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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就是这样
李多米回到家里，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恶狠狠地啃着苹果，他把苹果咬得汁液四溢，嚼得咔咔作响。不一会儿工夫两个苹果进肚了，他又拿起了第三个，那吃相无比的狰狞。
“喂，苹果惹到你了啊！”顾小西在旁边看不下去了。
“你别管我，你就让我吃死自己算了！”李多米说。
“想用苹果把自己吃死？你脑袋没问题吧，你以为自己是白雪公主呢，有人用毒苹果加害于你？”顾小西对于李多米的这套说辞嗤之以鼻。
“我不是白雪公主，我是被诅咒的王子。”李多米说。
“嘿，敢情好了，我儿子成王子了，那我岂不是王后了嘛！”妈妈刘芳在一边搭腔。
“好什么啊，我是被诅咒的王子。知道王子被诅咒后变成什么了吗？”李多米问妈妈和顾小西。
她们两个同时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我告诉你们，王子被诅咒后变成了猪，所以我是猪！”李多米说完，又指着妈妈说，“那么你呢，就是老母猪！”
“我说你这孩子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再说，你这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都给我弄糊涂了。什么王子被诅咒了就变成猪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妈妈刘芳说。
“唉！是我们学校组织艺术周话剧公演，我们班排演白莎莎改编的童话剧，讲一个英俊却懒惰的王子被巫师诅咒，变成了一头猪，而巫师自己却变成了王子的模样，要继承王位……”李多米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小西打断了，“之后被诅咒的王子，也就是那头猪肯定是得到了勤劳的或者是漂亮的女孩儿的吻，才让诅咒破除，之后王子打败了巫师夺回了王位，封那位吻了她的女孩儿做王后，之后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是不是这样的故事？”
“小西姐，你怎么全知道？”这让李多米很惊讶。
“这不就是山寨版的‘青蛙王子’嘛，只不过是你们班的那个白莎莎把青蛙变成了猪。”顾小西说。
“那你演的可算男一号，那可是主演啊！王子不就是猪嘛，猪不就是王子嘛，你还气什么呀？”妈妈刘芳不解地问。
“问题的关键在于，王子和猪不是由一个人演，王子是体育委员马勇演，他是男一号，我专门演那头猪，我是‘猪’一号！”李多米气愤地说。
“这是谁安排的角色啊？怎么偏偏让我弟弟演猪啊，不就是胖了点吗？这不是歧视吗？姨妈，你得找他们班主任去！”顾小西跟着也来了股无名火。
“顾小西，你别跟着煽风点火，这是排话剧，跟歧视没关系。按你那么说，电视里演反派的，西游记里演老妖怪的，都是歧视？”妈妈刘芳正说着，爸爸推开了家门，后面跟着一脸火气、满身灰土的李多乐。
小花园里的决斗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啊？”妈妈刘芳问。
“我下班刚进小区，正看到李多乐和汪洋海在小花园里扭打在一起，满地翻滚。”爸爸李天明说。
“你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妈妈刘芳起身走到李多乐的面前审问他。
“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儿，决斗，是我们男人解决问题的方法！”李多乐说。
“李天明，你看他，还振振有词！”妈妈转头向爸爸李天明求援。
“就你，还男人，充其量一个男孩儿，还是个弱不禁风的！”顾小西最看不惯这样的大男子主义了，在一边小声嘀咕。
“啊……”李多乐却莫名其妙地咆哮了起来，“谁再说我瘦，说我弱不禁风，我就跟谁急！”李多乐吼得歇斯底里。
“这孩子这是怎么了？”这突发状况把妈妈刘芳吓了一跳。
“你们懂什么啊，这叫粗犷，这叫狂野！”李多乐又说。
“你先把你身上这身脏衣服脱下去，一会儿跟我们老实交代，去吧。”爸爸李天明无奈地冲着李多乐摆了摆手。
李多乐晃荡个小肩膀跩跩地去卧室换衣服了。
“这孩子，真够反常的。”妈妈刘芳又说。
“准在学校里又受什么刺激了。”顾小西说。
“我去打探打探。”李多米说着，也钻进了卧室。
“李多乐，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李多米问。
“唉，别提了！咱们学校不是艺术周话剧公演嘛，我们班排的是《武松打虎》，武松这个男一号我演不了也就罢了，结果连老虎都不让我演，那么一个被打死的东西，都不让我去演，简直是侮辱！而且我败给的是胖大海，这更是奇耻大辱！”李多乐一边换衣服一边说。
李多米打探了消息，赶快到客厅做汇报。
“也是因为话剧公演的事儿，他们班排《武松打虎》，他要演武松，没选上。”李多米说。
“那他没选上是正常的啊，武松要他那干巴样儿，那这戏就得改改，叫‘虎打武松’！”顾小西说。
“后来他又去竞争老虎，还是没选上。”李多米又说。
“那也正常啊，老虎要像他那样，那不成病猫了？”妈妈刘芳说。
“你们背后说我什么呢？我可是听到了，‘病猫’！你们可是我最亲最爱的家人，连你们也侮辱我！”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李多乐刚好听到这句话，情绪又激动了一次，他转身又回到了卧室，把门摔得震天响。
“那他跟人家胖大海打什么架啊？”妈妈刘芳又问。
“嫉妒人家胖大海比他壮实呗。”顾小西说。
“不是，是因为竞争老虎角色的时候，李多乐输给的是胖大海。”李多米说完，低下了头，又补充了一句，“都是胖子，这命运怎么差这么多呢？人家就能演威武的老虎，我只能演懒惰的猪。侮辱，奇耻大辱！”李多米也学李多乐的样子，冲回了卧室。
“嘿，这两个孩子！哪儿有这样的……”妈妈刘芳嘟囔着。
爸爸李天明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增肥&减肥
李多乐和李多米，各自都有了近期的重点。李多乐的口号是“我要变壮”，李多米的口号是“我要减肥”。
李多乐伏在写字台上，仔仔细细地给自己制订了一个增肥计划。指导思想：增加饮食，减少运动量。具体措施：第一，增加饭量，从三顿增加到四顿，每顿从两碗增加到三碗，吃不进去硬塞。考虑要不要在脖子上挂个超大XXXL号烧饼，有事没事都低头啃上两口。第二，从杂食动物转为肉食动物，每顿至少保证有鱼有肉。第三，增加零食量，都说小食品让人发胖，从小孩子吃的婴儿奶粉到老太太吃的“羊咪咪”都不放过。第四，增肥在于静止，吃完就睡，减少运动，戒掉足球。
李多米看到李多乐系统的增肥措施，感觉自己决不能落后，也制订了自己的减肥计划。（1）节食：每天六升水，排出五升水。早餐一杯牛奶，一片面包。午餐一晚面，不放汤不放调料。晚餐零点三棵蔬菜，零点四碗米饭，零点五碗汤。戒掉小食品、冰激凌、油炸食物。（2）运动：每天跑步一小时，跳绳五分钟，瘦身操一小时，游泳一小时（由于场地、金钱和时间的限制，瘦身操和游泳可能放到晚上在梦里进行）。
李多米对自己的瘦身计划非常满意，他感觉自己把时间利用得相当充分，睡觉的时间都打算在了里面，在饮食上的控制也非常周密严谨。
他们二人又各自把增肥和减肥计划誊抄了一份，交到了妈妈刘芳的手里，因为他们的计划需要妈妈刘芳提供饮食安排上的协助。李多乐还把妈妈用来量体重的人体秤转移到了门厅，要对自己实施出入上秤的严密体重监控。
而这下妈妈刘芳可有事儿做了，这边要大鱼大肉，那边要素淡青菜。但是妈妈刘芳想，多乐确实需要再胖一点，而多米也确实需要瘦一些，先由着他们折腾吧，这样对他们的身体也有些好处。
第二天一大早，李多乐上桌子就找肉。“妈，您不支持我的增肥事业，怎么还是面包果酱啊？”
“今天早上你就先凑合凑合，妈上班着急，听说黄油也增肥，冰箱里有，你拿出来多抹点儿。”妈妈刘芳一边往面包切片上抹果酱一边说。
李多乐还真就把冰箱里的一小盒黄油给拿了出来，往面包切片上抹了不老少。他狠狠地一口咬下去，“好家伙，这个腻人！”他差点吐了，但是为了他的增肥事业，他坚决没有向困难低头。
李多米按照计划吃了一片面包，喝了一杯牛奶。可是吃完这些，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平时他能吃四片呢，这都不够他塞牙缝的。但是李多米为了他的减肥事业，也坚决地吞咽着自己的口水。
吃完早餐，一家人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去了。
矛盾的晚餐
下午，妈妈刘芳下班就开始为晚餐做准备。她给李多乐做了个大肘子，给李多米来了一份素炒西芹，末了，还做了一个紫菜蛋花汤。
李多乐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上秤。“怎么还没有长肉啊？”完了还不服气地直奔到镜子前，看自己的脸，并且把衣服撸了上去弯了弯自己的胳膊，“真是一点都没胖。”
“有那么快的吗？没听过有句话叫‘不能一口吃个胖子’吗？”妈妈刘芳一边往桌子上端菜一边说。
而李多米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往沙发上一瘫，“饿得我都没力气了。不过我非常享受这种感觉，当我感到饥饿的时候，那正是‘瘦’在逐渐到来的时候。肚子咕咕的叫声，就是‘瘦’向我走来的脚步声。”
“小孩子家的，不知道哪儿学的，不好好说话了。”妈妈刘芳看了李多米一眼。
“什么叫不好好说话啊，我必须得培养贵族气质。我让自己瘦下来，要去演王子呢！”李多米歇了一会儿，跑去了卫生间，看着自己的脸蛋胖嘟嘟的比人民币还坚挺，捏着自己的小肚腩，还是那么颤颤巍巍。“怎么还没有瘦下来啊！”他对镜感叹。“不行，我必须得更加严厉地督促自己。”他说着，又开动脑筋。他突然想起了曾经在电视剧里看到的一个情节，于是他学了起来，拿起了妈妈的唇膏，在镜子上写：“减肥！！！”尤其是那三个叹号触目惊心。他觉得这充分地明誓了自己的减肥的决心，满意地开始洗手，准备吃晚餐。
晚餐的饭桌上，李多乐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肘子，而李多米这边呢，把西芹嚼得咔嚓作响。一个满嘴流油，一个一嘴绿汁。李多米也好想吃一片肘子肉啊，筷子朝那边伸过去，却每次都拐个弯再夹起西芹来。这肘子把李多乐给腻歪的啊，真想喝一口紫菜蛋花汤解解油腻，可是一想紫菜蛋花汤也太占地方了，不成，他忍了！
他俩就这样折腾着吃完了这顿饭。
吃完了晚饭半个小时，李多米拿着跳绳出去了。过了五分钟，把跳绳送回来了。正看到李多乐的面前摆满了小食品，他正大口大口地把冰激凌往嘴里送呢。看得李多米直流口水，但是他还是忍了，空咽了几口口水，出去跑步了。
“嘿，这哥俩还真较上劲儿了。”妈妈刘芳偷偷地观察着这两个小子的举动，一边和爸爸李天明交流。
“我看啊，由着他们这么闹下去，早晚要闹出毛病来，得管管他们。”
“减肥和增肥对他们俩确实各有必要，但是这么干有点大跃进，是该进行一次整风运动了！”妈妈刘芳说着，从卧室里走出来，要去卫生间。
她进卫生间照例先照照镜子，正看到镜子上鲜红鲜红的歪歪扭扭的俩字“减肥”，外加上三个当当响的感叹号。“这是谁干的？我的美宝莲啊！”
“美来自内心，美来自美宝莲。”李多乐听见妈妈在卫生间里大叫，顺嘴把这耳熟能详的广告语给说了出来。
“李多乐！”妈妈刘芳冲着他大吼。
“不是我干的，‘减肥’这俩字儿肯定是你小儿子李多米写的，要我的话肯定得写‘增肥’啊。”
“看他回来我怎么收拾他！”妈妈刘芳恶狠狠地说。
做唯一的自己
李多米一回来就瘫在了沙发上，一身臭汗。而李多乐这边的表情却有点僵硬，他有点儿胀肚。也是，从早到晚吃了多少东西啊，能不胀肚吗？
爸爸李天明看两个孩子都在客厅里呢，就从书房里出来了，这回，他可是有备而来，必须要发挥父母的宏观调控职能，不能再放任他们胡闹下去了。
“今天你们学校排话剧，你们一个为了演王子减肥，一个为了演老虎增肥。那明天你们学校要是选校篮球队呢，你们怎么办？”爸爸问他们俩。
“我想办法长个儿呗。”李多乐说。
“回头再有人去你们学校选别的，比如练团体操什么的，专门要个头匀称的，你们要再想参加怎么办？”
“那就再把自己缩回去……”李多米说着感觉不太对，连忙转道，“那有点不太现实……”
“其实每个人小的时候都有过这样的困扰，感觉自己和别人有差别，不能做别人能做的所有事。就说姚明吧，他现在是亚洲第一球员，但是在他小的时候他现在引以为傲的高个子可是他的困扰。他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他自己从小就比别人高那么一点，每年高那么一点，最后形成一个差距之后，大家就会给他起各种绰号，有很多伙伴间的游戏他也参加不了。他的心里很不好受，心态上受到了影响。可是他能怎么办呢，只能接受自己身高过人的事实，去做适合自己的、能够发挥自己优势的事，并且把它做好。现在他不是就因为过人的高度在篮球上面创造了属于自己的传奇吗？他还在自传中说过：‘人与人之间存在着差异，但这并不意味着一种方式是正确的，而另外一种方式就是错误的。’”
“您的意思是让我放弃演老虎？”李多乐脑筋灵活，一点就透。
“您的意思是让我发挥优势演好小猪？”李多米听李多乐这么一说，也明白了爸爸的用意。
“孺子可教！”爸爸李天明满意地说。
“那我们可得好好考虑考虑。”李多米和李多乐异口同声地说。李多米还是放不下他的王子的角色，而李多乐还是咽不下输给汪洋海的那口气。
“好，我就再给你们一些时间，但是你们可不能那样残酷增肥减肥了，要对自己的身体负责。”
“嗯。”他们都点了点头，算是和爸爸的君子协议。
第二天放学，李多乐一回到家就宣布：“我决定取消我的增肥计划。”
“怎么着，这就取消了？”妈妈刘芳问他。
“因为我们班不演《武松打虎》了，改演《齐天大圣孙悟空》，你说还有比我这个瘦猴更适合演孙悟空的人了吗？本人现在是男一号，戏份那叫一个重啊！”李多乐特转特兴奋地说。
不一会儿，李多米也到家了，他也是满面春光，整个一个春光灿烂猪八戒，他也宣布：“我要取消我的减肥计划。”
“怎么你也取消了？”妈妈刘芳又问他。
“因为啊，我演的小猪，用老师的话说是惟妙惟肖，同学们也都说我是最最可爱的小猪，风头盖过了王子呢！”李多米兴奋地说。
“呵呵，看我昨天说什么来着？要去做适合自己的、能够发挥自己优势的事，并把它做好。”爸爸李天明笑着说。
“有一个女作家不也说过嘛，做唯一的自己！”妈妈刘芳说。
“刘力扬有首歌不也唱过嘛，‘我就是这样，注定和你不一样，谢谢你欣不欣赏，我的风格是限量’！”顾小西说。
李多乐和李多米的话剧公演都取得了圆满的成功，他们也更加骄傲地做回了自己。可是有一天，李多米一进家门就又开始嚷嚷：“我这次必须减肥！”
“我得先把我的唇膏放起来，我的美宝莲！”妈妈刘芳叨念着。
“你又怎么了？”李多乐问李多米。
“因为我的‘小猪’形象太深入人心了，现在大家见到我，就会指着我说，看‘那头猪’。唉！”李多米叹了口气，继续沮丧地说，“做小朋友难，做胖小朋友难，做名胖小朋友更难……”全家人都被这个胖嘟嘟的可爱小猪给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