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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来自地狱的审判
伙伴们忙用衣袖捂住鼻子。斗鱼注意到每一层楼梯转角的水泥墙上，都被人刻着歪歪斜斜的字，每道刻痕都隐隐泛着可怕的暗红色，仿佛墙内向外渗血似的。他疑惑地自语：“泥犁地狱，刀山地狱，沸沙地狱……这都是什么啊？”福尔斯低声回答：“这是书中记载的十八层地狱的名字，每一层地狱都有一个名字。”
“为什么要把十八层地狱的名字刻在这里，这么说塔楼也是十八层。”初飞小声说。
幸好前面的村民都陷入到迷幻剂所带来的感官世界中，没人注意到伙伴们的窃窃私语。斗鱼突然想到什么，紧张地胡言乱语起来：“喂喂喂，你们说，这会不会是老板娘的诡计？她想把我们全部迷晕，然后到了顶层再把我们一个个给咔嚓了！”听了斗鱼的话，伙伴们的心都提到了空中。没有生气的阴森古塔，犹如行尸走肉的村民，还有刻在墙上的可怕文字……种种可能加重了伙伴们心里的惊疑，每走一步，就好像离鬼门关更近一步似的。斗鱼不安地瞄着前面的村民，生怕他突然转过身，露出青绿色的面孔和一对恶鬼才有的獠牙。
终于，伙伴们心神不宁地登上塔楼顶层，先到的村民都跪在地上。村民们前方有张半人高的祭台，上面放置着一具白森森的骸骨，长长的尾骨从桌上一直垂到地面。一看到这个，斗鱼心头大震，是人鱼骨！看来赛亚所言不假，外界的人鱼肉果然是从这里流出去的！难道这一切都是老板娘干的？
此刻，老板娘正背对着他们，跪在石桌前焚香祷告，胖货商则站在旁边呆呆地咧着嘴，双眼空洞，脸上浮着极不自然的笑容。
“胖叔叔怎么了？”基洛忍不住小声问斗鱼。背对着他们的老板娘仿佛有所觉察，突然僵直身子，将头朝后面转来。
斗鱼眼皮倏地一跳，一把捂住基洛的嘴，扯着他跪在村民身后。同伴们也赶紧在最后一排跪了下来。
老板娘冷冷的视线从村民们身上一一扫过，没有发现异常后，便将头转回，清冷的祷告在封闭的塔内响起：“无上的神明啊，您忠诚的臣民已将卑微贪婪的罪人带到法座前，请您施展神力，启动审判之门吧！”
斗鱼偷偷抬头打量，周围静悄悄的，供桌上的人鱼灯跳跃的幽幽冷光只能照亮塔内巴掌大的地方，四周与顶部漆黑无光，仿佛他们置身于漫无边际的暗黑世界一般。初飞拉拉斗鱼的衣袖，无声地说了一句话。斗鱼从她的口型中读出“胖叔叔”三个字，他会意地点点头，伸手在地面上摸到一块小石头，弯起食指朝胖货商用力弹去。
“啪——”小石头正好打在胖货商脸上，胖货商身躯一抖，猛地清醒过来。他莫名其妙地转头打量四周，粗声粗气地问：“这是什么鬼地方？我这是在哪儿？”
“这是主宰生死的神明所在地，作为罪人，请少安毋躁，接受神明的审判。”老板娘施施然站起来，一脸正色道。
“啥？神明，哈哈！”胖货商仰头大笑，“老子行走江湖几十年，从不信鬼神说！哈哈！”
老板娘扬起嘲讽的嘴角轻笑：“所以，我才带你来这里，让你见证天底下还有神明和正义存在！”
赛亚小声对伙伴们说：“我曾听说这个村落一直供奉着神明，一旦有人犯错就会被带到神明面前接受惩罚，没有人能逃出神明的手掌。我倒很想亲眼见证它的‘威力’。”赛亚说完，会意地眨了下右眼。
“胖叔叔不是抽签抽到的贵宾吗，为什么要带到这里接受审判？”初飞不解地问。
福尔斯低低地打断初飞的话：“这还用问，一定是他们之间有什么渊源，或许是他得罪过老板娘，抽签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斗鱼皱了皱眉头，低声提醒伙伴们：“我们得小心老板娘，这个贩卖人鱼肉的坏家伙，天晓得她在设计什么圈套！”
就在伙伴们窃窃私语的时候，胖货商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双手叉着腰，有恃无恐地抬高下巴：“原来你故弄玄虚就是为了把我引到这里，太可笑了，你以为抬出神明，我就会怕你？好呀，那就让我见识见识它的法力！”
老板娘闭目片刻，不紧不慢地说：“神明说，你的手下犯有杀戮恶业，将被打入第六层地狱，接受烈焰之酷刑。”
胖货商刚要张口说话，一声毛骨悚然的凄厉惨叫骤然响起，直震得人心底打战。
斗鱼的心猛地漏跳一拍，“怦怦怦”狂跳不止，冷汗瞬间打湿了他的后背。那个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好像是胖货商的猎手！
基洛吓得双眼睁得老大，完全没了反应；初飞脸色发白，手紧紧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福尔斯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手紧紧抓着膝盖强忍着情绪；艺高胆大的赛亚也不禁全身僵直，胸膛剧烈起伏起来。
突如其来的惨叫震住了所有人！令人心惊肉跳的惨叫还在每个人的耳畔不断地盘旋，胖货商面如土色，喘着粗气向后倒退，双腿不由自主地打战：“是、是诺尔的声音……他、他不是在旅店吗，怎、怎么会在……”
“救命啊，不要！我认罪，我认罪！”猎手们凄厉地喊了一会儿，终于渐渐减弱，没了声息。
“可惜他们认罪迟了，恐怕半条命都保不住了。”老板娘的声音平静得如一汪死水，“现在，杀过人的你是否认罪？”
什么？胖叔叔杀过人？斗鱼不敢置信地朝胖货商看去。胖货商脸上布满豆大的汗珠，两颊的肌肉阵阵抖动，他喘着粗气恶狠狠地叫嚣：“一派胡言！我没有罪，谁说我有罪！”胖货商的声音在封闭的塔内来回震荡。
老板娘没有再说话，这时，一个无比怪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跪在地上的村民们，同时抬起头，整齐一致地抬手朝胖货商指去，异口同声地厉喝：“就是你！”
村民们的动作步调惊人得一致，活像一批训练有素的机器人。斗鱼吃惊地望着他们，忍不住脱口而出：“喂喂，你们是不是被操控了？”话一说完，那些村民的头齐刷刷地向后转，他们肩部以下没有任何动作，脖子竟然扭到惊人恐怖的角度——正常人绝对做不到的动作。十几双泛着红血丝的眼睛冲着斗鱼怒目而视。
初飞吃惊地捂着嘴，禁不住发出一声低呼：“啊，我们被发现了！”基洛被吓得向后跌坐到地上。
伙伴们下意识地靠在一起，斗鱼勉强挤出几分笑容，冲他们连连摆手：“呵呵，自、自己人，自己人！”
“不请自来，很好……那就一起在神明面前接受审判吧，想必那些冤死的亡灵已经恭候很久了。”老板娘扬起嘴角轻笑。
胖货商的脸色极差，面色狰狞地咬牙道：“少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神明！也没有亡灵！”
“呜呜呜——”胖货商的话音刚落，无声的塔内不期然响起孩童的哭声，声音时远时近飘忽不定，仿佛从某个地底深处传来似的。
“是你……就是你们……”幽怨的声音突然清晰地在头顶上方响起。斗鱼抬头看去，不禁打了个冷战。基洛“啊”地惊叫一声，躲到初飞身后。不知何时，一个三岁大的孩子悬浮在空中，披头散发，身上穿着素服，光裸的脚踝上各戴着一串银铃。
令人心惊的是，孩童的青白脸孔冷若冰霜，低垂着的刘海后面，一双漂亮的杏核眼瞪得圆圆的。
“啊——”胖货商惊跳起来，身子猛地撞到墙上大口地喘气，一边抖着手从腰间拨枪，慌乱地大叫，“我要杀了你！去死吧！”
“不要开枪！”赛亚惊叫起来。斗鱼一个箭步扑上前，对着胖货商的手臂一托一撞，利落地接住枪。
胖货商被吓得不轻，再也支撑不住似的瘫坐在地上，之前那股耀武扬威的气势瞬间消失一空。鬼孩子飘忽的声音又响起来，刺耳而冰凉：“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胖货商抱着脑袋缩成一团，全身瑟瑟发抖，惊恐地尖叫着。
伙伴们惊疑地相互交换眼色，胖货商这是怎么了？他抱着头，哆哆嗦嗦地大声辩解：“我们在猎杀人鱼，谁知道你突然跑过去，是你自己撞到枪口上的！不是我杀的你，我不是有心的！”
“你……在……说……谎……”孩童的嘴明明没有张开，但是声音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中。低沉幽怨的声音在封闭的塔内来回震荡，直荡到每个人的心底，令人发颤。
初飞结结巴巴地问：“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以为没人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你这个杀人凶手！”老板娘手指着瑟瑟发抖的胖货商，愤恨地说。
斗鱼忍不住站起来替胖货商分辩：“喂喂，说话要有证据的！你凭什么诬赖胖叔叔是杀人凶手！”
“三年前，就是他残忍地杀害了这个孩子！”老板娘冷笑着，缓缓将尘封多年的痛心往事讲述出来，“这个孩子原本是个孤儿，从小被一条巨蟒抚养，是好心的村民发现了他，把他带回村子由各家轮流照顾。正因为这个可爱的孩子，巨蟒舍不得离开，经常来往于村落，默默守护着这个可爱的孩子和整个村庄。自从孩子和巨蟒来到这儿，村庄就再也没有发生过鼠灾虫噬，年年太平。就在三年前，一伙非法之徒来到这里，他们带着火器、渔网等武装在附近一带大肆猎杀，许多动物都被他们杀害。不久，孩子离奇失踪了，村民们连夜寻找孩子的下落，当发现他时，孩子前胸被子弹贯穿，早已停止了呼吸……”说到这里，老板娘脸上难掩怒容，眼中浮现出一层浅浅的泪光。
“那里是孩子最爱逗留的地方，因为那里经常有人鱼出没，是他最期待的伙伴。可惜，那里的湖泊已成一片血海，孩子就倒在湖边，那是杀手的最佳埋伏点！孩子是为了阻止他们猎杀才冲过来挡住他们的，不料被一枪毙命！”老板娘的拳头在微微颤抖，声音也波动起来，“那天，巨蟒显得很激动、愤怒，它发狂地四处游走，我从没见过它那样暴躁。后来，我们把孩子埋在村口，一连几日暴雨，巨蟒一直盘踞在墓碑上久久不肯离去……村民们被这群猎杀客们的暴行激怒了，纷纷要抓住凶手为孩子报仇。这里是人鱼们最爱的栖息地，相信那伙人还会再来，于是我们设下图套在这里等着他们落网。那条巨蟒似乎跟孩子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孩子的无辜丧命激起了它的愤怒，我想它也一定会帮助我们找到凶手！果然，一年后的今天，我们终于等到那个凶手落网，就是你！”
老板娘手一松，将一枚子弹壳扔在胖货商面前：“这是从孩子身体里取出的子弹，这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你真做出了杀人的事？”福尔斯皱起眉头，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胖货商。斗鱼弯腰，捡起子弹看了看：“这是标准化作战用的鹿弹，每个有十个直径在八毫米的弹丸，应该是出自胖叔叔用的散弹枪！”
初飞不敢置信地吸了口气：“胖叔叔，你怎么能杀孩子啊！”
胖货商猛地站起来，抻着脖子粗声粗气地大叫：“没错，人是我杀的，那又怎么样？你们能拿我怎么样？”面对恼羞成怒的胖货商，老板娘没有丝毫惧怕，直对着他冷笑：“那就接受神明的审判吧，由它决定你的生死！”
“杀了他，杀了他！”
“为孩子报仇！”
“让他下地狱！”
……
情绪激动的村民们纷纷吵嚷起来，声声誓要讨伐胖货商。老板娘面对孩童跪地，双手合计，口中念念有词。村民们一下子安静下来，塔内出现前所未有的寂静，气氛有些异乎寻常，只剩下念咒的声音低缓地在空中盘旋，似乎在唤醒某种沉睡的力量。不知从哪里吹来一股冷风，鼓动着桌上的黑布轻轻晃动，一阵“咯吱咯吱”的异响从平放在桌上的人鱼骸骨里传了出来，在寂静无声的塔内听来显得犹为吓人！
怎么回事？十几双眼睛朝对面的供桌看去，伙伴们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副骸骨，呼吸都停止了。随着“咯吱咯吱”的异响越来越频繁，那副骸骨竟然动了起来，跷起尾骨，抬起头支起上肢，整副骨架竟然像人一样站立起来！它有两米来高，头骨尖尖的，腿骨高得吓人，体型看上去说不出的古怪！斗鱼怔怔地看着，只觉得浑身的毛孔不受控制地收缩，一股莫名的寒意爬上了他的后背。难道是……神明显灵了？
伙伴们也都惊呆住了，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事件，真的还是假的？
人鱼骨周身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刹那间，整个塔内笼罩在一种窒息般的寂静中……人鱼骨一步步朝胖货商走来，僵硬的骨骼不断发出生硬刺耳的咯吱声，抬起右臂，张开又细又长的指骨朝胖货商的脖子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