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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书籍名:《魔盗》    作者:蓝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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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博所说的一切,不但令男爵夫妻一愣,同样也让周围围观的所有贵族感到莫名其妙。
  隆那男爵看了瑞博一眼,确定这个少年没有在开玩笑,他问道:“不好意思,恕我直言,我始终没有看出来,埃克特·海德先生送给我的这件礼物到底是什么?”
  “是茶叶,从托尔经过意雷运来的茶叶。叔叔原本准备的礼物是一套银器,一套足以招待六位客人的银器,但是,临走之时正好有一批货物到达,货物里面最贵重的便是这些来自东方的饮料,为了表达他不能够亲自来的歉意,他让我带着其中的一块作为礼物,因为时间仓卒,实在来不及将茶砖切成小块并且贴上金箔。您知道,这些来自东方的珍品,不贴上金箔或者是裹上火漆的话,很快就会受潮,就像青春和美貌一样,珍贵的东西总是这样容易失去光彩。”瑞博说道。
  周围的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就是茶,而且是原封未动、大块的茶砖,那可是太珍贵了。这些大块的茶砖一般来说是被切成一寸立方的小块,外面严严实实地包裹上金箔,卖给那些豪门。
  这样大块的茶砖很少有人用来赠送的,那实在是一份极为昂贵的礼物。
  男爵夫妻显然同样没有想到,那个“不起眼的礼物”竟然这样贵重,那个刚结交不久的埃克特先生确实是个慷慨大方的人物。
  对于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隆那男爵模模糊糊有些印象,好像是个来自外国的破产贵族,一度曾经活跃于外交界,那时候,自己还在以前的财务大臣巴都蒙伯爵门下担任私人秘书,之所以能够记得起这个人,那完全是因为这位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是少有的受到国王陛下册封的逃亡贵族。
  一般来说从他国逃亡而来的贵族,在佛朗士只不过是个平民,他们的贵族身份是不受到承认的。不过,偶尔有些逃亡贵族因为立下过特殊的功勋而被晋封为勋爵。
  他们只能够被当成平民贵族,没有世袭爵位的资格。
  但是,由于他们原本拥有贵族血统,因此,被特例对待,能够享有世袭的资格,不过需要缴纳一笔数量庞大的税金给国王陛下。
  在佛朗士拥有这种身份的贵族实在是凤毛麟角。
  因此这位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才会被自己记得。
  至于那个埃克特·海德先生,隆那男爵认识并不久,虽然很谈得来,印象中是个风度翩翩而又知识渊博,很对自己胃口的人,没有想到,他居然如此慷慨大方。
  对此男爵感到有些疑惑不解,真得只是为了表达不能亲自参加舞会的歉意吗?那么这样一份厚礼实在是太贵重了。
  如果有其他企图,自己一无所有,唯一最宝贵的财富就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妻子和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儿了。
  但是,看他派来的这个少年,年纪实在是太小了,应该没有那种可能。
  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不解,但对于埃克特·海德先生的贵重礼物,男爵至少要有所表示。他拉着瑞博说道:“哦,你叔叔实在是太慷慨了,你一定要替我表达我感激之情,你的叔叔是个伟大的人。瑞博!对了我叫你瑞博可以吗?你叔叔是我所见过最博学的人,他是不是一位学者大师?哦,毫无疑问,他肯定是个学者大师,只有这样的称号能够配得上他那样博学多才的人物。
  “对了,瑞博,你得告诉我,怎么保存这些珍贵的来自东方的饮料,自从意雷和托尔之间发生战争以来,这种饮料是越来越少了,我可不想糟蹋了你叔叔的一番心意。”
  “这算不得什么。”瑞博谦虚了一声。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引起了所有人包括这位隆那男爵的注意,现在是巩固这种印象的好机会,虽然他自己并不喜欢喝茶,但是对于这方面的知识,瑞博堪称专家,从茶砖切块、封藏、到磨碎使用,沏泡、过滤茶渣,乃至于混合蜂蜜、牛奶的比例都说得头头是道。
  说完这些,瑞博突然想起曾经听海德先生谈论饮茶的话,他照着原样说道:“一直以来都有这样一种说法,喝茶能够减缓衰老,可惜找不出有力的证据,佛朗士五世是个嗜茶的人,但是,众所周知一把匕首结束了他三十岁的年轻生命,不过,喝茶能够令人缓解疲劳,对于睡眠不足的人来说,茶能够将他从睡魔手里拯救出来。
  “就我感觉,茶好像天生和薄荷有缘,一壶茶里面滴上一两滴薄荷,那就完美无缺了。茶也有助于消化,将茶混合牛奶再加上一些硬果,我爷爷喜欢杜松子,而我更喜欢核桃,是饭后最好的饮料。”
  “我得说,瑞博,你和你的叔叔一样是个博学的人!”男爵赞叹道。
  “您过奖了。”瑞博心中暗喜,他至少已经成功了一半。
  “你叔叔很忙,所以派你来,看来正是因为你的博学,是不是?”男爵问道。
  “哦,不是这样的,除了我和爷爷之外,叔叔再也没有其他亲人了。”瑞博说道,现在按照计划他需要博取同情。
  “为什么?”男爵十分讶异。
  “几年前,在南港发生的瘟疫,您应该是知道的吧。”瑞博说道。
  “那真是一场灾难。”男爵感慨得说道。
  “那场瘟疫夺去了我的大部份亲人。”瑞博语气沉重地说道,他倒并不是在说谎,自己的父母正是因为这场灾难而抛下他离开了人世。
  “对不起,让你回忆起伤心的往事。”男爵说道,他为不知道那位好朋友埃克特这令人遗憾的心酸过去而惭愧。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瑞博装出无所谓地说道。
  “你叔叔现在在打理一切吗?”男爵问道。
  “是的,自从那场灾难之后,我爷爷一下子垮了下来,年轻的时候,他可是一个整天生活在马车里面的人物,每天奔波于不同的国家之间。那场灾难以前,他还自豪地称自己为整个南部海洋最出色的航海员呢。”
  “是的,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的声名,我耳闻已久。”男爵诚恳地说道。确实,一个勋爵能够令他有所耳闻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但是,现在,整整三年我没有看到他迈出房门一步,家里那么多事情大多由叔叔打理,我帮着看住莱而和南港的两处产业。”瑞博说道。
  “你这么小的年纪也参与经营家族的产业?”男爵对于瑞博所说的一切显然极为惊讶。
  “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只不过是合算一下进出的货物,计算一下每月的利润,顶多是估计一下可能的支出和经营风险。原本家族所有的事情是由爷爷、父亲和两位叔叔一起打理,现在全都压在叔叔一个人身上,如果我不帮着他,叔叔怎么吃得消?”
  “计算利润,用拖米勒的盈余计算法吗?那可得相当精通算术不可。”男爵显然有些不信,当年他做的工作正是合算国库盈余,那工作令他天天头痛无比。
  瑞博早已经猜到男爵会这么说,埃克特给自己的资料上明确地提到过这位男爵大人曾经担当过的公职,会计正是这位男爵唯一擅长的谋生手段。
  幸好,这同样也是瑞博自己最擅长的方面,他曾经满心希望将来能够成为店里的会计师,因此对于算术,他原本就学得很用功,等到埃克特成了自己的老师之后,从埃克特那里,自己几乎学全了所有精深的会计知识。
  因此,瑞博很有信心地侃侃而谈起来:“拖米勒的盈余计算法,我们是从来不用的,因为它不够精准。您知道,这种计算法有一个致命弱点,它只看得到明确的出账入账和损耗,但是对于支出延误,它并不能够准确的合算出来。
  “比如,有些货物原本需要在本月底送到,如果真的这样顺利的话,那么用拖米勒计算法就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正如您知道的那样,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这么完美的事情,天神创造世界的时候,还失败过无数次,以至于创造出了那些可怕的物种来呢,失误是永远存在的,因此拖米勒的账本永远清理不平。
  “在南港从来没有人用拖米勒计算法,有的用密贝尔会计法,或者是勒脱计算法,而我喜欢用杜立特计算法。您肯定知道,杜立特先生早已经被我们尊敬的国王陛下封为学者大师,以奖励他在会计学方面做出的贡献,他甚至差点被封为平民贵族。”
  “是的,拖米勒计算法已经是老古董了。”男爵不无惆怅地说道,他唯一值得庆幸的东西也没有了:“对了,你将来有什么打算?继承家业吗?”男爵问道。
  “是的,我希望和爷爷一样成为一位航海家。”瑞博说道,这倒真是他内心的希望。
  “你没有想过担任公职吗?你很聪明,会很有前途的。”男爵问道。
  瑞博事先没有想到,男爵会谈到这些方面,对此他倒要小心翼翼地选择答案了。他的脑子飞快地运转着,收集着曾经听到过的关于政治方面的知识。
  幸好,无论是在南港,还是在埃克特那里,听到的、看到的都绝对不少。
  南港听到的那些,虽然都是道听途说,但是,那都是些见多识广的人从不同方面阐述的独特见解,而埃克特传授的政治学知识则系统得多,而且每个论点都带有明确的证据。
  想了半天,瑞博说道:“原本,我的爷爷确实希望我能够为国王陛下效劳,以便广大门楣,他老人家的三个儿子在生意场上确实颇有建树,但是,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的名声早已经渐渐淡出政治圈子,这令爷爷他老人家有些遗憾。
  “他原本希望我继承他这方面的事业,但是,那场灾难使得爷爷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家族的产业毕竟是根本,荣耀确实能够光照千秋,但是,家族产业却影响到子孙后代。
  “只要海德家的子孙在佛朗士南方拥有雄厚的实力和广博的人脉,更重要的是勋爵的称号,振奋海德家的门楣是迟早能够做到的事情,并不急于在一两代里面完成,这是我的想法。
  “再加上,现在确实不是光大门楣的好时机,我们那位国王陛下身边的大臣们在那里个个摩拳擦掌,在哪一位手下谋生都是一件危险而又艰难的事情,与其现在进去一起如履薄冰,还不如站在旁边观望一番,等到恰当的时机,加入其中一方,那还比较合适,更何况,纵观历史,能够同甘苦共患难的例子不少,等到获得了胜利果实之后,不猜忌有功之人的好像并不多见。”
  这番话原本就不是瑞博这样年纪的少年能够说出来的,因此难免令隆那男爵感到吃惊,他仔仔细细地看了这位十五六岁的少年一眼。
  事实上,瑞博的这番话不但震惊了隆那男爵,同样也令在场所有其他贵族惊讶不已。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是咋舌于瑞博所拥有的财富,虽然有不少人几乎肯定地认为瑞博的那个爷爷,这个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是在夸耀自己的豪富,这原本就是暴发户经常的嘴脸。
  这些破落贵族们一向很看不起那些暴发户。
  但是,瑞博谈论起茶道来,那滔滔不绝的言词和独特精湛的见解,以及博学者的风度,多多少少打消了这些破落贵族心中的那一丝轻蔑。
  不过他们仍旧认为,那是商人的本质使然,商人的子弟同样是商人,对于他们出售的商品当然有所了解了。
  等到瑞博兴致勃勃地和男爵谈起会计学的时候,在场的贵族们已经将瑞博当成了一个天才的小商人,也许这些商人世家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面暴发起来,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仅仅是这样一个少年便如此厉害,一个家族如果能够拥有一两代这样的人物,经过几十年的努力,积累到庞大的财富,那也是可以想像的。
  直等到,瑞博说出那些他自己都一知半解的政治见解的时候,众人们才意识到,那根本不应该是一个少年能够拥有的知识。
  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说明了什么?
  是家里早已经教好了的?
  但是,看那副自信满满的神情又一点都不像。
  照本宣科的小孩不是这样一副模样的。
  更何况,那位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怎么知道隆那男爵会询问这方面的事情?
  如果说,这一切全都是少年自己的见解,那么这是怎样一个天才少年啊!
  能够教育出这样一个少年的家庭,又是怎样一个家庭呢?
  那位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大多数人是没有什么印象的,仅仅从男爵和少年的对答中,了解到这位老人曾经是个高明的外交家。
  这个外交家是不是在培养一个接班人呢?
  从刚才那番谈吐中来看,这个少年确实拥有成为一个出色外交家的所有素质——自信,胆量,气度以及学识。
  相比之下,自己那拘谨的儿子根本无法和那个外交官培养出来的继承人相提并论。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这个少年的年龄显然比男爵的女儿还要小两三岁,作为婚姻的对象,女孩比男孩大,从常理上来说是不般配的。
  要不然,恐怕自己的儿子绝对没有希望竞争得过这个半大的小孩。
  众贵族在那里惴惴不安,气氛显然变得紧张和压抑起来了,隆那男爵可不希望他难得举办一次的盛大舞会变成这个样子。
  虽然,对于这个富有而又博学的天才少年,男爵非常欣赏,很想找个机会好好聊聊,也许从这个少年身上能够找到更多令人惊叹的东西,但是,现在,最好的办法显然是稍稍冷落一下这个少年。
  想到这里,男爵温和地说道:“瑞博,你远道而来一定累了吧,你随时可以使用楼上的小客厅,舞会的时间可是很长的喔。”
  “谢谢您的盛情邀请,我确实需要一个短暂的休息,以便恢复精力,我爷爷也一直是这样告诉我的。”瑞博说着鞠了个躬。他完全能够了解男爵这番话的用意。
  反正他不想让在场那些贵族少年们将自己莫名其妙地当作是情敌对待,乘着这个适当的时机,离开众人的视线,也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在仆人的指引之下,瑞博来到了楼上的小客厅里面。
  小客厅设计得极为别致。
  同这座庄园的所有房间一样,小客厅的窗户是冲着南面的,一排六扇落地大窗足以让充分的阳光照进小客厅。
  靠着门口安放着一排红木书橱,这里的主人年轻的时候显然是个诗歌和戏剧的爱好者,书架上最多的便是诗集和剧本。
  东西两面沿着墙壁各放着一排沙发,虽然没有珍贵的毛皮厚厚地铺在那里,但是用绒布塞入厚厚的棉花缝成的坐垫和靠背仍旧让人感到温馨而又舒适,这让瑞博想起贝蒂阿姨给自己做的那几个一模一样的坐垫和枕头。
  斜靠在沙发上,瑞博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他确实需要休息一下,毕竟今天是他平生以来,旅行得最远的一次。
  更何况,对于书橱里面的那些高雅的作品,瑞博并不感兴趣。
  他虽然很喜欢读书,但是,他喜欢从书中了解到自己所不知道的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那些遥远的国度,那些珍奇的动植物,那些人类伟大的创造物,智慧的结晶,这一切都是瑞博想要从书中了解的。
  但是,他并不喜欢那些描述人们内心的书籍,而诗歌阐述的都是那些诗人们发自内心的声音。
  而瑞博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去了解这些诗人。
  至于戏剧,瑞博也不喜欢,他对于真正的历史很感兴趣,但是不喜欢戏剧。
  一边休息,瑞博一边琢磨,那位男爵先生是不是已经相当注意自己了,自己的表现有没有过火的地方,有没有给这位目标人物留下不好的印象。
  正当瑞博在小客厅里面极力思索的时候,楼下的舞会场上早已经热闹起来了。
  舞会的主角理所当然的是隆那男爵的那位漂亮女儿。
  那些贵族少爷们排起了长队,挨着次序殷勤地邀请这位男爵千金共舞。
  乐队那优美的旋律好像就是围绕着这位迷人的小姐而演奏着的,其他所有人都只是陪衬而已。
  其中也包括隆那男爵夫妇。
  事实上除了舞会开始的时候,那些贵族们按照应有的礼貌上前攀谈几句,说上两句问候和祝贺的话之外,其他时间,男爵夫妻身边一直是冷冷清清的。
  隆那男爵原本交际便不很广阔,年轻时,他曾经一度沉迷于诗歌创作,一心一意想要成为一个诗人,诗人往往是孤独的,并不为人所理解的,但是,后来迫于父命,在前财务大臣手下谋取了一个差事。佛朗士的国库原本就是世界上最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东西之一,整理那些账目简直就和解谜题一样,这份工作挤占了男爵大部份的青春时光。
  直到他见到了他的心上人,这位将同他渡过未来漫长岁月的男爵夫人。
  当时的男爵夫人是佛朗士南方闻名遐迩的美女,拥有众多追求者,甚至很多豪门贵族都不顾地位的差别,向这位破落贵族千金求婚。
  但是,最终真正能够俘获美人的是这位无权无势的隆那男爵。
  按照男爵夫人的说法,年轻时候的隆那男爵那份诗人般的气质是打动她芳心的原因。
  不过,男爵也为这门美满的婚姻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在竞争失败的豪门贵族的暗中施压下,男爵丢掉了工作,同时也树立了无数情敌。
  事实上,受到邀请的那些贵族,全都是冲着男爵夫人和他那位漂亮动人的女儿的面子来的。
  尽管如此,男爵仍旧认为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而现在,隆那男爵希望同样也能为女儿带来终身的幸福。
  对于这一次受到邀请出席舞会的贵族名单,男爵夫妻花费了无数精力,精挑细选。
  其实,凭着他女儿美艳动人的名声,他甚至能够请得动佛朗士南方那些豪门贵族,但是,男爵夫妻怕那些豪门贵族毫无诚意,肆意玩弄感情(这也是当年男爵夫人拒绝众多豪门子弟追求的原因)。
  连瑞博都能够看得出来的事情,男爵夫妻会视而不见?
  对于最近在瑟思堡所发生的一切,隆那男爵一清二楚,朝廷上各派势力分崩离析,开国几百年来,政治矛盾从来没有这样严重以至于不可调和过。
  而且,自从三十年前同得里至在比雷斯发生了一场持续近十年之久的战争之后,这个佛朗士自古以来的噩梦,仇怨交缠的国度再也没有袭扰过佛朗士边境。
  但是那场战争,同样挖空了两国的国库,自己担任公职的时候,正好是战争结束不久,因此男爵最清楚国王的口袋里面到底还剩下多少金币。
  对于战争的恐惧,使得佛朗士不敢削减军队数量,驻扎在佛朗士边境的比雷斯、塔伦堡、以及泊朗三个军事重镇总共兵力加起来有二十余万,这对于囊中羞涩的国库无疑是一笔庞大的支出。
  随着战争阴影的消散,国王陛下越来越难以忍受这笔在他看来沉重而又毫无必要的负担。
  在他计划中比雷斯等三郡至少应该裁撤十万军队,甚至只保留五万军队,在国王看来已经足够了。
  但是,比雷斯战役中的功勋人物,国王陛下的弟弟菲利普斯亲王绝对不这样认为。
  为了裁军的事情,王室成员之间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在这个时候,加入任何一方阵营,正如瑞博所说的那样,都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身处于权力纷争的边缘,隆那男爵对于这一切的看法远比是局外人的瑞博更加深刻。
  因此在邀请名单中,绝对没有一个和有势贵族沾得上边的。
  对于隆那男爵来说,这样更好。
  因为按照惯例,一旦发生内乱,风波平息下去之后,豪门贵族中有势贵族肯定大批倒霉,反倒是他们这些破落贵族因为执政者需要收买人心,日子反而好过。
  这种有利益又没有风险的事情,隆那男爵看得很准的。
  不过,他绝对没有想到,瑞博·海德,这个令人出乎意料之外的少年竟然将自己对于局势的看法当众说了出来。
  事实上,那位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原本并没有出现在邀请名单之中。
  门当户对毕竟是关系贵族体面的事情。
  如果将女儿嫁给一个平民贵族子弟,给别人说起来好像自己在出卖女儿以换取金钱一样,这对于贵族的名声无疑是最致命的伤害。
  在佛朗士几百年的历史中,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但是那些目光短浅贪图眼前利益的家族,被其他所有贵族唾弃。这些家族的子孙在贵族圈子里面找不到通婚的对象,因此他们的血脉中,越来越多地出现平民的血统。很快这些家族便从贵族圈子里面消失了。
  隆那男爵可不希望做出对不起祖先的事情。
  因此平民贵族是绝对不在邀请之列的。
  但是,那位埃克特·海德先生确实谈吐高雅,见识广博,最重要的是对于诗歌有着独到的见解。
  很快,这位来自于意雷的破产贵族后裔便被男爵引为知己。
  对于平民贵族,隆那男爵并不欢迎,但是外国破产贵族就另当别论了。
  因为他们的血统毕竟是高贵的贵族血统。
  很多破产贵族家族原本甚至是威名赫赫的豪门。
  虽然对于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并没有太多了解,但是,凭借着海德勋爵的族徽上那个美人鱼标记,隆那男爵就完全可以认定海德勋爵的家族血统之高贵纯正。
  美人鱼标记是意雷王家的标志,表明这个家族在她漫长的历史上至少出现过一位王后,甚至有可能是一位执政王后。
  纹章的审定绝对是一件马虎不得的事情。
  虽然佛朗士的贵族们对于国王陛下封奉了太多平民贵族颇有微词,但是至少没有赐给他们代表荣誉的家族纹章。
  至于那些拥有纹章的外国破产贵族,长老院会反覆核实之后,才会予以承认的。
  那些长老会成员之苛刻,贵族们相当了解,因此由他们来判定纹章的真伪,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能够通得过那些长老们的法眼,这个美人鱼标记无疑是货真价实的了。
  一个意雷王族后裔,无论怎么说都是显赫贵族,邀请这样的人出席自己的舞会应该能够说得过去。
  发出邀请之后,隆那男爵并没有想到埃克特·海德先生自己没来,来的竟然是他的侄子。
  同样,他也绝没有想到这位小海德先生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物。
  隆那男爵不得不承认瑞博和他叔叔埃克特一样是相当能够吸引人注意的人。
  一样的博学,一样的沉稳,一样的高雅气质,一样温和的脾气,比起普通的平民贵族来,他们的气质更高雅,那显然是悠久血统所流传下来的不可磨灭的特征。同普通贵族比起来,他们没有那种令人不可靠近的骄傲。隆那男爵自己要不是年轻的时候曾经打算作一个抛开一切的诗人的话,他也同样会是个板着面孔,一本正经的贵族。
  但是,隆那男爵直觉中感到瑞博和他的叔叔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在男爵眼中,埃克特先生是个学者,一个真正的学者,甚至可以说是个诗人,回想起来,自己和这位埃克特先生如此投缘,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埃克特先生和自己是一样的人,早年醉心于诗歌,但是因为家庭的压力放弃了梦想。
  从本质上来说,男爵仍旧认为自己是个诗人,现在他认为埃特克·海德先生同样如此。
  但是,瑞博不是这样。
  也许那位外交官爷爷的教育实在太出色了,男爵感到瑞博拥有一份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深沉和老练。
  而且瑞博的目光也要比埃克特·海德先生深邃锐利得多,这样的眼神男爵以前曾经看见过,那是久经沙场、技艺高超的神圣骑士才拥有的。
  如果说埃克特·海德先生给人以诗人般和谐宁静的感觉的话,那么瑞博·海德则给人以沉稳。干练以及一份独特的神秘感。
  正当隆那男爵在那里仔细分辨着这叔侄俩的时候,他耳边轻轻传来妻子的声音:“亲爱的,你看我们的女儿对于哪个小伙子比较在意啊?”
  “哦,我的夫人,我看都差不多,现在可再也没有像以前的我这样出色的人物了啊。”男爵打趣地说道。
  “你可真会自我陶醉。”男爵夫人斜了丈夫一眼。
  “好了不开玩笑了,说实在的,我真为那些年轻人惋惜,他们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在他们面前存在一个绝不是他们所能够超越的榜样,有楼上休息室里面的那个比着,那些人一个都显不出来。”男爵说道。
  “你认为很不合适吗?”男爵夫人问道。
  男爵感到极为讶异,他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那少年至少比我们的女儿小两三岁。”
  “噢?我还以为你是在意贵族地位的悬殊呢。”男爵夫人轻轻笑着说道。
  “那也是原因之一,我还没有好好考虑这方面,不过年龄的差别是显而易见的,我以为应该没有可能的。”男爵说道。
  “那是你认为没有可能,以我看来,可能性很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如果不是因为擅自退场显得很没有礼貌,而且会替我们得罪很多人,我们的女儿恐怕早已经跑到小客厅里面去了。”男爵夫人说道。
  “你怎么知道?”男爵问道。
  “女人的直觉,我这个做母亲的比你更在意我们的女儿,你刚才光顾着闲聊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女儿的神情。我们的女儿虽然装作很自然、毫不在意的样子,但是她的注意力早已经给瑞博·海德先生紧紧抓住了。”
  “这个我没有注意,不过她应该自己知道,这样的情感是完全不可能的吧?”男爵问道。
  “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就是因为那少年比我们的女儿小两岁吗?如果我们的女儿真得喜欢那少年,她不会在乎这一点的。”男爵夫人说道。
  “但是瑞博·海德先生并不是来相亲的,他只是代替他叔叔埃克特·海德先生来参加舞会。你看,如果他真有所意思的话,他早就下楼来和我们的女儿跳舞了。”男爵说道。
  “对于那位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你有多少了解?”男爵夫人问道。
  “知道得不多,只是曾经听到过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这个名字,他是一个相当高明的外交家,比雷斯战役后的谈判中,他有杰出贡献,而且他和教会的关系密切,授予他爵位的提名人是现在的主祭大人,他同住在意雷的教宗大人也关系密切……”男爵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向夫人详详细细地汇报了一遍。
  “这很不错啊。”男爵夫人说道:“这样的家世和我们相当般配。”
  男爵听得一愣,他贴在夫人耳边轻声说道:“亲爱的,你别开玩笑,你真打算让我们的女儿嫁给一个比她还小两三岁的人?”
  “两三岁怎么了?相差并不很多嘛,佛朗士三世娶了比他整整大五岁的表姐做妻子,佛朗士十一世的第二次婚姻的对象同样是个比他大的女人,更何况,我不希望再遭受当年一样的遗憾,为了嫁给你这个无权无势的人,我违背了父亲的意愿,直到父亲临死的时候,我都以为他还没有原谅我,因此没有回去看他。
  “我不知道,虽然我做出决定的时候,他并不理解我,但是,漫长的孤独岁月早已经淡忘了这一切,他始终在为没有出席我的婚礼而内疚,他始终在等待我重新踏进家门。”说到这里,男爵夫人的声音有些梗塞。
  男爵呆呆地听着这一切,过了良久才安慰道:“好了,亲爱的,好了,不要再想这些,我听你的,我全听你的,如果我们的女儿喜欢的话,我不会反对的,我也希望我们的女儿幸福,至少和我一样幸福。
  “如果她喜欢小她两三岁的人,那么就随她喜欢吧,女人的年龄原本就比男人更长,这样她的丈夫就不会死在她前面了,也省得她孤独和悲伤。”
  “那么,我们邀请他出席三天后的晚会怎么样?今天,实在是不太合适,我们的女儿给那些人缠住了,三天后,来的客人就少多了,他们也有更多私下接触的机会。”男爵夫人问道。
  “不用你提醒,我也早就决定邀请他参加三天后的宴会,即便不作为我们女儿的绝佳对象,那位瑞博·海德先生也是一位很能够谈得来的客人。”男爵说道。
  “那么一言为定。”男爵夫人高兴得说道。
  在客厅里面,瑞博对这一切并没有太多的了解,闲得无聊的时候,他便打开窗户向远处眺望一番。
  皮顿是个相当贫穷的地方,虽然住着的人口是莱而和南港总和的几倍,但是大多数以农业为主,平时养一两头羊,过节的时候,卖掉或者是宰杀后自己吃,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唯一改善生活的办法。
  皮顿没有繁华的商业街道,也没有出色的景致,南边的城外倒有成片的茂密森林,听说这片森林是佛朗士南部最大的一片森林,一直延伸到瑟思堡。
  正是这片森林,使得原本的佛朗士南方成为了一片荒芜之地,皮顿的居民原本是几百年前被佛朗士五世强迫迁移到这里的。
  那位雄心勃勃的君王想要将佛朗士南方广阔肥沃的土地变成能够源源不断提供粮食的仓库,因此建立了瑟思堡、皮顿和巴特三个郡。
  瑟思堡是控制南方三郡的中心,而皮顿则负责种植粮食,原本计划中没有巴特这个郡,但是皮顿和瑟思堡之间这块宽广的森林,使得躲藏在其中的农民和盗贼拥有了天然的保护所。
  因此,佛朗士五世又将这块森林的四分之三划成一个独立的郡——巴特。
  巴特郡是佛朗士最贫穷的郡,整个郡只有一个城市——巴特,就建造在森林的正中央。
  巴特的人口也是最少的,只有七千多人,但是那里的人自认为生活得极为美满幸福,为了躲避喧嚣的尘世,他们几度搬迁,将他们的城市搬到森林的更深处,远远地躲开皮顿到瑟思堡之间的通郡大道。
  不过,巴特人仍旧在尽着佛朗士五世时代便拥有的义务——守护森林,保持道路的畅通,以及抓捕逃进森林的盗贼。
  原本莱而和南港并没有受到过重视,在佛朗士五世时期,那里是不毛之地。
  而三个郡中,皮顿才是真正最繁华的都市,曾经一度拥有最庞大的人口、广阔的农田和几十处庄园。
  充足的粮食、牛羊和马匹,曾经令佛朗士五世极为担心这个偏远的郡独立或者是被邻近的国家占领,因此,他不允许皮顿建造防御用的城墙,同时在更南方的地方建造了一座坚固的堡垒,那就是莱而。
  莱而原本是一座能够驻扎两万士兵,并且在没有任何援救的情况下能够维持整整一年的军事要塞。
  但是,随着那位雄心勃勃的君王被不知来自何方的刺客刺杀之后,他生前制订的几个计划,如五十万人的庞大军团,十万人的骑兵团,十万人的庞大海军等等计划便被永远地搁置起来了。
  而皮顿这个原本计划中的粮仓,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在其后的几百年中,皮顿便成为了一个为佛朗士大多数人所遗忘的地方。
  至于废弃的军事要塞莱而,则成为了一些破产自由民聚居的地方,曾经有两百年的时间这个不毛之地是王国的权力达不到的地方。
  最终,莱而扩展成为了一个城市。
  但是这个城市和佛朗士其他地方联系并不方便,他们只能够和皮顿进行贸易。
  在这些不平等的贸易中,莱而人吃足了苦头,但是为了维持生活,除了接受这种不平等的交易,没有其他办法。
  傲慢的皮顿人终于惹怒了住在莱而以及更南边的人们。
  无数人用勇气和生命终于换来了通向西拜和意雷的航路。
  海上贸易线路的兴起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事情,单单南港的建造便整整持续了一百多年时间。
  但是无论如何,南港和莱而终于因为这条海上贸易通道而繁荣了起来。
  富有起来的南港和莱而人并没有忘记皮顿人的“慷慨”。
  南港和莱而人愿意将财富带给瑟思堡以及佛朗士其他任何一个城市,甚至是藏在深山里面的巴特,但是皮顿绝对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
  而皮顿这个原本南方最繁荣最庞大的郡,便渐渐衰败得不成模样了。
  有钱人纷纷迁移到莱而或者是南港。
  贸易车队也不在皮顿停留。
  皮顿出产的最好的羊毛,显然没有从南港运来的丝绸那样有吸引力,商人们宁可多赶一百多里路,在南港有更高的利润等候着他们。
  失去了羊毛、棉花贸易,织造的棉布卖不出去,成群技艺精湛的手艺工人离开这个毫无希望的地方到别处谋生去了。
  原本出产整个佛朗士最优质羊毛的皮顿绵羊,也不得不成了人们盘中的佳肴。用来种植棉花的农田早已经长满了荒草,一切都变得如此萧条。
  看到这副景象,瑞博感慨万千。
  这一切,并不是从书上看来的,没有任何一本书会留意南方这段不起眼的历史。
  南方一批流浪者几百年的奋斗在历史学家眼中,远远没有一份政治宣言或者是停战协议更有意义。
  但是,对于瑞博来说,这是他亲眼见到的历史,这个历史见证着两个城市的兴起,和一个城市的衰亡。
  瑞博看着窗外胡思乱想,他没有注意到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来了。
  突然间,瑞博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他习惯性地闪避到房间的一个角落里。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明亮的烛光一下子照耀到瑞博的眼睛里面。
  瑞博眯缝起眼睛,用凯尔勒教给自己的办法,适应着突然变亮的房间。
  凯尔勒曾经告诉过他,在这种情况下,闭眼是最差的选择,因为,这时候一把匕首便能够结束一切。
  眯起眼睛虽然看不清楚但是至少知道危险来自何方。
  出乎预料之外的是,拿来烛台的竟然是那位漂亮的男爵千金。
  “瑞博·海德先生,我给您拿来了烛台。我可以坐下吗?不妨碍你休息吧?”那位千金小姐说道。
  “不不不,这里是您的家,打扰的应该是我。”瑞博说道。
  “嗯,瑞博……我能够叫你瑞博吗?”那位漂亮的千金小姐关注着瑞博的神情。
  “荣幸之至。”
  “我对于茶很感兴趣,你能够告诉一些这方面的事情吗?”这位小姐显然一时也找不到话题。
  瑞博对于这位漂亮的小姐并没有多少兴趣,他可不想替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埃克特的吩咐只是获得三天后的邀请,而不是拐到一个男爵千金做新娘。
  因此他使用尽可能平淡的语气,和这位小姐攀谈起来。
  在他看来,这和往常自己在店里面对一位顾客,为顾客详细地描述商品的特性并没有什么两样。
  唯一不同的便是,身边的这位小姐注意的显然并不是商品本身,而是出售商品的人。这令瑞博极为担忧。
  “你知道的真多。”小姐感慨地说道。
  “啊,没有什么,接触得多了,也就记住了。”瑞博说道。
  “这样快乐吗?”小姐问道。
  对于这莫名其妙的提问,瑞博一时不知道怎样回答。
  “你自己一定有很多喜欢的东西吧,玩耍?至少两年前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是很喜欢玩耍。”小姐解释道。
  “没有,游戏和玩耍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奢侈的两件事情了。”瑞博实话实说。
  听到瑞博这样回答,那位小姐的眼神突然间一亮,叹了口气说道:“虽然我的年龄比你大,但是显然你比我要成熟多了,你已经知道自己承担自己的生活,但是,我仍旧要令父母操心。”
  “您有一对慈祥的父母和温暖的家庭,而我,我的父母早已经去世了。”瑞博同样长叹一声说道。
  “是的,我比你幸福多了,我很希望能够进一步了解你,这几天你都有空吗?三天之后,我家要举办一次晚宴,是在林间的别墅里面,我希望你能够来参加。”那位漂亮的小姐发出了邀请。
  听到这些瑞博别提有多么高兴了,他成功过关了,他兴奋的心情以至于显露出喜悦的表情。
  “荣幸之至。”瑞博尽可能平静地说道。
  瑞博喜悦的神情显然让男爵千金有所误会了,她羞红了脸,连忙告辞出来,一路走还一路思索着刚才的那番邀请是不是太过唐突了,待会儿该怎么和父母提起,父亲会不会严厉地反对。
  事实上,这位漂亮的千金小姐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因为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小两三岁的少年,这原本是连她自己都无法想像的事情。
  瑞博待在小客厅里面,他耐心地等待着舞会的结束。
  如果舞会结束的话,那些破落贵族们离开时,马车的声音,足以让他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向主人告辞了。
  月上梢头,夜色渐渐深了。终于有第一辆马车离开了。
  瑞博估摸着应该是告辞的时间了。
  他走下楼梯。
  男爵夫妻仍旧是最吸引人注意的目标之一。
  走到男爵面前,瑞博轻轻地鞠了个躬说道:“万分荣幸参加阁下的舞会,时间不早了,我也应该告辞了。”
  对此隆那男爵确实有些讶异,在他看来时间还很早,舞会还等于刚刚开始呢,除了一个有紧急公务的客人匆匆离开之外,大多数人还根本没有告辞的意思呢。
  是不是太怠慢了这个少年,人家远道而来被自己赶到小客厅里面待了这么长时间,心里面难免有些不舒服。
  想到这里,隆那男爵笑着说道:“时间还早得很,你还没有和我的女儿跳过舞吧。要不要让我动用一下作为父亲的特权?”
  “是啊,大老远很难得来一次,现在走太早了吧。”男爵夫人也在一旁劝解道。
  “正是因为住得远才不得不告辞,明天还有事,埃克特叔叔那里的事情肯定还需要我帮忙,至于跳舞,实在不想有损您公正的名声,那些辛辛苦苦排队的人实在是太可怜了,还是等到以后有机会,由我来邀请贵千金一起去跳舞吧。”瑞博说道。
  看到瑞博不为所动,坚决要离开,隆那男爵夫妻显然有些失望。
  男爵说道:“过几天,我要在我的小别墅里面举办一场晚宴,你能够来参加吗?”
  “荣幸之至!事实上我早已经答应了贵千金的邀请了。”瑞博说道。
  这丫头下手好快,男爵夫妻俩心中暗想。
  “你一定要到场啊,不要像你叔叔那样,派个代表了事。”男爵说道。
  “我再次替我叔叔表达歉意。”瑞博说道。
  “算了,算了,开个玩笑罢了,不过三天后,你一定要来,要不然我可就要和你的叔叔绝交了,千万,千万。”男爵反覆叮嘱道。
  夫妻俩直把瑞博送到门口。
  瑞博上了马车,一眼便看到埃克特手里拿着一本书凑在油灯下看得起劲呢。
  “你成功了,是吧?”埃克特眼睛都没有抬问道。
  “是啊,您怎么知道?”瑞博问道。
  “对于一个骗子来说,过早地离开他狩猎的领域只能够代表两件事情,一是他被发现了,二是他已经得手了,你并不是行色匆匆的样子,因此绝对不可能是第一个原因,那么只有第二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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