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挤脓包
朱华东去后，麦苗儿仍是想不通“红旗”和“恒业”会兵戎相见，谭胜利和这边要反目成仇。她早知世上有一种人无所谓真理，那是科学家；有两类人没永恒的朋友和敌人，那是官员和商人。但轮到身边熟悉的朋友变成对头，她不可能舒服得像吃人参果。
“你说，我们俩以后也会走到这一步吗？”
罗翔是有故事的男人，走出心理阴影的速度快了麦苗儿很多，他笑着答道，“一种情况下，可能的。”
麦苗儿惊讶欲绝的望着她……“你移情别恋，不爱我了。”罗翔没脸没皮的说道。
麦苗儿恨他一眼，“谁移情别恋，谁爱过你？”
罗翔宽慰她：“别再想我了，你的心思放在超市上吧。”
麦苗儿恨死他的老脸厚皮，兴趣缺缺的嘀咕道：“我本想把红旗搞成第二个奥尔马。”
罗翔欲言又止，实在不想告诉麦苗儿红旗和奥尔马没可比性，人家在全球有20个分销中心3000个分店。每一家商店林林总总的2万种商品实行全计算机管理，从下订单到上架不超过48小时。公司总部的高速电脑连接各个发货中心和各家商店……奥尔马专门有一个6频道卫星系统，花费了7亿美元才建成，是世界上最大的民用数据库。
若在中国，花费7亿元装备公司就要再准备70亿对付明枪暗箭……
罗翔更不想告诉麦苗儿，他连朱华东都防着，在他面前信誓旦旦要背水一战，其实大都只是说说，希望他转告谭胜利……要是求财不求气，大家坐下来谈嘛……
麦苗儿叹口气，收拾了桌上的文件，“今天培训中心有全员培训，我得去参加。”
“哦？”感兴趣的罗翔跟她出门。办公室外齐雨竹早走了，秘书急忙尾随两位老板下楼上车。
提高员工素质，无时不刻以服务求信誉是罗翔灌输给苗儿姐姐，麦苗儿又身体力行灌输到“红旗”作为企业文化的一种。
“就算明天倒闭，今天也得学习。”罗翔一手高举危机经营大旗，一手紧握素质法宝，倒也吸引很多有志之士加盟“红旗”，在国外学营销的陶顺义便是其中一个。今天，由他给职工们讲课，讲课内容是营销策略。
“营销有四大要素：产品、价格、渠道、促销……”
“促销有四大要点——人员推广、广告、公共关系、促销活动。”
“促销活动常见的十六种形式是：打折、送赠品、退费优待、凭证优惠、抽奖、集点换物、联合促销、免费试用、有奖竞赛、促销游戏、竞技活动、公关赞助、会员营销、现场展售、人员卖场推广。我详细一一说明，希望大家认真思考，咱们在什么时候用哪一种……”
罗翔站在教室窗外认真听着，对麦苗儿耳语道：“口才倒是蛮好。”
麦苗儿答道：“实际操作能力还要提高，总的来说是人才。”
罗翔默默点头。
这时，他的传呼响了，罗翔正好和麦苗儿告辞，到外面回拨电话给华大伟，径直问道：“什么事？”
半小时后，华大伟和他在宝印电影院外的小吃摊碰头。华大伟神神秘秘的说道：“孟百川找我借钱。”
罗翔想起朱华东所说孟知祝要倒霉的话，不动声色的问道：“他不是在环中国旅游吗？找你借什么钱？”
华大伟嘿嘿冷笑，“老孟家一准出事了，这厮到处借钱要跑路，你收到风声没有？”
隐瞒没什么意思，罗翔老实告知孟区长的确被人盯上，搞不好超市都要受影响。华大伟大惊，“怎么会这样？孟百川的股份都没了的说。”
“上面的心思谁知道。”罗翔喝了一口木瓜水，“老兄，万一红旗受无妄之灾连累到你们受损，我却是没办法的。”
本来幸灾乐祸的华大伟像暴雨摧残的枇杷树，焦急的不住念叨“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瞅着罗翔，“小罗，你足智多谋，一定有对策。”
罗翔摇摇头，“我只能尽力而为，大不了折价收购你们的股份……别不相信我的消息，就像有人盯上老孟，眼红‘红旗’的人更多。”
华大伟半响无语，几分钟后突然笑起来，“麻痹的，我差点上当。”
罗翔愕然，“上什么当？我没半句假话。”
“好好好，我咋能不相信你？”华大伟变得兴高采烈，伸头过来小声说道：“你出多少钱收兄弟们手上的股份，打几折？三还是四？”
罗翔不解的望着他，从华大伟一张肥嘟嘟的圆脸上瞧出几分门道，“我日，你该不是想……”
“嘿嘿，不是我想，是你太狡猾……连我也想一锅儿烩了……不过，你这样做才是正道，我喜欢……”
罗翔很是心惊肉跳，他按下由此产生的主意，不安的转了话题，“说孟百川吧，你借他多少钱？”
“我借他一根鸟毛！”华大伟狰狞的叫道，“丫呸的不是东西，你知道陪他游山玩水的人是谁？是老子追了三个月的女人……狗日的走投无路有家不能回了，连我这里也开了口……啊，我想起来，照你的法子，咱们有笔大买卖！”
罗翔郁闷说道：“我没法子，有的也是你想出来。”
华大伟又要了两杯冰镇木瓜水，笑吟吟说道：“劳力者治于人，这道理咱懂。你打算的事我出面，黑锅我背，好处别忘记我就是……”
“再说说我想到的东西。”华大伟淫荡的怪笑，“大富豪怎么样？姓文的给了孟家两成干股，这是行贿！”
罗翔顿时明白这厮要借孟百川倒台把黑手伸向大富豪歌舞厅。
华大伟奸笑道：“看场子的烙铁是你的人，孟知祝倒台文老板在区里失了靠山，咱们帮他坚定信心，滚市中区好生发展去。”
罗翔很是无语，“你丫才是毒人。”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罗翔本是闲来无事和华大伟聚首，没想到得到另一种启发！
他盘算过，若朱华东真是站在自己这边，谭胜利就得不到鱼死网破的警告真会下手，以求逼“红旗”让出土地。但从各种因素分析，谭胜利的动作不会太大，只会把压力限定在市府一级，以免超市当真狗急跳墙、玉石俱焚。照这种猜想，罗翔只要重金贿赂周运昌请出周书记出面，给予“红旗”的不利影响能轻松化解。
但华大伟提供了另一种思路，他何不趁此机会回购一帮公子哥儿手中的股份，就像挤脓包一般，把他们挤出“红旗”，得到超市大部分所有权？
孟知祝，孟百川，想不到你们的倒霉是我的幸事……
孟区长是很倒霉，就像好不容易干了一件好事，扶持“红旗超市”这个新兴企业，却由此得罪了周公子，连累着儿子手里的股份也出让了。不过，他这次被纪委调查并非周运昌下手，周公子虽然出生显赫，毕竟不在体制内不当真是市委书记。不可能轻易而易搞掉一位正处级一把手。
孟知祝是在保税区上受连累倒了霉……
江城有两个保税区，进入保税区的进出口企业所需原材料和由此制成的出口成品享受免税优惠。自然而然，有些商人眼红这样合理逃税的好路子，有两家贿赂了省进出口公司，堂而皇之利用保税区偷逃税款，在海关全国性大年检中被一举查获。
孟知祝并没有收这两家企业的好处费，可他和省进老总赵德喜做过几笔倒买倒卖钢材的生意，赵德喜收押后为了立功供出孟知祝，孟区长就倒霉了……
人是要用屁股拉屎的，没有人的屁股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孟知祝的屁股和屁股下宝印区区长的座位令人眼红，所以当上面吹起风，倒孟的人络绎不绝。
5月20号，孟知祝“双规”，公安局发出协查通报，通缉在逃的孟百川。市纪委书记魏双喜一再指示一查到底，要看看宝印区是不是烂到骨子里，怎么海关一起案子都能牵扯到堂堂区长。
受此影响，孟知祝曾大力扶持的“红旗超市”被连番检查，纪委的人去检察院的人来，麦苗儿打过预防针，可也让税务审查公安问询等等的大盖帽呼来唤去不得清静，所幸上头还有董事长朱华东顶着，才没被攻破心理防线。
但公司里一帮股东着急了，他们的家人大都是区上官职在身的，便使劲要退股，要更改公司股东名单，甚至不惜血本无归。
华大伟是退股最积极分子，代表一帮公子哥儿面见罗翔，声情并茂的说道：“我知道我们不够义气，但小罗，咱们有苦衷啊……你的恩情咱们铭记在心，日后定然厚报，做鬼也忘不了你……”
大伙儿连连点头，当罗翔愿意以原始股价的五倍回购，他们真的感动了。而实际上，原始股一元钱一股，此时的“红旗”价值翻了百倍有余。
“小罗，你真够兄弟，咱们真的做鬼也忘不了你。”华大伟第一个卖了股份，除朱华东、汤镇业、谷童和麦苗儿之外，连杜英俊也悉数全卖出。
打砸抢起家，不乏江湖义气的朱华东恼怒无比，“老谭本要我把董事长职务扔给苗儿，好叫她多担一份责任，老子都没如此……别让我看见姓杜的！”
麦苗儿大惊失色，谭胜利果然是旗人，行事之恨入木三分。
罗翔原本喜滋滋看戏，但朱华东商量要伏击杜英俊这才站起来，关上门说道：“华大伟和老杜是演戏，他们还是自己人。”
坏人一般比好人聪明，华大伟杜英俊都是坏蛋，他们很明智的退出超市让罗翔完成挤脓包大计，转头过去扑向“大富豪夜总会”。先是明告暗告相相结合，把脏水泼向了文老板，又有烙铁假惺惺顶不住压力似的不再看场子。一时间，流氓混混和当地派出所频频骚扰“大富豪”，被检察院连连召见的文老板受不得变天的宝印区，以壮士断腕的豪情出让“大富豪”一部分股份，华大伟和杜英俊如愿以偿。
“可惜了，文老板咬死不全退……”华大伟还很遗憾。
“蛇鼠一窝。”麦苗儿很气愤他们的计谋避开自己，把杜英俊的耳朵当成橡皮泥扯来扯去。
“苗儿姑奶奶，我有罪。”杜英俊愿罚，以一张一折钻石卡赎回耳朵。
也是老板的华大伟假装没看见杜英俊卖国举动，问罗翔：“超市那边如何？”
罗翔笑吟吟说道：“不着急，不着急。”
又是一个星期过去，翻飞的日历带来炎热夏日，农学院的校园里醉酒大哭大笑的场面多了许多，那些一定是毕业生们。四年的大学生活快要结束，一生之中最有价值的阶段要划上句号，大部分人会结束十几年的学生生涯，到社会上去竞争、血拼、厮杀……
罗翔在拼杀之前，先得解决委培生问题……他的高考分数不理想，家对门的老张老婆是祥庆机械设备制造厂劳资科长，帮忙搞到一个委培生资格才进了农学院……罗细细一直把哥哥当好学生崇拜，有些奇怪……罗伟辉花了三千元买到设备厂的一纸说明：厂方主动终止委培关系，罗翔同志请自谋出路。
“我儿子是我生的。”陆萍拎着礼物到老张家表示感谢，神神秘秘说了些罗翔的事儿……胡乱勤工俭学，搞了个价值千万的连锁超市，再弄弄又买下一个湖……面积几百里那种；他爸被殃及池鱼，成了什么公司的股东……“也就几千万的小公司。”
天地良心，陆萍最初听到乐嘉平的话吓得一晚上没闭眼……他是我生的？
罗细细和老张家的闺女都要高考了，原本战战兢兢的罗细细突然放轻松。无他，哥哥偷偷打来电话，“大不了我养你一辈子”。而张家丫头压力大增，她的科学家偶像群里多了一张贼兮兮的笑脸……
高考和毕业压在不同的人群头上，五零二寝室的气氛日益沉闷，委培生贾宝玉尚轻松一点点，但许青受以往不良记录拖累，分配好单位几乎不可能。还有爱情戛然而止的罗李勇，他终日消沉着打算回老家有一天过一天。只有爱情饱满的刘宏精神状态尤佳，他和康笑都留在江城，家里联系了教育局。
毕业前发生的事儿又和梦里不一样了，原来在江城的罗李勇要回家，进企业的刘宏选择安稳的政府部门。特别是张建华，他改变最大……他要到“红旗超市”。
都他吗的没先知了，罗翔愕然着惶然……
在孟知祝案件中保持沉默的市委周书记突然视察宝印区，对区委工作给予肯定。他还考察了区上几大企业，在“红旗超市”停留时间最长。
周书记亲切会见了董事长朱华东和总经理麦苗儿，和蔼的说道：“我全家都是你们的客户，‘红旗’的东西便宜，你们要继续发展……”
省电视台和市电视台报道了周书记的行程，播放了他给“红旗超市”的题字——利国利民。
周书记对着镜头侃侃而谈：“我们的官员和商人绝大多数是好的，他们以利国利民为己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们的政府和领导要为他们保驾护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