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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查处的作弊

书籍名:《状元之校》    作者:冶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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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查处的作弊



为了让雷光雄这样精力旺盛的同学不惹是生非,学生处组织各班一些“刺头”,组成一个几十号人的篮球队,天天训练,还动不动组织班级之间的篮球比赛,一赛就是好几天。雷光雄高大威猛,是我们班的主力。后来他干脆不补物理了,下午放学后一直泡在篮球场上,直到上晚自习时,才红脸冒汗进来。张振中问起来,他就说是学校要求训练的。有时候任课老师们组成一个队,跟学生比赛。往往是老师输学生赢。我觉得,雷光雄适合进体校打篮球,但学校老师、家长都让他考高分,进重点大学。这很荒唐。



本来,雷光雄过剩的精力可以消耗在球场上,但关键问题在考试。



我相信,整个华城,没有一所学校比大华外国语学校更重视考试的了。大小考试就是大华外国语学校的心脏血管,没考试就性命不保,不能存活。



按学校规定,高一之后分文理科,文理科各设一个实验班。这次进实验班,得按全年级由高一两学期期中期末的综合成绩平均后排名来决定,实验班录取前六十名,其他学生由班主任抽号决定进某个普通班。雷光雄父亲给雷光雄下了死命令,期中必须在前十名之内,如果考不到前十名,那就等着狠狠收拾!雷光雄父亲对儿子实行起专政手段了,可是毫不手软,听说小时候雷光雄做错了事,就让他深更半夜站在摞起来的凳子上,稍一晃动就重重摔下来,哭上一阵还得继续。后来他稍大一些,还被他爸铐过一天一夜,差没送到看守所让犯人教育了。雷光雄很怕他父亲。期中考试一临近,他烦躁之极,天天爬桌上睡觉,也不去操场了。



雷光雄勉强能考个班上中等,要考进前十名,玄之又玄,得想其它办法,临阵磨枪已经来不及了。考前的雷光雄,课堂上也无心炫耀自己的存在了,像只铁锅里闷蒸的螃蟹样,张大了四肢一动不动。



期中考试第四场为历史,雷光雄一进考场,神经质地吹着口哨。学校为了防止作弊,课桌抽屉是背着学生的,每个考场单人单桌,同时安排两名老师监考。雷光雄趁老师发试卷,将历史课本塞在屁股下面。



虽然大华外国语学校再三强调考场纪律,但捉到作弊的学生依然不少。那些靠关系进来的学生,进来了不好好学,考试中又想拿个好名次,只好使用非正常手段,作弊。他们作弊的方法越来越高明,据说使用微波发射技术,通过耳塞能收听到外面传进来的答案。可雷光雄觉得,又不是高考中考,费那么多周折干嘛?于是他使用了最原始的作弊方法,翻书。他对自己的作弊手段,抱有很大信心。



偏偏进来的监考老师是张振中。张振中眼神直愣愣盯在他身上,断定他要作弊。雷光雄在张振中注目之下,根本没法翻书。他本来联络好让别人给他发选择题答案的,可手机一掏出来,张振中眼明手快地拿过来放到讲桌上,说考场内是不准使用手机的,你怎么明知故犯?



雷光雄瞪了一眼,不理张振中,咬着笔杆思虑着,在考卷上写点什么好。有学生陆续交试卷了,张振中站到讲台上收试卷,雷光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了一下大腿上的历史教材,那一页上,刚好有第八道选择题的答案。



雷光雄嘴里啃着笔,眼光跟睡着了似的,不经意朝自己大腿上瞄一眼。张振中看到雷光雄的姿势,断定有鬼,三步变成两步冲下去,一把搬开雷光雄贴着前桌的大腿,把历史教材从中抽出来,扔到桌面上,喝令雷光雄出去。学校规定,学生不准将与考试有关的资料带进考场,否则一经发现,以作弊论处。抓了个现行,要受个处分,雷光雄这个气呀,对张振中简直恨之入骨了。他觉得张振中诚心来报复他的,这么多考生,他不相信其他人没作弊,张振中偏偏抓他一个。



雷光雄坐在桌子上纹丝不动,似乎作弊的不是他,还不时填一道选择题的答案。张振中发怒了,一把拉过雷光雄的试卷:“你出不出去?”这时,教务处巡考人员刚好走过来,毫不客气地认定雷光雄作弊,这门学科以零分计。



考试结束,所有学生交卷出去,副考老师也走了,张振中作为主考,整理着学生交上来的试卷,准备离开教室。这时,早守侯在门外的雷光雄像头狮子样冲进来,当胸给了他一拳,提着他衣领说:“你给老子小心点!”



虽然雷光雄才高一,十五岁,可块头很大,身高一米八六。相比之下,四十多岁的张振中矮胖不说,且乏力,加上猝不及防,被捶了一拳后,一个趔趄,差点倒地。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雷光雄噔噔噔冲出了教室。



当时高一的学生都挤在楼道里,叽叽喳喳讨论刚才的试题,看到雷光雄冲出来,跟带球过人样灵活地在楼道里跑动,自觉让出道来。



大家没想到,紧跟其后的是张振中,矮胖的身体皮球样磕磕碰碰,嘴里嘶哑地喊到:“站住!有种给老子站住!”还呼喝着让其他人拦截。没人敢拦截。雷光雄头也不回,跟飞毛腿一样快跑。到楼梯口,张振中一看实在追不上,抬腿弯腰,扒拉下鞋子,向雷光雄的后脑勺扔过去。雷光雄一躲避,鞋子砸在一女生脸上,击打的声音像裂断的冰柱样清脆,那女生当场大哭起来,张振中不知道怎么安慰好,大口喘着气站在旁边。



雷光雄打老师,张振中立即向管德育的副校长报告。副校长一听,一下子来了气:“这个混帐,现在连老师也打起来,这能了得!不开除他,日后不知道生出多少是非来!你先回去,我给校长汇报一下,然后惩罚他。”



按规定作弊的学生一经发现,第一时间由学生处做出处理,经校领导同意后,在学校告示栏里贴出公告,以防拖延时间后有人说情。副校长立既安排人,写开除雷光雄的说明与公告。



拟开除雷光雄的事报到林校长案头,林校长一看是雷光雄,对副校长说:“算了,别太狠,雷光雄家长是谁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有几个校门口抢夺学生书包的案子,还等公安给我们破案呢。不破案,学生都不敢来上学了。忍忍,忍忍。”



后来惩罚雷光雄的事不了了之,连个全校通报批评都没有。张振中难免心寒,气咻咻地去找校长:“我认为,人活在世上,是当官还是不当官,是当大官还是当小官,都不重要,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人要活得有价值!不管你干哪一行,人总得要做一些有价值的事。作为一个领导,一点私心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哪个人没有私心?但不能太自私了!过于自私活在世上就没意思了!作为一个校长,只想着保位子,挣票子,而不顾教师的感受,屈从于权势,我十二分的鄙视!” 林校长咬着一片茶叶不言语。他手里抱着江西景德镇产的骨质瓷杯,看上去非常有档次。等张振中说完了,林校长平静地说:“张老师说得对,可当校长的,也有个权衡取舍,你知道,在中国,规定是死的,而关系是活的。你也知道,这里就读的后进生,家里非富即贵,家长有能量左右一所学校的政策,甚至一所学校的发展。让优秀学生来给学校争光,用后进生来给学校挣钱,这是心照不宣的秘密。像雷光雄,父亲在公安系统当领导,正好管这个辖区的交通、治安,有些事情需要他来出面解决,对他的儿子,也只能网开一面,网开一面。”



张振中也知道这是实情。前段时间,德育副校长因为处分了一个高三学生,那学生酒后闹事,连副校长的办公室门都踢破了。副校长当时决定开除该生,可没过多长时间,该生依然在校园里大声呼喝,风光万千,副校长忍气吞声,见人矮了一截。人家老子有权,你还能怎么办呢?



但事情没完,张振中和雷光雄之间的矛盾还在升级。



“站好!”有天课上,张振中看到全班同学都起立了,只有雷光雄,跪在凳子上,咧着嘴笑,声音抬高八度,“想干嘛?”



这声喝宛如惊雷,每个学生听后一颤,立时止住口中的话。教室里顿时一片肃静,外面的汽车喇叭声听得一清二楚。张振中快速扫视了一圈,那些满怀惊异的学生赶紧调整好自己的站姿。雷光雄也只好站起来。



张振中冷冷地说:“同学们好!”学生们齐声回答:“老师您好!”



“同学们请坐!”张振中沉下声音,后开始讲课。



张振中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大字,最后一撇拉完时,听到后面传出一阵哄堂大笑。他猛地转过身,发现所有学生转头看教室最后排的雷光雄,他高高地站在凳子上,抱着书,一本正经地模仿着张振中写字的动作,宛如表演哑剧。



“你又想做什么?”张振中走到他面前,冷冷地问。



“不干什么啊。”雷光雄装作很无辜地样子,赶紧坐下来说。



“那你站在凳子上干吗?”张振中加重了声音。



“啊——,对不起。”雷光雄摆正身子,“刚才腿抽筋,站起来活动一下。”



雷光雄说了“对不起”,即便明知他是在敷衍,故意气人,也不能再责骂他了。张振中只好一声不啃地盯着他,想让他在目光的压力下屈服,想不到,雷光雄早就不吃这一套了,头一抬,大声问:“老师,你看我干吗?”



“你这节课就给我站在凳子上听,不要下来。”



“为什么?”



“滚出去!”张振中突然没耐心了,提高声音,大喝。他快要被几个刺头折腾疯了。



“你没权力剥夺我学习的权利。”雷光雄顶嘴。



张振中气极了,死盯着他,目光中全是仇恨。雷光雄看到张振中目光中的火焰,还有抑制不住的伤悲和委屈,有些不自在地看起书来。这时,其他学生憋不住了,窃窃私语起来。有几个和雷光雄关系密切的学生开始助阵:“讲课吧,张老,不要浪费我们时间了。”不少学生应和。张振中扫视了一圈,身体触电般颤栗起来。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不能,一连串咳嗽突然从肺腔里发出来,很密集很恐怖,像经历了战火的旗帜,被撕裂成一块一块,沾着血腥。



听说张振中有很严重的肺结核。



按平常,到咳嗽起来的时候,张振中会瞪上一眼,掉头走上讲台,继续讲他的课。可雷光雄三番五次找茬,伤痛之下,边咳嗽变骂: “你以为你交了几个钱,就了不起了?咳咳咳,成上帝了?士可杀不可辱,咳咳咳,何况我还是你老师呢,不把老师当人了?”



“我没说,你自己说的。”



“咳咳咳,本事没学多少,脾气倒不小!”张振中斗嘴明显不如雷光雄顺溜。



“还不是你没教好,误人子弟。”雷光雄依然不松口。



“你……,雷光雄,你凭啥自我感觉良好,说实话,像你这样的学生,我见过得多了。”张振中简直要声泪俱下了,“我真不知道你有啥可以骄傲的资本,说你喜欢数理化吧,不见得,数学老师常感叹你在他课堂上捣乱,其他几个老师没有一个对你不伤透脑筋的;说你人能干吧,站起来表达一个观点,却吞吞吐吐,思路不清;说你会打篮球吧,说句老实话,你那个个头、体力,再怎么蹦蚱,也成不了球星;说你长的帅吧,我听到很多女生说你很烦……”



张振中说一句,雷光雄捣米般点个头,跟一句,“是啊……”。



张振中掏出电话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雷光雄当公安局长的父亲打电话,还按了免提,意思是让大家听听。那边一接通,张振中口气严厉地说:“我是张老师,你过来一趟,把你儿子带走。”雷光雄父亲压低了声音说:“我正在开会,等会儿给你回过来。”张振中再给雷光雄母亲打,对方似乎在睡觉,接通后,张振中说了半天,对方说:“啊,你说什么?”连说三边,对方还是这句话,不知道是真的信号不好,还是故意不当回事。



雷光雄双眼冒火。张振中也是,眼睛要喷火,嘴上不仅咳嗽,还呼哧呼哧喘气,像个烧红的大铁锅,随时可能让里面的水煮天暴地。



他肺结核似乎发作了。



班长李茂青站起来说了句中和话:“张老师,你别生气了。”



李茂青由于紧张,语气怪怪的,张振中盯着他,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劝慰还是不满。下课铃响了,张振中瞪了眼雷光雄,夹着课本孤单落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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