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看不是扑在纪检部，而是扑在纪检部长身上了吧。”
这话一出口，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针对我了。
“好啊，前天扣了我们课间操的分还不够是吧，今天还想继续扣，再去老师那里告状是吗？”女生说完，气呼呼地把桌面上的课本塞进书包，往教室外走去，临走前还转身对着我喊道，“陶璐璐，你就不配当我们班的班长！”
“她不配，你就配？”
所有人都闻声回头。
我的心咯噔跳了一下，转头就看到肖莫北冷着脸站在我身后，简单的白色校服T恤穿在他身上却格外惹眼，一刹那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肖莫北没看我，只是淡漠地扫了一眼那个女生。
女生顿时愣住了，脸色瞬间垮下来。
“你知不知道上星期你连续四次造成你们班的课间操被扣分？”
肖莫北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哑然了。
“凭什么说都是我造成的呀？”女生咬了咬嘴唇反驳道。
我正要开口，却被肖莫北拦住。我望向他，他只是摇头说：“你以为对自己班上的同学睁只眼闭只眼就是为她好吗？教导主任眼睛尖着呢。”说完，他转头看向女生。
“上星期你好几次都是被教导主任亲自抓住当场批评了，这事情你不会不记得了吧？到底是陶璐璐害得你挨骂，还是你影响了你们班的班级评优分，你自己说说看。”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到女生身上：“原来我们班的分都扣在你身上了。”
“太过分了，居然还怪璐璐。”其他人也附和道。
看着肖莫北冷峻的侧脸，看着他挺拔的身影，看着他说话时傲然的神态，我忽然觉得心跳加速，顿时明白了，他真的是在维护我！
自从遇见肖莫北以后，我人生的字典里似乎就没有了选择的余地。但最让我惊讶的是，我似乎开始喜欢这种被他维护的感觉。
人群逐渐散去，剩下我和肖莫北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怎么会来我们班教室？”我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尴尬地说。
肖莫北看了我好一会儿说：“你不来纪检部，我只能来找你呀。”
我的心怦怦乱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还好肖莫北也不打算继续那个尴尬的话题，话锋一转说：“我是来通知你，周一晚上学校举行校庆汇演。”
“这个我知道啊。”据说这次汇演规模空前，还邀请了媒体参加呢。当初我们班还申报了一个集体舞蹈，结果后来被学生会的另一个舞比了下来，为这事我还郁闷了好一阵呢。
“纪检部要负责维护晚会现场的秩序，你下午的课一结束就来大礼堂报到。”肖莫北公事公办地交代，说完就掉头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的心跳得也不那么厉害了。
可是，为什么会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在心里荡漾？
星期天晚上，我想着明天又要开始经历新一周的双重磨难，不禁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我翻了个身想，我才加入纪检部就赶上校庆这种大事，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
啊，对了，陆辰也会去看晚会演出吧！
我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跑到化妆镜前，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珍珠蝴蝶发卡，小心翼翼地在头上比画了一下。
这个是去年和秋秋一起逛街的时候买的，还没怎么戴过呢。我看着镜子中，在头上熠熠生辉的发卡，好像那光彩是从我脸上散发出来的一样。不知道明天陆辰看见我戴着发卡的样子会有什么反应？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取下发卡，小心地放进书包的隔层里。
周一最后一节课是英语课。放学铃声已经响过一遍了，但是老师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依然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着语法。我和秋秋的心思早就飘到了校庆晚会那里，再看看班上其他同学，大部分都是跟我们一样的状况。
“秋秋，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我用课本掩着嘴，小声对秋秋说道。
“什么？”
“待会儿我可能被肖莫北拉去做苦力，麻烦你帮我占个好位子啊，我忙完就来跟你会合。”
秋秋露出一副“没问题”的表情，拍了拍胸脯：“交给我吧。”
“‘好位子’的定义，你懂的吧？”我不放心地确认道。
“知道，知道，不就是离陆辰越近越好。”秋秋默契地对我点了点头。
秋秋真是体贴，如果不是因为老师还在讲台上，我一定会扑上去给她个大大的拥抱。
就在这时，抽屉里的手机突然疯了一样响起来。该死，忘记调成静音了。
幸好老师只是咳了一声说：“还有最后一题，讲解完就下课，大家保持安静。”
我伸手在抽屉里翻找，好不容易摸出手机刚想按挂断键，却赫然发现屏幕上显示的是肖莫北的名字。
我吓得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迅速挂断电话。
“陶璐璐，怎么了？”老师沉声问。
我这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我。没办法，我只好装出痛苦的表情，一只手按住肚子，对老师说：“老师，我肚子痛，想去厕所。”
老师对我摆了摆手。
然后我在全班同学惊愕的目光中从后门走出了教室。
手里的手机又开始不断地响起来，我连忙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怎么还没有到？”肖莫北的语气有点不耐烦。
“我们还没下课呢！”我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不过才下课十分钟而已。
“快点过来！”丢下这几个字，电话就被挂断了，只剩下无限悠长的忙音。
我看着手机，突然觉得好想哭，我招谁惹谁了啊。
就在我准备蹑手蹑脚地溜回教室的时候，里面“哄”的一声乱作一团，已经有动作快的同学冲出了教室，看来老师终于下课了。
我赶紧跑回自己的座位，转头一看，陆辰已经被几个男生拉着朝教室外走了。我对秋秋使了个眼色，她对我比画了个“OK”的手势，追着陆辰就出去了。
我在座位上坐下，小心地从书包里拿出那枚珍珠蝴蝶发卡，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用手机屏幕当镜子使，迅速把发卡戴到了头发上，还仔细地整理了一下。
一切准备停当，我背起书包往学校大礼堂走去。
本来我还在担心，在一片混乱的大礼堂里，要怎样才能找到肖莫北，结果还没到门口，我就发现自己白操心了。
离大礼堂还有两百米的距离，我就不断听到身边经过的女生发出兴奋的怪叫：“看，肖莫北！”然后飞速地拉起身边的好友，朝前方狂奔而去。
我顺着女生们飞奔的路线，很顺利地找到了肖莫北。
那家伙斜倚着大礼堂门口白色的柱子，两条修长的腿交叉着站着，低着头一只手在摆弄手机，另一手插在裤袋里。
突然，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是肖莫北的短信：“怎么还没到？腿太短走路慢？”
我恨不得把手里的手机捏碎。嫌我慢进去等啊，何必在门口摆造型，想故意引起骚动吗？原本我还因为自己来晚了有些愧疚呢，现在看他在那儿招蜂引蝶，还发短信嘲笑我，我突然有种想要搞恶作剧的冲动。
我缩了缩脖子，一路借着其他人的掩护，渐渐向肖莫北靠近，准备突然蹦到他的面前，冷不丁吓他一跳。
我蹑手蹑脚地朝肖莫北靠近，结果离站在大礼堂台阶上的他还有一大段距离的时候，就听到了他那极具威慑力的声音：“陶璐璐，你鬼鬼祟祟的又在玩什么把戏？还不快点走过来！”
我呆呆地怔在原地，保持着一个古怪的姿态。
周围的同学听见肖莫北的话，都好奇地朝四周看，然后就发现了可疑人物——我！
走在前面的那个一米八五、被我当作掩护的大胖子同学，也默默地转过身来，看见我躲在他的身后时，脸上露出了尴尬又鄙夷的表情。
“喀喀！”我干咳了两声，恢复正常的姿势，快步朝黑着脸的肖莫北走去。这次我又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部长大人，我来了！”我朝肖莫北挥挥手。
“你脑子也够笨的，我站在高处，你这样过来，我会看不见你？”肖莫北说完，在我额头上弹了一下，笑着说，“笨猪。”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显现出一个浅浅的梨涡，我竟然有些看呆了。
“好了啦，快点进去干活，废话真多。”我不敢多看，掩饰着自己心里刚刚因为他的笑而泛起的小小涟漪，匆匆地从他身边走过。
托肖莫北的福，一路走向后台的路上，我接受了无数次目光的洗礼，当然多半是女生对他无限崇拜的眼神，以及附送我的白眼。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学校大礼堂的后台呢，可是来了之后发现，这里和我想象中的差别很大，根本没有电视上秀场后台的华丽和神秘，就只是一片空旷的区域。靠墙的位置有一排临时搭建的化妆桌，已经被今晚有演出的人占据了，还有些人显然是没有占到位子，只好缩在墙角，对着自己带的便携镜子上妆。北面还有几个简易衣架，上面挂满了五颜六色的演出服。
“你昨天说，我们今天要帮忙维持秩序，具体要做什么呢？”偷偷看了会儿别人彩排话剧，我突然想起自己是来干活的，于是赶紧问肖莫北。
“在正式开场前，你都需要保持整个后台的井然有序。等正式开场后，那就是组织部的事情了。很简单，对吧？”肖莫北优雅地一摊手，又一次把事情都丢给了我。
然后，他拍拍我的肩膀说：“辛苦了！”说完悠闲地朝别处走去。
“喂，又丢下我一个人啊？”
我目送他离开的背影，心里清楚得很，他一定又要去哪里偷懒了。
等肖莫北走远，我朝衣架走去，女生天生就是喜欢这些好看的衣服啊。
至于维持后台秩序，大家都在专心做自己的事情，应该没心思给我添乱吧。
“哇，衣架上的这些衣服应该都是学校话剧社的吧。”
我随手一翻，就看见了一件上面镶满羽毛的裹胸裙，裙摆是好几层薄纱，蓬蓬的，又很轻盈。真美，是演出芭蕾舞的服装吧。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继续翻看起来。
我正欣赏着演出服，不远处传来了争执声。
我转头看到一群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生正围着两个穿校服的女生，双方似乎是在对峙。
没想到居然真的出了状况。
我头疼地抓了抓脑袋，连忙放下手里的演出服，朝那群女生走去。
等我走近了才发现，原来两个女生的手上都揪着衣架上的一件红色连衣裙，那件裙子跟其他围观的女生们身上穿的一模一样。
“你放手啊，这是我的演出服！”一个女生说道，还用力扯了扯手里的衣服。
“当初统计服装尺寸的时候你明明选的是中号，最后这一件小号的是我的。”另一个女生为了防止衣服被抢走，双手都用上了。
“我什么时候报过中号？我一直是穿小号的。”女生见抢不到衣服，干脆扑上去使劲推了对方一把。
“你敢推我？”另一个女生完全没想到对方会动手，向后一个趔趄，本能地想抓住点什么，却只是从衣架上拽下两件衣服，然后摔倒在了地上。
“你们有话好好说啊，别动手！”
我赶紧冲上前挡在两人中间。
先动手的那个女生瞥了一眼我手臂上的纪检部袖章，虽然对我不是很服气，但终究没说什么，只是低下头想趁着对方摔倒的时候快点把演出服拿走。
被推倒的女生见对方伸手拿裙子，从地上一跃而起，朝对方扑了上去，一个熊抱，两人就把简易衣架彻底掀翻了。然后两人在一堆演出服里钻进钻出，打来打去。
“讨厌，裙子是我的！”
“你这么胖，穿得了小号吗？”
“啊……别揪我的头发！”
“你才是，别再掐我的脸了，我警告你！”
我看着这个场面，急得不可开交。有没有搞错啊，校庆表演都要开始了，两个女生竟然在后台打成一片。如果让肖莫北知道，我是不是会被罚清扫一个月学校厕所啊？
“你们都给我住手！”我大呼一声。
可是她们根本就不听我的劝，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别打了，马上要开场了！”
可是两个女生对我的话置之不理，还动起手来，其中一个女生的巴掌无意中扇到了我的脸上。
“痛。”我轻呼一声，可是眼下状况紧急，我也顾不了那么多。我一个人实在是拉不住两个女生，只好向围观的人求助。
“你们别看了，快来帮帮忙啊。”
可是并没人理我，她们见我挨揍之后竟然都向后退了一些。
我忍不住挫败地蹲下身去。
“你们在干吗？”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带着些不怒自威的意味。
大家纷纷遁声望去，只见何羽文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微扬着下巴，俯视着乱作一团的几个人，眉头微皱。
刚刚还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个女生，一见何羽文，竟齐刷刷地从地上爬起来，只剩下我像傻瓜一样还蹲在地上。
我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揉了揉脸颊被打到的地方，也站了起来。
看着一脸愠色的何羽文，现场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回答她的问题。我想大家僵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回答道：“她们演出服的尺寸好像出了点差错……”
“我的演出服为什么会被扔在地上？”我还没说完，何羽文就冷着脸打断了我。
所有穿演出服的女生听见何羽文的话之后，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两个刚刚发生争执的女生，更是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支支吾吾地说：“我们也不太清楚……”
我疑惑地朝地上看去，只见一片狼藉的演出服中有一件特别扎眼，那是条孔雀蓝的长裙，上面镶满了七彩的人造水晶，在后台的灯光下光彩流转，夺人眼球。再看裙摆，和那些女生的演出服一样，缝着一排金属片。我瞬间明白过来，当初节目筛选时，一举击败全校舞蹈类其他节目的那个有异域风情的舞蹈，领舞的人就是何羽文。
刚才还在和别人争抢演出服的女生，这时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弯腰把地上何羽文的演出服捡起来，讨好地想要把衣服上沾到的灰尘抖抖再递给何羽文，却在摊开演出服的时候赫然看见原蒙在腰部的一层蓝色的薄纱被撕出了一道小口子。
“你们晚上的节目都不想上了吗？”何羽文的脸色变得苍白，薄薄的樱唇微颤。
那个拿着何羽文裙子的女生，突然一变脸，恶狠狠地转向我，把手里的衣服塞到我的怀里。
“刚刚都是因为你抓着我们，拉拉扯扯的，衣服才会被弄坏，你要负责啊！”说完，她有些心虚地看向刚刚和她吵架的女生。
那个女生心领神会，也搭腔道：“就是，我亲眼看见你把裙子撕坏了。”
刚刚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女生，现在倒是一致对外。
“什么？亲眼看见？你别乱说哦！”
刚刚那么混乱的场面，她们要是还能分心看我就怪了。再说了，我只是想阻止她们互相攻击而已，碰都没碰地上的衣服，反而是她们不停地把衣服扔向对方。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其他何羽文的伴舞竟然也加入那两个女生的阵营，一致把过错推到我的身上。
“快点道歉啊，真是讨厌！”
“马上就要演出了，你赔我们领舞的演出服啊！”
“别跟她废话了，快让她去道具组借一件新的演出服啊！”
“你们怎么能胡说八道？”
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们居然把过错全推到我的身上。看着咄咄逼人的女生们，我不禁后退了一步，鼻尖没来由地发酸，眼眶也变得湿润了。我使劲地攥住衣角，再委屈也一定要忍住，绝对不能在何羽文她们的面前哭出来。
“是你弄坏的吗？”
何羽文站在五米外的地方，依旧保持着那副高傲的模样。
“我根本没有碰过你的衣服！”面对她们这样是非不分的人，我已经不想多讲了，几个女生却揪着我不放。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声音从身后传来。
“哟，我们纪检部的陶璐璐什么时候这么受人欢迎了？”
我一扭头，看见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肖莫北，他在女生们的惊呼声中快步走到我的身后，双臂环胸，眼神冷峻地瞪着我面前的那群女生，嘴角还挂着一抹危险的笑。
“肖莫北，我……”
我开口准备向他解释始末。
他却轻轻地拍了一下我的肩头，低声说：“傻瓜都知道不关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