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网 > 走过这一季的春暖花开 > 第15章 梦见你，像梦见云的翅膀(2)
第15章 梦见你，像梦见云的翅膀(2)
四
那年，我和杨小南都6岁，你9岁。
因为父母工作调动的关系，我和杨小南跟随着他们来到了这座城市。第一次见到你，你穿着很整齐的样子，由你的父母带着，来给我们收拾房间。那时的你比我高了一头，很白净的脸，比起总是流鼻涕的杨小南好看多了。那时，我们都住在长江边上，是你偷偷领着我和杨小南到江边玩耍，回到家，我还记得你被父母狠狠地打了一顿。听着你号叫的声音，我感觉是杨小南连累了你，因为是他要嚷着去看长江的。后来我问你疼不疼，你咧着嘴说不疼。可我知道，你很长时间都不敢坐地上的，只是蹲着，不疼怎么会那样的，我想一定是很疼的。
从那开始，我就不带杨小南出去玩了，我只和你单独玩。
你学习很好，妈妈总是拿你作为教育我和杨小南的榜样。杨小南总是不服气，而我是佩服你的，所以总是暗地上努力学习，我不是为了给杨小南做榜样，我只是想和你并列地排在一起，比如学校开表彰大会时，我能和你一起上台领奖状。
妈妈总说我没有杨小南有礼貌，因为我总是喊你的名字，而不愿意叫你哥哥。而杨小南总是屁颠屁颠地跟在你身后喊哥，而他在我面前，总是有名有姓地喊我杨小北。
你小学毕业，我还在读四年级，杨小南更惨，读二年级。不过你总是放学后领我们一起回去。那时很多人都说你是我哥哥，杨小南说是，而我总是给别人解释说不是的不是的。因为那时我觉得是兄弟姐妹并不一定是最亲的，比如杨小南总惹我生气，而你总是逗我开心。
之后你家买了新房，搬去了长江的那边，我们仿佛疏远了很长时间。之后你考上大学，来请我和杨小南吃饭，那时的你，看起来成熟多了，浑身上下散发出男人味。而我还是娇小的样子，你开始喊我小丫头，我有些晕。
高二那年我被分在文科班，那就意味着我将与你所在的学校失之交臂，因为你考的是理工大学。为了能和你上同一所大学，我最终选择了美术专业。那时很多人都不理解，而你应该是懂的。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在大一的时候就开始偷偷恋爱。当然，这都是瞒着家里人的，只有杨小南知道。
可我大学还没毕业，你就让另外一个女孩挽走了。一切又回到起点，我6岁之前，从没有遇到过你的那个时间段。
五
你回来的这几天，杨小南好像有什么心事，对我总是欲言又止的。我警告他，如果是关于你的，我不想听。因为我们已经没有任何交集了，不是吗?为什么我还要听到你的消息，把思绪一次次拉向你呢?何况，我还有骆森。我虽然没有说过爱他，但也不想伤害他。
今天是2007年1月18日。骆森说要带我一起去看电影的，是刘若英、古天乐主演的《生日快乐》。
我很喜欢刘若英，那个感性的女子，在片中把一个在爱情面前举棋不定、进退维谷，且始终缺乏安全感的敏感女生的心路历程刻画得淋漓尽致。我仿佛看到了自己、你、还有骆森，在片中不停地变换角色，到最后带着遗憾出场。电影结束时，我还在流泪，骆森把我搂在怀里说，电影都是虚假的，又不是生活的原版，我们不是都好好的吗?哭什么呢?
柳昊，他不知道我哭的是什么，你应该也不知道吧。
回到家，杨小南溜进我的房间，一脸诚恳地向我说对不起。我这才知道，柳昊，原来是你欺骗了我。那个妖艳的女子本不是你的什么女朋友，你去国外也不是为了工作，而是为了治病。你以为你会永远回不来了，没想到，你还是忍不住跑了回来。3年了，你想看看我现在怎么样。3年后，你想看看我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小丫头。你看到了我，但你同时也看到了我身边那个英俊的男孩骆森。你本想就这样过下去，但没想到杨小南还是告诉了我。
我看着杨小南，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小南说，姐，我没想到柳昊哥还会回来，如果知道这样，我就该告诉你实情，也应该阻止骆森爱上你。现在你选择吧，不管选谁，我都支持你。骆森是我哥们，可柳昊哥也是你的初恋。
我没有办法选择，感情到了作选择的地步，总是要舍弃一部分的。而无论舍弃哪一部分，都是自己不情愿的。
杨小南出去了，我又拿出画笔和画板。柳昊，是你的样子。原来，我从没有忘记过你，不管是改变自己还是接受骆森，你都影响着我的走向。
六
第二天，我主动打电话给骆森了。我说，骆森，我想你陪我再去看一次《生日快乐》。这回我请你。
骆森很高兴，走在城市的夜里，我挽着骆森的胳膊。我说骆森，你不用为我改变你自己。我要真实的你，而不是委屈自己。骆森说，只要你好，我都好，没有委屈不委屈的。
我笑了，为这个答案。
今天是2007年1月19日，你的生日我一直记得，柳昊。但我没有去，只是托杨小南带去了我的礼物。我想你看到礼物，一定会理解我的。
那是一幅画，是你。3年里我从不敢触碰的形象，我相信在我的手上你还是那么逼真。我写上：I miss you。之前，我一直以为miss是代表思念，后来，我才明白，它也可以当做失去。因为失去，所以思念；因为思念，是因为已经失去。
而这些意思，我知道你会明白的，因为你的英语要比我好得多，我用3年的时间才明白的事情你应该很早就懂得了。而对于骆森，我不想让他重蹈覆辙，让我走过的路他再走一遍。而我不想，我知道，你也不会让我那样的，是吧，柳昊。
我们怀念那一片纯真美好、白衣飘飘的年代，还有自己不完美的形象。怀念过往，有时是为了现在更好地去爱。
初心
文 \/ 许冬林
多少年后，她靠在自家客厅的木椅上，有影子从心底掠过，仿佛燕尾惹着了湖面，眼底一层层渗出潮湿的东西。紫砂的杯子举在半空里，又一点点放下，茶是凉了。阳台外，是黄梅季节的雨，香樟叶上，千万点地落，雨脚乱乱的。
黄昏自一把缎子的小团扇上漫过来，像一袭隐秘的晚潮，往事就那样给带出来了。
那时，17岁，穿塑料的白凉鞋和带蓬蓬袖的连衣裙。胆小，腼腆，从不敢看男同学，最多一眼，然后慌忙逃开。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的学校，食堂是简陋的，吃饭是拿着白色搪瓷的饭缸子，到台子前排队。女生只有一支队伍，而男生有四支，因为学校里男生较之于女生，多得严重。每次排队时，邻近的那支男生队伍里，总有一个安静的男生，和她一道，一寸寸随队伍往前移。那个男生，她记得每次到食堂里打饭时，总看见他就站在食堂前的报亭下看报。可当她排队时，一扭头，他就在她左边排着队了，和她对齐。她打好饭菜，出食堂时，又发现他已经站在报亭下了。久了，她开始留意起那个人，是很文雅的一个男生，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应该不是同届的新生。在豺狼一样的男生队伍里，他的安静和儒雅像盛夏的院角茉莉，不抢眼，却叫人暗暗地心喜。
有一次，她放学后逛街，回来得很迟，食堂就快关门了，她拿了饭缸子飞一般地奔去。到了食堂门口，看见他在报亭下看报，手后面一个缸子，她想，他真勤奋，吃过了还在看报。透过报纸边角的橱窗玻璃，她迎面撞见他的目光，像峡谷底下的潭，朦胧而幽深。空荡荡的食堂里，只剩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打饭师傅了，她走过去，打完饭，一扭头，他在她身后排着队。食堂的师傅夹七夹八地说着什么，似乎是把他们当成了一对早恋的学生，相约着出去疯玩，所以回来迟了。她觉得莫名其妙，他也不向师傅作解释，只羞赧地笑笑，右手的食指抵抵鼻梁上的镜架。回去，那晚，她睡得很浅，她觉得怎么可能那么巧合呢，她想他是在等她的，在报亭下等她，不然，他为什么不早早打饭，偏挨打饭师傅的那一顿训呢？
她那样娇小清瘦，走碎碎的步子，披长长的发，穿白白的裙子。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像一只粉蝶低低地飞，格外地引人注目。尽管她安静，和所有人都有着海一般的距离。
过了一个暑假，她已经读二年级了。他三年级，就快毕业。有一天，课间，他陪一个男同学到她前排同学面前借书，因为毕业班要在这学期把所有的文化课全部复习考核通过，下学期就是实习了。前排和他们说着，空气里仿佛有几丝离别的叹息在游移，像茶到腹中残留在齿间的苦，逮不着，但感觉得到。忽然，他折过身，含笑对她说，我去过你住的那个镇子。就是今年的暑假，坐船一路打听，就到了。船过了一个古怪有趣的桥洞，就到了你家门后，还听见了琵琶曲，不知道是谁家的录音机里流出来的。那真是一个好地方，像姑苏老街，人在船上，岸上是人家、街铺……难怪总觉得你像苏州的茉莉。她心里惊，茉莉？那曾是她在内心里给他的比喻。他不知道她此刻是夜幕下的大海，暗流澎湃，拼命遮掩。他说，回去的时候，月亮已经很高很高了，幽怨的琵琶曲一截截传到湖面，他想起了张继的《枫桥夜泊》……
那一天，她不记得怎么才挨到了晚上。晚上，她躺在上铺，隔着湖水蓝的帐子，看窗外的朦胧月色，有一点点的泪。是叶芝的诗：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的脸上痛苦的皱纹……是啊，那么多的男孩子给你写信，试图从纸上径直走近她的心里。只有他，冒着酷暑，荡着船，绕过十八道弯，寻找她和她的小镇；只有他，如此喜欢着她小镇里的小河、岸柳、石桥、桥下的月亮、空气里悠扬的音乐……她不知道，此刻，该喜悦，还是该悲哀。仿佛在苏州，在小桥流水的街角，她走过，她没有看见他；她远远地回头，他从灯火阑珊处走来。是一路，但到底没赶上。
过了年，他们就准备毕业了。他的班上搞毕业联欢，她的前排拉她去凑热闹，做台下观众。节目快结束的时候，他上台，说是献首歌给弟妹班的同学。那是一首《姑苏行》：
第一次遇见了你
是在那姑苏城里
小桥流水船儿涟漪
岸上的有情人相偎又相依
第一次遇见了你
像是在我的梦里
蒙蒙细雨月落乌啼
那是我一生最美丽的回忆
幽幽曲笛声
应着窃窃琵琶语……
歌毕，全场掌声轰然，仿佛月亮从清水里浮起，她的心里那样透亮地浮起两句：幽幽曲笛声，应着窃窃琵琶语。
多少年后，她这样坐在黄昏里，摇着缎子的小团扇，想起他提过的那首《枫桥夜泊》：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此刻，她只觉得时空恍惚，岁月的河流上，她已经是中年的客，在远离姑苏城的小楼上，听寂寂的黄梅雨。
初心，就是生命里最初的一次动心吧。多少次，她被好奇的读者缠着要她说自己的初恋男友——现在的爱人时，她的心底就又掠过那人的影子，匆匆的，像老电影里的一瞥。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初心，是姑苏老城院角的茉莉，小小的，湿湿的，白白的，幽静地芬芳。并且，永远只是一朵茉莉，开过了，也就开过了，结不了果。
长达两年的“清高”
文 \/ 范泽木
一
高二的时候，班里转来一位名叫陈艳的女孩。之前，我总是固执地认为，大凡名字里有“美”、“俊”、“丽”、“艳”之类的人，长得都不怎么样。但是陈艳的到来，完全颠覆了我之前的想法。她长相甜美，声音动人。她来我们班还不到一天，便已经得到“班花”的美称。依我看，“班花”的头衔还真非她莫属。
唯一遗憾的是她的成绩比较窘迫。据我所知，从开学到学期结束，她还从来没有跳出过倒数第五的行列。
我对此深表担忧。
但是胡子民很快告诉我说，如果你在担心这个，那你确实挺悲剧的。你不知道吗？陈艳的爸爸是开公司的，妈妈是医院里的医生。就算她考不上大学，找份满意的工作还不是他爸爸一句话的事。
我捶了他一拳说，我根本没有在担忧，她考不考得上大学关我什么事。
确实，我和陈艳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是美丽的富家公主，我是落魄的穷小子。
可是偏偏，我被她弥漫的眼神和温婉的笑容迷惑。
二
至今想起来，那个下午依旧显得那么柔和，那么恬静。
那是春日的一个午后，阳光灿烂，鸟语花香。事情其实很简单，我在不停地转笔，然后笔从我手指间逃了出去。恰在这时，陈艳经过我的座位。她很淑女地蹲下来，为我捡起了笔，递给我，然后附带了一个温暖且迷人的笑容。
我的内心就是在那一刻起了波澜。她的眼神如同大雾般弥漫，又如同一个巨大的波浪，把我急急地卷入旋涡之中。她的笑容如同一朵缓缓绽放的花朵，那么迷人，那么娇羞。
我对陈艳一直不敢有任何想法，但是她那天的表现让我觉得自己有了可乘之机。
于是，我制造了许多次和陈艳的“偶然相遇”。课间，我和一群朋友瞎侃。我的眼睛却一刻也没有闲着。我极力捕捉陈艳的身影。一旦看到她从厕所回来，我便叫上一群人去上厕所。我和陈艳在教学楼的楼梯上如期相遇。她抬起头，朝我微微地笑。她的笑依旧迷人，一如那个春天的午后。
我的心里满是窃喜。很多时候，我的心里翻江倒海。有时，甚至忍不住喜形于色，手舞足蹈。更夸张的时候是我看到她的笑容后，忽然对旁边的朋友说，你们去上吧，我不去上了。
他们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说，莫名其妙。然后对身边的朋友说，你没发现苏灿越来越莫名其妙了吗？
三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得知陈艳的生日是5月17日。得知这个消息后，我既欣喜又沮丧。欣喜的是我终于知道了她的生日，沮丧的是落魄的我能送她什么呢？
那个晚上，我在写字台前坐了很久。我想向母亲拿几块钱，但是一想到她在工厂里辛苦工作的身影，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忽然，我灵光一闪，接着猛拍大腿。这个主意简直妙极了。
我去超市买了本自认为很精美的笔记本，打开台灯，开始奋笔疾书。
深夜两点的时候，我终于抄好了这个学期的物理笔记。望着本子上清秀的行书，想象着陈艳幸福的样子，我简直恨不得马上就天亮。
那夜，我辗转反侧。短短三小时的睡眠，却滋生出无数的梦魇。那些梦魇无一例外地都出现了陈艳的影子。
四
五点的闹钟准时响起。我包好笔记本，揣上书包飞一般地赶往学校。那天早上，我比平时早起了一小时，我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口的大爷才刚刚起床。他揉了揉眼睛，盯了我一会儿说，现在孩子苦啊，这么早就来学校读书。
我跑进教室，激动地翻开陈艳的抽屉。我应该在她来之前把笔记本塞进她的抽屉里。
打开抽屉的一瞬间，我愣住了。她抽屉里早已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其中包括名贵的手表、精致的MP4，甚至还有包装精美的手机。
我手里的笔记本顿时显得无比寒酸。我发了一会儿愣之后，迅速关上她的抽屉。那一瞬间，我竟然有种流泪的冲动。
那天，注定是我最失落的一天。早自修开始后，她爸爸送她来上学了。一到教室，她就忙不迭地打开礼物。
末了，她跑到每个送她礼物的人的跟前，说一句，哇，你好好哦，你送的礼物我喜欢极了，谢谢。
那些送她礼物的男生有的满脸兴奋，有的故作羞涩。唯独我，坐在位置上，一肚子的沮丧。
五
那天，陈艳一天到晚都很高兴。
为了感谢那群送她礼物的人，她决定周末的时候请他们去烧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