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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大雁的智慧

书籍名:《无所不知的兔子》    作者:维·比安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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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头儿潘菲雷奇没参加猎人们的闲谈,而当所有人一致认为大雁最聪明时,他说了下面这番话:

  我曾有机会在鄂毕河畔的别廖佐夫城住了两年,在那里,人们把野鹅和小野雁都叫做大雁(可无论在哪个地方我都没见过它们像真正的大雁那样飞)。春秋时节,它们成群结队地蜂拥而至。那里有灰雁、豆雁,大大小小的长着白额头的小野雁、小白额雁,还有当地所说的契可为雁,这是一种最活泼的雁,飞的时候相互间不停地交谈——“嘎——嘎——嘎”!而落下来后,立马就打起架来。

  在鄂毕河上游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捕雁:捕雁已经成了一种行业。

  这种行业是我想出来的。我在河里的岛上给自己刨了一个蹲点儿的坑,坑上盖一块挡板,板上撒上沙子做伪装,出气孔就设在土里,就像一个土木堡垒一样!

  我在二十步远的地方放上诱雁——大雁的标本。我是个标本制作员,也会做大雁标本,就自己做了。我做的标本可是一流的,它们姿态各异:有的在吃草;有的昂着头;有的伸长脖子,张着嘴巴,好像在咝咝叫着,想咬谁一下。它们的羽毛一根贴一根地覆在身上,十分平坦光滑。

  大雁可是一种有修养的鸟,它的羽毛几乎每根都整整齐齐的——因此它不会轻易被诱雁迷惑。所有诱雁的喙必须迎风放置,为的是让它身上的羽毛不被风吹乱。

  当一切按该遵循的规则严格安排好后,夜晚时分,我坐进了坑里。

  天刚蒙蒙亮时,我听到了“嘎——嘎——嘎”的声音——大雁飞过来了。起初是在高空盘旋,在地面上勉强能听到它们的叫声。

  我随身带了捕鸟的哨子—— 一根短短的笛子。我吹出雁叫声来诱惑它们,可它们没落下来,而是一队队飞向了云霄!

  尽管它们善于辨别,可还是会被诱雁所蒙蔽而飞过来。要知道这机会可不能错过呀!它们就蹲在旁边,只要瞅准哪个是诱雁,哪个是真雁,就可以了。

  抓住时机,我迅速朝它们开了枪。大雁的体态沉重,不易迅速起飞。当这一小群雁展翅时,我还来得及拿起第二支猎枪——西式双筒猎枪——又射了两次。

  大雁呼啦啦地飞过来:当我重新给枪装子弹时,新的一群又落下了。

  放眼望去,一群契可为雁已经落在那儿了,布满了整个河岸。

  我看到一只漂亮的契可为雁伸着脖子冲向地面,似乎要去啄诱雁!它想挑起战争,尽管我用来做诱雁的灰公鹅的个头比这个闹事者几乎大两倍。

  我看到它跳过来用嘴去叨灰公鹅的背,这样一来,我的诱雁四脚朝天落在了沙滩上。

  而契可为雁浑身抖动起来,它的羽毛全部竖了起来,绕着诱雁趾高气昂地走了几圈,明白自己撞倒了这位对手,便再一次将脖子伸向地面:“起来,嘿,再来一次!”

  而诱雁自顾自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这就是那个伸着脖子的诱雁,它头朝上以一种不合常理的姿势躺着,从来都没有任何一只鸟以那种姿势躺过。

  而这个怪家伙绕着它,无论如何也猜不到,面前的竟是一只大雁标本!现在,它还在召唤这个装死的家伙起来战斗。

  关于大雁,这就是我要说明的。它连大雁标本和真雁都区分不了,它哪里还算聪明!

  “它们是种脑筋迟钝的鸟!”猎人们开始喧哗起来,“就以黑琴鸡为例吧,秋天时它们也容易被标本蒙蔽,嗯,它们能从远处分辨出栖息在光秃秃的白桦树上的公黑琴鸡和母黑琴鸡,于是就信以为真,飞过来了。而当它们在树枝上停落后,就左顾右盼:好像是只黑琴鸡,又好像不是——谁认识它们啊?而就在它们思考的时候,我们一下子就……”

  “它们什么也没思考!”潘菲雷奇生气地打断道,“它们坐着并瞪大眼睛看着标本,仅此而已。如果它们思考了,它们就会呼啦全飞走的。我说的那只契可为雁,绕着躺下的诱雁标本走啊走啊,当它在看躺下的标本也不站起来,也没传递给它打架的信号时,就已经落入圈套了。它退向一边,背上的羽毛平息了下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开始吃脚下的青草。”

  要知道,就在大雁两脚站立,脖子低垂着地时,那就意味着它在准备打架。可它那曾经的敌人呢,那只看上去活生生的诱雁却四脚朝天躺着,一动不动,似乎它从来都不是一只鸟。

  “你肯定能得手……”一位猎人边说边用长树枝翻了翻篝火里的煤块,“肯定会得手的,鸟类的大脑根本就无法猜测什么。”

  “嗯,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潘菲雷奇更加生气地回应道,“就不应该拿它们和人的头脑相提并论。”

  下面请听听,接下来我在那次打猎中遇到的事。

  那个春日的早上,大雁成群结队地飞来,契可为雁、小白额雁——我只顾得上一次次装子弹,不停地射呀射。当然,我不得不把那只被契可为雁碰倒的标本重新摆好,我自己留在沙滩上的脚印也被我用树枝细心掩盖了。我刚爬回自己的堡垒,立马就又有一群大雁落下了。

  我朝这群雁射了四枪,又朝每一只射了两枪——根本来不及再多射。再后来就停了!突然就停了。

  大雁一群接一群地在我头顶盘旋,我用哨声引诱它们,模仿出那种叫声,它们就开始降落了。瞧,我以为它们要降落,可它们“嘎——嘎——嘎”又开始起飞了。

  很明显,它们发现了一些可疑之处。是什么呢?本该一下子就能捉到它们的!

  我爬出堡垒,查看了每个标本,每一只都没有问题啊。

  掩盖好脚印后,我又钻进了堡垒。我继续吹笛引诱,吹啊吹——但是,大雁不仅不再相信我的标本了,还远离了它们。难道,我的诱饵不见效了?不应该啊!

  我不得不停止这次打猎。收拾好标本,拿起枪,我上了船,来到了别廖佐夫城的码头。

  我坐下,等着其他猎人:河上到处都能听到射击大雁的枪声。

  后来一位熟识的猎人走了过来,我问他:

  “事情是这样的,劳驾您告诉我,为什么我这次打猎没有成功,要知道刚开始我就是用笛声引诱大雁落到标本旁的啊,怎么突然就不顶用了呢?”

  老猎人查看了我所有的标本,想了一会儿。然后又详细询问了我蹲点的坑是怎么做的,是否伪装好了,出气孔做在哪儿,是否放了很多次枪……然后他又想了一会儿,说道:

  “别偷懒,伙计,回到你的岛上去,盯机灵点,你确定沙滩上没有任何能让大雁脱钩的东西?”

  第二天早晨我又去了。我想:会不会是因为有什么大雁不熟悉的东西从我口袋里掉出来了?

  我仔细查看了所有细节,确认没有任何纰漏。沙滩上有些地方长出了绿绿的青草,有的地方还是一片白沙,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发着亮,火药从我的堡垒的出气孔(出气孔就做在土里)延伸出一条灰色的小路,在沙滩上微微呈现银白色。我的火药很简单,就是打猎用的那种。火药形成的灰也是整齐的,它们马上就会被从枪膛里射出来,落在出气孔前。

  噢,把这条小路掩盖上时,我也没打算多踩几脚。我放好诱饵,钻进洞里,开始吹哨。

  依旧是昨晚那幅景象:就在群雁要降落时,头雁叫了一声,整个雁群又一下子飞了起来。糟糕,又没得手!

  我在想:难道,这条洒满火药的小路就是症结所在?这不可能啊!

  我还是爬了出来,把那条小路又仔细掩盖好了。

  说什么好呢!我爬进堡垒,刚吹出哨声,就在那一刻,一群小白额雁落下来了,接着是契可为雁,然后是灰雁。

  可见,大雁有一双何等锐利的眼睛啊!从那么高的地方都能发现这条灰色的小路!

  它们立马就开动脑筋想了:怎么干净的沙滩上会凭空出现一条这样的小路呢?

  当然,它们不会明白这是火药灰的痕迹,毕竟它们不是人。但它们还是怀疑了:金色沙滩上有银色的东西!这种情形以前没见过。

  大雁就是大雁,它们的智慧就是大雁的智慧,不可能拿它们与人的智慧相比较。

  假如大雁标本做得逼真而且摆放正确的话,大雁会召唤标本打架,它们把标本当成了鹅。而当它们把标本撞翻后,让它以那样一种姿态躺下时,标本对它们来说,就已经不再是一只鸟了。

  或者,打个比方,这条发出未曾见过的光芒的灰色小路,就是危险的信号!

  或许,当大雁一开动脑筋,意识到哪里有危险时,它们就不会再成为我的盘中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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