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一粒破蛋引起的血案
谢楚茂是工勤编制进了公用局，客运处成立后运作下变成稽查队寥寥无几的几个行政编之一，有着奸猾的同时也不乏一股蛮性，否则也不会做到大队长了。
面对西装男有恃无恐的傲慢，谢楚茂的野性上来了，若是他再不替队员们伸冤，以后还怎么号令手下？
“啪！”谢楚茂在西装男还没讲出主子的时候一耳光抽了过去。“啪”的声音把原指导员打得一愣，迅速低头找打火机，一副我没看到的样子。
“你！”西装男捂了麻木的脸龇牙咧嘴，“你，他吗的！”
罗翔摇头晃脑上前给原指导员发烟，心领神会的原警司凑头过来接烟，用罗翔的身体挡住自己的视线。门口的几名稽查队员趁机进来，捂了西装男的嘴，三下五除二摁倒他一顿痛打。
原指导员小声说道：“钱无敌的跟班……”
钱无敌？罗翔从汤镇业处听过这名字，他本名叫钱豪，老爸钱志峰是延岗市下青蛤县经贸局局长兼青蛤文峰商业公司总经理，而钱志峰的堂兄是延岗市委副书记钱志民。于是，有钱有权的家庭养出了钱无敌这个公子哥儿，从他跟班的嚣张就可看出钱少的为人。
“要报警不？”出了恶气的谢楚茂压低声音问地下的西装男。
“不，不了。”西装男很明白只有战略性退缩，回去叫主子来报仇。
“滚！”谢楚茂踢了他一脚。
西装男斜斜倒到走后，谢楚茂朝原指导员拱手，“原指，为难你了。”
原指导员苦笑道：“你们啊……”他很是没有办法。钱无敌不可谓不强，可罗翔和局长翁良德的关系他早有耳闻，加之一个跟班都敢在所里指手画脚，所以他选择没看见没听到，反正钱无敌又不在场。
罗翔知道原指导员也是担了干系，淡淡的道谢后急忙退出东城所。路上，二队的稽查队员说了不射和卡卡猪挨打的原因，这次两人真的是因公受伤。
不射和卡卡猪今天查火车站、汽车站和停车场的“两站一场”，在火车站发现一辆福特汽车的车牌有问题，要扣车时车主钱无敌出现了，不由分说叫手下打了他们一顿再扬长而去，只留下西装男和民警狐假虎威。
“靠，钱无敌啊。”谢楚茂满口苦涩，这下要为自己狂发的王八之气买单了。不要说他是小小的副科级干部，就是老大施永青也要对钱少点头哈腰吧。
谢楚茂越想越头疼，一把抓住罗翔，“小罗，你的手眼通天，这次要帮忙帮到底。”
“我没办法哈。”罗翔摇摇头，“找施处吧。”
有队员在车上谢楚茂不好继续哀求，回到处里他急急忙忙找施永青汇报，罗翔也接到汤镇业的电话。敢情，汤公子今天请电视台主播解迎荷玩儿，钱无敌不知怎么听到了来搅场子，在女人面前很得意的摆威风，说了来之前怎么收拾公用局的人，“瞎眼的猪，我的车都是他们能查？摸一下打断了他们的命根子。”
汤镇业气得不行，谁不知道公用局的老大是他爸爸的秘书，这是打狗戏主人了！他还在考虑要怎么还击呢，谁知西装男报来自己在派出所被群殴，钱无敌当场骂起来，“妈来个逼的，造反了啊，老子要他们好看！”
汤镇业这才高兴了，好心好意打电话来预警。
罗翔吃吃笑道：“谢了，我要请假，刚才我也去东城所了。”
“恩！”汤镇业在那头狞笑起来，“钱串子还在我这里搅合，狗日的！一不做二不休，想个法子收拾他。”
“怕是不妥？”罗翔犹豫道。
“怕鸟？”汤镇业鼓动道，“他的堂伯和老头子尿不到一壶，你说东他偏往西，能打一嘴巴最好不过。”
罗翔还是迟疑，看到谢楚茂急冲冲走进来忙挂了电话。
谢楚茂关了办公室的门，扑到桌前嚷道：“这活儿要憋死人！你说，咱们拼死拼活为什么？”
“怎么了？别急，坐下慢慢说。”
谢楚茂看了看罗翔，狠狠说道：“施处长不管这事儿，说什么谁惹的麻烦谁解决……你说，是不是要我当替罪羊？枉自我拿他当头儿！”
罗翔微微皱眉，谢楚茂出事才找领导固然是投机取巧，施永青没到泰山压顶就弯腰更是无能，他不动声色的说道：“你先稳住了，找不射和卡卡猪了解实情先。钱无敌还在金碧辉煌泡女人，一时半会儿找不过来。”
谢楚茂吃惊不小，“他在哪里你都知道？”
罗翔微微一笑的故作神秘。谢楚茂没敢迟疑，拽了罗翔到医院当面询问。
裆部遭受重击的不射情况比较严重，左睾丸破碎，没到医院人已经昏迷。卡卡猪比较好一点，也是头部、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他很肯定钱无敌的车是走私车，“队长，江城昨天给的协查通报发到我们手里的，那个号的牌子是套牌！”
谢楚茂安慰他几句，和罗翔来到走廊商量。罗翔提议：“报警做笔录！不射已经是重伤，咱们要稳稳的占理。”
谢楚茂想了想，没在汇报施永青就报警了。罗翔深恨钱无敌手段残忍，也给翁良德言语了一声，东城所的原指导员亲自带人赶来做了笔录。
“下一步呢？”谢楚茂一颗芳心逐渐靠向罗翔，心知没这位万局喜欢的罗科帮忙，钱无敌压过来他势必要被施永青抛弃。
罗翔考虑再三，小声说道：“搏一把？”
谢楚茂一惊，看到罗翔闪烁的眼光品出了味道，顿时打了退堂鼓，“这，我……”
罗翔给他一支烟，说道：“看出来了吗？原指导员是翁局长的人。”
“嗯。”谢楚茂心不在焉的答道。他不明白罗翔的华意。
罗翔耐耐心心说道：“翁局以前是沙湾分局副局长，局长丰泰几乎一手遮天。翁局呢，瞅准了一个机会……”
谢楚茂半天没等到罗翔的下文，楞楞的问道：“什么？然后呢？”
“然后？”罗翔深吸一口烟，“然后刘志国被抓，‘啪’，枪毙，黎冠也抓了，七年，丰泰调人武部闲散……就这样了。”
谢楚茂再是愚蠢也懂了，在没听到上层秘密的兴奋，只会呆呆望着手指夹的香烟傻眼了。
罗翔拍拍他的肩头，“我仅仅是建议，你可听可不听。”
谢楚茂的手指微微颤抖，毫无疑问，他要是拒绝了罗翔的“建议”，就算罗翔不落井下石，也别指望他会再帮忙……一根小指头都不会伸出来。
“要不，我攀扯他？他也到派出所去了……”谢楚茂突然起了这个念头。
做完笔录的原指导员走了过来，呵呵说道：“钱无敌给翁局告老子的状，靠，公安系统他能说了算？”他扬扬手里的记录本，“咱们有理！走着瞧！”
谢楚茂的荒谬念头消失得无影无踪，钱无敌能坐下来听他攀扯？再说，罗翔有万宗璞有翁良德，是他能拉来挡枪子儿的？
谢楚茂很想给自己一耳光，他吗的，你冲动个屁打屁的人，这下好了，队员的看不起能比岗位重要吗？
罗翔看出几分他的懊悔，阴阴说道：“要不是你能为不射他们出头有几分血性，你会看到一出悲剧要上演。”
谢楚茂咧嘴无声的苦笑：我都茶几了，还在乎没杯具？
谢楚茂决定学习翁局好榜样，咬牙说道：“罗科，你说吧，怎么办？”
罗翔没回答他，扭头对站在一旁的原指导员笑道：“请警察叔叔出警抓凶手。”
原指导员比谢楚茂果断得多，点点头后小声说道：“我带来的人可靠，咱们这就走。”
罗翔摸出电话打给了汤镇业，“猫出门了，大耗子在不在？”
大耗子在呢，不仅在汤镇业显示他的个头，还把汤少辛辛苦苦请来的解迎荷逗得娇笑不已。要不是汤镇业练出几分隐忍力，早他吗的上去打人了。
汤镇业听到罗翔要出手，不由感动的眼泪汪汪，还是小罗弟弟最好最体贴人。
“在，耗子他吗的成精了。”汤少咬紧牙齿，“你再不来我自己都动手了。”
罗翔笑嘻嘻的挂断电话，“你们去吧，金碧辉煌二楼。”
“我们？”谢楚茂惊愕……我们去打仗他在家里看直播？而且，金碧辉煌是涉外的高档娱乐地儿，穿制服的都不准进入。
原指导员却没他那么多心思，转身要去叫三名手下。罗翔暗地里鄙视谢楚茂，拉住原指导说道：“汤镇业汤少在那边，他的人会带你们进去。”
谢楚茂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很想嚎哭着对罗翔叫道：“你早说咱们这边还有大将嘛，我不怕是背黑锅的孙悟空，只要背后有如来佛爷啊。”
谢楚茂再没有和罗翔对峙的勇气，急冲冲又赶回去召集人，暗示了大家是一条绳的蚂蚱后再用罗翔般的暗示鼓足了手下的勇气，三辆执勤稽查车统统出发，和原指导的警车汇合，朝“金碧辉煌大世界”呼啸而去。
四十分钟后，医院里等待不射苏醒的卡卡猪接到了传呼，回了之后听到队友说：“咱们帮你们报仇了，在‘金碧辉煌’抓了打你们的人……对啊，是金碧辉煌！吗的，老子第一个冲过去的！钱无敌！老子们抓了钱无敌！哈哈，你没看见那个场面，稀里哗啦打成一片。狗日的拘捕，还亮了枪，扣响了！”
血案，又一起血案，睾丸引起的血案！
……
“钱豪是个猪头。”经历了在“金碧辉煌”惊人一幕后归家的解迎荷给省城打电话时笑吟吟的说道，“他以为他是谁？居然用枪打警察！”
“汤镇业还行。”解迎荷又谈起另一位公子哥，“怎么说他飞扬跋扈，不像嘛。我一直在注意，钱豪的搅闹他都忍住不发。他还很阴险，稽查队和警察准是他叫来，要不怎么那么快。嗯，要是他隐了十天半月再动手就更值得高看。”
“你错了。”那头的男人淡淡说道：“过犹不及！汤崇贵才上任时汤镇业惹事到被曹映雨打折腿，他是那种不回击的人？子肖其父，汤崇贵已经动了，屡次出手，他要在年底换届前塑造一个被人尊敬的形象，展示力量是必须的……不知道这件事有没有他的推力。”
同时，汤府里，汤崇贵哭笑不得，“老子被你背了黑锅啊。瞧瞧吧，多少人猜想是我怂恿你惹事……下午，增补常委一事才和钱志民顶了牛，转眼他的侄儿出事，你说，人家怎么想？”
汤镇业观察出老头子无奈大于恼怒方才放了心，嬉皮笑脸的说道：“管他们的……我第一次操纵小罗出手，该不该奖励？”
汤崇贵恍然的叫道：“怎么忘记他，叫他来！”
汤镇业对能拉罗翔一同下水挨训很是大喜，跑去打了电话又说要到外面接人。
汤崇贵唉了一声，坐在沙发上拿起一本书慢慢看。颜蓉听到客厅没声音，出来瞧了瞧，“镇业走了？”
汤崇贵摇摇头，“在外面等罗翔呢。”
“他们的感情倒好。”颜蓉笑道。
汤崇贵边看书边说道：“要是你放心了，介绍他们认识小勇吧……镇业就是那样，自家人他是不会欺负的……不管经商还是从政，小勇和罗翔交往不会有错。”
颜蓉眉开眼笑，小勇是她的亲弟弟，有了汤镇业的照顾和罗翔的帮衬，延岗能委屈了他？
颜蓉笑道：“我下班时都听到‘金碧辉煌’的小道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很是可怕。什么贾文海第二了，什么高干子弟走私黑车，和警察枪战一个小时，十几个警察被打伤打死……喂，你不担心？”
汤崇贵放下书哈哈大笑，“你自己说的话自己听听，钱无敌，哼哼，他当真脑残得无敌了。开黑车、打伤政府工作人员、拘捕、非法持有枪支，再加上一条故意杀人，嗯，那个未遂。我担心什么？再好的宴席有这颗老鼠屎都要流产。”
汤崇贵突然没说话，他想到儿子汤镇业要不是和罗翔相处受了熏陶，以他轻狂张扬的本性，肯定比无能的钱豪只怕有高无低。
颜蓉不敢打搅他的思路，起身拧亮了头顶的日灼灯。汤崇贵收回一瞬的感慨，摆了摆手，“节约用电，关了。”
颜蓉抿嘴取笑，“这是在家里，没记者采访。”
汤崇贵扫一眼无人的门外，笑眯眯说道：“模模糊糊的美人更美，蓉蓉，不准我欣赏风景啊？”
颜蓉更加开心，在他额头戳了一下脸上亲了一嘴，“油嘴滑舌！”
汤镇业汇合罗翔进来之前，汤崇贵已经知道扣在东城所的钱豪和他五名手下转到沙湾分局拘留所，一干使用过的东西都严格控制，并且证实枪是中院某法官所借，驾驶的车也是走私车。
“太猖狂了。”以汤崇贵的城府都咂舌赞叹钱家的素质。
要是喜欢莎士比亚的麦苗儿听到了，一定会用《哈姆雷特》的经典对白讥讽：天晓得，只要有半个健全的感官存在，它都足够使他们忏悔的。羞耻啊！他们的羞耻在那里呢？整日生活在汗臭冲鼻、充满油垢的温床里；只知道在腐堕里翻腾，在龌龊的猪窝里寻欢做爱。请你们别再往杂草丛上浇粪，继续加深你们的罪恶之臭了。
汤镇业一个人走了进来，“唉，小罗被万哥叫去训话了，要不要我去一趟？”
汤崇贵瞪眼：“屋里有老虎？留下来要被吃？”
汤镇业嘿嘿傻笑，心想儿子我是不想当电灯泡嘛。
汤崇贵拍拍沙发扶手要汤镇业坐下，说道：“你今天的动作很好，不去和猪一样的对手争一时长短。”
“那是……”汤镇业得意的裂开大嘴，“钱豪算什么东西？老子，哦，儿子我没正眼看他就收拾了！”
汤崇贵假装一时失聪，听不见儿子自称老子的忤逆，语重心长的指点他，“可还是着急了些……为什么不等他出了‘金碧辉煌’再动手？”
汤镇业大不咧咧笑道：“还不是一样……给经理打了招呼，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儿。”
“不一样！”汤崇贵耐心说道：“虽然我们不怕对手知道是谁动的手，却要提防动手时出现变数动手后留下痕迹，你看，要不是东城所有口供、现场有车，谁敢动手？所以，痕迹很危险。还有，你为什么要他们进到里面？是不是怕小罗不在现场他们办不好事情？”
汤镇业没傻笑了，想了一想点了点头，“我是想盯着他们……”
“你要学会相信人。”汤崇贵拿起身边的书，“这是一本名家名著《人物志》……唉，你不感兴趣的。”
汤崇贵狠狠盯着马上打哈欠的儿子，继续他的话题：“相信手下人就是相信自己……你为什么放心不下？你看，派出所的原阗刚是翁良德的人，又是多年没被提拔的警察，他比你办事更细心更想建功立业。谢楚茂呢，钱豪要往死里整他，他会做得比你更狠。小罗已经敲过警钟，他们知道你在现场看着，有什么不放心呢？”
颜蓉在楼上的走廊里听着汤崇贵苦口婆心的提点儿子，对趴过自己无数次的男人又有新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