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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通过表情和动作表情达意
很多人认为鱼是一种迟钝、无趣的生物， 它们的生活单调乏味。这主要是因为我们最常看到的是养在鱼缸里、鱼塘里的鱼。这些地方，鱼不能捕食食物，显然也不存在天敌。其实，鱼类的生活十分丰富多彩，如果仔细观察，我们就会看到自然环境中的鱼是多么有趣。
很多鱼类都有一定的推理能力。更准确地说，鱼类是有智慧的，而且比我们想象中要聪明得多。
梭子鱼就是一种极其有趣的鱼。几年前，我在客厅的鱼缸里养了一条小梭子鱼。它看起来很温顺，甚至会友好地轻轻咬我的手指头。它的鱼缸旁边还放着另一个小一些的鱼缸，里面养着它的鱼食——鲦鱼（minnows）。我将一个捞鲦鱼的渔网靠在了梭子鱼的鱼缸旁边。慢慢地，我发现，无论我多么接近小梭子鱼，它都不会出现任何兴奋的反应，但只要我一拿起渔网，它就会紧张起来，眼神中闪现出对食物的期待。
一旦将鲦鱼放进水槽，就会被它视为敌人。但对它来说，要捕捉到鲦鱼绝非易事。失败了一两次后，它就会退回到水槽里的一个角落，在稀散的水草中找到一避身处，然后静候佳机。鲦鱼一直在水槽里游来游去，直到它的尾巴朝向梭子鱼时，梭子鱼才悄悄地从背后发动攻击，敏捷、迅速地冲向鲦鱼，并咬住它。
养在水池中的虹鳟，很快就能明白： 一天中，有人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点出现，就是喂食。它们能跳出水面一两英尺高，吃掉喂食者手里的鱼食。
伊林港的生物研究所里有两个大水池，里面有将近四百条鲽鱼产卵，人们将这些鱼卵收集起来，然后放到孵化场。有位女士在这里待了一个月后，已经把其中一条大鲽鱼当作宠物来看待。我曾见过这样的情形，当她走到水池边，那条鲽鱼就会游过来，从水中探出头来，自然地等着她喂食。
接下来，我们来了解一下鱼的姿势与动作，以及它们要传达的信息。
如果一只猫一动不动地蹲在树丛后，只有尾巴梢时不时地摆动一下，它肯定在盯着一只鸟或一只老鼠。尾巴的摆动表示它正压抑着兴奋。如果一只猎狗走出大门后，突然蹲在地上，直伸着头，也许它是要去找隔壁的杂种狗玩耍。摇尾巴则表示它很开心。如果它缩紧身子，步子僵硬，背上的毛直立着，并抖动着尾巴，很可能几分钟之后，它要开始一场搏斗。我们可以根据猫和狗的姿势与动作接收到一些信息，这是因为我们一直在观察着它们。如果我们也一直这样观察鱼类，也能够读懂鱼鳍、鱼的身体动作，以及鱼身颜色的变化传递的情绪和意图。
如果梭子鱼一直待在芦苇丛底部一动不动，腹鳍支撑着整个身体，刚好离开池底，身体肌肉都放松下来，背鳍扁平舒展，背部呈现出一条柔美的弧线，表示它处在平静的冥想中；若眼神变得犀利，表明它处于警惕状态；而如果背鳍突然直立张开，鱼身或是其他鳍都不动，就表明它很紧张、焦虑，很可能是发现了鲮鱼（dace）身上的微光，察觉到了远处有鲮鱼。
当鲮鱼越来越靠近时，梭子鱼也更加紧张焦虑。尽管鱼身没有任何动作，但是从背鳍的进一步动作中，我们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它压抑的兴奋。它把背鳍的鳍刺末端甩得刷刷作响，或者整个背鳍迅速地像折扇一样张开闭合。
终于，梭子鱼决定攻击了。它立即换了一种预备攻击的姿势。整个身体肌肉收缩，背部的线条直得像一个箭头号，同时摆动鱼鳍，在水中上升。这个姿势会一直持续，有时持续几秒钟，有时几分钟。
若鲮鱼现在游开，梭子鱼身体的肌肉会再次放松，背鳍也会慢慢垂下。但若鲮鱼一直在周围游来游去，它就会摆动尾鳍， 平稳地游动着，一直悄悄地跟在鲮鱼后面。如果鲮鱼发现了它的跟踪而惊慌不安，它就会停下来，悬在水中不动，身体僵直，并因兴奋而微微颤抖。一旦鲮鱼放松下来，梭子鱼又会继续悄悄地跟着。当确定鲮鱼在可攻击的距离内，就会迅猛地冲上前去，咬住鲮鱼，之后吞下整个鱼头。整个捕食的过程在水面上显示出来的不过是一个小漩涡。
有时，梭子鱼游向一条鱼，如觉得不完全适合捕食，就会表现出疑惑。此时，它的身体肌肉放松，背部成拱形，一动不动地悬在水中仔细观察。再次确认后，身体又变得僵直，准备发起最后的攻击。如果疑惑一直未能消除，就会游开，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什么情况下会使梭子鱼产生疑惑呢？比如它打算捕食的那条鱼体型太小，那条鱼就有可能幸运地逃过一劫。
其实，梭子鱼的攻击最后失败，猎物得以逃脱的情况并不少见。那时，原本身体僵直的梭子鱼会换成另外一种姿势，背部成拱形，鱼嘴气愤地啪啪作响，沉到池底，看起来落寞而沮丧。
如果鱼类受到了惊吓，就会采取防卫的姿势，并且体色会变成灰白色。
在我的水槽中，一条鲈鱼沉在槽底，尾鳍和腹鳍支撑着身体，其他各鳍都呈扁平状。我轻轻地拍打了几下水槽的玻璃后，这突然的动作使鲈鱼受到了惊吓，张开第二背鳍。我继续轻拍，鲈鱼完全受到了惊吓，离开了水槽底，背鳍全部张开，体色由于惊恐而迅速变成灰白色。这一姿势保持了三分钟后，它才开始游动，眼睛却不断转动着，像是在随时提防着周围的危险。
在另一次实验中，我更清楚地看到鲈鱼的体色由于惊恐变成灰白色的过程。我把盛着一条鲈鱼的水槽放在空木箱上。先让它在昏暗的光线下安静地待了三四个小时，直到水槽中一部分被阴影笼罩，整个光线变得昏暗模糊时，我用锤子敲打了三下木箱，最后一次敲打时，鲈鱼体色明显变成了灰白色。水槽中昏暗的光线与鲈鱼体表的灰白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惊恐中的鲈鱼还会张开发达的带硬鳍的第一背鳍，换成一种防卫的姿势。
受到惊吓的鲈鱼是如何变成灰白色的呢？这个问题我会在讨论鱼身上的保护色的时候再详细解释。
鲈鱼受到惊吓后，保持防卫姿势的时间通常不会超过一两秒。以上实验中的鲈鱼十分温顺，所以才会如此表示对轻拍水槽的反感。如果是一条野生的鱼，绝对会迅速地游开，并用头撞击水槽底部，然后待在水槽底，一副愠怒的样子。
处于惊恐中时，大多数鱼类都会竖起鱼鳍，除此之外，有一些鱼类还会采取一些特有的姿势。杜父鱼会鼓起鱼鳃，粘鱼通常会（尽管不是所有的时候）把鱼尾弯向鱼头，鲤鱼会把尾鳍的鳍刺弯成一个特殊的角度。在可能的观察范围内，我们发现大部分鱼类在惊恐中时都有自己的独特特征。
我们在前文讲了鲈鱼由于惊恐变成灰白色的过程，而有些热带鱼甚至会由于惊恐，彻底改变体色。这是因为惊恐会导致鱼皮的色素细胞收缩，从而显现出和放松时不同的颜色。
要想拍摄到鱼的姿势和动作，一定要快速曝光，通常为百分之一秒，而且只有在光线好的玻璃水槽中才能实现。如果将野生的鱼放到这种过于明亮的环境中，它会因过度惊恐而无法保持自然状态。只有当鱼完全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并自由捕食时，拍摄到的照片才有价值。当然，如果你质疑水槽中拍摄到的鱼的姿势是否会与自然环境中的相同，这也合情合理。但经过对观察池中的梭子鱼、鲈鱼以及其他种类的鱼进行了长时间的观察之后，我发现只要鱼足够温顺，无论是在水槽里还是自然环境中，姿势都是完全相同的。
尽管它们表现很自然，但你可不要认为，如果水中出现了鲮鱼，鲈鱼或是梭子鱼还会如此。梭子鱼在悄悄接近鲮鱼的时候，身上的斑纹和体色变化几乎使它变成了隐形的猎手，所以很难被察觉。让我们来看看梭子鱼注视斜齿鳊鱼（roach）的一幕，那是在观察池中水下五英尺的地方，梭子鱼神情专注，背鳍完全张开，连鳍刺都可以数得清楚。在监测过程中，我们发现这条梭子鱼一直跟在一条斜齿鳊鱼后面。
鱼有记忆吗？我认为鱼很快就会忘记刚发生的事，但如果这件事重复发生，就会在它们的脑海中留下一点印象，并传达一定的意义。下午两点时，我用鱼饵钓上了水池中的一条梭子鱼，把它放到一个放有湿草的篮子里，直到下午六点。之后，将它放水龙头下，等它恢复活力后，给它注射了小剂量的兑水威士忌，就又把它放到了水池中。水池里满是鱼。第二天中午，我发现它正跟在一条斜齿鳊鱼后（就是上文讲到的那条鱼）。可见，在再次被放入水池中的八个小时内，它都相当的舒适自在，全然忘记了前一天不愉快的经历。
如果鳟鱼被鱼钩钩住，并且鱼钩折断在鱼嘴中，一个小时内，换一个鱼钩去钓，它还是会上钩。因为它已经从第一次被鱼钩钩住的经历中恢复过来。这两个例子表明，不愉快的经历不会给鱼留下什么印象。但如果一条大鳟鱼在固定的地方被鱼钩刺到两三次，它就会有戒心，并突然游上水面。如果再被鱼钩多刺几次，它会游到水面，以远离鱼钩，因为前几次的刺痛已经让它产生要小心对待鱼钩的意识，之后的几次刺痛已经足够提醒它几天之内都要彻底远离鱼钩。
鱼的好奇心之所以进化得如此强烈，主要是因为它们需要不断地寻觅食物。即使把一块石头放进水槽里，它们也会在新放置的石头边游来游去，甚至游到石头下，彻底地检查它，然后才会明白这里原来没有食物。好奇心也可用来解释为什么鱼会去捕食那些奇怪的鱼饵。不过，鱼是没有感情的。当然，在繁殖的季节，鱼类会变得谨慎，许多鱼都会小心翼翼地保护它们的鱼卵和后代。第二章我们将对鱼卵进行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