏者丢掷骰子,抽到了万兽狂奔,瞬时,无数猛兽冲破屋子的墙壁,向着他们奔来。

  而此刻,朱壮壮就深刻地体会到了万兽狂奔这个词语。

  先是一只熊爪狠狠地压着自己的肩头,那力气里仿佛镶嵌着无数的刻骨相思;之后又是一条蛇信伸吐着撬开她的唇,在口内翻腾;同时一只狼眼瞅着自己,闪着绿油油的光。朱壮壮耳边不由得想起了赵忠祥老师的画外音:“这只饥饿的雄狼终于找寻到了可口的猎物……”

  短暂的失神后,朱壮壮回过神来,终于看清面前的这个人。瞬间,像吃下了一块洒了厨房中所有调味料的馒头,难言的滋味在心头翻滚,最后化成一股大力,猛地将常弘给推了开去。

  朱壮壮是清醒了,然而常弘却仿佛还是迷茫的,他下意识的反应是继续扑上来,但却在碰触到朱壮壮那戒备的眼神时停止。

  “走。”朱壮壮冷色道,“你醉了,今天并没有来过这,我醉了,今天也没见过你。现在马上立刻,离开我的屋子。”

  屋内没有开灯,只余下月光照映,常弘的轮廓深邃又朦胧:“我说过让你等我的。”

  朱壮壮等了许久才明白他说的话,待明白过来,忽然抑制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弯了腰,落了泪:“你也说过,让我忘记的。”

  今夜月色甚好,洁白如纱,流水一般洒在地板上。朱壮壮并没有看对面沉默的那个人:“怎么,看见曾经属于你的东西即将属于别人,开始难过了?”

  “壮壮,答应我,等我。”

  “不,我只答应离开你,答应与你再无纠葛。”

  “你根本不爱他。”

  “爱很重要吗?”

  “重要,你还爱我。”

  “恕我直言,您太自恋了。”

  黑暗中,朱壮壮似乎听见了常弘咬牙的声音:“你是听见我要结婚,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如果你真的不再爱我,就不会抢在我之前结婚。”

  “激将法?可惜对我没什么作用,我和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的所作所为与你不相干。”

  朱壮壮正挺直背脊,鼓起全身的勇气应对,岂料常弘却忽然冲过来,扛起她往床上一甩,接着将自己的身子覆上,如滚水覆上冰激凌,淋淋漓漓的,一切都混沌了。

  他将她的衣服都推到颈部,他的舌逗弄着她胸前的红,他低低地道:“你忘记不了我的,就像我也忘记不了你。”

  “走开!”朱壮壮四肢都被压住,抵抗是强烈的。

  他并没有走开,信子继续猎取着红,带着技巧,让她沉寂已久的情欲如苏醒过来的饥饿的兽,大口大口吞噬着她的理智。

  她的抵抗,开始变得虚张声势。

  夜色宁静,月色皎洁,旖旎喷薄,他的声音如遥远的异国歌谣,迷惑着她的神志:“你还是爱着我的,我知道。”

  是的,所有人都知道,她还在爱着他。

  “你是想要我的。”

  是的,她的身体在做出渴望的姿态。

  “得了我们家玉,就要做我们家的媳妇,我知道,那观音玉,你一直没舍得丢。”

  回忆里的常弘道:“等你毕业了,我们就马上结婚,朱壮壮,你一辈子都要戴着我家的玉佩,一辈子也不能摘下,当我一辈子的媳妇,明白吗?”

  誓言犹在,物是人非。

  仿佛一个炸雷划亮天空,朱壮壮猛地推开常弘,扑到书桌前,在抽屉的最角落里拿出了那枚观音玉。

  “你神通广大,你什么都知道,你知道我和什么人来往,你知道我还爱着你,你知道我舍不得丢这观音玉,你什么都知道。那么……你也应该知道那些日子我有多难过……常弘,你明知道我夜夜梦你到哭泣,你却任由另一个女人挽着你的手。”朱壮壮将那枚观音玉放在胸口,深深吸口气,随即在常弘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刻猛地冲进洗手间,将玉丢在马桶中,按下冲水键。

  哗啦啦的一声轰鸣,观音玉就这么消失。

  “看,”朱壮壮转过身,对呆愣的常弘道,“我舍得丢了观音玉……我也舍得丢了你。常弘,这个婚,我是结定了。一分钟内,我请你马上离开,否则我就打电话叫来付阳阳,我想你来这里并没有和她商量吧。”

  常弘深深地看着朱壮壮,仿佛看了几个沧海桑田,又仿佛只有一瞬。

  他离开时,只留下了一句话。

  “让我如此感动的,是他对一朵花的忠贞。”

  那天晚上的事情,对于朱壮壮来说是一场梦。

  同时兼具着噩梦与美梦的成分。

  也是她踏入真实生活的最后一个梦。

  梦醒的第二天,Andrew.林敲开她的门,给她带来了热腾腾的豆浆和紫薯面包。朱壮壮一口豆浆,一口面包,落在胃里,满满的全是安心。

  在中国结婚也不是太难的事情,拿着户口本与身份证去民政局排几个队,填几个表,拍几张照,领了红本本就算成功。

  但朱壮壮和Andrew.林都没经验,以至于结婚头天才想起来去找父母要户口本。

  在空中打飞机打了个来回,终于搞定,但两人已经累得够戗,Andrew.林将朱壮壮送回家后就回自己公寓休息了。

  朱壮壮还没来得及拿出包里的户口本,手机就响了。

  海耳打来的,说是美迪和秦中吵架,情绪激动之下不慎在家里的楼梯上摔了一跤,大出血,被送进医院,情况有点危险。

  朱壮壮一听,立马狂奔到医院。

  去的时候,发现秦中单独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整个人如泥雕木塑,而且这泥雕木塑再配着面瘫冰块脸,零度的黑暗小宇宙笼罩他全身,别说人了,就连蚊子也不敢近他身。

  另一旁的海耳也没好到哪儿去,心急焦躁下,脸色越发苍白。

  在小白兔和大灰熊之间,朱壮壮果断选择了小白兔海耳,坐他身边悄声询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耳抬眼看了看对面的秦中,轻轻摇头。

  朱壮壮懂海耳的意思,决定闭嘴不开口了,惹毛了大灰熊不是好事。

  谁知就在以为事情真相就此掩埋时,一个低沉至沙哑的声音响起:“是我的错。”

  出乎意料地,大灰熊开口了。

  “我知道她嘴里念的心里想的一直都是那个人,这次怀孕也是我费尽心力才得到的一个‘意外’。我对自己说,她喜欢逃就逃,我有的是力气,追就是了。总有一天,她累了,也就不逃了。我就这么等啊等,好多个春夏秋冬过去,好多个肌肤之亲过去,她仍旧要逃。我想,必须有个孩子了,混合着我与她基因的孩子,这是女人天生的羁绊。然而今天我回家时,无意间听见她和人在通话,说什么生了孩子就要走。孩子是我最后一张牌,就这么还是留不住她,这么一听,心也灰了大半,便告诉她,如果她还是不想和我在一起,只要她把孩子留给我,我可以放她自由……没想到,她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我,一双眼睛像刀,剜着我。之后她就跑下楼,一不留神,滑倒……好多的血从她身下流出来……我……”

  大灰熊像是累极了,双手使劲搓揉着面部,不再说下去。

  秦中今天一鼓作气说了这么多话,朱壮壮惊呆了。

  明知这孩子是痴情种,但没料到会痴情如斯,一番话听得周遭的人心拧得跟步行街里卖的陈大麻花家的大麻花似的。

  还好就在此时,一位护士从手术室出来,告知了个好消息:“母女平安。”

  终于,几颗大麻花般的心又舒展开了。

  一放,心一舒,朱壮壮整日的疲惫就又侵袭上四肢,一个没留神,肩上背的包落在了地上。

  包落在地上不打紧,包里的东西还散落了出来。

  包里别的东西散落出来不打紧,偏偏户口本落在了海耳脚下。

  户口本落在海耳脚下不打紧,偏偏沈半仙那张写有朱壮壮与Andrew.林生辰八字、姓名、成婚吉时的红字条也落在了他脚下。

  别说是红字条就算是验孕棒落在海耳脚下也不打紧,偏偏海耳抢先一步捡起来看了。

  海耳捡起来看了也不打紧,偏偏他看懂了。

  “你明天就要和他去扯结婚证?!”海耳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

  “现在美迪和孩子比较要紧。”朱壮壮赶紧着想要岔开他的注意力。

  朱壮壮瞒得辛苦,除了家里人,其余的都认为她是九月结婚,没料到会赶着这么快。

  “不是说让你再等等吗?”海耳着了急。

  “这是我的事,希望你祝福我。”朱壮壮迎向海耳的眼睛,一双眸子晶亮,“海耳,虽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如果你再搅乱,那么我们今后很难见面。”

  海耳艰难却清晰地说道:“即使不再见你,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犯错。”

  “我是定要嫁给小林子的,谁阻止我恨谁一辈子!”朱壮壮是真气恼着了,夺过海耳手中的户口本,塞进包里就走。

  然而没走出几步,左边的走廊跑来一人,后面追来一人,分别抓住她的一只手,声音焦急如出一辙。

  “你不能嫁!”海耳说。

  “我不准你嫁!”常弘说。

  混乱关头,虚弱的美迪从手术室中被推出,睹此情状,弱弱地唾了一口:“我靠,老娘命垂一线,你们这几个小鬼还忙着给我搞三角恋,无情无义。”

  秦中附和地给了大舅子、小舅子外加前大舅子媳妇一个唾弃的眼神。

  在众目睽睽且稍显尴尬的产房前,朱壮壮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被两个大男人给逮住,那滋味,确实有点承受不住。

  于是她便恼了,决定采用各个击破的方式来对付他们——

  首先对海耳动之以理:“海耳,这么多年朋友,我以为你是懂我的。能不能嫁应该是由我说了算,请放开。”

  然后冷声对常弘道:“大哥,你不准?我和你有鸡毛还是鸭毛关系?你凭什么不准?放手先!”

  这方法对付海耳还行——他的手逐渐松开。

  可常弘却像是软硬不吃——他的手抓得该怎么紧就怎么紧。

  朱壮壮是真恼了,这常弘还真是个龟孙子,当初甩她的时候这么淡定,月台上眼泪沫子都没见冒一冒,之后的两年又像洒在大马路上的水珠般人间蒸发,压根没管她死活。可现在一听她要结婚了,这厮就立马从旮旯里钻出来,上蹿下跳,活脱脱像是她要和别人结婚就是要杀他全家似的。

  这是要逆天呢?

  恼到极点,朱壮壮也不管不顾了,直接就往前奔。

  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个是非之人才是最要紧的。

  开始时,常弘还强拉着她,可逐渐地,那力道小了,到最后情势急转,竟然是常弘拉着她往前奔。

  朱壮壮心里开始发怵,特别是瞅着常弘将自己往太平间方向带时,刚她身上因恼意而升起的激愤立马就化为一摊紧张的尿意。

  敢情这龟孙子是要直接将她在太平间灭了,免得等会儿抛尸麻烦呢?

  于是,在连接太平间与医院本部的走廊上,朱壮壮如猩猩攀树一般双手双脚攀住柱子,怎么也不肯走了:“你个禽兽,你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

  “这里没什么活人经过,正好方便我们谈话。”看样子,常弘也不打算往前走了。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朱壮壮不想见他,直接就脸对着墙壁。

  “面壁思过呢?别自责,我会原谅你。”常弘轻笑着过来扳她肩膀。

  朱壮壮当即化身小野猫,一爪子过去,常弘手背上顿时出现了几道血淋淋的伤痕。

  朱壮壮此刻的面部表情还真有点小狰狞:“常弘,你要不要脸,你原谅我?敢情是我错了?是我吃饱了撑的,有事没事地在军训时招惹你,军训完了还厚着脸皮跑来非要缠着你做你女朋友,之后千方百计阻挠你和其他人的约会,后来好不容易感动你了把你心抓得死死的什么都给你了,我又跑来淡定地告诉你,我终于看懂葵花宝典了,为了自己的前程要自宫了,要和一官二代结婚了,最后轻描淡写地说让你忘记我,说放心没事很快就会忘记的……是吧?常弘,你要不要这么贱!”

  常弘举着受伤的手,微笑着听朱壮壮的控诉,她每说一个字,他的手就握得紧一分,伤口裂开,更疼一分。

  朱壮壮不想再看他,而Andrew.林不愧是他的未婚夫,就在这当打来了电话,提醒她晚上定要把行李准备好,因为明天扯证后就立马奔机场去英国。

  而朱壮壮的答复则是让他来医院接他。

  “现在,立刻,马上,我遇到点麻烦……”

  而朱壮壮所谓的“麻烦”不等她说完便夺过她的手机,一个优美的抛球动作,手机从三楼摔了下去,七零八落,可怜见的。

  朱壮壮盯着常弘,恨不得自家爹妈没把自己给生成一火龙,直接烧死面前这龟孙子该多惬意。

  “你敢摔我手机!”

  “你还敢把我家祖传观音玉给丢马桶冲走呢。”

  风吹,树动,阳光晃眼,朱壮壮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乘着一辆时光快车,他们又回到了当年。

  那个互相斗嘴心底却是欢喜的当年。

  错觉只是一瞬,她微睁着眼睛,仔细地看着面前的常弘。

  他的眸子,仍旧是充满野性,然而当初的野性混合着青春狡黠纯良,而如今的野性却是稳重与深不可测。

  朱壮壮不由自主地摇摇头。

  不一样了,这个常弘已经不是她的了。

  常弘也看着她,此刻静声道:“模样改了,但我对你的心意只增不减。”

  这话像是一根暖针,猛地扎入朱壮壮的心里,先是酥麻暖热,而后是悚然的疼。

  事情都已然到这份上了,他怎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番话。

  朱壮壮咬着牙,狠狠地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现在我们各自有各自的归属,说什么再见亦是朋友也觉得别扭,以后还是各自安心于自己的另一半吧。有舍才有得,你总要放弃才能得到你要的,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才是,难不成,还要我当你的地下情人吗?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把这话说出口,否则我杀了你的心都有。”

  “各自的归属?”常弘笑出了声,就像一只豹子散发出强烈的气息,“你的归属,就是我。”

  朱壮壮立马用一种“人至贱则无敌”的眼神看向常弘,语气也是讽刺而挑衅的:“好啊,那你敢甩了付阳阳吗?你敢跟付阳阳家族的势力作对吗?你敢无视你的家族吗?”

  朱壮壮以为,接下来常弘会沉默,会用一些理由来搪塞。她将双手环在胸前,嘴角扬起轻蔑的笑,想要看着这个男人出丑。

  常弘笑着摇摇头。

  朱壮壮冷笑。

  常弘走上前。

  朱壮壮仍旧冷笑。

  常弘伸手摸着她的脸颊。

  朱壮壮还是在冷笑。

  常弘一个字一个字地对朱壮壮道:“我敢,因为这两年来,我都是在为完成这三件事做准备。”

  朱壮壮一个字一个字地听着常弘的话:“朱壮壮啊朱壮壮,你永远都不会让我省心,只要再过那么十多天,事情也就圆满解决了,但你偏偏就要跟我作对……也罢,我扛了。”

  “你……脑子晕了吧。”朱壮壮问。

  其实此时此刻,她脑子也晕,本来想看着常弘出丑,没料到他一席话云里雾里,将她弄得晕头转向。

  “走吧。”常弘忽然拉起她的手。

  “去哪里?”朱壮壮一头雾水。

  “逃亡,不出所料的话,付阳阳已经发现了我们复合的事情,而他们家马上也就会发现这些年来我对他们的异心。所以,我们只能逃。”

  朱壮壮被常弘拉着奔跑,热风股股吹向她的脸颊,空气中有不知名的花的甜香。

  看上去挺美。

  但朱壮壮无心留意这些,她脑子里只有一个疑问。

  谁他妈脑子被踢了跟你复合了啊!

  稀里糊涂地,朱壮壮被拉到了医院大门处,常弘找到了自己的牧马人,下一个动作就是要将她给推上车。

  朱壮壮双手撑住车门,总算是清醒过来:“常弘,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也没事,但如果你要继续耽误时间,我们都会有事。”常弘虽在笑,可看得出神色还是挺严肃的,“壮壮,我没开玩笑,我们现在并不安全。”

  “你是说付阳阳想要灭我?她凭什么,是他抢我男人不是我抢她男人,再说了,我明天就要和小林子去英国,难不成她还打算制造空难了?”朱壮壮的中心思想不是不走,而是不跟常弘走。

  “壮壮,跟我走。”这次,常弘连笑容也没了。

  朱壮壮心里有点慌,没着没落的。

  而恰在这时,Andrew.林的声音在朱壮壮背后响起,狠狠给了朱壮壮那颗摇摆不定的小心肝一鞭子:“你想甩就甩,想要复合就复合?常弘,你未免太过分了些。”

  常弘根本没看Andrew.林,他握着朱壮壮的手更紧了些:“壮壮,相信我这一次。”

  朱壮壮摇头,坚持将手从他手中挣脱出:“常弘,我们早就结束了。”

  说完,她转身向Andrew.林走去,转而握住他的手,背对着常弘轻声道:“希望你不要再打扰我们。”

  常弘闭上眼,待睁开时,双眸内一派清明:“那么,就对不起了。”

  这话让朱壮壮小腿上起了一片鸡皮小疙瘩子,还没回过神来,一股拳风猛然袭来,Andrew.林猝不及防,被常弘打倒在地。

  话说常弘也狠,不等Andrew.林爬起来,立马又冲上去骑在他身上狠揍。

  朱壮壮尖叫一声,正要上前帮忙,却被另一个人给牢牢抓住。

  抬眼一看,发现竟是海耳。

  海耳的面目也是严肃到极点:“壮壮,相信我,常弘从没有背叛你,他一直在保护着你,现在情形很不妙,不要再闹脾气,快走!”

  海耳的这句话信息量太大,直接将朱壮壮给说得茫茫然。

  海耳要的正是这效果,当即就将朱壮壮给拉到自己开来的车前,开门,塞进去,关门,再将钥匙丢给快速跑来接应的常弘手上:“哥,他们在路上,估计马上就要来了,你开我的车,免得被跟踪。”

  常弘不愧是练家子,动作迅速,接过钥匙,直接就载着尚在迷茫状态的朱壮壮风驰电掣般开出了医院。

  Andrew.林从地上爬起来,第一眼便看见海耳注视着那辆载着常弘与朱壮壮远去的车,目光柔和又坚毅。

  Andrew.林正想拷问他常弘究竟想将朱壮壮带去何处,谁知海耳直接向常弘那辆牧马人走去。

  Andrew.林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此人肯定是要去与常弘会合,当即也没多想,趁着他不留神便打开副驾驶座车门,直接坐了上去。

  “快下去!”海耳大吼,“我有正事要办!”

  “带我去找壮壮。”Andrew.林态度强硬。

  “我没时间再跟你说,我开这车出去是为了帮表哥他们引开一些人,很危险,你不要命了?”海耳急得脸上又出现了异样的潮红。

  Andrew.林哪里肯信,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海耳最终放弃与他的沟通,直接将车驶出去,向着与常弘他们相反的方向开去。

  此时已是黄昏,天空中红色夹杂着灰黑,恰如天地混沌之时。

  驶出不久后,Andrew.林终于发现,海耳的内心与外表是一样纯良的——后面果然有两辆来意不明的车子在静悄悄地跟踪着他们。

  “你们到底是惹了什么人?”Andrew.林不是一胆小的人,但空气中陡然出现的紧张气氛却让他的脑门上沁出了不少细密的汗滴子。

  海耳答非所问:“两年了,终于到了断的时候。”

  此时此刻,Andrew.林觉得,自己是上了贼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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