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当头一棒
延岗在夜色里变得热闹，这座位于湘南西北的重镇忙碌一天后活动庞大的身躯，准备在饱餐一顿后陷入沉睡中。
罗翔牵着白桦在市里逛了两个小时，他对延岗的熟悉和兴趣已经让白桦麻木，单是用大学时来玩过是说不过去的，罗翔不去进一步解释，白桦也无心打探。
看看晚饭的时间渐近，罗翔这才饶过脚软膝酸的白桦，坐进一辆出租车直奔“仁安酒店”。
白桦手捂小嘴，笑盈盈说道：“下次逛街别叫我，你比女人还能逛呢。”
罗翔拍拍她的手，看着窗外的街景，自自然然的说道：“我和延岗天生有缘。”
一直震惊于白桦美貌的司机趁机插嘴，“你们不是本地人吧，商人？我对你们说啊，延岗是好地方，地好水好山好人好。”
罗翔揶揄道：“官儿好不好？”
司机沉吟一会儿，不肯定的答道：“还行……”
二十分钟后罗翔白桦走进“仁安酒店”，迎宾小姐听到他的姓，脸上笑容更加亲切，“罗先生，您的包间已经准备好了。”
罗翔笑了笑，小声告诉白桦，“今天我等人，以后要他们等我。”
白桦对官场的一套实在不通，不理解罗翔的话意，就只是顺从的陪他坐在空荡荡的包间里喝茶。
罗翔喝下一口清茶心里更是宁静，这座“仁安酒店”并不太出众，在记忆里来过几次是因为安静不受人打搅，相传它和延岗某位领导有大关系。
“你来早了。”汤镇业比预定的六点半早到十分钟，他朝白桦扫了一眼急速扭头，对未婚妻钱明月说道：“女人坐一块儿吧，我们爷们要喝酒。”
钱明月和白桦都不是多事的女人，在外十分照顾男士形象，闻言后一句话不说，与白桦并肩坐着。白桦一改惯有的淡漠，和钱明月低声聊天。
汤镇业凑头过来说道：“我还请了卢士迪。”
他见罗翔有些茫然，解释道：“才上任的公安局局长，贴我爸得很。”
罗翔顿觉不妥，摇头说道：“太招摇了，卢局长恐怕会考虑……犹豫。”
汤镇业怔住，不确定的低语：“不会吧？”
随后卢士迪的电话证实了罗翔的正确性，今晚他被一起案子缠住来不了。汤镇业搁下电话，脸上的笑容立马不见，穷凶极恶的骂道：“翅膀硬了想独自飞？麻痹的！”
两位说话的姑娘禁言收声，钱明月欲言又止，看了看罗翔伸手给汤镇业舀汤。罗翔暗叹这厮福气不错，笑道：“未必卢局无情，我看他是细心，若真心尊敬市长倒是福气。”
汤镇业心气难平，哼了一声要说话，罗翔指指他面前的汤，“嫂子都暗示了，喝一口自己消气吧。”
两位女士先抿嘴笑起来，汤镇业摸摸鼻子苦笑，“你就会收拾我！哈哈，此汤非我家的汤，我干！”
他故意把干字发了去声，被钱明月啐了一口。
汤镇业伸出舌头在嘴唇上舔了一圈，淫笑道：“老婆的汤，好喝啊。”
罗翔瞧他故作姿态也是心喜，他来延岗后最怕汤镇业自以为是。汤镇业放下汤碗，瞅着罗翔说道：“我记得的，今年流年不利，万事小心。”罗翔听到他的话才放下心来。
卢士迪爽约还是影响了汤公子的心情，吃了饭后两对男女没有心情继续玩耍，汤镇业开车把罗翔和白桦送到长顺小区，拿上罗翔带给老爸的一罐好茶各自走了。
两个人到了楼上站在面对面的房门前停步，罗翔伸个懒腰，“明天要上班报道，我今晚早点睡。”
白桦正在惴惴不安，生怕他拉自己进屋，去了担心羊落虎口，不去更恐伤罗翔的心。白桦灿烂一笑，吻了罗翔的脸，小声说道：“再给我一点儿时间……”
第二天，天气阴沉，熟睡一宿的罗翔气色蛮好，吃了白桦亲手调制的……牛奶煮鸡蛋，饱饱满满上班去了。
从长顺小区到公用局所在的市政大楼有一班车，转眼过了四站就到。罗翔下车后长吸口气，对自己打气道，“我来了。”
市政府大门还没有重修，花岗石的门柱旁立着一名武警，透过尚不是电动门的大铁门远远看见飘扬国旗的旗杆，一切熟悉又陌生。
罗翔心里想着事情脚下步伐不乱，和上班的人一起进入大门，武警看都没看他一眼，再不像梦里被拦下盘问。
我有气质，很有气质。美滋滋的罗翔趾高气扬，极力展示小牛皮皮鞋、登喜路的藏青色西装西裤和欧米茄的腕表。
罗翔顺了路向右侧走去，市政公用局在附三栋，到了97年，公用局便会搬进高大的新办公大楼。
罗翔走过一个小花坛，他控制自己不去看花园里的玉兰树，那上面不会有他收到艾雪分手信，抱树痛哭拳打脚踢的痕迹。
罗翔走进只有三层楼的附三栋，二楼左手的第二间办公室是组织人事科，双下巴的科长老魏一准低了头，偷看放在膝盖上的证劵时报。然后，他会在股市开市后溜出去，再然后，万宗璞垮台没人再包庇他，老魏也就因为工作态度不端正荣休，可以正大光明炒股了。
自以为回到家的罗翔上楼，朝擦肩而过的小米微笑点头，暗想塌鼻子的姑娘该还在财务科吧，也不知道和医院那位医生分手没有。
小米皱起眉头大惑不解，气宇轩昂的年轻人是WHO，我们很熟吗？她随即喜上眉梢：用了大宝果然有效，一定是变漂亮了。
给了小米希望的罗翔顺顺利利到了二楼的办公室外，抬起头看到门上的招牌愣住了……
组织人事处？？？？？
不是组织人事科！
虽然差了一个字，但在罗翔心中掀起轩然大波，情况有变！我的物质管理科呢？
罗翔站在门口挡住了后面的人，被人不轻不重推了一下，“请让让！”罗翔木然的侧身，认出不太礼貌的家伙是质检科庄宝琦。
庄宝琦推开组织人事处的门，一只脚跨进去转身过来，大声问道：“你干什么的？”
罗翔幡然醒悟，他在门外也在梦外，执着于梦境就是执迷不悟？扫了外号“宝气”的庄宝琦一眼，罗翔走进人事处，对办公桌后双下巴的老胖子说道：“魏处，我是来报道的罗翔。”
“罗翔？”组织人事处处长魏三里笑着从办公桌后走过来，伸出了胖乎乎的右手：“小罗啊，你来了？”
办公室里的人和罗翔身后的庄宝琦都是吃惊，他就是从江城轮换来的罗翔？那个发配出省城的傻逼？
魏三里拍着罗翔的肩膀，大声说道：“年轻人，公用局欢迎你。”
聚精会神观察四周的罗翔没忘记留心魏三里，他看到老胖子不带笑的眼睛心里咯噔一下：一定是万宗璞提前打了招呼，一定让魏三里对自己有所警惕了！
果然，魏三里亲自接过罗翔的派遣证和接收单，声音洪亮的说道：“局里对你早有安排，暂到‘永固门片区改造指挥部’。”
罗翔深知初来乍到的他只有爽快答应，脑海里的乱麻要下去后慢慢清理。
魏三喜看出他心有茫然，满意的笑笑，叫处里老大姐白蕙带到“永固门片区改造指挥部”报道。
罗翔一路迷惑，白蕙本是记忆中比较好打交道的人也顾不上套近乎，心里空落落的又走出市政大院。白蕙笑道：“罗翔，指挥部那边事情少，你可要理解局里的好意，正好多学习文件提高自己。”
“是的是的。”罗翔连连答应，跟着白蕙上了公交车……他吗的，老子是副科级，连车都不派！
满心不虞的罗翔和白蕙用了三十分钟到了地头，白蕙一路上介绍这边的地理情况，罗翔十年前就知道了，还是认真听着。
永固门片区是指瓦片村和先锋路、骡马路一带，汤崇贵上台后大力推进市区改造，中心花园项目被省里认可后更是雄心勃勃，力排众议又上了永固门片区。罗翔听到白蕙说道：“永固门片区改造指挥部属于公用局下属，组长是麻怀化副市长，我局的武甲局长万宗璞局长都是副组长……”
罗翔的脑袋又是嗡嗡作响，武甲局长排在前面，那么，万宗璞就一定是副局长了。他吗的汤镇业，上次说什么万宗璞调公用局当局长，丫丫的少说了一个副字！……我就说梦里的记忆里万宗璞一直是副职，还以为这辈子老汤大力提拔到了正职……他吗的汤镇业，多说一个副字你会死啊。
这一刻，罗翔恨死了他的所谓感觉，毫无疑问，魏三里尚未被万宗璞拉过去，刚才才会绝口不提他的职位，不容分说立马发配自己到了狗屁的永固门片区改造指挥部。
“喏，我们到了。”白蕙捂嘴，在一片废砖瓦砾中指着一栋孤零零的二层楼房。
麻痹的，俺要回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