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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劫的夜晚

书籍名:《状元之校》    作者:冶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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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劫的夜晚



据大华外国语学校一位老师的名言:大华外国语学校里什么是早恋?拉拉小手,搂搂抱抱,那不算,在操场上公然接吻才是早恋!



潜台词是,学校管理再怎么严格,早恋私底下泛滥成灾!



白娴棠成天帅哥帅哥的,闹着要早恋,可不见行动,孟婷婷貌似冷眼看男生,却是全班公开恋情的第一人。在此之前,班上没谁知道孟婷婷恋爱了,包括我和白娴棠,跟着孟婷婷整天转悠,也照样蒙在鼓里。



怪就怪孟婷婷搞了个迎新晚会。孟婷婷搞迎新晚会,通过焦国明,让华少等八骏表演一个街舞。经过几场冲突,没有头破血流鱼死网破的港片里的凶杀场面,大家渐渐接受了对方的一些特点。华少自作主张,还要献唱一首。那天迎新晚会进入白热化阶段,孟婷婷为前来友情客串的华少伴舞,金童玉女一搭档,眉梢之间的情意让大家疑云顿生。当时华少一曲风靡欧美的经典情歌《She’s the one 》让全场震动,而孟婷婷纯洁无暇,白色长裙,披肩秀发,沉浸于歌曲中,如美丽的蝴蝶挥翅飘摇,几圈婀娜招摇的飞袖转后,滑到华少身边,摆了个仰头张望的姿势,目不转睛。华少手持麦克风,单手搂住孟婷婷腰肢,随着歌曲余音袅袅,俩人四目相对,情深深雨濛濛的样子。套路有些老,但情能动人。台下有同学瞧出端倪,开始呼喝,“啵一个”、“啵一个”。他俩果真闭上眼睛,轻轻接吻。那一刻全班沉静如海底,汩汩咽口水声清晰可闻,在场每个人不无嫉妒地感觉到这个吻的香甜。



这一吻,像战场上的擂鼓声,点燃了晚会的沸点。



而我的心,随着这一吻,感觉被人当场掏出来,揉碎了,摔在地上,还用力踩了几脚。我空空的身躯,看到的是血污满地的殷红,那是一瓣瓣破碎的心。



孟婷婷和华少众目睽睽下疯狂示爱,够刺激,够叛逆,够罗曼蒂克。



我咬着嘴唇,心里一个劲地念叨“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说了三百六十五遍,心还是仿佛放在振动机上,扑簌簌地抖动着。



记忆跟历史一样不够可靠。要不是我的心还在生疼,我会怀疑记忆出了问题。过了若干年,我问了好多同学,他们想不起当时的具体场景,依稀记得华少跟好多女生谈过恋爱,其中有孟婷婷。孟婷婷是不是我们班第一个谈恋爱的,同学们也说不清楚。我跟华少之间的故事,同学们早忘得一干二净。亲爱的朋友们,请原谅我在叙述一段不牢靠的记忆片段时,无可奈何地加入自己的感情。之前是这样,之后亦如此,我对你们的宽容深深致谢,并鞠上一躬。



还是用我的记忆,还原那个青春激昂的迎新晚会吧。



迎新晚会是临时通知的。周六上午12点10分,全班补课结束,张振中背着双手走出教室,雷光雄、赵孟德几个男女生堵住前后门,不让班上同学离开。孟婷婷走上讲台压抑着兴奋宣布:



“同学们,今天下午,我们班举行迎新晚会。请大家给各自家长打电话,请一下午的假,如果家长已经到校门口的,让他们晚上再来接,今天下午的时间,是我们自由欢腾的时间!”



同学们一听搞晚会,热烈程度不下于观看世界杯。班长李茂青,一直被瞒在鼓里,这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当即说自己下午要去外婆家,必须离开。



“离开可以,不许给张振中说!”白娴棠对李茂青翻白眼。



唧唧哇哇的聒噪声划破校园以往的宁静,没大人约束,不少男生叼起了烟,女生脱掉了千篇一律的校服,露出多彩鲜艳的个性服装。雷光雄等跑出后校门,用书包塑料袋等弄来几十瓶啤酒,噼里啪啦用牙咬开瓶盖,装成影视里的豪客,瓶子碰瓶子,就朝脖子里灌了。教室里弥漫起浓浓的酒味,像进了一个酒作坊。大胆泼辣点的女生,也忍不住,提过酒瓶,倒在自己水杯里,用舌头呡着喝。



外班几个留校的男女生,听到这边动静,非要进来凑热闹,一起联欢。是华少他们几个,焦国明点头哈腰地招呼,冲大家解释,他们几个下午不回家,友情客串,友情客串。我当时见了华少,有些莫名的紧张,但多的是高兴。可没想到,华少这次来,除了和八骏给大家跳了段新创的舞蹈,还和孟婷婷公开了恋情。



平常心直口快的孟婷婷,这件事上如此保密!



小小的教室,人摞人桌子摞桌子,中间的空地上,提前排练好的节目有条不紊地上演。清脆嘹亮的口哨,不时像炮竹样响起来。孟婷婷既是主持,又是最活跃的表演者。保安来了,问教室里在干嘛。白娴棠打开一个门缝,说我们班举行迎新晚会呢。保安听了,还以为班主任组织的,点点头离开了。



节目表演完毕,大家开始做游戏,击鼓传花,花落谁家,谁就要表演一个节目,不表演者男生喝啤酒一瓶,女生喝一大杯。女生喝不了,可以找男生替喝,不过该男生必须由女生亲口指定,被指定男生不得不喝,实在喝不下去,必须得表演节目。 急促的鼓点一敲响,一朵纸花被快速传递。花一停,节目就出来了:单口相声,美声歌唱,广告模仿,简单魔术表演等。好多埋头苦学的家伙们,搞笑起来,能把人的肚子笑痛。其中有个山区来的同学,平常一声不吭,这时喝了点啤酒,一瘸一拐的表演他们那边的地方戏剧,简直令人喷饭。



我望着笑盈盈的孟婷婷和华少,心底免不了自怨自艾,这时,鼓声却戛然而止,红纸花捧在我手中。



大家闹着要我表演节目,我不知道能表演什么。我学过几年钢琴,后来学费太贵,加上自己缺乏资质,就自觉放弃了。教室里没钢琴,有了我也不敢献丑,班上同学不少考级比我高。我只好喝酒,但嘴唇碰到杯沿,那涩涩的啤酒,似乎跟我肠胃排斥似的,怎么也咽不下去。我努力往下憋,没想到,喉头一痒,刚入一口的啤酒居然给喷了出来,喷到马媛玲身上,呛得我快喘不过气来。酒令官是王玲,看我喝酒不行,让我指定一位男生替喝。



我一个个望过去,男生中能喝酒的,基本上喝红了脸,东倒西歪,眼光迷离。我不知道找谁合适。华少瞥了我一眼,漫不经意地扫过来,急急忙忙收回去,不知道是怕替我喝酒还是想替我喝酒。白娴棠偷偷出主意,叫我找雷光雄。我张口说出雷光雄的名字。



男生们嘘起来,乐翻天了。大块头雷光雄慢腾腾地站起来,国字脸红彤彤地问我:“喝酒可以,不过有些想不通,为什么选择是我?”



促狭的赵孟德来了一句:“暗恋你呗,你看你高大帅气一表人才,潘安再世宋玉重现,哪个女孩不暗恋?”



没脑子的白娴棠吃了兴奋剂似的尖叫起来:“小搓搓女暗恋雷光雄!”



我大囧。我没料到雷光雄会这么直白地反问我,而且当着这么多同学,顿时张口结舌,面红耳赤,跟偷东西被捉个现行样。雷光雄成绩超差,但为人爽快,班上人缘好。各科老师起初每天训他好好学习,后来看他确实油了,一般睁只眼闭只眼,只求他不捣蛋。我对他的正义感一直心存感激。且不说华少堵截我时他挺身而出,单挑一场“篮球”。有时白娴棠喊我“小搓搓女”,他听了不高兴,粗声粗气嚷一句:“我看你浑身的铜臭味也该搓一搓了!”



“真小心眼!”我嘟囔一句,臊不过,一恼怒,抄起满满一纸杯啤酒,咕咚咕咚朝喉咙里灌。酒水洒了一胸口喝完,瞪着雷光雄,似乎一切是他的错。



“意思是不用我喝了?”雷光雄举起酒瓶摇晃了晃,讪讪地说,“这一瓶是一斤吧?我怎么喝了七八瓶没感觉呢。”



后来张博背了首辛弃疾的《青玉案》,孟婷婷唱了首那英的歌,赵孟德居然吹了段口技(那天张振中课堂上是他用腹腔的口技来发出笑声),猴子般的周秀清现场挥毫泼墨,华少他们“八骏”还来了一段新近排练的街舞。有同学提出蹦迪,赵孟德跳上讲台,撬开讲桌内锁起来的电脑,打开幻灯片,幻灯片立即在白色屏幕上投射出亿万年前宇宙空间的繁星点点来,赵孟德招呼大家拉严窗帘,把missy elliot那首经典的《for my people》放出来。



狂躁性感的音乐,发自心底的嘶喊,蛊惑着每一张年轻的面孔,教室里的课桌被摞到了墙角,大家开始在场内蹦迪,high到极致。



门哐哐哐被砸响,大家玩得疯了,声浪又高,一开始都没听到。门外人惊天动地地砸着,有点日本人进村的感觉。雷光雄骂了一句:“这他妈谁呀?这么无礼!”他边咕哝着打开门,傻眼了:“张胖子,不,张老,欢迎欢迎……”



张振中仿佛拉了几天痢疾似的,胖脸上的不高兴可刮下一层来。我们情知不妙,果然,张振中环视教室,一看桌子拉了个乱七八糟,地下空啤酒瓶躺了一地,不由得五官扭曲,小胡子气成一条线,走上讲台,拍着桌子吼起来:“乌烟瘴气,娱乐场所啊,你们给我滚,赶紧滚,滚回自己的家!”



从没见张振中发这么大的火。有个同学一紧张,不小心踢倒一个空酒瓶,咕噜噜滚过去,又撞翻了另外一堆。清脆的碰撞声接二连三,不少同学捂着嘴,想笑又不敢。张振中咬牙切齿,不知道到底对准哪个同学开炮。门口的同学偷偷收拾了书包,低头往外走。张振中在门口一个个盯着,恨不得生吞活剥。我喝了两纸杯啤酒,头晕,动作慢了,正准备从后门溜时,张振中大喝一声:“项宜留下!”



我浑身一颤,如遭雷击,孟婷婷一拽我:“留什么留,撞枪口挨子弹呢,当没听见,快跑!”



我不由自主地跑起来,那略带恐惧的刺激感,让我双腿如飞。



张振中眼中冒火。



外面天已大黑。好多家长正对校门站着等候,身边停着锃亮锃亮的轿车。我怕张振中追来,推上自行车狂骑一阵。不久浑身乏力了,加上风一吹,头晕乎晕乎的,像顶着一个铅疙瘩。我想闭上眼睛骑,觉得那样舒服,惬意。谁知道,在我将闭未闭之间,一阵尖厉的刹车声在身边响起,然后发觉自己“嗵”的摔到了,胳膊肘杵到地下,火辣辣的疼。我赶紧睁开眼,看到一辆黑色轿车飞快地从身边驶过。这狗司机,驾车逃逸了。



晕晕乎乎的感觉既难受又有点惬意。特别是风吹之后,酒精上脑。胳膊肘在流血,我不敢骑车,只好推着,不辨方向地朝前走。不久我只想躺下来,大睡上一觉。 街道旁的饭店里传出一股火锅味,闻一点进去,胸口就开始恶心,难受,一股啤酒沫子从丹田翻起来,冒着泡,顺喉头往外喷。我使劲憋啊憋,最后忍不住,赶紧扔了车子,扶着路边一棵树呕吐起来。



呕完后感觉脑袋清醒了些。我辨清自己在新华公园门口,公园开着侧门,但看不到人进人出。我把自行车靠边停了,找一个石凳坐下来,扶着头想这个样子怎么回家呢?恍惚中,我闭上眼睛,睡过去了,做梦了:我爸在门口等我,他没发现我喝了酒,还是跟往常一样,笑脸把我迎进家,端来饭菜,不断朝我碗里夹肉。我吃着吃着,感觉啤酒味又从小腹泛起来了。我赶紧朝厕所里跑。没想到,厕所门坏了,怎么也打不开。我恶心不止,快要呕在门口了。我急疯了,这让父母发现,怎生是好?正着急想哭时,一阵冷风把我吹醒了。



我还在公园门口。一看时间,已经深夜十一点多了。街面上一派空廖,好多楼房黑沉沉的,零星几家灯光。偶尔呼啸过的车辆,速度快的让人心惊肉跳。我想我父母焦急地盼我回家时。我推上车准备走时,斜刺里窜出几个男的来:



“小妹妹,是不是被男朋友抛弃了呀?别哭,他不要我要。”



“你干什么呢?滚开!”我用力打开这个刀疤脸伸出来要摸我的手。我发现,他旁边还有三个嬉皮笑脸的男人,眼光充满了猥亵。我陡然一冷,妈妈哟,不会遇上流氓了吧?



“嗨,还火爆呢,我就喜欢辣妹。”刀疤脸笑嘻嘻地冲另外三个挤眉弄眼说,“够带劲吧?”



我扫了一圈,公园门口空荡荡的,鬼影子都看不到一个。我心想不会吧,难道就这么简单,我要落入歹人之手,惨遭非礼?或者,还有更可怕的后果?我牙关情不自禁地哆嗦起来,话也说不出来了。我恨自己干嘛喝酒呀!



“我劝你识相点,陪哥们儿玩玩,别惹得我们烦起来,撕了你!”刀疤脸旁边一个扎长发的刀条子脸,冲旁边的槐树吐了口唾沫说。



“怎,怎,怎么玩?”我可怜兮兮地望着,希望他们能大发善心。



“哈哈哈哈,连玩都不会,你看这书念的,过来,哥哥教你。”其中一个满嘴蒜味的家伙猛一拉我,我本来头晕,浑身乏力,这时直接倒进他怀里。他的手跟一只大螃蟹样爬在我身上,脸蹭着我的脸,打算亲我。我看到他几根鼻毛冲出鼻孔,恬不知耻地跳动着。我第一次看到那么恶心的鼻毛,差点又吐出来。我把一口含混不清的东西唾到他脸上。



他松开手,抹着脸,哇哇哇大骂。身后的路被封了,我赶紧往公园里跑。



“书包,书包在这儿呢!”刀疤脸高高举起书包,好整以暇地说。



“还有自行车呢,哟,还是捷安特呢,值好几百吧?”另一个瘦猴子跨上了我自行车。



我望了眼我爸为庆祝我考上大华外国语学校,特意送给我的那辆银白色山地车,心想先保命要紧。我咬咬嘴唇,默默和它告别,边跑边从裤兜里摸手机,想打110报警。遇到危险找110,我爸常给我说的。



掏手机时发现它一直在震动。我们学生手机,基本都放在震动档上。我想多半是爸妈打来的,快速摁下了接听键,手机里传来的却是孟婷婷的声音,还没听她说什么,背后发出鸭子般的声音:“这小丫头还想报警!”



我一怔,这伙人跑得这么快?还是我喝酒后跑不动呢?



短跑是我长项。我想再跑快点时,已经来不及了,手机被人一把夺过,力量大的出奇,我尖叫,大骂坏蛋流氓恶棍变态!接下来,我的嘴被一只又臭又脏的手给蒙住了,我咬也不顶事,双手被反剪过去,很疼。



我用力挣扎,脑袋乱晃着,发出呜里哇啦的嘶叫。刀疤脸扇了我一耳光:“别他妈做梦了,现在几点了?这黑漆麻乌的公园里,让你喊破嗓子,也没人来救你!乖点儿!他妈的我们对你温柔些。”



公园里一片片黑压压的树林。他们把我朝黑处拉,喷着蒜味的嘴动不动嗅过来:“他妈的,丫头片子就是好,昨天那瓜婆娘,洒的香水快我把熏晕了!”



他们把我拖到一片树林里的空地,推倒,刀疤脸用匕首指着我鼻尖,叫我不准发出声音。刀光晃眼,触目惊心。蒜头味走上来,慢条斯理地拉开我校服拉链。我绝望了,呜呜呜哭着,任凭泪水肆意流淌。我悲哀地意识到,该跟自己多彩多梦的少女时代说再见了。 “谁,谁在那边?”我听到有人老远喊。



“没地方睡觉了,在这里睡一觉!”刀疤脸闷声闷气地回答,“你他妈是谁?管得宽啊!”



“我是公园管理员,出来,出来,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万一你们放火怎么办,赶紧离开!”管理员乱晃着手里的电筒,光柱亮亮的。我的心又嗵嗵嗵地跳动起来,求老天保佑,真主保佑,上帝保佑。



蒜头味把匕首逼到我喉咙上,用两只死鱼眼睛恶狠狠盯着我,示意我不要发声,然后他们四个低声商量是否把我放了。我想我黑脸蛋短头发,没多少姿色,他们没必要这样做啊,赶紧放了我吧。



“屁,外面就一个人,只要这丫头不出声,我们换个地方继续玩!”刀疤脸摸了摸我脸蛋,“你看这皮肤,他妈的,你碰到过这么嫩这么光的吗?”



我被两个人夹在中间,往另一方向走。冰凉的刀背贴着我的脖子。刀疤脸和瘦猴子走过去跟管理员理论。我稍微一挣扎,蒜头味把凉森森的匕首朝我脖子上一压,顿时有热烘烘的血,组合成一条细长的小溪,顺脖子流到胸口。



我吓呆了,这些恶棍,什么事也干得出来呀!



这时我听到有人急匆匆跑来,边跑边喊:“项宜,项宜,你在吗?”



天啊,雷光雄的声音!真是他吗?他怎么来了?



雷光雄高大的身子,堵到了我们面前。



“你们把她放开,什么事也没有,不放开,伤她一根毫毛,你们这辈子休想好好活着!”雷光雄气势汹汹,外套脱了一扔,一点儿也不像个高一的学生,他个头已经超过一米八了,冷峻起来,倒像港片中的沉稳的杀手。我心中一喜,但很快又悲伤起来,我很担心他的实力。这不是篮球场上的单挑,是关系我俩生死存亡的战斗。



“你干嘛的,爱呆哪儿去哪儿,别在这里生事!”蒜头味喝起来。



这时刀疤脸和瘦猴子支走了管理员,也赶过来,逼到雷光雄面前。雷光雄不作声,也不让道,像个傻子。刀疤脸有些不耐烦,沉不住气,想推开。雷光雄在他出手的同时,突然一拳砸到他眼窝里。这一拳那么快,那么准,那么狠,刀疤脸“哎呀”一声痛叫,倒下去“嗷嗷”惨叫着,双手蒙着眼睛,滚来滚去,似乎眼球被打碎了。另两个扑上去,拳挥脚踢,猛攻雷光雄。雷光雄拉开架势,左挡右格,用正在茁壮成长的身板对抗着。我只在电影里看过这种打斗的场面,这时候目睹真实的一幕,心脏快从胸口跳出来一样,紧张得快要窒息了。挟持我的蒜头味,突然放开我,举着匕首冲过去,朝雷光雄又刺又砍。雷光雄躲避不及,胳膊上被划了一刀,顿时流出血来。不到两分钟,雷光雄被打倒,蜷缩在地上,像被踩了一脚的蜘蛛样,艰难地抽搐着。他一直结实的像块石头,我从来没想过他会被打倒。我扑上去,阻止他们继续殴打雷光雄,高声哭喊着,哀切地求他们饶了我们。我从未那么悲泣过。我想,雷光雄为了我,被打成这样。我死也要护着他。



“干什么呢?住手!都住手!我们是警察!”



几辆摩巡警车冲到眼前,上面几个警察冲下来,我手里掉着警棍。几个恶棍一看势头不对,唿哨一声,撒腿就跑,连倒在地下的刀疤脸也不顾了。另一边警笛鸣叫起来,来了好多警察。



我扶着雷光雄站起来,他头上、胳膊上流着血。他狠狠踢了几脚地上打滚嚎叫的刀疤脸。刀疤脸眼睛似乎受了重伤,血从指缝里淌出来。110一看,性命要紧,赶紧拨打120,让对方派一个人把他送往医院。逃跑的三个恶棍,早已被包抄的民警捉住,戴上了手铐。



这时的雷光雄,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看到四个恶人被押过来,他突然反腿一脚,踢中那个打他最凶的蒜头味的膝盖处,然后拾起路边的砖块,凶狠地砸在对方脑袋上。另外两个被铐的恶棍想帮忙,其中一个民警劈头给了几警棍:“还想行凶伤人呀!”



蒜头味说这混小子还在打人,民警看了看狮子般发狂的雷光雄,拽了一把:“够了,别打了,再打下去出人命了。”



雷光雄不听,还朝那几个被铐的坏蛋身上一顿混打。110口上呼喝,手上却不制止。我看不下去,又怕打出问题,就大喊:“雷光雄,你别再打了,求求你好不好?”但雷光雄根本没听到一样,打完这个打那个,下手用脚使尽了力气。那几个鬼哭狼嚎,满面流血,求奶奶告爷爷。



我手机要回来了,屏幕上有二十八个未接来电,大多是我爸妈打的。我赶紧回了个电话,说我在同学家里玩,忘记接电话了。我说我过一阵子回来,别担心。一挂电话,孟婷婷的电话打进来了,孟婷婷问你还好吧? 我抑制住伤悲,呜呜呜哽咽地说:“差点被轮奸。”



“刚才我一听你手机里传出的声音,知道你碰上了小混混,我赶紧给雷光雄打电话,他爸爸是这个区公安分局的局长,雷光雄有办法找技术上的民警,给你手机定位,找出你的准确位置,让附近巡逻的110先过去解救。我听他说他也开车过去找你。应该找到了吧?”



原来我手机被夺前,那个电话是孟婷婷打来的。



“找到了,他一个人来的,跟坏人打了一架。”我想起刚才的场面,凶险之极,跟过了一场生死鬼门关似的,忍不住再次哭起来。万一要是出点事,我怎么办呀?



做完笔录,民警要给我父亲打电话,我哀求着不要告诉家长,最后派出所值班副所长训斥了我一顿:“一个大姑娘家,深更半夜跑到公园门口干嘛?还喝了酒,那个公园那么偏,你去那里干嘛,你们学校时怎么管理的,还有家长呢,深更半夜的,让你一个人走,也真够放心的!”



我低头不出声。有个瘦高个民警进来说,被雷光雄拳头砸中眼睛的男子经过确诊,眼球爆裂,眼睛失明,很难有治疗希望。副所长一听,觉得事情严重了,给所长打电话。不久,雷光雄的局长父亲带着所长一起来了,询问事故的具体原因。听说雷光雄私自给公安分局的技侦科打电话,要求手机定位,还给刑侦队队长打电话寻求帮忙时,雷光雄父亲狠狠踢了儿子一脚,一个劲地大骂胡闹。



雷光雄做完笔录后,被安排到医院里包扎伤口去了。走时没看我一眼。



“你跟我家儿子是什么关系?”雷光雄父亲指着我。



“同学。”我低头回答到。



“我儿子怎么给民警说,他女朋友被劫持了?刻不容缓,需要解救?他为什么这样说,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我涨红了脸,摇摇头,又哭出来,眼泪掉落一串子。



雷光雄父亲不顾我哀痛,手臂往下一压,像审犯人似的,冲我发火:“我不会让雷光雄这么小早恋,我也劝你,不要和雷光雄谈恋爱,你们到底恋爱了没?恋爱了赶紧给我散掉!你一个女孩子,深更半夜不回家,还喝了酒,你家大人知道不?怎么教导的?后天一上班,我找你们班主任理论,怎么管学生的?”



这些话字字剜心,特别是在我惊魂未定的时候。我仇恨地看着他,眼眶盈着泪,最后听不下去了,跳起来,跑出派出所。在门口,我看到慌里慌张赶来的学校校长和德育处主任卢龙军,似乎天塌下来砸着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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