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俄狄甫斯的故事(1)
忒修斯统治雅典时，接见过一位长途跋涉而来的老人俄狄甫斯。俄狄甫斯是科任托斯国王波吕玻斯与王后墨洛柏的独子，他的童年和少年生活就像其他的王子一样幸福美满，直到有一天在酒席上，他与一个科任托斯人争吵起来。对方喝醉了酒，激动之余，指着他大声地说：“你其实不是国王的亲生儿子！”他大感震惊，第二天就问国王和王后。国王和王后回答他说：“我们一直都很疼爱你，你怎么问这样的话呢？那只是喝醉了酒的人的胡话罢了。”他们让俄狄甫斯安静下来，然后处罚了那个与他争吵的人。
但父母的话不如那个与他争吵的人的话那么坚定，俄狄甫斯心中仍有怀疑。很快，他瞒着父母去了特尔斐神庙，向太阳神阿波罗祈求明确的答案。阿波罗给了俄狄甫斯“你父亲将会死在你手里；你母亲将被你娶为妻子，你和她会生下孩子”的神谕，这就是著名的“弑父娶母”神谕。古希腊悲剧作家索福克勒斯由此写出悲剧《俄狄甫斯王》，以说明人逃脱不了自己的命运；弗洛伊德由此说明“恋母情结”。俄狄甫斯得到这个神谕后，不再考虑亲生父母的问题，为了不祸害父母，他没有回王宫，直接去了俾俄喜阿。
当他走到特尔斐和道里阿城之间的十字路口时，与一辆马车迎面相逢。路窄，马车车夫喊他让路。俄狄甫斯王子正心情不好，冲上车去就打那失礼的车夫，这时坐在车夫旁边的老头子举起马鞭狠狠地抽在他头上。俄狄甫斯大怒，用行杖将那老头子打下了马车，老头子马上就死了。车上的第三人也下来跟他打，也被他杀死，三人中只有车夫逃掉了。俄狄甫斯以为这只是与附近的普通人发生的纠葛，自己不过是正当报复而已，他离开现场继续赶路。随后，一个叫达玛西斯特拉的泰普拉亚人路过打斗现场，出于同情，他将两个死者掩埋在十字路口边。
俄狄甫斯来到忒拜城时，忒拜人都在伤心。一个原因是他们的国王死了，另一个原因是最近出现的斯芬克斯。斯芬克斯自称是巨人堤丰和蛇怪厄喀德娜的女儿。她守在忒拜城进出的必经之路的一处悬崖上，要求路人猜谜，猜不出就被她推下悬崖摔死。由于没有人猜对过，所以也没有人活着从她那里回来，所以也没有人知道她出了什么谜题，以及有多少个。忒拜城人心惶惶。忒拜城现在的执政者是王后伊俄卡斯特的兄弟克瑞翁，他也有一个儿子因猜不出谜语而遇难了。克瑞翁张贴告示：谁能除掉城外的怪物，谁就可以获得忒拜城的王位，并可娶王后伊俄卡斯特为妻。
俄狄甫斯看到告示，心想自己承受那样的神谕，生命还有何意思？于是宣布他要去猜斯芬克斯的谜语。他来到了悬崖上，斯芬克斯出的谜语是：“什么东西走路，早晨四条腿，中午两条腿，晚上三条腿？这是唯一的用不同数目的腿走路的生物。用腿最多的时候，反而是力量和速度最小的时候。”俄狄甫斯听完题目脱口而出：“那不是人吗？”斯芬克斯听完，说猜对了，然后跳崖身亡。克瑞翁兑现了诺言，让俄狄甫斯当了国王。原来的王后伊俄卡斯特则嫁给他，仍然是王后。俄狄甫斯在位期间，深得忒拜人的爱戴和尊敬。王后伊俄卡斯特也给他生下两儿两女：双生子波吕尼刻斯和厄忒俄克勒斯、大女儿安提戈涅、小女儿伊斯墨涅。
有一年，忒拜地区发生了瘟疫和旱灾。忒拜人集合到宫门前对俄狄甫斯说：“国王能除掉斯芬克斯，一定是有神的暗中帮助。现在请再一次拯救我们！”俄狄甫斯说：“我也正在为此操心。我已经派克瑞翁到特尔斐去求阿波罗的神谕去了。”人群还没散去，克瑞翁回来，他带回的神谕是：“神降灾于忒拜城，是因为杀害国王拉伊俄斯的凶手就在这里。只有把他驱逐出去，神才停止降灾！”
神谕使民众更惊恐。俄狄甫斯一边派人去请盲人预言家提瑞西阿斯，一边对大家说：“你们要镇定，我将亲自处理这桩杀人案。我宣布：知道凶手情况的人，有义务立即前来报告；如果谁知情不报甚至窝藏凶手，那么他以后就不能参加祭祀神灵的仪式，不准跟国人有任何来往！”另外他又诅咒凶手。这时提瑞西阿斯由使者引来，一来就叹息着说：“我的能力给我带来了难堪！国王啊，不要让我说出预言来，我们各人的负担各人承担吧！”
忒拜人都跪下求他说出预言，俄狄甫斯也说：“你为什么要遮遮掩掩？莫非你和凶手有关系，或者你就是凶手？”提瑞西阿斯不得已说：“根据我所得的神谕，杀害国王拉伊俄斯的人，正是国王你自己！”俄狄甫斯说：“这必然是你和克瑞翁的谎话，你们这么做一定是为了篡位！”克瑞翁立刻出来澄清事实，与俄狄甫斯高声争辩。王后伊俄卡斯特也劝解不了，最后他们各人怀着各人的痛恨回去了。传说提瑞西阿斯是奥宇埃厄斯和女仙卡里克多的儿子，年幼时同母亲去看望女神雅典娜，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因此女神弄瞎了他的双眼，但又给他补偿，让他能够听懂各类鸟儿的语言。
回到宫里，王后伊俄卡斯特对俄狄甫斯说：“我与以前的国王拉伊俄斯也得到过一则神谕，说他将会死在自己儿子的手里，但他是被拉伊俄斯十字路口的强盗打死的。我和他生过一个儿子，因为有那则神谕，所以我们在儿子刚出生时，就让人绑住他双脚，扔在荒山上了。”俄狄甫斯听见“十字路口”，急忙追问拉伊俄斯死时是多大岁数、什么模样。伊俄卡斯特说头发已白，倒是跟俄狄甫斯很像。
俄狄甫斯很吃惊，又下令寻找最先报告国王被杀的人。这时，科任托斯的使者到了宫殿。俄狄甫斯在宫中接见使者，使者报告说：“国王陛下，您父亲波吕玻斯去世了，现在需要你回国继承王位。这次我被派为使者，另有一个任务，就是为了告诉你的身世。我本是个牧人。多年前，从我的朋友那里接受了一个婴儿，他的脚踝被铁丝绑着，铁丝刺穿了脚踝。我给这个婴儿取名为‘俄狄甫斯’，就是‘痛脚者’的意思。后来，我把婴儿交给了波吕玻斯国王，国王把他养大成人。这个婴儿就是国王你，你只是波吕玻斯国王的养子。王后现在让我来告诉你，她现在等你回去继承王位！”王后伊俄卡斯特听到这里，回内室去了。俄狄甫斯向大家掩饰说：“王后离开，是因为她看不起我出身低贱。可我并不在意自己的出身。”
当天，最先向忒拜人报告国王被杀消息的人被带回来了，他起先说他什么也不知道。俄狄甫斯让人给他带上镣铐，他才说：“当年国王到皮提亚神庙去，带着我和另一个仆人。我们在十字路口与人遭遇，他们两人被打死，而我逃脱了。我向忒拜人报告这一消息后就又回到边境去放牧，因为我本来是个牧人，后来才做了国王的仆人。国王曾交给我一个双踝被刺穿并被铁丝绑着的婴儿，命令我把婴儿丢到荒山里去，但我产生怜悯之心，违反了国王的命令，把婴儿交给了我的朋友，就是今天的从科任托斯来的使者。当年他也在边境上放牧，所以我们是好朋友。”
俄狄甫斯明白了，自己未能逃脱“弑父娶母”的命运。他手持宝剑，在宫中寻找王后，大家都远远地避开他。他找到自己的卧室，王后已经自杀。他从她的衣服上摘下金胸针，悲愤地刺瞎自己的双眼。然后走到宫外，承认事实，谴责自己的罪恶。但忒拜人都同情他，克瑞翁也尊重他的自责，表情严肃地让人带他回宫，并组织对他的治疗。俄狄甫斯很感动。他任命克瑞翁执政，让他先埋葬王后。
眼伤将好，俄狄甫斯说：“如果当时我死掉就好了。但是比起放逐来，死亡是较轻的惩罚。我不能姑息自己的错误，我的罪孽也会玷污这块土地。所以我请求放逐，我要去当年被父母弃置的喀泰戎。至于是生是死，听凭神意安排吧，我坦然接受这一惩罚。”他让克瑞翁好好对待他的四个子女。然而出发的日子到了，他忽然明白了放逐的痛苦，觉得自己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犯的错，况且王后已死，自己双目失明，罪罚可以相抵，不必去放逐了吧。他向克瑞翁和儿子们说了自己的想法，但他们认为他应该按原来的决定去做。俄狄甫斯与他们争辩半天，最后手上被他们塞了根讨饭的棍子赶走了。
2复仇
小女儿伊斯墨涅留在两个哥哥的家中，长女安提戈涅自愿伴他流放。安提戈涅牵着俄狄甫斯来到喀泰戎的荒野。俄狄甫斯希望自己在这里死掉，但不知神意如何，于是又向阿波罗请求神谕。神谕说：“罪罚未能抵消，你还要放逐很长时间，直到在某地，复仇女神给你解脱为止。”他于是在女儿的陪伴下，开始了在希腊全境的流浪。一路上，他们只要求最低的需求，并不要一点点过多的东西，人们都很尊重他。
一天傍晚，他们来到一个地方，俄狄甫斯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俄狄甫斯虽是盲人，但也能感觉到这个地方的美丽、安静和祥和。这时，有村民走来说：“你不能坐在这石头上。这里是复仇女神的圣林，常人不能来这里。”俄狄甫斯问村民：“谁是你们的国王？”答道：“忒修斯是我们高贵的国王。”俄狄甫斯说：“如果他真的这么高贵，请让他来这里。我需要他的帮助，而我也会丰厚地回报他的。”村民说：“你能给别人什么报酬呢？不过你仪容高贵，我觉得应该让国王见见你。你等一会儿。”
村民走了。俄狄甫斯伏在地上向复仇女神祈祷：“慈悲的复仇女神，请指示我，我是否还得继续忍受苦难！”一会儿，此处的长老赶来，仍要他离开圣林。安提戈涅说：“如果你们认为他有罪，那么我是无辜的。请看在我这个无辜人的份上，不要驱赶我们！”这时一位姑娘带着一个仆人，骑马过来。走近了，原来是俄狄甫斯的小女儿伊斯墨涅，她带来了家乡的消息：“我的两个哥哥早已把王位从克瑞翁手里要来，大哥波吕尼刻斯先登上王位，但厄忒俄克勒斯又驱逐了哥哥，自己成为国王。大哥去了阿尔戈斯，做了国王阿德拉斯托斯的女婿，准备兴兵报复。两位哥哥准备争战时都得到神谕：他们要想战胜对方，必须找回父亲你，无论你是死是活。所以舅父克瑞翁马上来到这里。我是赶在他前面过来的。他为了不亵渎忒拜城，可能只是将你劫持到忒拜边境，而不让你入境。”俄狄甫斯问：“如果我死在忒拜边境，他们允许我葬在忒拜的土地上吗？”女儿回答说，“不！他们认为，这对忒拜城来说是一种亵渎。”俄狄甫斯说：“那好吧。我诅咒他们：让他们永远陷在互相的仇恨中，谁也不能实现自己的愿望！”然后他请求长老们让他留在这儿。
长老们才知道他就是俄狄甫斯，非常敬畏他，但没有答应他的请求，只是劝他举行灌礼以求得复仇女神的宽恕。忒修斯来了，他对俄狄甫斯说：“我从你的双眼中已经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的不幸使我感动。你要向我提什么要求？”俄狄甫斯说：“请你允许我埋葬在雅典，雅典将会得到丰裕的酬报。但你可能要卷入一场战争中。”他将小女儿带来的消息说给忒修斯听。忒修斯说：“我认为，你是神赐予雅典的宝贵礼物，何况雅典素来不会拒绝高尚的人。因此我会收留你。”他问俄狄甫斯，是跟他一起回雅典还是留在这里。俄狄甫斯选择留下，因为这里是他命运的终点，他要服从命运的安排。
不几天，克瑞翁带着军队找来，对这里的村民讲：“我并不是来向雅典挑战的，我只是受忒拜市民委托，来把俄狄甫斯带回去！”他对俄狄甫斯父女表示了一番同情后，就让部下将他们带走。村民们竭力阻止，他们只抢走俄狄甫斯的两位女儿离开圣林。忒修斯得知后，带兵追上克瑞翁。克瑞翁说，“我不是来跟你打仗的，我只是想帮助俄狄甫斯。但想不到你们会护着他，而他犯下了那样的罪恶！”忒修斯命令他闭嘴。克瑞翁被迫交出两个姑娘，带着部下空手回忒拜去了。
又过几天，俄狄甫斯的长子波吕尼刻斯来到这里。俄狄甫斯不想见他，安提戈涅却敬重大哥，说服父亲见他一面。俄狄甫斯请来忒修斯，因为他担心儿子会用武力劫持他。作了准备后，他与波吕尼刻斯见面。波吕尼刻斯只身一人，泪流满面地请求俄狄甫斯的原谅。安提戈涅对他说：“哥哥，先告诉我们，你为什么到这里来？”波吕尼刻斯告诉他们自己的经历，最后说：“我已经联合了七个王子和他们的军队，即将去攻打忒拜城。父亲，你跟我们一起回去，打下忒拜城后，你还是国王！”俄狄甫斯说：“我不能原谅你。我希望你和你弟弟躺在血泊里。这就是我的回答。回去告诉你的同盟者们吧。”得到的是父亲的诅咒，波吕尼刻斯很痛心。安提戈涅说：“哥哥，听从我的劝告，不要引发战争。”
波吕尼刻斯踌躇了一会回答说，“战争已经准备好了，已经不可能阻止它的爆发了。如果我阻止战争的发生，我会因此而毁灭的。再说，我宁可两败俱伤，也不原谅我弟弟。”他拥抱了妹妹之后，回去准备战争去了。
3攻打忒拜城
波吕尼刻斯走后不多久，俄狄甫斯就死了，他的两个女儿也回到忒拜。
波吕尼刻斯在阿尔戈斯，娶了国王阿德拉斯托斯的女儿。他请求国王帮助他复国重登王位，国王答应了他，于是召集军队，联系王子。王子们都同意帮忙，只有安菲阿拉俄斯不愿意参加战争。安菲阿拉俄斯是个预言家，他的妻子厄里费勒是国王阿德拉斯托斯的姐姐。多年来，他与国王互不喜欢。他声称这场战争不能取胜，且竭力阻止战前准备工作。后来发现阻止不了时，便躲藏起来。战争中不能没有预言家，波吕尼刻斯于是拿出家传宝物，即一条项链给安菲阿拉俄斯的妻子，让她说出丈夫的藏身之处。由于当年他娶厄里费勒为妻时，他曾答应遇到有争议的问题时，一切由妻子做主，现在妻子让他出征，他只好领兵出征。但他出发前让儿子阿尔迈克翁发誓，如果他战死，他就得惩罚母亲。波吕尼刻斯的家传宝物项链和面网传说是神亲手所制，非常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