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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哼，怪不得姓吴啊，就是冷酷无情的吴老师！”等等，吴老师怎么冷酷无情了？蓬蓬深受其害了吗？
其实，吴老师也没有对蓬蓬怎么样。但是，吴老师对蓬蓬的好朋友牛天“怎么样”了，这就约等于对蓬蓬“怎么样”了！
“牛天啊牛天！你怎么又把作业给忘了？你怎么就不会把吃饭忘了呢？你说，你怎么就没忘了吃那一天三顿饭啊？”看看吴老师那脸色，嗬，真的好凶啊！
“我……”牛天那模样也是楚楚可怜，“爸爸说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所以我就不会忘了！”吴老师那个恼啊！也难怪，听了牛天的辩解，同学们都想笑，吴老师可不能笑啊，吴老师是老师！老师，当然要严肃点儿，不能跟小孩子一样。吴老师这几天正为其他老师反映六（7）班的课不好上而苦恼呢。他满脑子都是人家的抱怨：“就你们班的学生活跃！活跃得让老师都说不上话！”他更惦记着教导主任的谆谆教诲：“你这张娃娃脸啊，怎么能镇得住那群淘气包？记住，当老师一定要有威信。威信、威信，自然是要先有威严！所以，千万要把脸绷住，要不然，小孩子蹬鼻子上脸，你就招架不住了。这头儿一开，以后的老师还怎么当？”吴老师努力克制着自己脸部的所有肌肉，他紧紧地闭着嘴巴，狠狠地瞪着牛天。
教室里安静下来，牛天更是一声不吭。大家都感觉好像不对劲，哎呀，吴老师好像是真的生气了。男老师嘛，本来就比女老师厉害。这男老师要是凶起来……坏了，牛天恐怕是凶多吉少、在劫难逃啊！阿弥陀佛！
暴风骤雨！
暴风骤雨也不算可怕。硬着头皮听，然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呗。要是真的把老师大怒之下砸下来的话都吞肚子里去，还不得消化不良引起肠梗阻阑尾炎什么的啊？
最可怕的是暴风骤雨之后的……惩罚！
“还叫牛天呢！你爸妈给你取了多好的名字！可惜就像是一朵鲜花插到了那个啥上！”多好笑的话。当然，大家从开学第一天起就知道吴老师是很有幽默细胞的。可惜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大家谁也不敢笑。
“我看啊，还是叫你牛地比较贴切！”哈哈哈！这下大家可绷不住了，太可乐了！亏吴老师能想得出来！也许他小时候也是个起外号的大王？
“不罚你就怕你长不了记性！不长记性，你就不可能进步！老师也不愿意罚你啊，你这是自作自受！”嗨，举起大棒子还给自己找那么多借口……
“这样吧，你……”吴老师翻开语文书，显然是在思索，“第一课，第二课，第三课，第四课……到第十课吧，抄一遍！对，只抄一遍！”有没有搞错！只抄一遍！还“只抄”一遍！
还让不让人活下去了？
“暴君啊暴君！”当牛天欲哭无泪的时候，蓬蓬怎能不义愤填膺？
“不就是忘记写作业了吗？吴老师这么狠……”蓬蓬想让好朋友心情好一些，“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
“话说啊，有一天，军队在进行实战演习。炮兵呢，发出了一枚炮弹，然后跑过去看看炮弹打得准不准。结果呢，在硝烟散去之后，一个满面乌黑、衣衫破烂的人站了起来。他说，我不就是偷棵白菜吗？你们就用大炮轰？”讲完最后一句，蓬蓬已经笑得恨不能滚到桌子底下去了。可是牛天却不笑：“你还是在嘲笑我！我不就像是那个偷白菜的倒霉人儿么？”这一下，蓬蓬可高兴不起来了。是啊，好朋友正在为抄十篇课文发愁，自己怎么能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呢？虽然……虽然自己不是故意的……
“放心吧！”蓬蓬拍拍牛天的肩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坚定有力、充满男子汉的魄力（老爸经常说：“男人嘛，一口唾沫一个钉！”哎哟，这个比方真吓人！看来是不能随地吐唾沫——满地都是钉子，还能走路吗），“我支持你，我永远支持你！我们不是说过了吗？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牛天深受感动，他定定地瞅着蓬蓬：“那你怎么支持我呢？”是啊，怎么帮助他呢？表表态自然容易，但是拿出实际行动来就不是那么简单了。蓬蓬不敢正视牛天的目光，因为他在说豪言壮语的时候可没有仔细想过什么具体方案。他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走过来走过去，还把手背在后面——嗯，电影电视里的大人物在思考问题的时候都这样，有时候还可能在手指间夹根烟，走两步还要抬头看看天……
蓬蓬走了几步，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嗯……我知道抄这么多课文可是个力气活，所以呢，我……给你做好后勤工作吧。你们家好吃的都放在哪儿？我帮你放在手边，随时给你补充能量！”牛天对这个建议满意吗？反正他没有张嘴说话，只是从鼻子里面重重地出了气：“哼——”聪明的蓬蓬不必回头就能猜到好朋友的表情，他连忙补充：“嗯……古人讲，狭路相逢勇者胜。写作业嘛，跟打仗也差不多，士气很重要，所以呢，我要给你竭尽全力地喊加油！”牛天连哼也不哼了，他打开课本和本子来，开始抄写了！
他心里一定在想：“靠谁都不行，还得靠自己！空话没有用，不如快行动！”蓬蓬很尴尬。本来呢，牛天打电话叫他过来是因为牛爸爸牛妈妈出去了，想让自己陪陪他。可是自己来了，就这样被晾在一边了。他该怎么办呢？走，不好吧？
留，看着人家忙活？喊加油？显然是不受欢迎的……
屋子里很安静很安静，只能听见闹钟的滴答声、笔尖和纸面亲密接触的沙沙声和蓬蓬的呼吸声。奇怪，蓬蓬什么也没干，怎么呼吸这么重呢？唉，尴尬、尴尬，真尴尬。
尽管蓬蓬觉得时间过得比蜗牛走路还慢，但是一个小时还是很快过去了。
一个小时的时间，牛天抄完了几篇课文？两篇。
会做算术题吧？一个小时抄完了两篇课文，那么抄完十篇课文要用多长时间呢？
现在已经是八点半了。难道要彻夜不眠？
牛天就要绝望了。蓬蓬也要绝望了。
“要不，我帮你抄吧！”蓬蓬的口气毅然决然。
“那怎么能行？”牛天不愿意了，“这叫弄虚作假，要是被老师看出来可就惨了！”牛天皱着眉头，“就算不被看出来，心里也不好受啊……”“那怎么办？”蓬蓬的声音高起来，“那怎么办？”他又在屋子里走起来，“这叫……官逼民反，懂不懂？”第二天还是来到了。
牛天觉得自己像是在等待判决。
当吴老师的脚步声传过来的时候，他的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你怎么……在发抖呢？”同桌很好奇，“你发烧了吗？”牛天只是继续发抖。
吴老师径直走过来。牛天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抬头仰视。唉，个子高多好啊！牛天觉得这样抬起头来看着对方真不舒服，没有张口就已经感觉输了气势。
吴老师的脸上竟然还有些笑意：“你抄完了吗？”“哼，吴老师的笑不怀好意，难道看着我吃苦受罪他就很有成就感吗？”奇怪，此时此刻的牛天竟然不发抖了，他有意挺了挺脊梁，不过，他没有回答吴老师的问题。
“哦？到底是抄完了还是没有抄完呢？”吴老师的眉毛一挑，信手拿起牛天的作业本。
他一页页翻过——本子上是密密麻麻的字迹，头几页还很工整，后面就有些龙飞凤舞甚至东倒西歪了，让人疑心那些字喝醉了酒或者瞌睡得要命。
他的手停下了，手上的本子翻到了空白的一页：“没有抄完，”他看着牛天，“你只抄了四课，还缺六课。”“对！”牛天的样子很勇敢，但他的嘴唇还有些哆嗦。
吴老师笑了，他用手指敲着本子：“这还不算什么，更重要的问题是，第四课——”他再次直视着牛天的眼睛，“不是你写的。”“对！”牛天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谁？是谁帮你写的？”吴老师的问题也是大家的问题，所有的同学都支着耳朵。
“是我。”蓬蓬挺身而出。
“哦？”大家异口同声，惊讶地叫了出来。吴老师也一样惊讶：“为什么？是不是牛天同学给了你什么好处？”“不是！”蓬蓬的脸涨红了，“我只是觉得好朋友本来就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所以才帮他抄写，但是我没有帮他抄完。我觉得，当老师不对的时候，学生也可以说‘不’，而不是把牙打掉了往肚子里咽！”所有的人都为蓬蓬捏一把汗。这个蓬蓬啊，你怎么能这样对老师讲话？
吴老师却好像不生气，还在微笑着。
“你说得对，蓬蓬！”吴老师忽然笑了，摸着蓬蓬的头：“昨天晚上吴老师已经明白自己的做法是不妥当的了，这是变相体罚，对孩子有害无益。所以今天就准备向牛天、也向大家道歉！”热烈的掌声过去以后，吴老师说：“除了道歉，我还补充一条对我个人的处罚决定。我要罚我自己抄十篇课文！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蓬蓬和牛天都跳了起来：“我帮你抄！”“好消息！”蓬蓬那个激动啊，一只脚刚踏进门里，另一只脚还在空中呢，就恨不能扑上讲台去发布新闻！
闹闹嚷嚷的教室静了下来。胡奔首先发难：“别卖关子了，有话快说！”蓬蓬嘿嘿一笑：“哈哈！我刚刚去问微机老师了，她说今天的课在新的多媒体教室里上，而且吴老师和老校长也要光临听课！哈哈哈哈！”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只有自己在咧开了嘴傻笑，大家都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瞧着他。
“怎么？你们不高兴吗？”蓬蓬愣住了。
高星星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弟啊，我们是很高兴，但是，这个消息真的不是一个什么新鲜消息。上个星期，老师已经给咱班说过了——那时候你的耳朵上哪儿遛弯儿去了？”回忆，拼命地回忆！记得上节课自己一直很认真地在听课、在操作、在讨论啊……对了，到该下课的时候，自己好像在玩三维弹球，还叫田羽瑶来着：“哎，田羽瑶，你看啊你看啊，我都打到少校级了！”她怎么回答的来着？“去！别烦我！”嗨，真没面子！对，一定就是那时候，在自己处于极度得意忘形的瞬间，老师偏偏就说了这个消息！哼，老师真不讲时机，田羽瑶也真不够意思！
不过，无所谓！男子汉大丈夫，不拘小节。不就是因为传播了一个不算新闻的新闻而遭到嘲笑吗？咱想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