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古碑
“是啊，”丈夫说，“我想它是那座古老修道院的。我父亲买了好多块这种碑。这些碑被敲成小块用来铺路，只剩下这最后一块搁在院子里。”
“看得出它是一块墓碑，”大孩子说，“还看得见上面有一个沙漏和一位天使的一部分。上面刻的字只剩下普里本这个名字和后面紧接着的‘S’字母以及再下面一点的‘玛蒂’！”
“天啊，那是普里本·斯旺勒和他的妻子的碑！”里面有一位老人说，“他们是埋在修道院坟园里的最后一对夫妇。我还是小男孩时，他们就已经是老人了。大家都喜欢他们，他们是德高望重的老人。据说他们有大桶金子，可他们衣着却十分简朴。真是很可亲的一对。他们屋前有一道很高的石阶，上面有一条凳子，他们双双坐在凳子上友善地、温柔地点着头。他们对穷苦人非常的好，他们的善行中充满了理性和真正的基督教精神。他的妻子先去世！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天。老人伤心透了，他哭诉说现在他该多么孤独，说她一直多么的善良，说他们两人是怎么认识相爱的。当时我还很小，站在那里看着听着。他讲他们订婚后的那些日子和他们结婚那天的情形。他变得活跃起来，脸颊变红了，眼也明亮起来。这些使我充满了奇妙的感觉，可是现在她去世了。他也是一位老人，讲着自己充满希望的时日。世间的情形便是这样！我那时只是一个小孩，现在我却像普里本·斯旺勒一样老。我清楚地记得她入葬的那一天，老普里本紧跟在棺木后面走着。一两年前，这对夫妇便刻好了他们的碑石，只把逝世的日子留着没有刻。傍晚碑被运到了墓前，一年后普里本也躺了进去，睡在他妻子的身旁。他们身后只遗留下一点儿遗产，赠给了侄儿侄女。那所木屋，连同椴树下的高石台阶都一起被市政府拆了。后来修道院也被拆掉了，修道院的坟园也被平整了。普里本和玛蒂的碑石卖给了愿意买的人们。现在没有人再记得他们了！”老人悲伤地摇了摇头，“他们被忘掉了！一切都要被忘掉的！”
他们转移了话题。可是最小的那个长着一双十分严肃的大眼睛的小男孩，爬到窗台往院子里望去，月亮清楚地照在大石块上。而现在它躺在那里，小男孩听到的关于普里本和他妻子的一切都在石块里面。他望着它，又抬头望着那清澈、皎洁的月亮。
“一切都要被忘掉了！”屋里有人说。
这时，一个隐形的天使亲吻了小男孩，说：“保管好这粒谷种，直到它成熟。孩子！在你身上，那些被磨掉的铭刻和墓石，都会发出明亮的金光，世代相传。这对老人又会手挽手地在古老的街上漫步，微笑着，坐在椴树下的石台阶上，对穷人和富人点着头。今晚的谷种将会茁壮成长，善的美的东西是不会被忘掉的，它会永远活在传说中和诗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