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一次去拍艺术照（1）
今天是星期六，爸爸平时工作很忙，一到周末总有朋友约他出去打麻将，通常深夜才归，所以，周六早上爸爸一般要睡到很晚才起床。但妈妈就不同了。妈妈下岗后通过关系被聘到保险公司办公室负责收发工作，上班的大多数时间都在办公室闲聊，所以，她回到家就忙个不停。妈妈最注重的就是安琪的营养，因为很多人告诉她，对于正在长身体的孩子来说，均衡的营养极其重要。妈妈对安琪的每顿饭都不敢掉以轻心，早餐吃什么，晚餐吃什么，夜宵吃什么，妈妈都有详细的安排，绝对不会随便凑合。
安琪躺在床上胡乱想着，突然记起今天是妈妈替她预约拍照的日子，所以不敢怠慢，一骨碌翻身起床，蹑手蹑脚走进厨房，来到妈妈身后叫了声：“妈妈！”
妈妈被吓了一大跳，面色煞白地揉着胸口：“死丫头！你就不会弄出点声音来？“
“你不是常说爸爸工作辛苦，别吵醒他吗？”
“不吵醒他你就来吓我啊？”
“谁吓你了？是你自己胆小如鼠。”
妈妈哭笑不得地在安琪头上拍了一下：“死丫头，就会跟妈妈顶嘴！”
安琪伸手紧搂着妈妈，将头歪在妈妈肩上。
妈妈感慨地说：“都这么高了，还好意思在妈妈面前撒娇？”
“我再高也是妈妈的女儿呀！”
妈妈笑道：“我的琪琪不光懂事了，小嘴儿也越来越会甜糊人了！”
安琪问：“妈，今天早上吃什么？”
“你快去洗漱，反正是你爱吃的。”
“到底吃什么嘛？”
妈妈说：“麦片粥，外加一杯牛奶和两个煎鸡蛋。”
“麦片粥里我要放糖！”
“不行！”妈妈断然拒绝，“你不能吃太多糖分。”
“为什么？”
“你将来是要当模特儿的，万一长胖了咋办？哭都来不及！”
安琪磨磨蹭蹭地开始洗脸漱口。
妈妈催促道：“宝贝儿，你动作快点行不？吃完饭我们还有事呢。”
“什么事？”
“你忘了？今天要去拍艺术照呢。”
“今天就要去啊？”
“可不，‘丽人影楼’生意好得没得说，我还是托人找关系人家才同意提前给你拍照的呢！”
吃完饭，妈妈把爸爸从床上叫起来，催他赶快送自己跟女儿去“丽人影楼”。爸爸嘟嘟囔囔地说：“别人随意一说，你还当真了。”
妈妈说：“不当真行吗？别人都说琪琪天生是当模特儿的料，如果我们耽误了她，你不后悔吗？”
爸爸没再说什么。
等安琪随父母赶到影楼时，这里早已人满为患。妈妈站在影楼门口，不断地拨打电话，脸上一副焦急的神情。
没多久，一个略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走下楼来。妈妈看了他一眼，急忙迎上前去。“请问，您是周先生吗？”
秃顶男人打量着安琪：“你就是那个想当模特儿的孩子？”
妈妈连声说：“对对对，就是她！她是我女儿，叫安琪。”
“跟我来吧。”秃顶男人转身往楼上走。
上到楼上，秃顶男人拿出一本影集递给妈妈，说：“这是我们以前拍的作品，你们看看喜欢哪种风格。”
爸爸说：“小女孩还是要比较清纯的那种风格。”
妈妈说：“周先生，您是这方面的专家。我们不太懂，您就看着办吧。”
周先生点燃一支烟，神情傲慢地说：“要不是朋友反复求我，我是不会答应帮你们拍照的。原因很简单，凡是我要拍摄的对象，我必须在拍摄之前对她的性格、气质、长相有深入的了解，否则不可能拍出好的片子。但你们的情况很特殊，我也只好勉为其难。不过我先声明一点，这套片子拍出来后，你们只能拿去给模特儿经纪公司看，不能用于任何商业活动。如果你们不答应，我就只好说声对不起了。”
妈妈忙说：“我们答应！”
周先生瞟了爸爸一眼。
爸爸也说：“孩子还这么小，我们也不想让她受到影响。我们只是想看看她是否具备当模特儿的潜质。”
“你们自己带服装来了吗？”周先生问。
妈妈说：“带了几套，不知道上镜效果好不好。”
“先穿上让我看看，如果不合适，我这里还有一些可供你们挑选。”
妈妈把安琪带进化妆室。一位化妆师熟练地给安琪打粉底、涂腮红、抹眼影、上唇彩、粘假睫毛、做发型、试穿各种衣服。最后才把安琪领进一间摄影棚，让安琪对着镜头摆出各种姿势。在这期间，负责拍摄的周先生几乎没有说话，他只是毫不吝啬地按着快门儿，就好像他的相机里压根儿就没装胶片似的。
等全部拍摄完毕，已经到了中午。妈妈见周先生忙得一头大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提出想请他出去吃顿便饭。周先生摇摇头，说：“免了吧，中午我需要休息。”
“那我们什么时候来取照片呢？”
周先生问：“费交了吗？”
“交了。”爸爸赶紧找出收据递给周先生。
周先生点点头：“你们可能认为价格贵了点儿，不过等拿到照片后你们会觉得，多花这点钱是值得的。”
妈妈跟爸爸只好说：“我们就是冲着您的名气来的，贵点儿也是应该的。”
周先生说：“你们周四下午来取片子吧。”
“好。”
从影楼出来，安琪大声说：“妈，我都快饿死了！”
爸爸问：“你早上没吃东西？”
“吃了，”妈妈说，“折腾了一上午，也该饿了。”
爸爸说：“这附近有家新开的南美烤肉，想不想吃？”
“想！”安琪说。
妈妈问：“价格贵不贵？”
爸爸说：“多的钱都花了，也不在乎这一点。”
安琪跟在爸爸后面往大街上走，心里暗想，爸爸说的多的钱都花了指的是什么？他是舍不得花钱给我拍艺术照，还是不想花钱让我去接受模特儿培训？爸爸挑了一张临街的桌子坐下。透过宽大的落地玻璃，可以看到街边上往来的人流。不远处聚集着的一堆人引起了安琪的注意。
她问爸爸：“那些人在干什么？”
爸爸瞥了一眼，摇摇头。
这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掌声。
安琪忍不住了，站起来说：“我出去看看。”
妈妈一把拽住她：“坐下！你多大了？还喜欢凑热闹！”
爸爸说：“孩子嘛，对啥都好奇，你管她呢。”
“现在社会多乱，不管能行吗？”
安琪说：“我只看一眼就回来都不可以吗？”
爸爸摆摆手，示意她快去快回。
安琪走出店外，从人缝中挤进去一看，原来是一男一女两个比自己矮小得多的孩子在表演杂技。男孩子光着上身，女孩子穿一件绿底红花的小褂。他们不停地翻着跟斗，偶尔来一个难度较高的叠罗汉的动作。他俩都是又黑又瘦，脸上全无表情。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蹲着一个头发蓬乱的中年男人，他面前放着一只搪瓷碗，碗里扔着些零钱。两个孩子的表演说不上精彩，多看几分钟就可以看出他们就只会那几种动作，并且失误率非常高。因此，围观的人中起哄的多，给钱的少。
蹲在旁边的中年男人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冲两个孩子悄悄比了个手势。两个孩子仍然是面无表情，但他们接下来的动作就增加了一些难度。
安琪看了一阵子，觉得怪没意思的，便抽身回到店里。
爸爸问：“看见什么了？”
“两个小孩在表演杂技。”
“好看吗？”爸爸又问。
“不好看，怪可怜的。”
妈妈叹道：“现在的社会真是，这么小的孩子就被父母逼着出来挣钱，也没人管。”
爸爸说：“谁也管不了。”
安琪问：“那这些孩子都不上学了吗？”
“还上啥学哟！他们是家里的摇钱树。”
安琪又问：“为什么他们的爸爸妈妈舍得逼他们出来挣钱？”
“家里太穷了呗！”妈妈说。
爸爸补充道：“有些孩子因为多种原因失去了父母的监护，而在别人的逼迫下出来跑江湖，拿不到钱不说，还常常要挨打受饿，可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