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秋秋没说话，把手机拿了出来，直接登录了裴海南校的官方论坛，然后把手机放到了我的面前：“你自己看吧。”
我大致浏览了一下论坛的第一页，至少有十篇以上的帖子在讨论我是如何自不量力，如何癞蛤蟆想吃肖莫北那块天鹅肉。更有人称自己是学生会的干事，在周会上亲眼看见我对肖莫北大献殷勤，倒贴的丑态为学生会的同学们所不齿。
我已经没勇气再看下去了，默默地把手机推回秋秋面前。
“你没事吧？”秋秋轻声问道，好像怕声音大一点会把我震碎了一样。
我摇了摇头，对她笑了笑：“之前和陆辰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又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我早就习惯了。”
星期五上午，裴海南校运动会在体育馆举行。我参加的四百米接力比赛开始的时间比较靠后，当我走到体育馆，看着眼前混乱拥挤的场面，不禁傻眼了。
八百米比赛场上，到处人头攒动，显然因为陆辰和肖莫北都参加的关系，今天来观赛的人特别多，就连我们的校长也兴致勃勃地出现在了现场。
我深吸一口气，挤进了人群。
“抱歉，请让一让……”
就在这时，围观的女生们一阵骚动，我被人群推着往前移动了两步，我趁机钻进人群的缝隙。
女生兴奋无比地高呼着肖莫北和陆辰的名字。我探头一看，果然是他们俩入场了。
我踮起脚尖，看见肖莫北在第三跑道，陆辰则在第四跑道。
“陆辰。”我朝跑道那边喊了一声，可是声音立刻湮没在其他人的呼喊声里。
“砰”的一声，助理裁判员扣动了扳机，选手们齐刷刷地冲了出去。陆辰不愧是足球特长生，虽然没练过长跑，但是毕竟运动基础在那儿，一上来就甩开其他选手一大截跑在了第一的位置。
“咦，肖莫北呢？”他纪录保持者的身份不会是骗我的吧？要是肖莫北没办法取胜，我就白求他参赛了，还莫名其妙欠他份人情。是不是因为好久不跑退化了呀？早知道就应该在比赛前逼着他进行魔鬼训练。越想我越觉得不安，抻长了脖子望过去。
什么嘛，肖莫北竟然跑在第四第五的样子，陆辰已经领先他快两百米了。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扯开嗓子喊道：“肖莫北，快跑啊，加油！”
我这一声喊，肖莫北有没有听见我不知道，但是我周围的女生们倒是都听见了，全部扯开嗓子给肖莫北加油打气。
到第五六百米的时候，大多数男生脸色开始发白，肖莫北却依然面无表情，除了流了很多汗外，速度并没有降下来，甚至开始微微发力，赶超前面的选手，接近七百米的时候，他已经顺利赶上来，仅以一步之遥紧逼陆辰。
陆辰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他微微喘着粗气，步伐也比刚开始的时候沉重和凌乱了，而肖莫北看上去随时准备赶超。
他们不断接近终点。尽管陆辰看上去已经疲惫不堪，却始终领先肖莫北一臂的距离。我紧紧攥着拳头，心里默默祈祷：肖莫北，你一定要赢啊！
最后五十米，围观的人群开始议论起来。
“看来陆辰要赢了！”
“陆辰，加油……”
果然还是不行吗？连肖莫北都无法阻止陆辰取胜，那么随后陆辰就会对何羽文告白吧……
一阵风吹来，吹乱了我的刘海。我沮丧地想，一直以来都是我单方面暗恋陆辰，难道真的要这样终结？
恍惚之中，我看见肖莫北微微侧过脸看向我。身边的欢呼和尖叫声渐渐远离，那一刻，我只看得见肖莫北的那双眼睛。只是极短暂的一个对视，我却感觉到那是他认真起来的眼神。
等我猛然回过神来的时候，肖莫北的视线又重新回到跑道上，只见他抿住了薄而好看的唇，一鼓作气开始发力。
还剩三十米的时候，差距缩短为半臂；二十米的时候，肖莫北终于与陆辰并肩；几乎是在最后一刻，他终于以半身的优势第一个冲过了终点。
女生们尖叫着喊出肖莫北的名字。
我惊讶地捂住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突然，面前的人群被人拨开，随着一阵惊呼，肖莫北朝我这边跑了过来。
他的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急促的呼吸还带着清爽的薄荷香气，双眼明亮，好像里面藏了一汪湖水。
肖莫北就这么跑到我面前，他的脸上带着笑意，一把拽住我的胳膊，轻轻松松就把我从人群中拉了出来。
我跌跌撞撞地来到肖莫北的面前。
他一言不发，半晌才郑重其事地轻声说道：“陶璐璐，生日快乐。”
人群似乎离我远去，耳边只听得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肖莫北柔软的发丝掠过我的面颊，阳光有些晃眼，一圈白光中唯有他那张浅笑的脸庞异常清晰，像被光线描过边一样。
这一刻，偌大的体育馆里，我俨然成了焦点。
可是这一切都抵不过肖莫北在我耳边轻声说出的那几个字。我的心似乎快要蹦出胸口了，思维也在一瞬间停止运转。
最让我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他获胜之后第一时间跑向了我，还有他居然知道我的生日？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抬起头问他。因为离得太近，我可以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肖莫北微微一笑，替我捋了捋刚才在人群中被挤乱的头发：“我当然知道啊。我去领奖，你在这里等我，哪儿也别去。”
说着，他带着灿烂的笑容，朝颁奖台跑去。
校运动会毕竟不是专业性质的竞技赛事，所以颁奖也没有那么隆重和正规。
肖莫北领完奖笑嘻嘻地重新出现在我面前。
“你的奖牌呢？”我看到他胸前空荡荡的，不禁问道。
“奖牌没有，但是……”肖莫北把双手藏在身后，不知道在干吗，我听见塑料袋摩擦的细微响声。
“这个送你！”他手里拿着的居然是汰渍洗衣粉！
我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于是特意眯起眼睛凑近又看了一眼。
结果，还真是一包超实惠家庭装汰渍洗衣粉！
“你……从哪儿拿的啊……”我惊得眼珠子都要跌出眼眶了。
他腾出一只手指了指身后：“这是八百米冠军的奖品啊。”
我顺着肖莫北的手往后看去，果然看见第二名的陆辰手里也抱着一包洗衣粉，只不过比肖莫北的这包小。领奖台边还竖了几个汰渍的广告展架，原来这次运动会的赞助商是汰渍，难怪。
我还在愣神的时候，肖莫北早就上前一步，把洗衣粉塞到了我的怀里。
“生日礼物。”说完，他还得意地对我眨眨眼。
我抱着沉甸甸的洗衣粉还没来得及发飙，身边那些围观的女生就嚷嚷开了。
“肖莫北怎么把奖品送给那个丑八怪了！”
“是呀，好不容易才得到冠军的。”
“啊，这不就是最近正在猛追肖莫北的那个女生吗？叫什么名字来着……啊，陶肚肚！”
“真是服了她了，暗恋肖莫北就暗恋呗，竟然闹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知不知道害臊啊？”
一滴冷汗滑下我的脑门，拜托，你们还可以更八卦一点吗？陶肚肚是什么东西！我的名字是陶璐璐！况且，倒追肖莫北这种传闻也都是你们在说吧，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居然还怪到我头上？
本来我还想把洗衣粉还给肖莫北，可是一看那些女生为了袋洗衣粉都妒忌成那副模样，我就不打算还了。可生日礼物是洗衣粉，再怎么看都很奇怪。我皱着眉，用手肘轻轻碰了肖莫北一下：“哪有人在女生过生日的时候送洗衣粉做礼物的？”
“那又怎么样。”肖莫北指了指我怀里的洗衣粉，继续说道，“这个是添加了粉色去污因子的，‘红粉送佳人’，没听说过吗？”
“什么红粉送佳人，我看你根本是为了省钱！”我不满地说道。
就在和肖莫北笑闹个不停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我们。
我扭过头去，错愕地叫道：“陆辰？”
陆辰见我看见他了，对我微微一笑，走上前来：“璐璐，你来看我……我们的比赛啦？”他摸了摸我的脑袋。
我点了点头，没有回答，对他，我多多少少是有些愧疚的，如果不是我拜托肖莫北参加比赛，今天获胜的人就是他了。
“祝贺你，肖莫北。”陆辰对肖莫北真诚地说道。
“你也跑得不错。”肖莫北点点头。
气氛看似和睦，但总让人觉得有些压抑。就在这时，何羽文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走了过来。
“呵，人还真齐呢。”她瞥了一眼肖莫北和我，然后笑着转向陆辰。
“辛苦了，陆辰。”她细心地拧开一瓶矿泉水，然后把手里的一条白毛巾一并递到陆辰手中。等陆辰“咕噜咕噜”快要喝完半瓶水的时候，她才把手里另一瓶矿泉水递给肖莫北。
“给，多买了一瓶。”
肖莫北轻笑了一下，从何羽文手里接过矿泉水。
虽然这次陆辰没有赢得比赛，暂时消除了他向何羽文告白的危机，但是看着何羽文亲昵地为他准备水和毛巾，我的心里连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突然觉得，自己处心积虑地做了这么多事情，真的很多余。
我沮丧地转过头，恰好看见正仰着脖子喝水的肖莫北，想到刚才在比赛最后的冲刺阶段，他给我的那个眼神，一丝暖意浮上了心头。
总归还有人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总归还是收到了礼物，虽然只是洗衣粉……不管怎么说，这个生日过得也没有那么凄凉啦。
我苦笑一下，安慰自己。
“对了，你不是也报名参加了比赛吗？马上要开始了吧？”肖莫北喝完水，提醒我。
啊，他不说，我还真忘了。
听见肖莫北的话，何羽文也说道：“我接下来也有比赛，先走了。”说完就离开了。
肖莫北从我怀里接过洗衣粉，陪我一起走到四百米接力赛选手准备区。
“要加油啊，别给纪检部丢脸。”
哪有这样给人鼓劲的？我嘴角一抽，点点头，转身走进了准备区。
赛事看板上写着每个参赛者的分组信息，跟之前通知的没有变化，我仍然是跑B组第一棒。让我惊讶的是，在看板上，我赫然看见了何羽文的名字。
我不禁又仔细看了一遍，她的名字印在C组第四棒参赛选手的位置。
我转身在准备区扫视了一圈，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一身桃红色运动衫、正在热身的何羽文，她把一头丝绸般柔顺的头发高高地束起，显得清爽而充满活力。
何羽文活动腰身的时候正巧也看见了我，她看到我身上的运动服先是一愣，随即轻快地走到我的面前。
“这么巧？”她上上下下地将我打量了一番，“你参加的也是四百米接力赛？”
“是啊。”我迎着她的目光，和她对视。
“你最近总跟肖莫北在一块儿啊。”她看着我说。
“都是工作上的接触而已。”我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她，难道她还关心肖莫北？
“别怪我没提醒你，肖莫北那样的男生不太适合你哦，以后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说完她转身就要走，只是没走几步又停下来，转过身补了一句，“还有，接力赛加油哦。”
何羽文的话像是点燃了我心里的一团小小的火苗。
“我会加油的。”
不到最后一秒，谁都不会知道谁输谁赢，四百米接力赛也好，陆辰也好，我未必不是你的对手！
回到自己的队伍，我发现大家都围在一起，而教练更是一脸着急地说：“怎么这个时候出乱子！”
我一打听才知道，原本跑第四棒的女生觉得最后一棒压力太大，突然要求换人。
“你怎么之前不想清楚，到最后关头才说不愿意跑？”教练气得大声说。
想到何羽文趾高气扬的样子，我想也不想就朝教练走过去，自告奋勇地说：“教练，我觉得自己爆发力还可以，我愿意跑第四棒。”
教练犹豫地问：“你确定没问题？”
跑第四棒的女生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听到我的话，一下就乐了，她迅速握住了我的手说：“太好了，我真不想跑最后一棒，压力太大了！”
教练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点头同意：“那你们就换一下吧。”
“太好了，谢谢你！”女生兴奋地握了握我的手，转身去看板更新赛事信息了。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换了次序，这是一个好兆头，待会儿比赛，我就算拼了命也一定要赢何羽文。
过了一会儿，助理裁判来到准备区宣布：“四百米接力赛的参赛选手注意，请到跑道上集合，马上就要开始比赛了。”
我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胳膊，跟着其他参赛选手朝跑道走去。
在B组第四棒相应位置站好后，我听见跑道边的休息区有人喊我的名字，循声望过去，只见肖莫北正一手抱着洗衣粉，一手使劲地朝我挥了挥。
我冲他笑了笑，就赶紧转过脸，专心准备比赛。
“嘿，陶璐璐。”何羽文突然喊了我一声。
我应声转过脸去：“怎么了？”
“你和肖莫北……”她抿了一下唇，摇了摇头，“算了，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原来你也跑第四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