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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书籍名:《魔盗》    作者:蓝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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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朗克城的初夏是最热闹的时节,而今天这座喧闹的城市更显得人声鼎沸。
  因为今天是得里至王国的特使离开佛朗克回国的日子。
  不过仅仅只是那位得里至王子一个人的话,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像现在这样的号召力。
  对于京城里面的平民来说,真正在意的是同行的瑟思堡小继承人。
  几乎每一个人都确信,小继承人的远行就和当初那位埃克特勋爵去往英格王国一样,他并非作为陪同的使臣,而是作为征服者用数量惊人的金钱和巨大得令人难以想象的利益去收买那个恐怖而又强大的王国。
  京城之中的每一个人都等到着这位小伯爵带着丰厚的战利品凯旋归来。
  而对于京城之中的贵族来说,参加隆重的送行仪式无疑是加深和这位少年伯爵之间感情的大好时机。
  事实上,瑟思堡小继承人早已经成为了佛朗士王国举足轻重的人物,不但长老院提议授予他侯爵的称号,教廷赐予了他神殿骑士团队长的称号,甚至连王后陛下也给予了他教导者的荣誉。
  要知道这个非正式的称号可不那么简单,他甚至比那些最为崇高最令人敬仰的尊号更加难以获得。
  想要获得这个称号,不但必须由国王陛下亲自提议,还需要长老院投票通过,不过最终的麻烦来自于魔法协会,只有魔法协会同样认可,这才能够真正有效。
  而魔法协会之中最难以摆平的便是那些至高无上的魔导士们,他们可不是能够通过权势和金钱收买的人物。
  正因为如此,在佛朗士王国的历史上,在此之前仅仅只有三个人拥有这个称号。
  那三个人无一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人物。
  第一个获得这个称号的人便是大魔导士开米尔迪特,这位被世人誉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魔法师的人物。
  而拥有教导者的称号的最困难的一件事情便是,那位陛下身边必须有一个能够被教导的王子。
  既然能够被教导,那位王子的年纪肯定不能够太大。
  而被教导者所教导,那么那位王子必然要拥有储君的资格。
  值得庆幸的是,现在一切条件全都存在。
  在王后陛下的身体里面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大主教亲自预言那将是一位王子,为此教廷甚至派遣了两位女祭司专门看护怀孕的王后陛下。
  而佛朗士王国原来那位储君,那位体弱多病的第一王子,自从赛马大会受到了惊吓之后,和他的父亲一样整天卧病在床,他的情况甚至比国王更加糟糕。
  因此在几乎所有佛朗士人看来,等到那个小婴儿一出生,储君的宝座无疑立刻会转移到他的头上。
  而教导者的确立,反过来也印证了这件事情。
  不过京城里面的人们多多少少也有一些猜测,猜测那位还没有诞生的未来国王,是否真得拥有国王陛下的血脉。
  因为年轻时候的国王虽然沉溺于寻欢作乐,他乐此不疲的传闻至今为京城之中的人们津津乐道。
  不过现在的国王早已经到了风烛残年,而且经历了那场惊吓,他的情况一直非常糟糕,很难以想象他还能够像年轻时候那样龙精虎猛。
  事实上,京城里面的人们甚至怀疑他们的国王陛下还有没有那生命的精华。
  因此储君的身份显得非常可疑。
  而最值得怀疑的对象无疑便是那位少年教导者,他在征服女人方面的名声,早在他被大家所了解之前,已然传得沸沸扬扬。
  不过按照时间推算,将那个生命的种子种在王后陛内的时候,这位小伯爵,正沉溺于魔法研究之中,有四位魔导士可以为他证明,这又显得有些不太正常。
  更何况还有另外一位值得怀疑的播种者存在,那便是国王陛下的兄弟,那位菲利普斯亲王殿下。
  京城之中的人们之所以会怀疑到他的头上,那是因为原本在众人看来,这位亲王会是最为有力的反对瑟思堡小继承人的人物。
  这不但会削弱他的威望,而且确立一位新的储君,无疑会在他走向王座的道路之上设置一道艰难的障碍。
  明摆着在更替储君这件事情上,原本曾经对立的宫廷和教廷现在站在了同一条阵线之上。
  因此亲王殿下会做出如此不明智的选择,无疑会引起众人的猜忌。
  正因为如此很多人私下猜测,那位即将诞生人世的储君,可能是王后陛下和亲王殿下另外一场私底下交易的结果。
  京城之中的众人原本就听到过一些传闻,亲王殿下对于他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早已经厌烦透顶。
  无疑他也希望有一个能够令他感到欣慰的继承人。
  也许重新制造一个,再配上一位合适的教导者,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有着种种怀疑,不过京城之中没有一个人打算拆穿这件事情。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个结果无疑最为完美,国王和亲王近半个世纪的争夺,通过这种办法得到化解。
  那位还没有出世的储君无疑是一位天使,他的降临化解了一切危机。
  ※※※
  在香特龙根大道之上,长长的车队等候在那里。
  京城里面的人们实在是太喜欢这条繁荣的街道了,仿佛任何比较有意义的活动都应该在这里举行一般。
  无论是迎接还是送行,对于京城的人们来说,香特龙根大道永远都是最为合适的起点。
  不过无可否认,这条大道确实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因为京城之中声望最为隆重的豪门世家无不居住在这里。
  长长的车队望不到尽头,这便是送行的人群。
  法政署的官员守候在每一条路口,他们既要维持秩序,又要防止不怀好意的捣乱者出现。
  这些官员们身穿着锃亮的铠甲,头上顶着宽沿的浅底盔,虽然在战场上他们是最为差劲的士兵,不过披着橘红色的战袍,他们看起来的样子倒是雄赳赳气昂昂。
  和香特龙根街道相邻的每一条大道之上,还有那骑着高头大马的巡逻骑兵到处寻视,他们远远地便将一辆辆看上去不起眼,显然不属于贵族家族的马车拦截下来,今天的香特龙根大道对于普通马车来说,完全封闭。
  在两旁楼宇之上还有那手持重型军用弩的法政署护卫队成员,密切监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他们的弩弓早已经扣上了弓弦,只不过箭失还没有搭在弓弦之上而已。
  那剑拔弩张的样子,确实给人以一种安全感。
  送行的仪式还没有开始,因此那些早已经准备好的鲜花,彩带,和碎纸片,全都摆放在一边。
  而那些看热闹的市民们也三五成群在那里闲聊着。
  只有排列在队伍最前列的那一队圣骑士,无论是他们还是他们的战马,永远是那幅雕塑一般的冷静和刚硬。
  这些圣骑士排成左右两列,不过他们并非充当仪仗和摆设,在得里至王国的储君离开佛朗士王国的边境之前,他们将担当护卫和保镖。
  圣骑士们一如既往地身穿着那银白色的铠甲,他们右臂上的圆盾在阳光的映照之下闪闪发亮。
  一杆长枪搁在战马的右侧,和那柄四尺长的长剑挂在一起。
  在作为护卫的圣骑士的后面是四辆宽敞的马车。
  那是豪门贵族专门用来长途旅行的马车,长度接近普通马车的两倍,后端靠近车尾的地方布置着一个象是阳台一样的有趣东西。
  所有的窗子都靠近后方,那宽敞的车门甚至能够令一匹骏马通过。
  四辆马车之中,最后那一辆属于瑞博所有,此时此刻马车上空无一人,即将远行的特使还没有到来,瑟思堡的小继承人和即将离开佛朗士回国的得里至王子,正在宫廷之中担当着告别仪式的主角。
  事实上,后面跟随着的马车之中,大多数也同样是空荡荡的,那些送行的人们此时此刻也还在宫廷之中参加那场隆重的告别典礼。
  在车队不远处正是赫赫有名的安伯顿大教堂,在教堂的休息室里面,将随同瑟思堡小继承人而行的人们正等候在那里。
  凯尔勒和往常一样站在不起眼的阴暗角落之中,疯子皮特则靠近窗口,一本正经地在那里朗诵着诗篇,那是他为了远行而作的,华丽的言辞和充满激情的文字,倒是吸引了不少神职人员驻足旁观。
  在休息室旁边的小客厅里面,埃克特正和芙瑞拉面对面坐在一起。
  芙瑞拉自顾自地品着茶,而埃克特则在那里整理着一堆文件。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将那堆文件推到了芙瑞拉的面前。
  “这是我所能够为你们做的全部工作,很可惜在此之前我们对于得里至王国所知甚少,这里的大部分资料是通过教廷获得的,也许和真实情况有很大的出入,不过得里至王国那些有影响力的大家族的来龙去脉应该绝对不至于弄错,这方面的资料应该对于你们有些帮助。”埃克特叹了口气说道,这已经是他所有努力的结果了,不过在他看来资料显然还不太充足。
  “这些东西对于我来说,根本就没有意义,我情愿相信自己的直觉,我的亲眼所见能够告诉我,什么人对于我们将有所帮助,而谁则对我们抱有敌意。”芙瑞拉淡淡地说道:“这些东西,我会交给你的学生去处理,他已经是这方面的老手,应该能够看出一些东西。”
  “你我做事的方式不同,风格更是完全窘异,不过我相信你的直觉,头儿曾经说过,我的大脑和你的眼睛是他所拥有最为宝贵的财富。”埃克特笑了笑说道。
  “头儿对这次远行有什么交待?”芙瑞拉淡淡地问道。
  埃克特看了芙瑞拉一眼缓缓地说道:“头儿只想让我转告你和瑞博,千万小心保重自己。”
  芙瑞拉听到这句话沉默了片刻,她回味着其中所包含的真意,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再一次淡淡地问道:“我的那个不听话的弟弟,现在怎么样了?也许以后我再也听不到他的消息。”
  “你一直没有问起这件事情,因此我们一直也没有告诉你,你的弟弟去了意雷,现在正在为教廷做事,他很勤奋而且信仰坚定,因此非常受到主教们的看重,也许过不了多久,他便能够拥有一个较高的司职。”
  “是头儿这样安排的?”芙瑞拉不以为然地问道。
  “不完全是这样,头儿确实做出了一些安排,他让一位交情比较好的主教稍稍看顾一些你的弟弟,不过他现在所取得的好感,完全是因为他自己努力的结果,对他拥有好感的并不仅仅只有那一位主教而已。”埃克特说道,一边说着他一边查看着芙瑞拉的神情,从芙瑞拉的眼神之中他看到了一丝宽慰和深深的悲伤。
  埃克特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他非常清楚,这会令芙瑞拉感到悲伤,事实上,那个小弟弟曾经是她的一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瑞博仅仅只不过是一个代替者而已。
  因为已往的经历和相同的遭遇,瑞博非常幸运地代替了芙瑞拉弟弟的位置,他轻而易举地获取了那被芙瑞拉压抑在心底很久的爱意,那是一个姐姐对于相依为命的弟弟的关切和爱护。
  但是这个弟弟偏偏并不了解真相,他的眼睛被世俗的观念所蒙蔽,他的出走对于芙瑞拉来说,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即便芙瑞拉的心中已然充满对于瑞博的情义,但是那时候留下的创伤仍旧没有愈合,那已然是一条永远无法弥合的伤口。
  “对了,头儿和我都一直有一件事情隐瞒着瑞博,那对抚养他的夫妇已然去世。”埃克特说道,他将话题引了开去。
  “是头儿安排的吗?”芙瑞拉问道,她的语调非常平静。
  “你应该非常清楚,现在根本就没有那个必要。”埃克特说道,他很高兴芙瑞拉的注意力已经从那悲伤的话题之中转移了过来。
  “头儿给了那对夫妻一些钱,那个水手用这笔钱买了一艘船,他想要经营自己的船队,可惜命运之神并没有打算让他成为一个富有的人,一场风暴袭击了那支船队,生还者寥寥无几,而那个叫贝蒂的女人同样也在船上,她想要回到南港,看看那个她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埃克特沉重地叹了口气说道。
  “头儿和你想必非常担心,瑞博会怀疑这件事情,担心他会以为是你们杀人灭口。”芙瑞拉淡淡地说道。
  “按照瑞博的性格,他应该不会如此猜忌,不过我们不敢下这个赌注,你应该很清楚,现在的瑞博举足轻重,无论是头儿还是我,都没有把握能够彻底地控制住他。”埃克特平静地说道。
  “所以你们想通过我来控制他?你们将希望放在了我的身上?”芙瑞拉冷笑着说道。
  “何必说控制这样生硬的话呢?头儿将瑞博当作是自己的孙子一样看待,而我和他之间更有一份老师和学生的感情在里面。”埃克特微笑着说道。
  “我知道这个游戏的规则,也很清楚头儿对瑞博所抱有的期望,头儿打算用我紧紧地拴住瑞博,是不是他担心自己的魅力比不上他那位精通魔法的老朋友?”芙瑞拉说道,她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这确实是头儿所担心的事情,你我都看得出来,他很想退休,但是又放不下这个他花费了无数心血和代价的组织。而瑞博显然是接替他掌控大局的最合适人选,头儿非常希望他能够取代他的位置。”埃克特说道。
  “原本不是内定你为接班人吗?被学生所取代,难道你不感到失落?”芙瑞拉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应该很清楚我的想法,我们一起在头儿的身边长大,一起受到头儿的训练,你应该非常清楚,我和你一样都对这种生活不感兴趣,正因为如此头儿只能够将我培养成为一个高明的骗子。”
  “事实上,无论是你还是头儿想必全都十分清楚,我做得再成功,充其量也仅仅只是一个骗子,我不可能像头儿那样刚强决断,面对小麻烦或者在幕后布置一些小阴谋,我的脑子足够派用场,但是如果面对象洛美尔这样的大家伙,那恐怕就不是我对付得了的了。”
  “我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策划者,不过我绝对不会是一个优秀的领导者,更何况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甚至连你都比不上。”
  “我和你、和瑞博完全不一样,我并不是个南港人,那个位于佛朗士南端的小港口从来不属于我所有。”
  “正因为如此,头儿一直不放心,在南港获得彻底的平安之前,他始终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退休。”
  “其实,一直以来你在头儿的心目中都是第一继承人的人选,唯一阻碍你的便是你的弟弟,他令你变成这样,而意志消沉的你显然更加不能够令头儿完全放心。”
  “所以当瑞博出现在头儿的眼前,当他成功通过试练,头儿的心中已然有了新的继承人人选,而当他一次次从阴谋暗算之中闯出来,那时候头儿的心中已然下定了决心。”
  “你应该早已经发现,瑞博好几次陷入危机之中,完全是头儿有意令他孤军深入的缘故,头儿之所以冒着瑞博被杀,以至于整个计划彻底破产的原因,正是他希望瑞博能够从这一次次冒险之中获得经历,和他年轻之时一样的常人难以获得的经历。”
  “瑞博的成绩令他非常满意,而更满意的无疑是瑞博正渐渐变成了他计划之中所需要的继承人的样子。”
  “你同样应该早已经发现,现在的瑞博越来越像头儿的样子,他的眼神,他为人处世的态度,他应变危机的反应,无不和头儿极为相似。唯一有所差别的恐怕就是瑞博显得过于锋芒毕露。”
  “虽然他从凯尔勒那里学会了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能力,却还没有将这种本领运用于平常之中。”
  “他就像是凯尔勒,当他们俩走在黑暗之中的时候,他们确实消失地无影无踪,但是当他们站立在亮光底下,他们便显得过于刺眼,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匕首,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锋芒。”埃克特侃侃而谈道。
  “你自己不打算接替头儿的位置,就想用瑞博来顶替?”芙瑞拉冷冷地说道。
  “因为他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埃克特肯定地说道。
  这一次芙瑞拉并没有反驳,她沉默着一言不发。
  埃克特同样保持着沉默,他将那一堆文件,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文件盒子里面。
  将一切都收拾停当,埃克特这才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地轻声说道:“还有一件事情,头儿希望能够确认,王后陛下肚子里面的那个孩子是否是瑞博播撒的种子?”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怀疑?”芙瑞拉平静地问道。
  “那两位女祭司有着非常丰富的阅历,据她们报告,王后陛下最近这段日子极度纵欲,的生活在她的身体之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而这一切绝对不可能是那位风烛残年的国王陛下所留下的,那位精力相对充沛的亲王殿下也做不到这样彻底。”
  “而且从那些痕迹看来,造成这一切的是一位精通此道的花花公子,那些风流手段听起来好像全都出自于你的教导。”埃克特说道,他的嘴角挂着明显的笑意。
  “为什么你们会以为我知道事情的真相?”芙瑞拉再一次问道。
  “因为你是这方面的专家,瑞博可以隐瞒过任何人的眼睛,但是他绝对会在你的面前露出破绽,而且我们相信,你有足够的手段从你的学生那里逼出事情的真相。”埃克特笑着说道。
  “现在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到底有多少?”芙瑞拉问道。
  “这个消息被控制得非常严密,告诉我这件事情的是大主教本人,而据他所说,那两位女祭司是教宗陛下亲自派遣,这个消息同样也是教宗陛下告诉他得知,他确信知道这件事情的人绝对不会很多,而且每一个人都会守口如瓶。”埃克特说道。
  “教宗恐怕有所怀疑才会派遣那两位女祭司吧。”芙瑞拉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很清楚,有很多事情是阳光下的秘密,而且教廷根本就没有理由揭穿这件事情,这对于他们只会有利。”埃克特笑着说道。
  “既然已经有所猜测,为什么还要向我询问?”芙瑞拉冷冷地问道。
  “猜测永远只是猜测,明确的答案还得从你的口中得到,除此之外,这也相当于是头儿和教宗之间的一个交易,交易的内容便是互相手中的情报。”埃克特说道。
  “既然你们想要答案,那么我就给你们,你们的猜测并没有错误,那个孩子确实是瑞博努力的成果,这同样也是一笔交易,绝对不会比你们的交易高尚,不过也谈不上肮脏。”芙瑞拉同样笑着说道。
  对于芙瑞拉的坦诚,埃克特并没有感到惊讶,他淡淡地微笑着,缓缓地点了点头。
  “头儿那里还有什么吩咐?”芙瑞拉问道。
  “只有一件事情,不过我想瑞博已经在努力之中。”埃克特回答道。
  “是头儿和老梅丁小姐之间的那个协议?”芙瑞拉又问道。
  “不仅仅是老梅丁小姐的要求,就像那位王后陛下需要一位王子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一样,头儿和老梅丁小姐之间也需要一个小继承人来巩固他们俩的联盟。除此之外,那个小继承人还将是一个安全的保障,毕竟瑞博现在的情况,无论是头儿还是那位老小姐,都不太乐观,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们需要一个小婴儿。当然多几个婴儿恐怕会更好,至少那位老小姐是这样认为的。”埃克特淡然地说道。
  “将跟着你一起回到南方的那两个小丫头,也许会给你们带来意外的惊喜,我所能够做的就只有这些,而你的学生也尽了努力,接下来的便要看命运之神的安排,看看他是否打算让新的生命诞生到人间。至于兰蒂,在进入得里至王国的边境之前,还有不少时间,慢慢走的话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够到达,我想在这段时间里面,她会有很多机会如愿以偿。”芙瑞拉平静地说道。
  不过那种故意装出来的平静,根本就隐瞒不过埃克特的眼睛。
  他所看到的是深深的失落。
  ※※※
  突然间,远处传来三声嘹亮的军号声,紧接着便是整齐的鼓点和小号手组成的军乐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面。
  军乐声打断了所有人的交谈,送行仪式的主角终于到来。
  埃克特一行从大教堂里面出来。
  只见香特龙根大道之上早已经人山人海。
  两旁的窗口也伸出无数脑袋。
  五彩缤纷的丝绸彩带迎风飘扬。
  五颜六色的碎纸片如同雪花一般漫天飞舞。
  飞舞在空中的除了这些轻飘飘的玩意儿之外,还有一团团的花束。
  豆蔻花、芍药花、百日草扑满了整个街道,它们所代表的全都是一帆风顺的祝福。
  在此分别的时刻,实在没有比它们更好的相伴同行的点缀了。
  芙瑞拉远远看到瑞博已然上了马车,紧紧跟随在他身边的正是兰蒂小姐。
  此时此刻的兰蒂小姐显得落落大方,从她的举止仪表之中完全能够看得出,老梅丁小姐长年以来给予她的高贵教育,同样也完全看得出她身上所拥有的高贵血统。
  那种温文,那种优雅,那种来自于梅丁家族血脉之中的高贵。
  不知道为什么芙瑞拉看着兰蒂小姐,心中的失落感更加浓重了,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悄悄地后退了一步。
  不过埃克特挡住了她后退的脚步,他极其优雅地轻轻牵着芙瑞拉的手臂,将她带到了马车前面。
  对于瑟思堡小继承人身边的那个美艳动人的情妇,京城之中的人们早已经有所耳闻。
  此时此刻芙瑞拉站在众人面前,她的美貌立刻征服了无数男子的心。
  那无处不存在的美,那浓浓的化不开的媚,这样一个绝顶动人的美艳尤物,令不少人差一点忍不住想要扑上前去。
  甚至连原本在和瑟思堡小继承人热烙攀谈的内阁重臣,看到芙瑞拉小姐轻扭腰肢款款而来,也显得死神落魄起来。
  芙瑞拉的这副模样,令瑞博大感头痛,他不知道芙瑞拉为什么要刻意用她那娇媚的样子去迷惑那些没有抵抗能力的围观者们。
  她根本就不需要这样已经足够令众人对她所拥有的魅力沉醉不已。
  看到这显然有些失控的情景,瑞博只能够将这一切当作是芙瑞拉那喜欢恶作剧的性情在作祟。
  他连忙一把将这个对于男人来说,有着绝对杀伤力的迷人妖精塞进了车厢之中。
  而他自己也乘势和那两位失魂落魄站在那里的内阁重臣打了个招呼,也一起钻进了车厢之中。
  这为了旅行而制造的马车,车厢里面特别宽敞,车厢被分成了前后两间,前边是用来睡觉的卧室,厚厚的木板能够有效地隔绝声音,不会让嘈杂的马蹄声影响乘坐在里面的人的睡眠。
  后半部和普通的马车车厢没有什么区别,不过两侧的窗户显得特别大,因此马车里面格外亮堂。
  湖绿色天鹅绒的厚窗帘和窗户玻璃之间还有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纱窗。
  里面的一切也异常考究,白漆的四壁光滑平整,张贴在边沿上的那些复杂而又美妙的花边,是最近京城之中最为流行的款式。
  无论是天花板上还是椅子上到处布满了珐琅镶嵌的拼贴画。
  而正中央的那张桌案的四周则包裹着镀金扁铜丝,密密麻麻的铜丝组成了一幅奇异的图画。
  马车的座椅上铺着厚厚的驼绒,不过芙瑞拉信手将所有的驼绒全都收了起来,塞进了座椅底下的抽屉之中,初夏的季节,这些松软的靠垫显然已经有些不合时宜。
  车厢的后方还有一根扶梯通向车顶,劳累之时甚至还能够到“阳台”上面舒展一下身体。
  看着如此精致周到的布置,瑞博不得不佩服设计者的用心良苦。
  不过这样的享受并非人人能够享有,如果不是因为沾了那几位王室成员的光,恐怕他还没有机会增长这些见识呢。
  瑞博在那里赞不绝口了好一会儿,突然间窗口玻璃上传来敲击的声音。
  瑞博轻轻地将窗门打开,令他感到惊诧的是芬妮和莉丝汀正站在他的面前。
  “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不要来为我送行的吗?”瑞博轻声问道。
  正如他所担心的那样,他看到两个少女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晶莹的泪花。
  芬妮和莉丝汀并没有说一句话,泪水顺着她们的脸颊向下流淌。
  此时此刻什么话都用不着说,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突然间那位少女双双朝着瑞博扑了过来,她们紧紧抱住瑞博的脖颈。
  无比深情的亲吻代替了任何告别的言辞。
  “如果你不能平安地回到我们身边,我们将怨恨你一辈子。”耳边轻轻传来莉丝汀那带着哭音的话语。
  听到这番话,一团暖流在瑞博的胸中流淌。
  他的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但是话到了嘴边却被一种深深的悲伤梗塞住了,根本无法吐露出来。
  “好了好了,两个小丫头,我会看住这个家伙,提醒他回来的时间。”从窗口伸出了芙瑞拉的头,她面带微笑说道:“哭泣只在葬礼之上用得着,你们应该用微笑来祝福我们一路平安,暂时的远离并不是斩断了你们之间的情义,而是令你们的思念得以浓缩,当瑞博归来的时候,你们便会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爱情的利息是何等丰厚。”
  芙瑞拉确实是插科打诨的能手,她的话立刻令芬妮和莉丝汀这两个小丫头破涕为笑。
  离别的悲伤被笑容所掩盖,不过瑞博清楚地看到,那一丝笑容底下仍旧还残留着悲伤的痕迹。
  “告诉我你们想要什么样的礼物?我会尽可能地帮你们压榨瑞博的钱包。”芙瑞拉继续说着笑话。
  她的话消去了两个小丫头脸上最后一丝愁容。
  “我们才不要什么礼物,我们只要你们两个人能够平安顺利。”莉丝汀笑着说道,不过她的脸上仍旧挂着刚才的泪痕。
  “你将我牵扯进来算是什么意思?我可不会给予任何礼物,同样我的承诺也根本就没有用处。”芙瑞拉故意不以为然地说道。
  这一次芬妮和莉丝汀双双抱住了芙瑞拉的脖子,一左一右给了她一个深情的吻。
  “我们俩一直以来都将你当作是最亲密的姐妹,亲爱的姐姐,你的妹妹等候你的回来。”两个小丫头同时说道,显然这番说辞她们俩已然酝酿很久。
  原本仿佛对什么都不以为然的芙瑞拉,突然间浑身一震,她的身体变得僵硬,而面容则显得有些呆滞。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恢复了原来的那幅模样,不过在她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丝欣慰,多了一丝温馨。
  站在一边的瑞博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只希望时间能够就此停止。
  不过这显然是他所没有的能力,他甚至无法阻止闲杂之人来破坏这无比美妙温馨的时刻。
  那位不知好歹的不速之客正是法政署的法鲁尔侯爵,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串生意上的朋友。
  令瑞博感到惊讶的是,他居然从这些人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不舍的神情。
  尽管他也能够猜到,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不过就算这些惟利是图的小人是为了他所拥有的才能,为了暂时无法从他那里得到更多发财的机会。
  不过这满含私利的依依不舍,毕竟不是什么虚情假意。
  这多多少少能够令他有些感动。
  “哦——我的朋友,在你到达京城之前,我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会如此舍不得和你分离。”法鲁尔侯爵悲伤地说道,他那胖嘟嘟的脸上所拥有的悲伤神情最为浓重。
  这番话同样也令瑞博感慨万分,想当初这位侯爵大人正是那些和自己针锋相对的死敌之中的代表人物。
  就像他没有想到会有今天一样。
  无论是海德先生还是他同样没有想到,最终这位法政署署长会和自己依依惜别。
  更想象不到的是,他居然会是京城之中最恋恋不舍的人物之一。
  “埃克特先生会代替我和您合作,他的智慧远远在我之上,他曾经是我的老师,我所拥有的大部分学识全都来自他的教导。”瑞博说道。
  “哦——是的,我们这里每一个人肯定会听从埃克特勋爵的指教,从阁下的身上我们已经非常清楚,专家和我们这些人所拥有的智慧之间的差距有多么的巨大。”法鲁尔侯爵立刻说道。
  而他身后跟随的那些送行者也纷纷点头,显然法政署长这样的自我贬低并没有令他们感到反感。
  瑞博原本还要说一些离别之时的场面话,突然间一条火柱从天而降打断了他的话题。
  当火柱碰到地面之后,火焰朝着四下飞散开来。
  飞散的火焰驱赶着送行的那些大人物纷纷争先恐后逃离。
  但是还没有等到所有人逃远,那条火柱就像它突如其来得出现一般,又突如其来得消失无踪。
  瑞博自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情,事实上他曾经对此充满了羡慕和渴望。
  虽然能够施展这种魔法的人物对于他来说是最为可怕的仇敌,不过那个傲慢而又贪婪地魔导士所拥有的力量,仍旧令他羡慕和敬佩不已。
  火光散去显出了宫廷魔法师瓦奇的身影。
  他仍旧是那样傲慢,下巴永远高高扬起,看人也总是用那眼睛的余光。
  瓦奇仿佛很不甘愿地走了过来,他的手中拎着一个普通的旅行箱子,熟牛皮的蒙皮显得颇为陈旧,提手更是因为使用得太久而磨损严重。
  “这是你的老师叫我给你送来的东西,他没有时间为你送行。”瓦奇冷冷地说道,他将旅行箱子扔了过去。
  “大师,你们的研究进行得如何?”瑞博接过皮箱忍不住问道。
  瓦奇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就算告诉你进展如何又有什么用处?你难道对于我们能够有所帮助?”
  说到这里,瓦奇背转了身体,在刹那间他的身躯化作了一团鲜红灼亮的火焰。
  火焰“轰”的一声冲天而去,这是他所拥有的独一无二的能力。
  看着那远去的火球,看着那和明亮耀眼的太阳争辉的一点痕迹,瑞博心中暗自感叹,什么时候他才能够拥有这样的实力。
  失魂落魄了好一会儿之后,瑞博这才将注意力转回了手中的皮箱之中。
  他轻轻地打开了皮箱,里面密密麻麻地放满了各种各样的药剂。
  它们之中的大部分拥有着神奇的力量,有些甚至能够令受伤垂死的人焕发出生命的气息。
  而另外一些则是用来对付难以对付的敌手的药剂,瑞博十分清楚,按照玛世克老师的性情,他并不喜欢制造这些极为恶毒的用来害人的东西。
  这个皮箱之中所包含的,无疑是一位老师对于自己的弟子,所拥有的那浓浓的师生情义。
  瓦奇的离开仿佛替送行仪式画上了一个句号。
  一阵嘹亮的号声响起。
  军乐队踩着鼓点缓缓前进。
  瑞博只得回到了马车里面。
  他打开窗户用力地挥舞着手臂。
  他的眼睛看着跟随在马车旁边一起奔行着的芬妮和莉丝汀。
  在她们的身后是埃克特。
  埃克特虽然没有向他挥手致意,不过从他的眼神之中,瑞博看到了祝福的目光。
  马车渐渐飞驰起来,芬妮和莉丝汀渐渐跟不上马车的速度,埃克特一把抱住了两个小丫头,瑞博远远看到芬妮和莉丝汀正极力想要从埃克特的阻拦之中挣脱出来。
  瑞博的眼圈有些湿润起来,他将身体缩回了窗户。
  外面的欢呼声和祝福声,对于此时此刻的他来说,已经毫无意义。
  瑞博轻轻地解开窗帘,他需要安静,用寂寞来冲淡离别的哀伤。
  正当他将窗帘缓缓拉上,马车正好驶过一个十字路口。
  十字路口停着一辆马车,黄色的油布掩盖不住那显眼的王室的标志。
  在马车旁边站立着女人,她身披着斗篷,穿着朴素的衣服,不过这一切根本无法掩饰,她那美艳的容貌和那超凡的气质。
  那是高高在上的至尊才能够拥有的威严。
  而现在,这份威严全部被离别的温馨所掩盖。
  那个女人轻轻的挥舞着右臂,而她的左手则缓缓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
  十字路口一晃而过,那个女人的身影很快便被甩在了身后。
  瑞博轻轻地拉上了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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