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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无情争似有情痴

书籍名:《归莲梦》    作者:苏庵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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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白从李见小姐花容月貌,真个难得,王昌年这般思慕,实实应该。只是女貌虽



佳,情意颇薄,今日见我,全无羞惧之色。当日王昌年的恩情丢在那里?我且调戏他一



句,看是如何。便说道:“小姐在上,小生三生有幸,今夕得遇佳人,日后当以金屋贮



之。”只见香雪正颜厉色,唤添绣送一杯酒与从李,立起身来道:“相公在上,贱妾今



夜不是与相公结亲,特请相公进来有一段苦情奉告。著相公肯谅微情,自当生死衔结。



若必欲以色乱妾,请尽此一筵酒席,妾当以颈血溅污尊服。”从李想道:“我道他有些



做怪,果然来了。”因问道:“小姐所言,必有原故,请说明了。”香雪道:“贱妾先



父,总戎陕中,不幸尽节。先母存日,曾同先父以妾身许字家表兄王昌年,虽未成合,



然父母有命,不敢有违。今昌年飘泊他乡,生存未卜。继母希图财礼,复许相公。但相



公如此才貌,岂无淑女相配。妾于今日所以不轻死节者,盖欲面见相公,备述情理。倘



相公怜念苦情,得全节义,不特生受大恩,即死,亦感怀盛德。若必欲迫妾身然后为快,



必欲如继母之意,勿谓妾是软弱女儿无刚肠烈性,可以随波逐流的,请相公看妾手中这



是何物!”便于腰间取出利刃两把,按在台上,吓得添绣缩做一回。幸喜得从李是刀枪



里钻出来的,不被他惊吓,反笑道:“小姐请坐,不必着急,小生是个诗礼之人,必不



敢轻犯小姐,今夜且住在书房里去,容日再议。若小姐执性如此,不妨结个干姊妹儿。”



香雪道:“感相公盛德。但生死只此一意,别无再议。”从李遂不吃酒,走出房来。房



外焦氏打听这番说话,反吓出一身冷汗,不敢进房。从李是夜在书房歇了。香雪唤添绣



关了房门去睡。焦氏在外边一夜不安,惟恐香雪做出事来,时时打听消息。



到了次日,从李起身,思想小姐昨夜的话,虽则激烈,或者是一时之气。“我今日



再委曲骗他,看他如何。”



到了早饭后,依旧进房来见小姐。小姐算做宾客相待,唤添绣取茶来请相公吃,从



李着添绣出去,对香雪道:“小姐昨夜的话,实可敬重。但事势如此,还商议得否?令



表兄既无成礼.又无媒妁,终是个路人。小生明媒正娶,也不辱没了小姐。况小生恩深



情重,凡事悉凭小姐,决不作负心之事,小姐岂可独恋私情,反疏大礼。如必不肯,小



生堂堂男子,不弱于人,见弃妻房,何颜自立,便死也要相求了。”香雪听了,从容答



道:“相公差矣。妾见相公来,已准备得停当。相公若休此念,就是恩人,若不放心,



便是仇敌了。你看我满身衣服,俱已密密缝好,就把快刀,也割不开。至于利器,不止



一件,满房内外,皆有藏匿。贱妾是将门之女,决不见辱于人。请从此别了。”从李看



香雪一头讲话,腰间白晃晃的刀渐渐按在手里。又恐逼勒得紧,万一失手,反负了昌年。



急上前作揖道:“小生得罪,望小姐息怒。婚姻两字,再不敢提起了。但小生有一段心



事,要与小姐剖明,必待今夜面谈,又不可一人知觉。小姐不要疑心。”香雪道:“有



话便说,何必夜间,恐涉瓜田李下之嫌。”从李道:“不是这样。倘一言不合,小姐所



带的佩刀在手里,何必多疑。”香雪道:“这也不妨,且看所言如何。”



一日无事,挨至夜间,从李果然又到小姐房里来。香雪仍旧准备,有凛然难犯之容。



从李笑道:“小姐宽心。”香雪道:“所言何事?”从李唤开添绣,剔亮灯烛,悄悄对



香雪道:“我原不是男子。”香雪道:“休得哄人,你今夜指望求合,决无此事。”从



李道:“谁来骗你,你若不信,我脱与你看。”遂卷起衣服,露出下身,拖香雪的手到



一边一摸,香雪囗囗囗囗,吃了一惊,说道:“果然是个女子。怎么有这样事?”从李



道:“如今可放心了,切不可说破。今夜可容我在床上睡,慢慢说明来历。”香雪道:



“这也罢了,只是外人见了不雅。”白从李道:“你的表兄,我也认得,我特为他来周



旋你。恐怕焦氏害你,故此假装做男人的。”香雪大喜,便把身边带的刀丢开,线缝的



衣服拆开,遂唤添绣到厨房取酒来吃。焦氏听见要酒,喜道:“不知新郎说甚么话,小



姐便顺从了,这也奇怪。”连添绣也呆了半晌,遂取酒肴进去。香雪与从李吃了更余,



两人上床去睡。合家大小无不称奇。



是夜,香雪问道:“你既是女身,为何假做男子在外混帐?又何从认得昌年?”从



李道:“我原姓白,名从李,是山东人。家业富饶,因躲避仇家,改姓易名,避至陕西。



在饭店上遇见昌年。他备述小姐家中请事,我怜惜他孤苦,将盘缠送他去纳监,现如今



在京里。我又恐怕你在家被继母凌逼,急急赶到这里,就闻得焦氏要把你卖与潘一百,



小姐可晓得吗?”香雪道:“我在家日夜被他拘管,外事全然不知,幸喜造化,逢着你



来救我。”从李道:“就是焦顺与潘一百的事也是我下毒手治他的,以后切不可走漏风



声。我与你只作是夫妻,倘若我到别处去,那焦氏虑我,料不再把你婚配别人。专等昌



年功名成就回来时节,交付与他,岂不是万全之计。”香雪感谢不尽。从此两个似漆似



胶不提。



却说焦顺同潘一百坐在监里,本是白从李弄这手脚。他两人平日原无恶迹,按院捉



他,也是风闻。一日按台提审,公差解到。按合先唤焦顺问道:“你做秀才,平日间不



习好,读什么书?”焦顺道:“老爷在上,生员原不是读书的,因母亲见生员无事可做,



将几两银子买一个秀才闲耍。不过是戏耍的意思,难道敢仗秀才的名色在外放肆。”按



院喝道:“歹奴才,跪下去!”又叫潘一百问道:“你是一方的豪横,可实招来。”潘



一百道:“小的平日,并无为恶。只因生性鄙吝,所以人都怪小的。求老爷超豁。”按



院审这两人没有大罪,各责十板,赶出去。只把焦顺的秀才移文学院,斥退了。焦顺与



潘一百大喜而归。



焦顺到家,对焦氏道:“这祸都是你要我做什么鸟秀才惹出的。按院说做秀才要读



书的,亏我从直回话,说书是不晓得怎么读,”焦氏道:“你知你妹子已嫁人了?”焦



顺道:“可是前日姓李的?”焦氏道:“正是他。”就请从李出来与焦顺相见,各叙寒



温,大家欢喜。



过了两日,忽见潘一百着人来请焦顺。焦顺走到潘家,潘一百接入坐下,对焦顺道:



“舅爷,我与你患难相同,今后喜乐也要相同。请问令妹几时行礼?”焦顺道:“老兄



这话休提,我的妹子已被家母许配别人了,小弟也做不得主张,奈何?”潘一百道:



“啊呀,有这等事!你既然做不得主,二十两银怎么受了?”焦顺道:“老兄不必慌,



二十两自然还你。”潘一百道:“那个希罕你的银子,我只在你身上要一个妻子便了。”



焦顺见势头不好,就起身告别。老潘一把扯住,叫小厮关了大门,“若亲事不成,今日



且捉这假斯文打出本来。”焦顺无门可出,慌做一团。老潘大怒,急走到里头,要寻绳



索来捆焦顺,好慢慢打他,还要他写甘责,出他的丑。焦顺见老潘进去,一时慌张,不



能行走。忽见墙下有一个狗洞,急脱了衣服,赤条条钻出去。及至老潘拿出绳索,他已



走去远了。



老潘见走了焦顺,懊恨不曾打他,遂自走出外边,访问崔小姐的事。也有认得的,



对老潘道:“那崔家的女婿,姓李,陕西人,家道甚富,脚力甚大,必定是卿宦之家,



青年美貌,夫妻极其亲密。”老潘听这番话,想道:“若如此说,不可轻易与他相争,



我只恨焦顺,必要治他个快畅,方出我这口气。”一路昏昏闷闷,低头而走。不提防前



面一人背了行李劈面撞来,把老潘撞翻,跌了一交。老潘爬起来,把那人拖住便要厮打。



仔细一看,认得是王昌年。老潘道:“大兄,久违了。从何而来?”昌年道:“一时有



失,撞跌仁兄,得罪得罪。”老潘道:“小弟正有一事要告诉,不期遇着吾兄,极好极



好。且同到寒舍去。”



看官,你道昌年在京纳监,为何反在这里?不知前日别了白从李,遂同宋纯学入京,



纳了北监,一应盘费,纯学与他料理,就与纯学如亲兄弟一般。无奈思想香雪小姐,时



刻不忘。在京半年,终日忧郁,纯学只得付与盘缠,打发他归家,“看看小姐,就进京



来赶那试期,不可自误功名。”虽年耐别。一囱上无心游玩,急赶到家。适值撞着老潘,



不知甚事,扯住不放,只得同到他家。



两个坐定,老潘问道:“仁兄一向在何处?”昌年道:“小弟风尘流落,偶遇一个



相知,承他带挈都中,进了北雍。”老潘道:“恭喜恭喜。可晓得令姨夫家中之事?小



弟近日受了焦顺的气。”昌年道:“半载未归,一事不知。请问仁兄为何受他的气?”



老潘道:“因小弟于两月前丧了拙荆,偶与焦顺闲叙,他慨然以令表妹小姐许配小弟,



他的媒金也先送了。不意小弟遇了一场官司,羁迟月余,幸喜昭雪。不意焦顺忘恩负义,



竟私下将令表妹入赘了一个陕西公子,贪他财礼,拒绝小弟。小弟气愤不过,正要诉之



公庭。吾兄此来,极妙的了,还要恳求做个干证。”昌年听见这话,吓得心头乱跳,急



急问道:“有这般事?果然真否,还是受过了聘,还是成过了亲?”老潘道:“小弟正



争此事,岂有不真。半月前入赘的陕西公子,姓李,少年美貌,夫妻两个如鱼得水。这



几日令表妹腹中自然有外甥了。”昌年听到此际,毛骨悚然,因对老潘道:“若果有此



事,小弟今晚暂借尊处下榻,还要问个详细。”老潘道:“极便的。”就叫人速备夜饭。



两人同进书房,老潘就把香雪小姐从前彻后说得有枝有叶,“如今他两人同行同坐,相



爱得紧。吾兄不信,明日回去一看,便晓得小弟不是说谎。”老潘一头讲话,一头劝酒。



昌年此时一滴酒也吃不下,气得浑身麻木。及吃完夜饭,老潘自进里面去。昌年独睡在



书房,长吁短叹,想道:“妇人水性,一至于此!我明日若回去,那焦氏母子极其刻薄。



香雪既已嫁人,有何颜面。况且败柳残花,可是争得的。但恨命蹇,遇这一班冤家。明



日也不回去,只索进京,死也死在外边,也不想及家乡了。”



次早起身,也不辞老潘,卷了行李,竟自出门。一路上,餐风宿露,不多几日便已



到京,宋纯学接见大喜,就问:“尊夫人安稳添福,不受继母之累么?曾完亲否?”昌



年听见“尊夫人”三字,欲要回答,却一团怨气塞住咽喉,象痴呆的一般。停了一会,



方发声长叹道:“小弟此身本要寻死,因承仁兄之爱,不能相负,故此特来再会。”就



把归家遇着老潘,晓得小姐嫁人的事备述一遍。又道:“小弟遭遇如此,还话在世上做



什么?”纯学道:“大丈夫处世,何必留恋一女子。他既无情,就该把念头割截了,凭



着吾兄才貌,但没有绝代佳人相配?如今勿坠志气,须要努力功名为重。”昌年无可奈



何,只得同纯学温习文义。



光阴易过,忽及秋闱,纯学同昌年一齐进场。及至揭晓,两人俱皆中试。论起来昌



年中举,自然报到家来,为何香雪不知?是因昌年与纯学纳监时俱籍金陵乡贯,所以报



子不到河南。那昌年又错认香雪嫁人,也不寄信回去,香雪如何得知。当时京中见昌年



少年登科,就有几辈来与昌年说亲。昌年因痛恨前姻,誓不再娶,一概谢绝。看看腊尽



春初,又是会试期到了。宋、王两人三场试毕,却又文齐福齐,高高中了两名进士,殿



试俱在二甲。各选了部属,昌年是刑部,纯学是礼部,同在京做官不提。



却说从李自从与香雪说明来历,相亲相爱,夜里做了姊妹,日里做了夫妻,内外人



等并无一人晓得。一日在月下饮酒,私下提起王昌年,未知何日见面,从李也想念不已。



两个就即席题诗,作《秋闺吟》四首。每首取秋景的题目,两人分韵,顷刻而成:



别团扇



拂拭亲承纤手擎,素纨裁取梦前身。



曾将明月陪歌席,无复清风近玉人。



长夜班姬空有泪,明朝庾亮又扬尘。



炎凉如此真成恨,那得桃花处处春。



闻雁



幽咽长天拂曙流,苍葭黄叶满汀洲。



云迷楚馆三更月,水涨江城万里秋。



系帛有书应在足,衔芦索件数回头。



衡阳此去无多路,切莫哀吟动旅愁。



中秋对月



海碧天青迥出群,嫦娥端不解行云。



香飘桂子空中落,曲奏霓裳静里闻。



且喜蟾先令夜满,预忧鸾镜隔窗分。



长年捣药缘何疾,疗得相思即似君。



促织鸣



凄切虫吟感岁时,织成愁绪万千思。



不添旅馆寒衣薄,每促孤檠夜纺迟。



落月似梭云似锦,晓风如络雨如丝。



所嗟辛苦机中妇,难免宵来露处悲。



两人作完了诗,促膝而坐,谈些心事。谁想这一夜引动了一惯贪花的妇人,你道是



那个?就是焦顺的妻子杨氏。原来杨氏心性,一夜也少不得男子。如初焦顺在监里,夜



夜去寻书童爱儿取乐。前日,焦顺被潘一百出丑,从狗洞逃归,想起老潘不是好人,又



值学院斥退秀才,甚无颜面。与母亲焦氏算计,多措盘费,到京里去,谋袭崔世勋的百



户。杨氏因丈夫出门,虽则宠幸爱儿,却又厌常喜新,时时窥探香姑娘房中之事,一片



心情,竟落在白从李身上。往往背了焦氏,挨身进香雪房里来,见了从李,就满面添花,



捉个空或足丢个眼色,或是捻他一把。从李自歉肚下无应酬之物,心中其实怕他来亲近,



又不好十分拒绝,只得勉强答应。那一夜月下题诗,已更深了,焦氏与众丫鬟俱各睡去。



杨氏打听香雪未唾,就摸进来,笑对香雪道:“姑娘如此高兴,这样天气还不曾睡,倒



坐在风露之中。”香雪笑道:“今夜月明如水,不可辜负嫦娥,睡他做甚么。”杨氏道:



“外人说姑爷是个风流佳婿,却这般耐心清坐。若像你哥哥,一刻也耐不得了。不知姑



娘今夜肯带我闲耍片刻否?”香雪道:“这个何妨。”就叫添绣:“大娘在此,再暖酒



壶来。”杨氏道:“你们作诗,我是不识字的,只把酒来奉陪罢。”从李见杨氏模样,



就说道:“小生入赘贵府,从未曾与大舅母杯酒相叙。今夜借花献佛。”杨氏见从李有



兴,愈加癫狂,渐渐把身子挨做一团。香雪心里不耐烦,便道:“嫂嫂吃酒。我因夜深,



身子怯弱,先要睡了。”竟唤添绣进房去伏侍。杨氏见香雪进去,不胜之喜。便扯住从



李道:“姑爷在月下坐久了,恐怕寒冷,我有极暖的所在,送与姑爷罢。”从李见他缠



绕忒凶,又难摆脱,思量无计,只得将酒骗他。就高声叫:“添绣,多暖酒来。”添绣



送上几大壶酒。杨氏看添绣来,私与铜钱二百,说:“你先去睡罢,不要来管我。”添



绣乐得受用,也躲去了。从李起初唤添绣来,要他碍眼,好把酒劝杨氏,等他醉了可以



脱身。不意添绣竟去。杨氏紧紧搂住从李,从李无奈,说道:“舅母放了手,我的性,



必要吃醉,方有兴头。若不吃醉,这囗囗囗东西再不能称意的。杨氏一手扯住从李,一



手斟上酒来。你一杯我一盏,吃得流星赶月。谁想从李是陪了香雪吃到多酒,彼杨氏尽



力一缠,酒却涌上心来,把持不定。此时若如当初番大王面前备了醒酒药,便无妨了。



谁知这药不曾带得,竟倒在椅上,不省人事。杨氏想道:“他道酒后有兴,如今醉了,



此囗必然囗囗,这时若不下手,更待何时。”就将手伸入裤内,横一摸,竖一摸,只有



两条滑腿,并无半点囗囗。又思想道:“这也奇怪,难道是没有此道的?我实不信。”



又再摸下去,把他前后一摸,不觉笑道:“这相公原来是一个黄花女儿,空骗我想了多



少日子。”从李昏昏沉沉,不知所以。杨氏扶他进房去睡,急急转身向书房来,寻爱儿



煞火。爱儿抱他上床,说道:“大娘今夜为何这更深才来?”杨氏道:“我的儿,囗囗



囗重些,我有一件好笑事对你说。”爱儿着实囗囗囗囗,就问什么好笑事。杨氏道:



“黄昏时候,我闲走到里头,看见李姑爷独自一个醉倒在椅上。我因一时高兴,将手在



他裤内一摸,可煞做怪,全不是男子,倒是个女人。你道好笑不好笑。”爱儿逍:“怪



道小姐起初何等拒绝,后来便容易和顺,他两个睡了一头,有甚么趣。”杨氏道:“我



也笑他如此。”两人话得亲热,囗囗囗囗囗囗囗助兴。遂大闹一番,不知不觉俱皆睡去。



欲知后事,下回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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