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转身看到阳光(4)
我终于明白，原来，真正的朋友，是等着他与自己一起提高，一起进步。
从班里走出来的时候，阳光照在操场上，我看着蓝天，突然满眼泪水。
绿鞋有魔力
一年一度的运动会又要举行了，张小枫心里暗暗叫苦，每到这个时候，他的班主任李老师都会在放学后让他留下，绕着操场跑圈或者做俯卧撑，直到李老师满意了为止。
张小枫是他们班跑步最快的同学，李老师认为他很有发展潜力，并且很希望他在运动会上有出色的表现，可是张小枫听到这个后不以为然，总是一有时间就打游戏，于是李老师决定每天放学盯着他训练。
再跑快点，快！这是张小枫听到最多的一句话了，他的汗水在夕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嘴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这已经是第五圈了，他想，可看看李老师的神情，眉头快要皱到一起，目光捉摸不透，嘴唇紧闭，手里掐着一个计时器，还是咬咬牙，继续跑了下去。
李老师却从来没有露出半点满意的样子，总是淡淡地说一句，继续努力，张小枫用衣服擦着汗，疲惫与失望充斥着他的身体和内心，他不禁想起了《搞笑一家人》上的“疯狗”李民勇，他们真的好像啊！张小枫恨恨地抱怨道。
张小枫很讨厌李老师，从见他的第一眼开始。那个时候他们的班主任是一位漂亮和蔼的女老师，但由于身体原因不能继续教了，她离开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哭了，包括一直很坚强的张小枫，尽管很恋恋不舍，但还是无法改变事实。李老师是新上任的，第一次来他们班，所有的同学都感到了一种严肃的气氛，他穿一身笔挺的西服，油亮的头发散发着淡淡的啫喱水味，不苟言笑，说话也是一板一眼，很少会有他幽默的时候。
张小枫不喜欢他，所以也不喜欢听他的课，渐渐起了叛逆的心思，成绩一下子滑了好多，现在每天又要进行魔鬼训练，他心里一百二十个不乐意，他已经很努力地去做了，却一直没见过李老师对他笑，他一度怀疑李老师是不是脸部肌肉僵硬。
那天放学，天迅速地阴了下去，像动画片中妖怪来的时候一样，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一场暴风雨就要到了，张小枫高兴地耶了一声，终于不用训练了，他揉揉酸痛的肌肉说道。
可意想不到的是，李老师还是陪他去了空无一人的操场，在还没有下雨之前要先跑上三圈，张小枫刚想拒绝，一看他威严的眼神就又咽了下去，他将书包重重地摔在草坪上，拼命地跑了起来。他越跑越快，他将所有的不满一起随着奔跑发泄出来，他大吼着，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突然，他脚下一绊，就倒了下去。
李老师急忙赶过来，只见他的膝盖已经红了一片，还在往下滴着血，这时，豆大的雨滴掉了下来，像老天爷故意开的一个玩笑，不到几秒钟，就变成了倾盆大雨。
李老师将外套脱下来，给张小枫身上披上，将还在地上的他搀起来，背在了自己的背上，然后冲向了医务室。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张小枫看着浑身湿透的李老师，在雨中突然就泪流满面，不知道是因为惊喜还是因为疼痛，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疲惫，总之，他流了很多眼泪，比那次离别还多的眼泪，他的心里突然感到很温暖，像雨过天晴了一样的感觉。
后来的几天，张小枫像变了一个人，每天都积极配合训练，成绩也越来越好。那天他训练完，李老师将一双绿色的钉鞋送给他，并且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虽然很不自然，也并不好看，但的确让张小枫很是感动。李老师对他说，绿色是有魔力的，这是一双有魔力的鞋。张小枫笑笑。
伴着锣鼓喧天的声音，运动会开幕了。张小枫穿着那双有魔力的绿鞋，在跑道上奔驰，像一道绿色的闪电。当他站在领奖台上捧着奖杯的时候，心里很是感谢这双有魔力的鞋，更感激李老师。他又一次热泪盈眶了。
他不解地问李老师，为什么没有一次满意他的训练？李老师笑着回答，因为我要让你明白，竞争不能满足，要一直追求更高的目标，这样才会进步。
他又问，绿鞋真的有魔力吗？
不是绿鞋有魔力，而是你自己有魔力，相信自己，才能在人生的跑道上跑得越快越远。
他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这双绿鞋，仿佛真的充满了魔力。
我和学习谈恋爱
夜黑得越来越早了，仿佛一瞬间打翻了一瓶墨汁似的，浓黑的悲凉。孤独地走在操场上，刚打过水的暖和的瓶子，还可以给我一丝温暖。
校园里来来往往的男生女生，有成对成对的，也有一帮子说说笑笑的，而我此时孑然一身地走着，与这个和谐的画面显得那么格格不入。我不想破坏那些美好，于是我选择匆匆离开。
回到班里，我同桌琳又趴在桌子上玩手机，看到我来了，她抬起脸，红红的眼睛泛着点点泪光。
“你怎么哭了？”我赶紧问道。
她用袖子擦擦眼睛，然后摇摇头。
“是不是你们又吵架了？”琳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生，敢爱敢恨，唯一会让她掉眼泪的就只有这种可能性了吧，我想。
“没，只是……你看。”她将胳膊从桌子上移开，露出了一张雪白的卷子，鲜红的数字很突兀地映入眼帘。
我并不感到惊讶，因为琳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听过一堂课，作业也是胡乱抄抄敷衍了事，每天忙着谈恋爱，忙着约会。这次的考试对她的打击应该很大，毕竟各科都没有及格，大概也就二十几分，分数之低还是令我有些难以相信。
作为离她最近的人，我见证了她一次次地被各科老师叫走，每次我都会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往常的她从来不在乎，只是临近高考，她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与恐慌。
“莫小爱，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我感到前途一片渺茫……”她有些哽咽地说。
“这……”我正在想应该如何劝她，她的手机突然嗡嗡地震了起来。
她的脸一下子乐开了花，两个大拇指飞快地敲着欢快的字。
“他说今天放学和我去奶茶店，我好开心啊！”她发完短信抓着我的胳膊一边晃一边说。
我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你不高兴？”她睁着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眼睫毛一闪一闪。
“你让我怎么高兴？这就是你学习成绩一直提不上去的原因。
你每天满脑子都是他，学的知识怎么才能吸收消化？你的成绩上不去也就不足为奇了。”
她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脸微微有些泛红。
“你先好好分析分析你的卷子，把手机关了，静下心来想想问题出在哪里。”我郑重地对她说。
“嗯。”她很乖地点点头。
我也拿出书本做作业。过了一会儿，我感到有人用手捅了捅我的胳膊。
“莫小爱，我怎么觉得这些题都没有学过啊？这些方程式还有英语单词，一点都不熟。”她挠挠头发，眉头拧成一团，脸通红。
我将卷子拿过来一看，将书翻到对应的页数，她吃惊地张大了嘴，她的书雪白得像本新的，怪不得她都不会呢，原来她上课就没有做过笔记。
“你说，你是不是很了解他？我想答案是肯定的。你会熟悉他的每一个习惯，你可以毫不犹豫地回答出他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动物，他经常穿什么风格的衣服，最爱看什么类型的书，他们班什么课最爱拖堂什么时候有体育，他的一切一切，你是不是都很清楚？”
她兴奋地连连点头。
“那是因为你经常和他在一起，你看他看了上千次上万次，你脑袋里都是他的身影，你能不记得那么清楚吗？对待学习也是一样，经常和那些公式单词见面，多看看，就一定会记住的。所以，你要想学习成绩提高，首先要排除杂念，不能三心二意。把他先放一放，等到你们高考完了，若有缘分还会再相见的。”
“可是，现在谈恋爱的人真的很多啊……”
“是啊，我也谈恋爱，只不过谈的对象和你们不一样，我和学习谈恋爱。你只要把对他一半的热情和精力放在学习上，就一定会进步的。”
“哦……”她恍然大悟，“看来你很懂呀，哈哈！”
“去你的！”我的脸也有些红了。
你像黑暗中盛开的花
他第一次见到她，是在高一新生报到的时候。
那天她梳着一个高高的马尾辫，绑着一个蝴蝶结的发带，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胸口有一朵大大的粉红色的花，裙摆是蕾丝花边的，穿着一双可爱的圆头小皮鞋，浑身上下散发着清纯的气息。
她刚一进门，他就看呆了。
他鼓起勇气对她说了一声“你好”，他们就这样认识了。也许是青春期的男孩子，他开始努力追她，给她递过小纸条，约她喝过奶茶，陪她看过恐怖片，他为她做了很多事情，她渐渐地接受了他。
他们在一起可真是郎才女貌：他是数学课代表，她是语文课代表；他喜欢打篮球，她喜欢唱歌；他活泼开朗，她温柔可爱。他们经常在一起互相促进学习，有了困难互相解决，失意的时候互相安慰，两人经常招来同伴们羡慕的眼光。
可是好景不长，过了一段时间，她迷上了李宇春，将那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毫不留情地剪了，烫成“春哥”的爆炸头，染成了金黄色，穿男孩子大大的T恤，裤子肥得可以装下两个她，她涂五颜六色的指甲，画奇怪的妆。
她对他说，这叫做非主流。他摇摇头，眉头紧皱。
她不再将心思花在学习上，每天买来一大堆时尚杂志，研究上面的各种名牌衣服和包包，她每天拉着他去玩这玩那，没有一天重样的，她用很粗的嗓子叫他“哥儿们”，还与他勾肩搭背。
她变得很任性，当他劝她说，快变回原来的样子吧。她不听，继续我行我素。他们经常吵架，她就扬言要用小刀割自己的手腕，他吓得沉默了。
他开始疏远她。他每天见到她，就像见到一个怪物，他害怕她现在的样子，因为这会让他晚上做噩梦。她不知道，他一直以来喜欢的是她的纯真，是她的自然，是她的天生丽质。
终于有一天，他说，我们分手吧。
她正在涂指甲，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好啊好啊，今天是不是愚人节啊？你也开始非主流啦！
他很严肃地告诉她，今天不是愚人节，我是认真的，我们实在不合适。
她突然就哭得稀里哗啦，脸上的妆都哭花了。她用力揪着自己的爆炸头，大声问他为什么。
他说，女孩子有女孩子的美，我喜欢你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我喜欢的是那一份清新亮丽的质朴之感，那才是青春真正的气息。
他说完转头就走了，留下她一个人落寞的身影。
高二分了文理科，他学理，她学文。从此两人如两条平行线，没有交汇的一点。他一直没有喜欢的人，是因为没有谁可以超越她曾经的气质。
高考结束后，一帮同学去KTV聚会，他再次见到她，惊呆了。
她又留起了长发，把头发恢复成了黑色，黑得如她的瞳孔，长发瀑布般流泻在肩头。她穿了一条淡粉色的连衣裙，泡泡袖，略带褶皱的裙摆，一条带子柔柔地垂在腰间，白色的凉鞋，上面有细碎的水晶钻。
在昏暗的灯光下，她一展歌喉，迷倒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也陶醉在了她甜甜的歌声中，就像三年前的一瞬间，她进门的一瞬间。
她唱完，向他走了过来。
她说，谢谢你，让我懂得了女孩子应有的美。
他说，不客气，你就像是黑暗中盛开的一朵花。
她向他绽放笑颜，像一朵花绽放她的美丽。
750分把青春变成750岁
“咚”的一声，整栋楼都在颤抖。
他又一次摔门而去，临走时还不忘拿上成绩单，下楼的时候，碎片散落了一地。
“你这个不争气的家伙，有种就别回来！”十层楼的高度，还能清晰地传来恶狠狠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挥之不去。
你这个不争气的家伙。
冷风吹过，早已把他那桀骜不驯的气势吹得远远的，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悲凉。他的鼻子酸酸的，他强忍着才没让泪水掉下来。他只是觉得有无穷的委屈，不知道如何对这黑夜诉说。
这次的情景和很多年前一样，仿佛命运的手，画了一个圈，又回到原点。
那时的他，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已经忘记了是什么原因，他与父母吵得不可开交，往常沉默内向的他，心中压抑很久的情感终于爆发出来。他在公园的一个小亭子里躺下，泪水顺着脸颊流下，他对天上的星星说了好多话，星星一眨一眨的，仿佛听懂了他的心事。
那是夏天的一个夜晚，知了都睡了，他也渐渐睡着了。他在梦里梦到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那里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没有父母的唠叨、老师的教诲，没有刺耳的叫骂声。
醒来后，他看到了找了他一整夜的父母，他们见面后同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他哭了，父母也哭了。
从此以后，无论他们提多么苛刻严厉的要求，他都会认真去做，哪怕自己很累很累，他也不愿父母对他失望。可无论他怎样努力，都达不到父母为他定的目标，那目标高的可望而不可即，于是换来的便是无尽的责骂。
父母永远也不允许他的解释，他永远也不能告诉他们——我已经努力过了，为什么没有一个欣慰的眼神或一句鼓励的话语？
哪怕考试前发烧39度，依然在打完点滴奔到考场，他头昏脑胀地勉强答完卷子，成绩可想而知，自然又招来刺耳的责骂声，他无力再与他们辩解，摔门而去。
他在路上走着，昏暗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偶尔有一两个行人路过，戴着帽子和厚厚的围巾，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穿外套。
他很冷，他的心更冷。
他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自己以前住的地方，老式的居民楼，早已变得千疮百孔，窗户被砸碎，露出一个个黑洞，有的地方已经被拆成了废墟，大吊车在旁边立着，像一尊雕像。
记得小时候，他坐在窗户旁边，听见悦耳的钢琴曲，他知道，她又在练琴了。他望着对面的窗户，好像看到了她的笑、她的一脸认真。
后来，他渐渐听不到琴声了，他只发现，她高高的鼻梁上架了一副小小的眼镜，他背着与身体极不协调的大大的书包，蜗牛一样慢吞吞地上下学。
他也渐渐看不到她的笑了。
就像他自己一样，不知何时，她的眉头开始喜欢紧皱，父母说这是思考与智慧。嘴角僵硬，忘了笑的感觉有多么美好，老师说这是长大后成熟的表现。
自己在一点点长大，身体在一点点虚弱，近视在一点点加深，驼背在一点点严重，心在一点点变老。
他又想起了父母常对他说的一句话，学习就是你全部的生活。
为了学习，他放弃了他最爱的足球；为了学习，他放弃了他最爱的小说。
高考满分很容易，只要你放弃自己的青春，只要你放弃一段你永生也追寻不来的生命！当你从书本里抬起头的时候，你会发现你再也不认识这个世界了。
忘了是从哪里看到的这句话，他的心隐隐作痛。
为了高考的750分，把自己的青春变成了750岁。
他走上小时候常去玩的天台，望着遥远的天空，模糊的视线，已看不清是否有知心的星星。
“啊——”他朝远处大声喊了一句，声音沙哑，撕心裂肺。
他仿佛看到自己深深的皱纹，苍老的心。
750分把青春变成750岁。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跪在了地上……希望你不要知道，知道也请你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