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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书籍名:《当天长遇上地久》    作者:闲闲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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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声大作,关少航看了手机一眼,在他按下接听键的前一秒,池加优咬了咬唇,仓促地说:“你忙,我先上去了……”

  刚打开一线车门,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将她猛地拽过去,手机掉到座椅下还在响着,他无暇顾及,强制地扳过她的脸,狠狠地吻上去,唇微凉,但凌乱炽热的气息泄露了他先前的镇定和从容。

  在他的禁锢下,她的挣扎微弱得完全不起作用,眼泪倏地涌上来,所有的委屈逼得她喘不过气来。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压抑,在这一刻将她心中的那根弦撑断。

  她的唇被堵着,居然还能呜咽地哭出声来。

  关少航突然推开她,目光深沉而痛苦,如火山爆发般冲她大吼:“你为什么每次都这么不知好歹不知进退?”

  池加优噙着眼泪呆住,不时地抽噎一下。

  “池加优,我受够了,你怎么尽头脑发热干些莫名其妙的事?包丢了就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你这样奋不顾身?那些猫狗的死活你要管,谈粤的死活你也要管……”他停下来,过了良久颓然道,“池加优,你什么时候才肯管管我的死活?”

  池加优鼻头一酸,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你是今天才认识我的吗?还是说我扮了太久的池加好,你早已经忘记我从小到大都是个让人头痛的惹祸精了?”

  她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从车里冲出去。

  铂金戒指的棱角咯得她掌心痛起来,那股痛意仿佛从手心慢慢慢慢延伸到了她的心窝里。

  她在书房待到深夜,眼睛肿得像核桃。

  电脑上放着香港无厘头的喜剧,各路人马夸张卖力表演,她看着看着就哭出来,止也止不住。

  不怪他忘记了池加优的样子,其实是她变了,以前的她哪来这么多眼泪,爱情原来真的会让一个人面目全非。

  回到床上,她依旧把床头的旋转木马贴在耳边,听那低低轻柔的吟唱。挽起的头发垂落在床沿外,发出一声闷响,她迟钝地望向木地板——哦,是关少航送她的檀木簪子。

  伸手拾起来,她日日拿它挽发,簪子通体比买来时要乌黑圆润许多。

  那日在杭州,她挽着他的手去河坊街逛。在一家木制品店驻足,她拿了一支颇像镰刀造型的簪子啧啧称奇,他笑说都可以当防身武器了,说完替她在案上挑了一支,线条简单流畅,有一种大气之美。

  她爱不释手,老板说:“您真是有眼光,这簪子有个名字。”

  “是什么?”

  “您看簪子上。”

  两人对着那繁复的小篆字体细细研究。

  “哎,是什么字?”她问。

  关少航一语道破,“既然不是仙。”

  老板对他刮目相看。

  “为什么叫这名啊?”池加优颇为不解,一般这种古香古色的首饰,不都是取花颜啊挽月啊这类的吗?

  老板但笑不语,神秘兮兮地说:“只可意会,只可意会。”

  关少航爽快地买下,看着她用它挽起一头乌发,露出纤细优美的脖颈,眸色沉了几分。

  “真美。”他说。

  回来,一次听电台放歌,有个颇为豪迈的男声在唱:“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一日不得闲,你既然不是仙,难免有杂念……”

  不由失笑,原来如此。

  池加优将头发重新挽起,去厨房泡了一杯热可可,外面的风声呼啸而过,将摆在窗外的几株腊梅吹得左摇右摆。

  捧着杯子,她走到窗台边上,望着小区内冷清的景致,心生惆怅。

  忽然,她的目光一顿。

  关少航的车居然还在原地!

  她后退了一步,随即到处找手机,拨通关少航的号码,“你怎么还不走?”

  关少航没精神的声音传来,“我走不走关你什么事?”

  池加优哆嗦了一下,将枕头下的戒指死死攥在手里,“不想走你就上来,走了就别回来。”

  手机突然传来忙音,他挂了线。

  她往楼下望去,车子启动了,她气得将戒指丢到床底下,十分钟之后,她后悔了,趴在地上找起来。

  关少航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池加优将受伤的手伸到床底下不住摸索的情景,他皱眉,“你在干什么?”

  池加优吓了一跳,看到是他,怒道:“你不是开车走了吗?走路进来怎么悄无声息的?”

  关少航白了她一眼,“我把车开去停车场,你自己耳背还怪我不出声?”

  池加优气呼呼地坐起来,“知道我耳背,那你大点声啊?半夜三更进我家门,你还有理了?”

  “同学,这个房子我好像也有份。”关少航反唇相讥,“半夜三更我进自己家门,难道还要敲锣打鼓吗?”

  “我们不是离了吗?”她轻声说。

  关少航怒道:“你非我提醒我这个吗?”

  池加优噤声,过了一会儿,哼了一声。

  关少航不甘示弱,立刻也哼了一声。

  僵持了几分钟,两人都绷不住笑起来。老大不小了,居然还来这么幼稚的举动。

  “还不赶快起来。”关少航过来拉她。

  池加优顺势赖在他身上,闷闷地说:“你老实说,待到这么晚是不是在等我叫你?”

  “是是,你怎么这么迟才发现?”关少航没好气,他今晚被吓得不轻,想到自己要是晚去一步,她很可能就挨刀子了,他就禁不住后怕。从没有见过这么逞强好胜的女人,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把她拴在身边寸步不离。

  “池加优,你让我深刻意识到胆小如鼠是一个褒义词。”他由衷地说。

  这晚,关少航留宿。

  翌日池加优醒来腰酸背痛,她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就窘迫得把头缩进被子里。

  周围很安静,她向右边伸出手,空空如也。

  临近年关,池加优越发地忙起来。

  没日没夜将自己置身在大大小小工作里,她发现工作跟酒精的作用是一样的,甚至更好,喝醉了第二天醒来会头痛,而工作不会。

  谈粤的情况有所好转,只是人比以前沉默寡言了。池加优几次打电话给他,他不是早早说再见,就是干脆不接。

  谈母一直催她辞职,去香港和谈粤结婚,她除了一个拖字诀,再无更好的办法。

  这天开完例会,她回到办公室,看到桌上放着一封信,起初没在意,以为是又是房地产广告之类的,下班前她收拾桌面,准备把它丢进垃圾桶的时候,发现手感是硬的,好像装着一张厚厚的卡片,于是打开来看。

  是一张邀请卡,池加优细看上面的内容,原来是一间名叫“HAPPY_LUCKY”的酒吧,因为老板要移民了,所以将在近期结束营业,准备这周五晚上开一个结业狂欢派对,邀请她到时参加。

  池加优觉得有趣,开业派对听多了,结业派对倒是第一次碰到,而且还给她发来邀请函。自从跟关少航结婚后,她就甚少踏足酒吧夜店这类场所,不知怎么会想到她?

  多看了几眼,她觉得店名有点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她一时想不起来,直到回家吃泡面时才恍然大悟。

  HAPPY LUCKY,池加好的日记里提到过,那是她和关少航发生一夜情的地方。

  池加优顿时明白过来,之所以会给她发邀请函,恐怕也是因为五年前的渊源。

  她决定明天去看看。

  可能是在筹备结业派对的事,推门进去的时候,池加优看到不少店员都在忙碌,她径自走到吧台前,跟站在那整理酒柜的人打了个招呼,那人回过头,露出惊喜的笑容。

  “池小姐,你来了!”

  池加优没料到他会一下子认出她,或者说是错认她。她不点破,笑了笑说:“我收到你们的邀请函了,结业派对,很有创意,是你们老板想出来的?”

  “是啊,我们酒吧经营五年了,很多都是熟客,一周来几次,都结下深厚感情了。”他动情地说。

  池加优但笑不语,忽然被一面贴满照片的墙吸引了目光,她走过去看,店员在她身后解释,“都是客人的照片。”

  “他们自己贴上去的吗?”

  “一部分是,他们玩起来很high的,也有一小部分是我们选出来贴的,光顾我们店的名人不少。”

  池加优笑了笑,没有接话。

  “对了,我记得上面还有池小姐你跟男友的照片呢。”

  池加优的笑僵住,转头看了看他。

  店员以为她不信,跑过来指给她看,“是五年前我们店刚开业的时候拍的,本来都收起来了,这面墙是前两天刚整理出来,选了一些比较有特色和代表性的。”

  池加优果然看到了那张“自己”和关少航的照片,只看了一眼,她就呆住,不自觉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过了一会儿她不可抑制地打起冷颤。

  店员发觉她的异样,担心地问:“池小姐,你没事吧?”

  池加优慢慢伸出手,将那张照片揭下来,照片的右下方有拍摄时间,是池加好出车祸的前几晚。

  关少航身侧的池加好,蓄着一头故意拨得凌乱的短发,画着烟熏妆,穿着黑色紧身背心和勾勒出臀部曼妙线条的超短牛仔裙,纤细的小腿裹在一双过膝长靴里,手腕上戴着一个钉着铆钉的皮饰品,整齐的短指甲上涂着黑色甲油。

  “这不是我……”她嘴里喃喃。

  “这就是你啊,池小姐你来的那天我们老板还下场跟你跳舞了,还交换了联络方式,你后来去了电视台,是本城的名人,我们怎么可能会认错?”店员不明所以地反驳她。

  池加优笑了出来,声音里没有欢愉,有的只是痛彻心扉的悲凉。

  “我们还有当天拍的VCR,可以放给你看。”店员有些奇怪她的态度。

  VCR里的“她”更是活色生香,贴着关少航大跳热舞。真是奇怪,不过是换了身打扮,可气质怎么就活脱脱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跟“她”一样反常的还有关少航,他显然不是清醒的状态,他一喝醉酒,专注黝黑的眼瞳就会变得有点发散,像蒙上一层水雾,这点到现在都没变。

  这一刻,池加优全明白了。

  池加优失魂落魄地走出酒吧,心里一直琢磨着这样一个问题,是她太不了解妹妹,还是妹妹太过了解她?

  她去了墓地,两年来,她第一次直面刻着自己名字的墓碑。

  其实池加优很疼这个妹妹。

  每天早上对坐在一张餐桌上吃早点,晚上在一张大床上睡觉,像照镜子一样,伸手却可以触摸到真实的温度,那是一件别人无法体会的奇妙和快乐。

  从唯物辩证的观点来看,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当然也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池家两姐妹最明显的区别就是身高上那不足2厘米的差别。但是就算不看这个,两人还是不难分辨的,因为性格截然相反。池加优好动明朗,池加好文静内敛;池加优是孩子王,打架打球爬树没一秒闲着,她疯玩起来男仔头比鸡窝还乱,池加好则像个小公主样乖巧甜美,最大爱好是弹琴绘画,从小到大都留着一头乌黑顺直的长发,妈妈每天都会给她梳头编辫子。

  可是时至今日,池加优才知道,妹妹最厉害的本事不是读书,也不是弹琴绘画,而是模仿。

  她对着墓碑缓缓地笑起来。

  “池加好,好样的,你真是好样的,你从小到大要什么我都让给你,到头来你还要穿我的衣服靴子,戴我的皮手链,涂我的黑色甲油,去勾引一个爱我的男人……你真是好样的啊!”

  “上了床又怎么样?他就会爱你吗?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枉我一直以为你是天才,我是蠢材,到今天我才知道——池加好,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笨蛋、可怜虫。”

  “有意思吗?你不是说你很爱关少航吗?可你居然使这种手段,你有什么资格说爱?你没有!”

  池加优不停地说着,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世事为什么可以这样讽刺,这个长得跟她这样相似的妹妹,这个她疼了多年纯洁美好的妹妹,究竟背着她使了多少手段做了多少事?

  她很快联想到旋转木马,若是池加好故意调换了礼物,那想必是很早就知道关少航的心意了。

  心里的迷宫越来越接近出口,最初她以为是礼物太多才会被混淆,后来仔细一想就发觉根本说不通,以关少航的细心程度,即使不能亲手送她礼物,也会在礼物上做出明确标记,不会间接造成这么大的乌龙,何况为什么都送她们姐妹音乐盒这种东西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池加好拿走了旋转木马并摔坏它,然后买了个寻常的音乐盒给她,让她以为是关少航送的,因为料到关少航迟早会来问她,若真把两份礼物对调,很容易露馅。

  真是方方面面都顾及到了,想到池加好有这么深的心机,她不由胆寒。

  回家的路上,池加优接到谈粤的电话。

  “在外面?”他劈头就问。

  她愣了愣,“嗯,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打吗?”

  池加优知道自己又触到了他的神经,强笑着说:“不是,你很少这时间段找我,我以为有急事。”

  “你什么时候过来?”谈粤又问。

  池加优踟蹰了片刻,“年后可以吗?”

  “你不打算辞职?”

  池加优沉默了一下,说:“谈粤,我觉得我们应该理智点,我辞职是很简单的事,然后呢?去香港跟你结婚,在你妈的监控下当家庭妇女?对不起,我真的做不到。”

  她说完这几句话,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

  “我们结婚之后,你可以出去工作,香港有很多机会。”谈粤固执地说。

  池加优笑起来,“这并不是问题的重点。”

  “说到底,你就是不想过来。”

  “我可以一个月去看你一次,甚至两次都没问题,但是……”

  “但是你不会跟我结婚。”谈粤冷冷地截住她,“是不是这个意思?”

  池加优咬了咬唇,“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嘟嘟的忙音传来,谈粤挂了电话。

  池加优叹了口气,开车去海边吹风,夹杂着海腥味的冷风冻得她脸发僵。

  她居然不是一个人,海滩上有一伙人在嬉戏耍闹,都是学生模样,有男有女,穿着大众专卖店牌子的牛仔裤和厚外套,脸上的明媚笑颜仿佛能把阴霾的天空都照亮,他们放纵地大笑,大叫,奔跑,拥抱,青春洋溢,无所顾忌。

  池加优心生怅然,她也曾有过这样痛快哭痛快笑的时光,只是一去不复返了。

  她下车,走向他们,很容易就看出其中有两对是情侣,而他们也对独身的她产生浓厚兴趣,有一个人眼尖认出来,“你是池加好吧,我看过你主持的节目!”

  另外几人被提醒,纷纷说:“啊,我想起来了,难怪觉得你很面熟。”

  池加优摇头,“我不是,你们认错人了。”

  他们见她的样子不像说笑,惊呼,“你们长得也太像了吧!明星脸啊!”

  其中一个搂着男友的女生羡慕地说:“我好喜欢池加好的眼睛,眼梢微微向上扬,既清秀又妩媚,特别有味道,你连这个都跟她像。”

  池加优一笑,“很多人都这么说。”

  在海边逗留了两个多小时,他们要转战去桌游吧玩三国杀,邀她一起去,池加优笑着拒绝了。

  三国杀?她真的out了。

  海滩在他们走后恢复冷清,冬天的海有一种肃杀的气息,海浪声都透着悲凉。

  笑容还挂在脸上,却慢慢地变得空洞,从来没有过的孤独感侵袭了她。

  池加优蹲下身,双手环抱住自己。今年的情人节,她和关少航去看了一场电影,十年前杨峥和文慧的爱情被续写,三个截然不同的人生在电影里逐一展现。

  没有一种是尽如人意。

  她忍不住想着这样一个可能——如果六年前她就知道他爱她,他们现在会是怎样?

  照例是日日加班。

  池加优恨不得住在杂志社不回去,周末去父母那里吃了顿饭,饭桌上母亲除了埋怨她回家还要人三催四请之外,无可避免地提及关家,然后问她,“你们现在还有没有联络?”

  池加优摇头,低下头去吃饭。从墓地回来,她有一度很想把酒吧的事告诉父母,但冷静下来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既然关少航选择不说,必是有他的道理——他和池加好那么多年的朝夕相对,纵然没有爱情,友情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就像她和谈粤。

  人已经不在了,何苦现在还纠结不放。

  吃过饭,池加优窝在书房里,听见母亲接完电话,跟父亲说:“老吴家装修得差不多了,工人清储物室的时候说有箱东西不确定是我们的还是他们的,你下去看看。”

  池加优拿了包走出去,“我去看吧,看完我就走了。”

  到了储物室门口,一个工人看见她,指了指地上的箱子,“应该是你们的东西。”

  池加优打开看了一眼,是池加好的东西,可能是标签掉了,上回来整理的时候漏下没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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