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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突然被打动(1)

书籍名:《别走我爱你》    作者:董晓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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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突然被打动。别问我为什么,这世界上一半人的想法另一半人不懂。

  我依然每天看着“天狼”里的宣桦。

  不知道是望远镜还是我眼睛出了毛病,镜头里的他一天比一天模糊。万幸,我没有在里面看到苏惠。

  我想飞,却想起我是离不开水的鱼;

  我想逃,却想起我是不能移动的草;

  我想你,却想起我是你不要的人。

  爱着爱着,终于天各一方,即使知道你在何处,即使后会有期,却再也无法轻易听到你的声音,触摸你的轮廓,再和你笑,再和你争吵,远去了,从此,思念是钝刀,一天一天割着我想你的心。

  什么叫做缘?什么叫做份?什么叫做可遇?什么叫做不可求?我只是甘心被你毁灭,生和死,只是个鲜艳的让人绝望的童话。

  我愿意用我十年,来换我共你十天。

  可是我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我知道,即使我在你面前流泪,你也不会再为我心碎。

  我嘴角牵牵,无所谓。我无所谓。

  那天我和几个小模特儿一起出去吃饭,有点儿喝上头,吃完了,包房唱歌,有俩妹子是老手了,对场子也熟,带了点摇头丸进去,大家胡搞到深夜三点……唉我都糊涂了,是凌晨三点,一干人摇摇晃晃站在饭店门口儿搂搂抱抱,“再见啊亲爱的,常联系。”“回见啊姐姐,没事儿常联系。”

  把她们都送上了车,转眼之间,回头看看就剩我一人儿了。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我试着拦车,过来几个司机一看是“粉妹”,都不敢停,二话没说直接开走。我跳着脚追着一辆出租车骂,追了半天也没结果,只得悻悻步行回去。

  “喝高了吧?”

  我抬起头来,半天才认出对面那个高个男人是夏郡,还知道不好意思,龇牙咧嘴冲他腼腆一乐,“喝了点儿,没事儿,扶着墙还能走。”

  夏郡无奈地看着我,“你扶的那是马路牙子。”

  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嘴里有味儿,看看身上衣裤袜子都没脱,穿着牛仔裤睡了一夜,腿都僵了。

  桌子上有黑森林蛋糕,我吃得几乎把脸扎进去,管它是谁的呢,先吃了再说。

  鼻子上沾了奶油,一只手伸过来帮我揩掉。

  我突然想起以前在学校看书的时候,教室里很冷,有时候我看着看着就趴在桌子上睡过去,等醒来以后就看见宣桦的外套披在我身上,只要他在我身边,没有一次例外。就是那么一个小动作,让人一直暖到心窝。

  “大家一起玩,回回你买单?”夏郡问,“都是些酒肉朋友吧?”

  “酒肉朋友酒肉朋友,你不给人家酒肉谁跟你做朋友?”我笑,“就那么回事儿,谁跟谁是真朋友?我就是图个人气儿。”

  “陈默。”夏郡突然说。

  “干吗?”

  “咱结婚吧。”

  “你有病吧?”

  “没有”,夏郡特别肯定地说,“你不觉得咱俩越来越般配了么?”

  我心里飞快地盘算,已婚老男人喜欢和小丫头玩暧昧的,他不是第一个。但大家得搞搞清爽,老男人身上值得姑娘爱的也就是钱和一点人际关系了,当然也有很多有识之士有很多值得称道的品质,不过话说回来人家也没准备拿你当媳妇,他人品再好关你鸟事?一次性用品而已,干净没病就谢天谢地了。

  中国男人喜欢幻想妆奁丰厚的美女主动向自己投怀送抱,小时候喜欢牛郎织女的故事,很大程度上是被那头老牛感动。其实长大了想想这个传说,到底要告诉我们什么呢?牛郎偷了织女的衣服,威胁她,如果不嫁给他,就不把衣服还给她——首先,是偷窥;其次,胁迫;加一起够送公安局的了。

  老夏不是白痴,他一定有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牢牢看定他,“那好,我去订制婚纱,我要巨型钻戒,我要去欧洲旅行。”

  夏郡笑,“那我也要。”

  我和夏郡在一片嘘声中订婚。

  我们有个协议,彼此保持相对自由。

  看起来仍是最出色的合作伙伴,青年天才摄影师,名校毕业的玉女模特儿,媒体频频采访,称我们为金童玉女,我们的合照放在娱乐版头条。人气旺盛,几家世界知名的化妆品品牌表示愿意出七位数请我代言。

  “陈默!”小周递过一捧花。

  “陈姐又有人送花儿啊。”夏郡的小助理张菲羡慕地看。

  我摘下卡片看看,“送你了。”顺手把花儿塞给张菲。

  “嗬!挺德行的啊!”小周咂嘴,“成了腕儿是不一样啊,我真替送花儿那主儿不值。”

  “我又没强迫他,捧着一堆植物生殖器走大街上很好看吗?”

  “哎。”小周压低声音,“听说有人出价请你吃饭?”

  “是吗?不知道。”全世界人都听说,惟独当事人不知情,“公司找枪手搞的吧?”

  “娱乐报纸上登的,一顿饭五十万呢。”小周眼里露出艳羡。

  “娱乐八卦你也信?他们还说夏郡同性恋呢,你见过有夏郡不感兴趣的女人么?”我讪笑,“羡慕应召女?真要有这种事你代我去好了。”

  “说起来了,你干吗那么想不开啊跟老夏混?找个有钱的早点儿嫁了,上岸不好吗?”

  “你以为有钱人好招呼?”

  “看在人民币的份上忍忍呗。”

  “我也盼着有升官发财死老婆的款爷来追我呢,在哪儿啊?”

  “嗬!门口那大奔可不是等我的吧?”

  我脸色一沉,“跟我没关系!”

  小周没觉得自己说话冒失,“要么干脆找个年轻的,两个人一起玩也算回事儿,又没那么多心眼儿。老夏那人不行,女人拴不住他。”

  呵,年轻的?更妙了。三朵两朵玫瑰一盒巧克力,就想揩点油去,口口声声“我永远爱你”,“我愿意放弃一切爱你”,本身就不名一文,丢起来当然大方,我还用不着他们开这种空头支票做人情。最有意思的,每个人都拐弯抹角地想探问“你到底多少身家?”谁说这年头男女不平等?谁还是爱情至上的傻子?真有了做小白脸的机会,还是有不少人跃跃欲试的嘛。

  陈世美算什么,俱往亦,数下流人物,还看今朝。

  倒是老夏看起来反而有点好处,至少他不靠女人自己闯荡,反正本来就是萍水相逢,露水情缘,刹那的激情燃烧,有什么资格奢望永远,这样的他,就如小周说的,不属于任何人,他是自由放荡的。

  男人都花心,索性找个漂亮的。

  “谁说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

  惟一结局就是无止境的等

  是不是不管爱上什么人

  也要天长地久求一个安稳?

  噢噢难道真没有别的剧本

  怪不得能动不动就说到永恒”

  私下我们一周不见一次面是常事。我仍独身住在那间破旧的小房里。夏郡不喜欢那个房子,他住在外面。其实人每到极点时可以尝试一下让自己变得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这样对你有好处,为什么地球是圆的,因为它的棱角都渐渐被磨平了,别跟我讨论喜马拉雅山的存在,否则拿弹弓打你们家玻璃。

  如果不是你,那和谁在一起都一样。

  “每当我想往高处飞翔,总感到太多的重量,远方是一个什么概念,如今我已经不再想。”

  浮躁……

  我开始看佛书。

  轻阴阁小雨,深院昼慵开,坐看青苔色,欲上人衣来。不知不觉,换了人间。

  色色原无色,空空亦非空,静喧语默本来同,梦里何劳说梦。有用用中无用,无功功里施功,还如果熟自然红,莫问如何修种。

  夏郡看着我嘿嘿笑,“哎,我给你起个法号吧?叫智障好不好?”

  “那我也给你起一个,就叫梦遗。”

  “看点儿什么不好?哎,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应该看看青春小说儿什么的,你看过那什么,《我不是聪明女生》没?那主人公特像你,傻乎乎的。”夏郡献殷勤。

  “不看!我最烦这些编故事的了,一个个装得纯情的不行,为了赚读者眼泪非要把主人公安排了去死掉。得绝症死算是开恩了,出车祸的,卧铁轨的,我操今儿还看了一个坐飞机摔下来的,太夸张了吧,一年才几次空难啊,就让他们给编上了。一共就两千多字的文章,这主人公还没活够呢,为了作者赚眼泪,他就得去死。骂丫们俗都觉得不解恨。”我瞟他一眼,“庸俗的人只会看庸俗的书。”

  “狗咬吕洞宾,你这种女人简直就是为不解风情这个词现身说法。”

  “是啊,没你那老空姐儿叫得甜——今天打三个电话了,”我捏着嗓子,“夏哥哥在不在啊?”

  夏郡得意地嘻嘻笑,“吃醋了吧?羡慕嫉妒吧?”

  “我嫉妒她?”我挑起一条眉毛,“她老人家今年高寿?”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正是如狼似虎的时候啊,跟某些性冷淡一比,那就是天上地下啊!”

  我懒得理他,夏郡坐了一会儿,闲不住,跑出去看碟儿了。我俩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就跟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一样,几天不打打反而感觉有点不对劲。非得大家一起吊吊嗓子才觉得是生活在现实之中。

  早上那女孩儿打电话,小心翼翼探问半天还是忍不住,“你是他什么人?”

  我微笑,“不一定,有时候是他表妹,有时候是他堂姐,有时候是他合伙人,有时候是他钟点工,你应该知道我是他什么人。”

  那女孩儿立刻摔电话。

  咦?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也敢出来跑?

  有时候真的很想离开他,这个时常会无缘无故发疯的男子,可又不知道该走向哪里。于是再次的互相伤害,不能停止。

  一年老一年,一日没一日,一秋又一秋,一辈催一辈,一聚一离别,一喜一伤悲。一榻一身卧,一生一梦里。寻一伙相识,他一会咱一会,都一般相知,吹一回,唱一回。

  我时常觉得无聊,有时候拧开电视看港片,香港电视剧有一点值得大陆的猪头编剧们学习:你看人家,把各行各业都拍遍了——航空、证券、餐饮、警察……这才叫反映各条战线的同志们为四个现代化的实现努力奋斗的片子,大陆的猪头编导们一头扎进清宫不能自拔,把皇帝们弄遍了,换个体位再搞一回,各种体位都试过了,又开始搞皇帝的闺女,把皇帝的闺女弄了三四回,又开始对皇帝他老母下手……你TM烦不烦啊!

  我收集了两千多张影碟,做了专门的架子,一张一张摞好,跌跌撞撞误入声声色色间,只有它们陪我看长夜变蓝。可是再经典的片子也耐不住看十遍,我基本上把所有的台词都背了下来,看得多了,发现破绽,除了极少数觉得还是宝贝,剩下的也无非是制作精良的垃圾。

  我开始变本加厉地磕药,除了抽麻,还学会了打冰,High完了就和老夏乱搞,我不是不快乐,人生这么长,不做无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

  欢娱之暇,夏郡好奇,“你什么时候搞的文身?”

  “好看不好看?”

  “好看。”他伸出手摸摸,“疼不疼?”

  雪白的后腰上几个字母攒成一朵花的图案。分外怵目惊心。当然疼,不过,身体再疼,总有过去的时候,比起“断粮”来,那点痛楚根本不值一提。

  “这个C应该是你吧?陈字的开头字母,”夏郡眉开眼笑。“那这X就是我呗,夏!小样儿,还跟我玩这个?”

  我笑笑不说话,“X”可以代表宣桦的“宣”,代表夏郡的“夏”也未尝不可,真是个诡异的字母。

  我还在网上见到了久违的勾陈,他说:“恭喜你,大红大紫。”

  “孔雀开屏是好看,转过去就是屁股了。”

  “点解?”

  我发张图片给他,是我喜欢的图,一个笑容甜美的女孩儿,半边脸完美半边脸骷髅。看见了吗?这就是我。

  “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世人渴望的,你似乎都有了。”勾陈带点说教的意思,“应该学会知足常乐。一个人除非要伤害他自己,否则任何人没有能力伤害他的。”

  “是是,我力争培养出一颗感恩的心。”我想起麦姐一首歌儿,《爸爸,不要说教》,我有什么了?人前都是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人后各自曲折各自悲哀。记得有一次看杨澜专访,那是一个无聊之极的节目,不把嘉宾弄哭就觉得节目不成功,杨澜不愧是我儿时的偶像,硬是思维清醒地做完整个节目眼圈都没红一红,她在节目里提到一个故事,有人向上帝祈祷,请保佑我选择我应当选择的,放弃我应当放弃的,可是请先告诉我,这两者之间的差别。

  我想,有点意思。

  谁告诉我,这两者的差别?

  闲时打开电视,屏幕上的陈默狡黠快乐,谁想得到不过是一张面具?

  向日葵随太阳转动,人都以为它需要阳光抚慰,谁知道不过是因为花盘背面的生长素畏光,才支配花盘转动来遮光?现实和想象往往很大差别。不是爱风尘,只被前缘误,我做了这么多,其实无关名利,我只是,怕你忘记我。

  我每天都看那扇窗子,它总是安静地黑暗着,我知道你很忙,你一定很紧张。如果你想飞我明了,你自由也好。

  我不要,将你多绑住一秒,我也知道,天空多美妙。

  请你,替我瞧一瞧。

  我非常的,非常的,寂寞。

  闲来无事,不外逛街、看剧本……跟我谈得拢的人并不多,她们其实不喜欢我,我能从她们眼神里看出来。人与人之间有因缘这一说,不是没有道理的,我本质上和她们不一样吧?可是,不一样在哪儿呢?

  逛街手面大了是真的,看上什么牌子,一次买下同款所有的颜色,夏郡常咒骂我。

  管他的,留着钱有什么用?说不定明天就死了。

  模特出名的也就那么几个,我很有些炫耀衣服的机会,开始很欣赏那种环佩叮当,众人为之侧目的感觉,次数多了,渐渐觉得无聊,他们看到的,无非是首饰、时装以及一个日益衰老的躯壳吧?真正的陈默躲在浓重的妆容下,并没有谁关心我的喜怒哀乐。

  夏郡把我改造成了一只芭比娃娃,呵,或许这样也很好,很多女孩求之而不得。

  又长大一岁了,这么快。

  夏郡为我开生日Party,我已经变成昼伏夜出的夜行动物,九点睡觉,下午六点起来收拾停当,尽管我并不想去,但是夏郡说得很明白:“你以为这是给你开的?”

  当然不是,陈默是一件商品,商品要摆在橱窗里让人看,看好了,才有人来买。

  Celine的裙装喜欢用轻软的纱质面料,重重纯白,托出一张苍白精致的小脸,巴掌大的小帽子面网上挂一颗全美圆钻,一闪一闪,像滴泪珠,小妖精一样。我对着镜子叹口气,打扮了给谁看?

  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

  我从“天狼”的架子下面掏出笔记本,“X今天回来得很早,现在的时间是7点19分……”向对面看去,那扇窗里没有灯光,大概开了电视,窗帘一会儿变一个颜色。

  夏郡跑上来找我,“干什么呢?”

  我从望远镜前抬起头来。

  夏郡呆了一下,口气温柔很多,“来吧,大家都在等你。”

  人真多,大家彼此都有印象,真正熟悉的却并不多,我一直和夏郡的小助理张菲呆在一起,音乐响起,张菲欢呼一声,跑去跳舞。

  我也全力周旋,谈恋爱不如跳舞,反正封面女郎不愁没舞伴,乐得轻松。

  我的舞伴换了一个又一个。头发都要拧出水来的时候,我停下来,这不行,太累了。

  越是人多,越感到寂寞。是不是很奇怪?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也只是一群人的孤单。绕树三匝,终究是无枝可依。

  我悄悄溜到隔壁书房,黑洞洞的,躺在摇椅上看着天花板,外面的衣香鬓影都不复存在,我凝视着窗外的星空,要是现在是在自己的窝里,我会趴到窗口的望远镜上。

  音乐响起,我就着月光,想象他扶着我的腰,独自在屋子中间起舞。

  醉笑陪君三百场,不诉离伤。

  一曲终了,一个声音响起。“陈默?”

  我扭头,背对着我的沙发沉浸在黑暗中,上面有人。

  “是我,你是谁?”

  “你的崇拜者。”

  我笑,这人有点意思,号称是崇拜者却吝于留下一个名字。

  “我的崇拜者都在外面看我。”

  “那你为什么不在外面?”

  “不喜欢被人看。”

  “同理,我也不喜欢看人。”

  “陈默!陈默!”老夏在外面喊。

  我看着他。太暗了,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在找你。”他说。

  我看看他,开门出去。奇怪的人。

  夏郡为我挑了几个广告预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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