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被虐者与人格分裂狂(1)
我主动和别的女生打招呼，参与她们的话题，甚至已经在没有人指导的情况下，光凭看就自学完成了拉拉队成员的A套动作，但是没用，一切都是徒劳，我所做的一切根本没有让我融入新集体。
不管我怎么做，拉拉队的那些美少女们就是不肯低下她们“高傲的头”，张开她们“金贵的嘴”和我说上一句话，哪怕是问好。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不禁在数学课上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丁笑笑！丁笑笑！”就在我灵魂几乎出窍的时候，老师的呼唤声在我耳边响起。
“啊！到！”我猛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全校最严格的老师——“秃头严”的课堂上，在他课上走神睡觉简直就是作死。
“到什么到？你上去把那个立体几何题解开！”秃头严抬了抬严肃的小眼睛，大声呵斥。
我本来就不擅长数学，而立体几何又是我最弱的一项，在秃头严那双黄豆眼的注视下，我百般不情愿地扭上讲台，可是大脑里一片空白。我拿着粉笔，左一条辅助线，右一条辅助线，画了半天就是解不出来。
“够了！你下去！这题我刚刚讲过，你到底在干什么？如果不想听我的课，以后都可以不听，出去站着！”看我在黑板前鼓捣了10分钟，秃头严终于发现我是在浪费他宝贵的课堂时间。
“对……对不起……”我小声道歉，不敢抬头看他。
“本来应该让你永远不准出现在我的课堂上……”秃头严顿了顿，“看你知道自己错了，等会儿放学天黑之前，把整个球场打扫干净就行了。”他背过身不理我，继续讲自己的课。
这算是法外开恩吗？我苦笑了一下，不过，天黑前打扫完球场也是个几乎不能完成的任务啊……唉，真不知道我怎么这么倒霉。
当最后的下课铃声打响后，太阳已经开始有下沉的趋势，我背着扫把，风萧萧兮易水寒。我知道不作死就不会死，但我今天确实是自己作死，只好自认倒霉，一个人去广袤得跟沙漠一样的球场上打扫。
圣熙学院的球场真是超级大，毕竟因为好几个社团都在上面活动，打排球的、打篮球的、打棒球的、踢足球的，都互不干涉。我拖着沉重的步伐，一下下挥舞着扫把，突然背后被什么重物击打了一下。
“好痛！”
老娘的背都要断了！不知道是从多远的地方踢过来的啊！存心的嘛！一定是足球社的臭脚，踢不进球门只会踢人，诅咒你们这一届进不了高校杯！本来就因为扫地而腰酸背痛的我感觉更难受了，于是边在心里默默诅咒边回过头去，迎接我的竟然是俞牧辰那张灿烂的笑脸。
“不好意思哦，踢中你了，没事吧？”俞牧辰做出很抱歉的样子，弯腰捡起足球。
“你说呢？踢你背上试试！”我本来就心情郁闷，看到踢中我的是他，心情更不好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烦躁的情绪像蔓藤一样缠着我的心。
“俞学长，捉弄女朋友可不好哦，待会儿女朋友要生气啦！”大概是足球部的一个后辈，跟在俞牧辰后面笑道。
“捉弄？”我狐疑地抬起眼，看着俞牧辰。
“哈哈，俞学长刚才就看到你了呢！不愧是自己的女朋友，出现在视线里立马就能第一时间捕捉到！”那个后辈继续口无遮拦地开玩笑。
“麦新，不要乱说啊！”俞牧辰爽朗地笑道，一派温柔和善的前辈派头。
“我没有乱说啊！刚才是你说要给我们展现自己的绝技凌空射门的啊，然后一脚就踢中了女朋友的背。”叫麦新的小子应该跟我是一个年级，看起来一点儿心机都没有，就是单纯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他这么一说不要紧，远远近近的足球部成员都因为这个而放声大笑起来，好像是在嘲笑我的愚蠢。
“什么？你、你是故意的吗？”我咬着嘴唇，质问俞牧辰。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就是看到你想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我这段时间练习卓有成效，竟然射得这么准。”俞牧辰似乎根本不觉得对我有愧疚，大方地承认着。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足球部的成员又笑成一团！
“你……你浑蛋！”一瞬间，在拉拉队受到的白眼和无视、被老师责罚的不甘，还有俞牧辰和足球部部员们的嘲笑一齐涌上我的心头，让我觉得好痛又好无助。
俞牧辰怎么、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只是因为当时那个小小的虚荣心，我就应该受到这种待遇吗？
毫无意识地，泪水涌上我的双眼，仿佛珍珠一样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这样对我？呜呜呜，我到底……到底做错了什么啊？”我哭得抽抽搭搭，把扫把一下子推倒在一旁，就地坐下。
“喂……喂……你、你别哭啊……”好像是被我过激的反应吓到，俞牧辰慢慢坐到我身边，“还、还不是你笨手笨脚地没有躲开，我并不是想要踢到你身上啦。”
“走开啊，你走开，我不要看到你！”我把头埋进膝盖里，身心俱疲。
“喂，别哭啦！”俞牧辰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某种恳求的态度，大概他的心里也是有些慌张吧。
“为什么让我别哭！不是你欺负我吗？我就要哭就要哭！”受了一个星期的气，我也毫不松口地大闹起来，再这样憋下去我会疯掉的！
“我、我哪有欺负你啊……”他有些自知理亏，声音慢慢低下来，却仍然透着一股故作镇定的执拗，“总之不要哭啦，大家会真的以为我欺负你哦。我现在可是你的男朋友，你不会想要别人觉得你男朋友对你不好吧？”俞牧辰蹭了过来，在我耳边悄悄地说。
强词夺理！反正坏的到他嘴里都变成好的了！我说不过他，只是把头埋着呜咽，就是不理他。
“好啦，把头抬起来啊，我帮你吧眼泪擦干，哭肿了眼睛可不好看……”我感觉到又修长纤细的手指摩挲过我鬓角的发丝，心里一丝丝地痒了起来。
“俞牧辰！走啦！大家一起去喝汽水！”这么好的氛围，是哪个作死地叫了一声，“快点儿嘛，说好一起去的！你这个明星选手可不能缺席哦！”这声音带着某种不能拒绝的力量。
俞牧辰的动作明显一滞，片刻之后他朝那边嚷道：“就来，等我一下！”接着又冲我说，“我走了，手帕留给你，擦干眼泪哦。不是我不陪你，实在是刚刚已经跟部员们约好要踢完球一起去喝汽水的，我不能食言，再说，部长都叫我了，我不能不去哦，你就委屈一下吧，拜拜！”说完，他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裤子，脚步声渐渐远去。
王八蛋！负心汉！我在心里暗骂，我比不上一条家养的狗就算了，现在看来连一瓶汽水都比不上！
我站起身来，把俞牧辰留给我的手帕狠狠摔在地上，用脚拼命地跺了几下，好像这样就能打到它的主人一样！末了，我也知道是徒劳，看着即将西下的太阳，望着还没有打扫的大半个操场，无力地捡起扫把，继续我未尽的惩罚……
尽管我十分不愿意太阳西下，可是我没有阻挡时间的力量，天还是渐渐黑了下去，那轮明月代替太阳慢慢爬上天空，用微弱的光芒照耀着我。
随着时间流逝，操场上的人已经慢慢地散去，回到自己温暖的家里，吃着父母精心准备的小菜。就算像我这样父母不在家，他们也能拿着钱去快餐店吃几块香香的鸡块……而我，仍然一个人孤零零地伫立在操场上，卑微得好像是沙漠间的一粒流沙、宇宙中的一颗流星，没有人理我，没有人顾忌我，更没有人帮我。
我只是用麻木的手和腿机械地重复着运动，打扫打扫打扫！到底要打扫到什么时候我才能把这么一大片的操场打扫完嘛！
我发狠地把扫把摔在地上，又红了眼眶。
“都是你！大浑蛋！俞牧辰大浑蛋！浑蛋浑蛋！我恨死你了！”我朝着扫把踢了两脚，可非但没有感觉到解气，还踢疼了脚趾头。
抱着自己的脚趾头揉了一会儿，我叹了口气，再次站了起来。
如果今天不把这里扫完，明天秃头严看到一定会罚得更狠，我琢磨着是不是找个人来帮帮我……
我最好的朋友黄若？
好吧，这是不可能的，她家都在另一个城市呢……
俞牧辰？
哼！下午才把我当成练球的靶子，怎么回来帮我，他不让我帮他做事就已经不错了！
还有？还有呢……我发现，我到圣熙学院一个多月了，竟然连一个能帮我扫操场的好朋友都没有，我做人是有多失败啊？我在原来的平民学校也不是这样的啊！
那时候我朋友也是很多的，不管做什么都有人帮忙的啊，现在怎么沦落到了这个地步，惨得要命。
看着好像永远也扫不完的操场，正在我愁眉苦脸地不知如何是好时，我突然远远看到几个影子在操场上飘荡……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家，不会、不会是鬼吧？
“丁笑笑！”影子里的其中一个出声叫道，声音很耳熟，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
借着惨淡的月光和灯光，等人走近了我才发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把我从无人的体育馆里救出来，还带我去神秘房间看星星的魏廷亦。
“啊！学生会长！是……是你啊！”我有些疑惑，这么晚了，他怎么会来呢？
“你果然在这里……”他好像已经找了我很久，额头上有些汗水，“我听说你被学校最严厉的数学老师罚扫操场，让你扫不完不许回家。”魏廷亦看着我，打量了下我浑身的装备，知道这传言所言不虚。
我的天啊！到底是哪个好事的把这件事情传到学生会长这里了啊！我在俞牧辰面前丢丑不够，还要让我在魏廷亦面前丢丑吗？
“嗯……”我低声回答着，脸颊发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怎么好事就没被他知道，这种蠢事就被他知道了呢！
“严老师是有些严厉，你也不要放在心上……”魏廷亦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知道一个人要打扫整个操场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特意带了学生会的人来帮你。”说着，他往旁边让了一下。
这时我才发现，后面真的还有好几个人，只是我一时没有注意到罢了。
“你打扫到哪里了？”其中一个女生问道，学生会成员都在胸前别了名牌，我看见上面写着秘书长——董婉。
“啊，前面我已经都扫完了。”我顺手指了指东面，我做事还算麻利，已经打扫了五分之三的面积。
“嗯……看来你还打扫得挺快，那董婉、张笑龙你们去那边，陈诚和江月去那边，我和丁笑笑留在这边打扫。”学生会长大人魏廷亦发号施令，那几个成员立马执行。
不是吧，我看见这些人不是秘书会会长，就是体育部部长，我怎么能让这些学生会的头脸人物帮我打扫操场呢？这是要折寿还是要损人品啊！
“不用了不用了，真的不用，我、我怎么可以麻烦你们呢，你们是学长学姐，还是学生会的成员，我一个人来做就好啦！”我忙不迭地摇手。
“嗨，魏廷亦说要帮忙，我们还能不帮忙吗？”开口的是体育部部长张笑龙，“再说，我们学生会是一切为了学生，你一个人在这里弄到这么晚了，如果发生危险我们学生会才是真的名誉扫地！所以我们必须要帮你，如果你想报答我呢，下次竞选，你选我当学生会主席哦！”说着，他露出一口白牙，简直像做黑人牙膏广告的模特。
“多嘴，快点儿走啦！”董婉拉着张笑龙的耳朵，一路拎去操场另一边，我满心愧疚，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不需要拘谨，就跟笑龙说的那样，我帮你是因为学生会的职责，你也不要往心里去。”魏廷亦看我很不好意思，出言宽慰我，“当然，我私心里却是也很想帮你，不过真的只有一点点哦！毕竟上次我也知道你很怕黑，操场上这么黑，我怕你又掉眼泪呢，所以赶紧召集学生会的成员来帮你，不过留到这么晚的都是骨干了，所以你才看见这些大牌在扫操场。”他对我眨眨眼，逗我开心。
“谢谢你……”我感觉眼泪又要掉出来了。魏廷亦总是在我最窘迫，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挺身而出，完全是我的救世主。
“先来干活吧，等干完再谢也不迟！”说着，他已经开始打扫，我盯着他专注的背影，微微一笑，也开始了手头的工作。
大概半个小时后，整个操场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果然是人多力量大！
“谢谢，真的非常谢谢你们大家！”我低下头，一个劲儿朝学生会的成员鞠躬。
“没事的，帮助同学也是我们应尽的义务和职责，你不需要在意。”董婉温婉地朝我笑笑。
“实在要谢，你还是谢会长大人吧，他可是说了要请我们吃东西，欠我们一个人情呢。”江月也在一边帮着打趣。几名学生会成员说说笑笑了几句，然后趁着月色三三两两地散去。
“我、我真不知道要怎么谢谢你才好，会长大人。”抬眼看着魏廷亦，在月色下，他显得特别的俊逸，恍若谪仙，总觉得穿上古装的话，一定是仙风道骨的人物。
“嗯……如果这么感谢我，以后就别这么见外地叫我会长大人吧，你叫我魏廷亦就好，或者廷亦也行。”魏廷亦把打扫工具放好，拍拍手对我说。
“嗯，魏廷亦，谢谢你！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会来帮你的！”我感动地说道，“我转来这里一个月了，一个朋友都没有，今天我才发现，我是有朋友的，你！你就是我在圣熙学院里唯一的朋友！”我甚至激动地握住了他的手。
“唯一的……朋友吗……”好像是在品味我话里的余韵，魏廷亦淡淡笑着，眼睛里闪烁的微光倘若那天星河下的繁星。
“嗯……我希望我们永远是朋友！”我大声宣布，向着空无一人的操场快活地喊道，“我有朋友啦！我丁笑笑有朋友啦！”
回声在空荡荡的操场上，传出很远很远……
终于完成了秃头严给我的惩罚，我心情愉快几乎要哼起歌来。
“丁笑笑，你好像很高兴嘛。”魏廷亦笑眯眯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