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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你看云时很近(1)

书籍名:《云朵上的歌》    作者:张芸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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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朵,帮我看看,整不整齐?”阮小骨站在学校的布告栏贴吉他社的海报。

  “歪啦,傻骨头。”蒋幂刁一罐养乐多,咕嘟咕嘟往肚子灌。

  “天翼”校园里微凉的风从梨花树的那头慢慢席卷过来,我看着阮小骨贴的海报,荧光色布景,漫画少年抱着吉他,美术字写得不错。与海报相毗邻的是化学师太的道歉信。

  “本人对于唐云朵同学做出的伤害给予道歉”。寥寥几个字从师太的笔下生成是多么不容易,我伤好后去学校的第一天师太就对我眉开眼笑,像是《鹿鼎记》里面海大富见了皇上的亲笔信之后,满面笑容。

  “云朵,老师下手重了点,你就别和老师计较了,和你哥哥好好说说,学校的比赛可不能没有他。”

  一句话班上所有同学都又把眼光投递过来,但是确是无比诧异的,因为师太怎么也说是个位高权重的人,能让她低头的,势必说明是非常重大的事。我想除了夏时,别人都没有这个本事。

  “云朵,你那天就那么容易原谅师太了,真是不好玩。你应该给她点难堪。”蒋幂说。

  “冤冤相报何时了,我还要在她手下读书呢。”我盯着布告栏一直看。

  “夏时从小就对云朵好,真是羡慕不来啊。”阮小骨对自己的海报很满意。边看边说。

  “废话啊,他是云朵哥哥,不对她好对谁好。”

  “他就算不是云朵哥哥,他也对她好。”阮小骨说。

  我看着阮小骨,阮小骨好像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咳嗽两声说:“反正夏时就是对云朵好,这是公认的事。”说完手机就响了,背过身去接起来,悄悄地走掉。

  “跟哪个野女人鬼混去了。”蒋幂哼了一声。

  “你吃醋啊。”我揶揄她。

  “少瞎扯,我看上谁也不可能看上他。”蒋幂瞪我。

  我想起莫白和在学校门口遇到的绿眼影小妖精,夸张的裙子,彩色的大排手圈,话说时候粉嘟嘟的脸。

  后来我知道,她姓韩,叫韩真真。

  [2]比金子还真的感情不是爱情

  课间下课二十分钟,学校电视的校园新闻在播放夏时上次数学竞赛授勋的画面,蒋幂边吃芝士蛋糕边说:“云朵,你把你哥哥借我几天行不行,让我出门拉拉风。”

  “你千万别做这种没谱的梦,伤害无辜脑细胞就不好了。”我喝一口柠檬茶。

  自从师太在我跟前妥协之后,对我下课吃零食的毛病就无视了,所以每到早上的课间时间,桌子就被我和蒋幂拼成了一个茶话会。我们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上的新闻,手还是能够利落地找到我们想吃的东西。这项特技是需要时间练习的,巧妙地运用了我们的嗅觉和手指的灵敏。

  “别这么小气吧,你哥哥如果下次参加全国数学比赛的前三十名,要保送去清华附中,到时候我都连做梦都没戏了。”

  我刚塞进嘴里的话梅卡在喉咙,噎得我说不出话。

  “你别激动呀,我这个头号粉丝都没激动,你激动什么啊?”

  我喝完柠檬茶,顺顺气,把零食塞回书包里。放学之后,我一个大步跑到夏时教室门口,他们还没下课,我就站在门口守株待兔,我本来想以我的“天香国色”他们肯定会被我的美貌所定格,结果大家目光都不朝我这瞟。我在内心安慰我自己,高二1班的学生永远是学校顶级的尖子班,吸引他们的除了老师的一举一动,房屋倒塌他们也不为所动。

  我安慰完我自己之后我就安乐了,我看到阮小骨从我身边经过,他大声地冲我喊:“小媳妇,你等夏时吗?”

  结果那些我以为房屋倒塌也不为所动的同学,在阮小骨一句话之后全都齐刷刷地看向我的方向,目光如炬。搞得我有点尴尬。

  我瞪他,压低了声音说:“我被你害死了。”

  老师的课正好上完,大家开始收拾书包,老师拿着讲义从教室里走出来,斜斜地看了我一眼,那是一个身材高挑年过三十风韵犹存的女老师,她每次在面对夏时的时候都盯着他漂亮的脸蛋不放,鲜艳的嘴唇弯得像个少女,非常LOLI的表情,就是让人觉得恶心。

  “你怎么来了?”夏时问我。这是我第一次找他。

  “小媳妇找你肯定有她的事,你态度怎么这么不好啊。”

  “你少离间我们的感情。”我说。

  “小媳妇你没良心哇,夏时随便给你给臭鸡蛋你就投降了,我给你一颗心你都放地上踩,你深深伤害了我的心。”阮小骨假装痛苦。

  “约你的会去吧。”我说。

  “你怎么知道?”阮小骨惊讶地看我。

  “脸上带傻笑,短信发不完,心不在焉脑袋放空,不知不觉笑出声音。”我把蒋幂和我说的原封不动地说一遍。

  阮小骨有点尴尬:“小媳妇你千万别吃醋啊,我对你那青梅足马的感情比金子还真。”

  “谁跟你青梅足马,你快滚吧。”夏时不开口则已,一开口让人结舌。

  阮小骨灰溜溜地下了楼。夏时以前和我说过,阮小骨存在的意义就是被我们两个轮流羞辱轮流使唤。我乍听之下觉得自己小时候真是才华横溢。现在有江郎才尽的趋势。

  我望着夏时,想问他数学竞赛是不是考得好就能保送清华附中,可是来来往往盯着我们的人让我又问不出这个话。

  夏时来搭我的肩膀:“找哥哥有事吗?今天妈妈回来,回家吃饭。”

  我勾着他的手笑呵呵地说:“好,我要吃握寿司。”

  “小日本那玩意哪有我们中国的料理好吃。”夏时笑起来捏我脸,路过的女生诧异地看夏时一眼,窃窃私语地说:“夏时怎么会有这种表情?”

  我撅着嘴,夏时什么都好,就是一成不变,天天鸡蛋水饺大排面,精致小菜,地道中式料理。我想换换口味,都只能和蒋幂一起去店里吃。

  [3]唐欣和夏时有一个共同的秘密

  到家楼下的时候,唐欣正好从电梯出来,同出来的还有邻居的一个阿姨,阿姨看我勾在夏时臂弯里的手说:“唐欣,你两个孩子的感情真好,这么大了还勾肩搭背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小情侣呢。”

  唐欣看我和夏时一眼,我立刻松开勾住夏时的手,空气从我和夏时中间的缝隙钻过去。

  晚饭是唐欣弄的,唐欣很少做饭,但是不代表不会做,她尤其会做甜点,菊花百花卷是她自己研制的,用上最新鲜的虾和水果做馅,淋上菊花汁下锅炸七分熟。捞起来香酥金灿,放入瓷白的盘子中,配上两朵西兰花。再附上一碗色泽鲜艳的浓汤蘸着吃。

  我喜欢她做的西梅炒饭,珍珠米,法兰克红肠,干西梅加上一杯新鲜橙汁。混杂在一起,色彩丰盈饱满,舀一口放在嘴里又糯又香的。

  唐欣是一个很精致的人,她喜欢花,喜欢水果,并把它们都放入饮食中,她最爱花茶,随手处一定要放一杯才安神。

  我坐在沙发上,和夏时无聊地看着电视,唐欣在厨房里忙碌,淡紫色的纱织睡衣,粉红色的兜裙,纤纤的背影让我陌生,我觉得她是一个需要男人好好疼爱的女人,可是她却孤独伤感,终日奔波。她瘦弱的身体里,却有一种无比强韧的东西在骨子里。

  “哥,爸爸长什么样子?”我一直很疑惑,到底是怎样的男人,才能承接这样美丽的女子。

  夏时正在弄遥控器,手顿了一下:“我不是很记得了。”

  夏时说过,爸爸死得早,在他八岁的时候就发病死了。所以他对他一直没什么印象。

  “没有照片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夏时想也没想就回答了。并且很冷漠。我想起唐欣音乐盒里的照片,那个模糊的轮廓。

  吃饭的时候夏时给我夹菜,我吃了个底朝天,肚子都要撑爆炸了,唐欣只喝了几口汤,一直看着我和夏时,目光迟疑。

  “云朵,你的伤好了吗?上次你摔倒了也没告诉妈妈,我那天看到蒋幂,她和我说了,吓死妈妈了。”

  蒋幂真是个超级大嘴巴,我就是不想让妈妈知道,她还告诉我妈妈。

  “没事的妈,小伤。”我安慰她,伤已经好了差不多了。

  唐欣看着夏时,想和他说什么,可是没说出来,夏时一直低头捣自己碗里的饭,白色的袖子沾上了一点菜汁。

  气氛有些凝结。唐欣每次谈到我的事,气氛都是凝结的,连客厅里的菊花都似睁大了眼睛盯着我们一家人那么疏离,中间似乎有一个巨大的痂,无法治愈。

  我下楼倒垃圾,想让夏时和唐欣谈谈。刚出门就松了一大口气,倒完垃圾和楼下大胖的狗玩了会才上来,准备开门的时候,才发现我刚才出门的时候房门没锁,打算推门进去,却听到唐欣和夏时在谈话。

  “你说你会照顾云朵,她为什么摔成那样?”唐欣严厉地问。

  夏时没有反驳,静静地说:“这次是我错了,我没照顾好她。”

  “夏时,你和云朵都长大了,以后相处得避讳点,不要让人说闲话。”

  “有什么闲话,你还会怕什么闲话?”夏时和唐欣对立的毛病又出来了。

  “夏时,我好好和你说,你别和我闹脾气,三年前前你和我怎么保证的你别忘了,现在要反悔是不是太晚了?”

  又是一串的寂静,我有点不明白他们这段对话的内容,两年前夏时对唐欣有什么保证?室内的暗红色灯光像花的种子,一点点,像立刻要奔放出来,可是却不到时辰,我想凑近了听,不小心推到门,门嘎吱地开了。

  他们两个立刻缄默,都警惕地看着我,生怕我知道什么,目光荡着一丝恐慌。

  我笑笑:“又忘记关门了,我去洗手。”连忙冲到卫生间,逃避这样两双恐慌的眼。

  我发现,唐欣和夏时有一个共同的秘密,一个绝对不想让我知道的秘密,我在镜子前面看着自己黑瘦的脸孔,脑子好像有个声音在呐喊,想要跑出来,我闭着眼去想,就是大雨,很浓烈的大雨,雨中有一个打伞的人,他的背影消瘦,非常模糊。我头痛欲裂。

  [4]不一样的莫白

  我看到那个女生,在我下钢琴课回学校的路上。

  她还是涂绿色眼影,戴浓密假睫毛,头发烫成狮子卷,彩色衬衫下摆扎成一个结,露出好看的腰,腿上黑色网袜。妖艳像个妖精。

  她坐在摩托车上抽烟,一挥手,来了几个男生跟着她,我看到里面有一双微凉的眼睛,是莫白。

  他穿了一身咖啡装,脖子上一根滑板挂件,指上一枚骷髅戒指,戴着头盔跟在那个小妖精后面驰骋。

  我坐公交车上,他们从车旁边穿梭而过,不是那双眼睛,我根本认不出那人是平时那个白白净净的莫白,我不相信。我看到他们的车开进了一个巷子里,巷子门口挂着一个牌子--“飞吧”酒吧。

  我跳下车,走进那个酒吧,夜色阑珊,酒吧里欢腾异常,大家都在跳舞,绿眼影女孩在台上疯狂地扭动腰肢,看出来她是这个酒吧的Dancer。

  莫白在台下抽烟,静静地看着她。像山洪里的一弯清泉,就那样凝视着她。

  我看到了莫白的忧愁,也看到了莫白的笃定。此时的莫白,像黑夜里的守护神,安静地守护着喧哗里唯一的寂静。

  女孩在台上拿着话筒喊:“莫白,跳舞吧。大家都跳起来。”

  莫白扔了烟,也开始舞蹈,他在放纵他自己,我看出他的痛苦,不忍再看,走出门去。

  我从莫白的眼睛里看到熟悉的东西,是夏时,夏时也有这样的眼神,不动声色的,默默地望着,忧愁满面,无处可诉。

  我不了解莫白,他只是看上去像好学生,他在两年前就抢过我的钱,他骨子里有肆虐的冲动。我发现我不了解他们,我看到一直是白日里的他们,或许到了黑夜,他们就会变成我从未见过的样子,最真实的样子。

  [5]有女朋友就了不起了啊

  自习课前陪蒋幂出外买“红茶坊”新出的蜜汁奶茶。转身出来,在“彩虹道”看到夏时。

  他和傅颜若在手链店里选手链,他冷峻的侧脸印在玻璃上,傅颜若拿着小提琴的盒子,眼里微微透出一点点笑容,手腕是极细的,手踝有明显的骨,配上那条链子很漂亮。

  傅颜若穿水果色的雪纺洋装,脚上是银色船鞋,自然卷的头发上一枚银色的星星发夹,发丝随意自然地搭在肩膀上,衬出雪白的肌肤,眼眸那样的孤冷,像冰山上的雪莲。

  他们每次站在一起,我记忆里那个充满敌意的女人总会一下就跑出来,我不敢和夏时说,因为那个女人让我感到害怕。

  “你哥和傅颜若。”蒋幂拉我的胳膊说。

  “我看到了。”我走过去,站在窗户外面看他们。

  “我都说了他们在一起。”蒋幂跟我站着。一副我的情报从来不会出错的口气。

  “哎,我亲爱的夏哥哥就这么被傅颜若勾走了,还买礼物预祝她比赛成功。”

  “闭嘴。”我冲蒋幂甩了一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夏时,我想从他的眼睛里挖出他的神色,听说喜欢一个人眼神会变得和平时不一样,可是我看他的时候,他也看到我了,他愣了一下,有些急切地把链子遮起来。

  他真是个小气鬼,生怕我会让他给我买东西一样,我赌气转身。

  “交了女朋友就了不起了啊。”我把吸管放到嘴里咬得稀巴烂,夏时刚才那个遮住链子的动作让我觉得他和我生分了。有一种本来你以为是你的东西突然被人分走了。很不舒服。

  蒋幂站在我面前,看我半天说:“云朵,你这个表情,好像被人抢了男朋友。”

  我一呛,珍珠喷她脸上,她跳开:“唐云朵,你太不卫生了你。”

  “你瞎说什么啊?夏时是我哥。”我跳起来。

  “我和你开玩笑,你激动什么啊?你明明就有恋兄情结你别不承认,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还恋父情结呢。”蒋幂拿纸巾擦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说:“对不起啊,我刚才也是无意的。”

  “亲爱的。”蒋幂过来搂我肩膀:“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怕你哥哥有女朋友了你就没人疼了,他对你的爱就要给别人了,你害怕是不是?”她一语成谶。

  我不得不承认,蒋幂说的是对的。

  “夏时是一个好哥哥,如果我有这样一个哥哥,我也舍不得分给别人呀。可是我们都在长大,哥哥不会永远爱妹妹的,你搬到宿舍来住,不也是怕有一天夏时离开你,你可以独立吗?”

  蒋幂很聪明,她一点也不傻,她知道我所有的烦恼。

  我和夏时都长大了,再也不能牵手上学,不能随便挂在他的身上把头放在他怀里,更不能遇到任何事都想到找他。我以前觉得我和他是一个整体永远不会分开,现在我渐渐发现,我们像树枝分了叉,慢慢地朝两个方向成长,偶尔回头看初生长的地方,满目忧伤和怀念。

  [6]飞吧酒吧和烧坏的头发

  周末阮小骨神秘兮兮地要带我和蒋幂去一个地方,到了之后,我才发现是那间“飞吧”酒吧,我蹙眉,想起上次看到莫白和韩真真在里面跳舞,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阮小骨一脸兴高采烈,拉我们边走边说:“别说我有事不告诉你们啊,我的马子在这个场子里。”

  本来我就心怀沉重,结果一推门进去,更火爆的一幕出现了,夏时和傅颜若被人团团围住,这间酒吧晚上可能是在搞烛光系列,所以整个场所每个桌子都点了一个蜡烛台,此刻所有人都在朦胧的蜡烛光影中,看起来那么不真实。

  他们像是在谈判,傅颜若那张冰山雪莲的脸直愣愣地看着韩真真。韩真真远处站着的,是一直像个保镖一样的莫白。他好像无心参与这个游戏,站在远处墙壁前,在练习射飞镖。

  我们仨看到这情形都吓坏了,阮小骨赶忙上去说:“真真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你的事,闭嘴!”韩真真很凶地朝阮小骨吼了一句,他立刻就噤声了。

  我跟蒋幂互看一眼,有默契的用眼神交流了两个字--孬种!

  韩真真对傅颜若说:“我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告诉你,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你为什么要去骚扰我妈?”傅颜若尖叫。

  她嘴角一歪,诡异地笑了一下:“这是你们傅家欠我的,自然找你们傅家还。”

  “你和我们家到底什么关系!”傅颜若对这个回答显然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我们更是看得一头雾水。

  “无可奉告,请你离开,要不然损伤我可不能保证。”韩真真一转身要往台上走去,酒吧老板也出来了。

  “怎么回事?真真?”

  “没事。中场休息。”韩真真妩媚地对老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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