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僵硬地朝肖莫北走去，坐在他身边，离陆辰不过隔了两三个人，可是我不敢再看他和何羽文。
肖莫北真的不愧是个天才，连演技都如此好，刚刚的表现再自然不过，他那声亲昵的呼喊，怎么听都很暧昧。
包间里人很多，沙发虽然大，却也有些挤，我紧靠着肖莫北坐。他倒是怡然自得，舒坦得很。我却身体僵直，动都不敢随便动一下。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能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清爽的薄荷味。
音乐声重新响起，大家唱歌的唱歌，聊天的聊天，玩牌的玩牌，打闹的打闹，包间里热闹非凡，可我还是能感觉到大家时不时朝我投来的打探的目光。
一个眼尾上扬的男生，拿着麦克风走到了肖莫北的身边，在沙发的扶手上坐下，将麦克风在他面前晃了晃说：“哟，部长大人不唱一首歌吗？”
“你知道我讨厌这些。”肖莫北笑了，摇了摇头，喝了一口手里的饮料。
“这位是……不打算介绍一下吗？”男生看了我一眼，没有要走开的意思，继续问。
我立马就慌了，越发觉得别扭。唱歌就唱歌，打听我做什么？
“纪检部新进干事，陶璐璐。”肖莫北说话的时候看了我一眼，嘴角微扬。
“少来，你知道我的意思，谁要听这些。”男生笑了，握拳捶了肖莫北的肩膀一下，然后稍微弯下腰，小声地继续问道，“我是问，她是你女朋友吗？”说着，他还对着我扬了扬下巴。
“你……你说什么……什么女朋友！”我惊呼出声。
他疯了吗？我哪里像是肖莫北的女朋友？男生的话一说出口，我就马上慌张地反驳，又四下打量了一番，生怕被谁听见，结果却发现大家全都把注意力转移到我们这里了。
更要命的是，陆辰也在不远的地方静静地望过来，拿着饮料的手悬在空中。
肖莫北则眉眼弯弯，嘴角梨涡浅现，冷静异常，就好像对方在问他有没有吃过晚饭一样。
我使劲地推了他一下，这个时候还有闲工夫笑，快点解释啊，不然被陆辰误会怎么办？
除了问话的男生，包间里的其他人也都在翘首等着肖莫北的回答。
“刚刚在体育馆，璐璐的纪检部名牌丢在我这里。”肖莫北没有解释，也没有明说，只是放下了手里的玻璃杯，侧过脸，对我露出一个笑容，似是而非地说道，“她只是过来拿而已。”
肖莫北这席话一出口，整个包间的气氛瞬间凝固，变得无比诡异。我的后背唰地一下就被冷汗浸湿了，再去看陆辰，他一脸震惊的样子，看到我在看着他，他立即偏过头去，避开了我的目光。
这下要被肖莫北害惨了，人家问他我是不是他的女朋友，他却这么暧昧地回了一句毫无关系的话，陆辰会怎么想我啊？
“哦，我明白了。”
男生坏笑了一下，拿着麦克风走开了。
我在心底无声地对男生呐喊道：别走啊，你根本没明白！
“肖莫北，你怎么回事啊？你应该斩钉截铁地正面回答才对啊！”我拉住肖莫北的手，希望他把事情解释清楚，可是这么一来就显得我们的关系更加暧昧了。
“我应该怎么回答？”肖莫北眯起眼睛，饶有兴趣地盯着我。
“回答他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啊！”我故意提高了音量，希望陆辰能听见我的辩白。
肖莫北突然凑近我，白皙无瑕的肌肤在包间暗淡的灯光下显得尤其迷人，他说：“我刚才也没说你是我的女朋友啊。”
我的神智被他的眼眸摄住，脑筋半晌转不过弯来，好像他是没说过那样的话……我像个傻瓜一样，明明是要质问别人，却莫名其妙地被绕了进去。
“陶璐璐。”肖莫北收起戏谑的表情，有些认真地叫我。
“什么？”
“你为什么那么担心别人误会你是我的女朋友？”
听到肖莫北的话，我条件反射地朝陆辰看去，嘴里没底气地答道：“没有啦。”
再看肖莫北的时候，我发现他正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也望向陆辰的方向。
“你好像真的很在意陆辰……”
“你又要说什么……”我急急地打断肖莫北，生怕他说出什么过分的话。
我急得脸变得滚烫，幸运的是肖莫北只是耸耸肩，并没说什么。
生怕肖莫北又冒出戏弄我的想法，我便乖乖地坐在他身边，忍受着其他人投来的目光，唯独不敢看陆辰一眼。
“我们来玩个有意思的游戏吧！”唱了一会儿歌，有人觉得不够尽兴，提议玩游戏。
“好啊！玩什么？”大家纷纷鼓掌表示赞同。
组织者把话筒放在嘴边开始介绍：“规则很简单，就是用一首歌的时间，所有人传一个杯子，歌曲结束的时候，接到杯子的人要接受惩罚。”
“不就是击鼓传花吗？真老套。”有人不满地说。
“惩罚才是重点好不好！”组织者微微一笑，将一沓准备好的字条递给大家，“大家每人想一个整人的点子，越厉害越好哦，写完折好放进这个杯子，接到杯子的人，从里面抽一张字条出来接受惩罚。”说完，他指了指桌面上的一个空玻璃杯。
五分钟后，大家都写好了字条，游戏正式开始。
我莫名其妙地被拉进了游戏，时刻担心音乐停下来的时候杯子会传到我的手里。再偷瞄一眼陆辰，他倒是神态自如地与身边的朋友交谈，说到一半正好眼神撞上我的，还对我笑了笑，仿佛对刚刚发生的一幕并不在意。
就在我想着要怎么和陆辰解释刚刚发生的事情时，包间里突然发出起哄的欢呼声。我四处张望了一下，想看看是哪个倒霉蛋第一轮就踩到了地雷。
何羽文举了举手里的杯子，耸耸肩有些无奈的样子，却并没有露出丝毫胆怯，快速从杯子里抽出了一张字条。
“喝三大杯雪碧兑浓茶。”何羽文的眉毛拧在了一起，但即使是苦笑也显得那么美丽，“谁想的点子，这么缺德！”
雪碧兑浓茶，还是三大杯，就算不撑死，肚子也会胀得很难受好不好！我脑袋里幻想着何羽文想吐的表情，忍不住幸灾乐祸地捂住嘴偷笑起来。
就在所有人等着这个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学生会副主席出糗的时候，有个人突然站了起来。
“我替她喝吧。”
是陆辰，他竟然主动要帮何羽文接受惩罚！我所有的好心情瞬间都没了，一波波的酸涩感席卷而来。
“陆辰，帅哦！”男生们开始起哄。
“你小子不会喜欢上我们副主席了吧？”组织者对陆辰挑了挑眉，把已经调制好的雪碧兑浓茶推到他的面前。
陆辰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做任何解释，端起杯子开始替何羽文受罚。
我紧抿着嘴唇，鼻子一酸，眼眶开始发胀。
肖莫北转过头，错开点身体，灯光照到我的脸上，他看着我，愣了一下，问：“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可是怎么会没事呢，看着自己暗恋了好久好久的人，当着自己的面温柔地对待别人，真的很痛苦。
我最喜欢看陆辰喝水的样子了，每当他从运动场上挥洒完汗水后，总是一路小跑，欢快地从绿茵场上跑到场边，笑容满面地站到我的面前，接过我递过去的矿泉水，一鼓作气灌下去，喉结清晰地随着“咕嘟咕嘟”的吞咽声上下起伏，发梢还带着水晶一般的汗珠，帅气极了。
可是，以后再也轮不到我去给他送水了吧？
“何羽文也太会装了吧？平时那么强势，一有事就装小女生啊。”有女生小声嘀咕着。
“讨厌，她不会看上陆辰了吧？”
议论声传进我的耳朵。
我的心咯噔一沉，真想像只乌龟一样躲进自己的壳里，不去理会面前发生的事情。可是事实上，我并没有能保护自己的坚硬的壳，挡在我身前的，只有肖莫北宽阔的后背。
“陆辰，谢谢你。”何羽文递了一张纸巾给陆辰。
不知道什么时候陆辰喝完了三杯雪碧兑浓茶，音乐又响了起来，游戏继续。我却早已心不在焉，恍恍惚惚地坐在沙发上，像是被人灌了满满一腔柠檬水，酸得都快要落下泪来。之前在运动员休息室看见陆辰和何羽文相互对视的画面不断在我脑海里闪现，除了“金童玉女”，我真的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那个画面。
我垂下头，努力大口呼吸。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像何羽文一样自信果断，能够勇敢地让陆辰知道我喜欢他，能够在他要替何羽文受罚的时候夺过他的杯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默默地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自怨自艾。
“喂，你在发什么呆？”肖莫北蹙眉，弹了一下我的脑门。
我都快忘记自己坐在肖莫北的后面了。
“我哪有发呆。”我心不在焉地回答。
“没有吗？那你一直看着陆辰干什么？”肖莫北突然凑到我的耳边，正色道，“陶璐璐，你知不知道在玩惩罚游戏的时候走神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嗯，你说什么？”我还沉浸在心酸之中，只是隐约听见肖莫北说有危险。
什么危险？
肖莫北严肃的表情瞬间转变为一抹邪气十足的笑：“笨蛋，接着！”
随着肖莫北的话，被一同递来的还有那个聚集了所有人整人创意的可怕的杯子。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背景音乐就戛然而止。
“都说了有危险啊，笨蛋。”肖莫北还不忘雪上加霜地补充了一句。
我愤然闭上眼睛。这下我总算明白过来，肖莫北说的危险是指什么了，都怪我把心思全都放在陆辰和何羽文身上了，忘记了游戏正在进行。
“真是迟钝，东西传到你手上了都没有发觉。”肖莫北冷嘲热讽地说道。
我无奈地转过身，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璐璐快抽字条！”组织者举起装满字条的杯子催促我。
都是这个讨厌的家伙想出来的变态游戏，为什么轮不到他自己“中大奖”？
不就是玩游戏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看了一眼放满字条的杯子，眼睛一闭，随便抽了一张出来。
字条抽出来，我自己还没来得及看，游戏的组织者就一把夺了过去，看到字条上的内容，他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眯着眼睛大声念了出来：“陶璐璐抽到的惩罚是——亲一下坐在你左边的人！”
“呜哦！”男生们立刻沸腾起来，纷纷把手圈在嘴边发出狼叫声。
“不要！”我急得直揪头发。
什么啊，这是哪个变态写的？我惊愕得几乎跌坐在地上，转头看了看坐在我左边的肖莫北。
有没有搞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怎么亲我左边的人啊，最重要的是陆辰也在啊！我宁愿亲点歌机，亲地板啊！
“哈哈哈，你看陶璐璐那副模样，笑死人了。”
“是啊，她有什么好拒绝的，该喊的应该是肖莫北才对吧？”
大家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架势，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等着我的下一步动作。
我无助而绝望地看着此刻就坐在我左边的肖莫北，他倒是一副非常镇定的样子，好像事不关己。
“陶璐璐，你有福啦，我们肖莫北可是很有人气的！”组织者兴奋异常地凑到我的身边，“快亲啊！”他甚至将我往肖莫北那边推了一下。
男生们激动得恨不得把我的脸按到肖莫北的脸上，而女生们都愤恨地看着我，昏暗的包间里一时之间异常喧闹。
我朝陆辰看了一眼，他坐在位子上，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因为逆光，我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神情。
我揪住衣服下摆，心里有些期待，也许陆辰会突然站起来，替我说一句“这种惩罚太过分了吧”，可是过了好久，他都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有一瞬间他好像想开口说什么，最终却还是紧紧地抿住了嘴。
我苦笑着想，陶璐璐，你真是很爱幻想，现在何羽文在他的身边，他又哪里有时间来关心你呢？
“亲一个，亲一个！”见我迟迟没有动作，男生们开始起哄。
起哄的人越来越多，我求助地看着肖莫北：“你快点想办法呀！”
肖莫北突然一摊手，说：“我无所谓啊，就让你吃一次豆腐。”
“你……”我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不敢相信地看着肖莫北。
肖莫北浅色的眼眸在橘色灯光下闪烁着魅惑的光，他笑着说：“我什么？难不成还要我主动？”
“哈哈哈。”周围的男生全部哄笑成一片，互相交换着眼神。
“天啊，肖莫北竟然同意了，真不像他的风格。”
“是啊，这个陶璐璐究竟使了什么手段？”
女生们不大不小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让我觉得真的很难堪。可是谁也不会知道，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接近肖莫北，我只是想和陆辰待在一起，哪怕他正坐在别人的身边。
就在我思绪混乱、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足球队几个队员行动了起来。
“不如我们来帮帮你吧。”说完，为首的一个队员就捋起衣袖，露出结实的胳膊朝我走来。
“你不亲的话，我们就强制执行喽！”几个队员向我逼近。
“讨厌，我才不要！”我恐惧地摇着头，后退了两步。
这可是人家的初吻呢，我可不想给肖莫北那种坏脾气的家伙。
想到这里，我使出全身力气，推开足球队那几个队员，然后径直朝包间外跑去。
经过门口的时候，我好像看见陆辰担忧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可是我已经来不及多想。
身后传来了巨大的哄笑声。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