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尔虞我诈
罗翔不知是被自己讲的故事感动，还是为齐颖的口琴感染，越看曹映雨越漂亮。其实，她一点儿也不丑，不长的眉毛淡淡的象个小弧圈，眉毛下的眼睛看东西时异常专注凝神，有一股犀利的气势。她的鼻梁笔挺，嘴唇微厚，绒绒的上嘴唇微微上翘，像是撒娇般表示不满，发脾气时会偶尔伸下来碰下嘴唇就格外迷人。
曹映雨感觉到罗翔的视线，用眼睛恨他一眼，又突然想起什么事情，脸颊突然红了一抹。
正巧齐颖停下吹口琴，曹映雨站起来说道：“出来太久，我得出去了。”
齐颖微弱的点点头，盯着面前的茶杯发呆。曹映雨很熟悉她的举动，朝罗翔招招手：“来，我送你，你去哪里？”
“江大。”罗翔说道。两个人走出咖啡馆，外面的天色明亮得刺目。
曹映雨把罗翔送到江城大学门口，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反倒使罗翔很别扭，急急离开转了性情的女军人。
下车后，曹映雨叫住他，说道：“谢谢你的歌，谢谢你的故事。”
罗翔摆摆手，头也不回走进学校大门。
罗翔在女生寝室没找到袁婧妍，又到常去的教室转了一圈，还是看不到婧妍的人影。他闷闷不乐的盘算，趁二号超市开张在即，批张条子弄两台传呼机，给白桦一台袁婧妍一台，免得每次没头苍蝇一般到处寻人。
罗翔在女生楼外等人，刚才觉得天气不错，但坐在石凳上才一会儿就被冻得四肢发麻，站起来东走走西看看，十分佩服楼下一排静候女生的男生们。
幸好，半小时后看到袁婧妍出现，她和艾雪并肩走来。罗翔对艾雪的怨气早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一时性起藏到一棵树后，待她们到面前时跳出来吓唬一下。
两位女生越走越近，艾雪对袁婧妍说道：“妍妍姐记得帮我说好话，罗翔哥哥发脾气太吓人，我怕他从此不搭理我。”
袁婧妍安慰道：“罗翔心宽体胖，他不是小心眼。”
艾雪瘪瘪嘴，嘟囔道：“在你们面前他是披着狼皮的羊，在我跟前，他是披着狼皮的狼。”
袁婧妍扑哧笑了，轻捶艾雪一拳头，“得，当面对他说去。”
艾雪色厉内荏的捏起小拳头，叫道：“当面说就当面说，我要问他朝妹妹胡乱发脾气，很伟大吗？”
罗翔从树后冒出头，阴森森问道：“你对我很有意见？”
艾雪吓得一声尖叫，袁婧妍捂着胸口说道：“你是地里鬼呀，什么时候钻出来的。”
罗翔向艾雪张牙舞爪扮鬼脸：“哼哼，一有人背后说俺坏话，俺就来了。”
艾雪听出他没在生气，躲到袁婧妍身后朝罗翔吐舌头。罗翔呵呵笑了两声，问袁婧妍：“吃饭没？咱们下馆子去。”
袁婧妍却担心他的身体，“等多久了？冷不冷？”
艾雪瞧他们郎情妾意，没来由的心口一阵阵发酸。
星期三，英语四级的成绩下来了，罗翔钻在蚊帐里憋了一个上午，好不容易等到宿舍房门推开的声音，十有八九是替自己取成绩的宝二爷们回来。罗翔拉起被子捂着头，事到临头反而战战兢兢，生怕听到晴天霹雳的消息。
罗翔在被窝呆了一刻钟，没听到宝二爷闷雷般的叫声，也没人上来掀被。他很疑惑的揭开被头，一眼望见白桦笑眯眯坐在床边，一双含情妙目瞅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罗翔讶然问道。
白桦没吊他的胃口，直接说道：“你过了，六十七分。”
罗翔尖叫一声跳了起来，把白桦拖翻床上伸嘴便吻。白桦大愕，还来不及反抗门外又冲进几个人，“哈哈，老罗居然过关，请客请……咦，啊，哇……”
罗翔只好请客，路过校门外胖大婶的书报亭顺便叫上老二，胖大婶立即让儿子跟罗翔走，一面低声说道：“明儿婶子请你吃饭，要来哦。”
罗翔笑嘻嘻说道：“您有事说事，犯不着拿我当外人吧。”
胖大婶难为情的搓手，对挽了罗翔的白桦说道：“闺女，他是机灵鬼，得看守严实了。”
胖大婶没说找罗翔所为何事，可吃饭时罗翔轻轻松松从老二嘴里掏出实情，敢情今年征兵开始了，胖大婶想让老二当兵去。
城市青年当兵一直是曲线救国的难事，每年征兵猫腻甚多，没有一点点关系要轻轻松松参军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就算罗翔，张张嘴就要能帮上忙也不可能。
罗翔没打包票，但答应一定全力为之，老二憨憨厚厚笑道：“嗯，其实我不咋想去的，可大姐大姐夫厂子效益不好，家里有上学的小孩要供养。我参了军，我姐就能到书报亭。”
罗翔感慨这孩子多善良，不过，要是单为工作，安排他在超市也是不困难。他刚想张嘴，猛地看到老二的体型，冥冥中觉得以他的个性和身体条件，没准当兵挺合适。
接下来，罗翔拜托段肇请人武部部长吃饭，把主任挤走当上洪椿坪街道办主任的段肇二话没说，立马办妥此事。他还告诉罗翔自己很可能要上调到市里，全是托超市的福。
段肇在一帮公子哥儿里较类似罗翔，是欲走仕途的人。他借这次操办超市入了上级法眼，又狠托关系跑官，方才有调动提拔的希望，自然对罗翔好感倍增。
“去什么单位？”罗翔关心的问道。
段肇摇摇头，“谁能说得清？我姑姑没少出力，但，唉，终究是靠山不够硬。”
罗翔嘲笑道：“你姑姑是海关关长，说什么硬不硬的话，故意寒碜我？”
段肇不知道罗翔也是想当官，以为他的会做商人，因此才低声说道：“这话儿我只对你说……我姑姑最厌烦帮亲带故，她一心一意要向上走，生怕咱们影响了名声。”
罗翔唏嘘不已，安慰道：“远亲不如近邻，哥儿们相互帮衬，不会比其他人差了。”
段肇笑道：“那是！”
罗翔想起一事，嘱托段肇：“超市今年过年没可能分红，资金要留着扩张，段哥帮忙向大伙儿解释一二，大好前程在后头嘛。”
段肇擂他一拳，“又不是短几个过年钱！放心好了，一个二个被家里人表扬，都喜滋滋的。再说，没才开张一个月便大把进账的道理。”
罗翔的传呼响了，他给对方回了电话，转头对段肇说道：“段哥，走，孟公子召见。咱们商量一件要事去，是好事。”
段肇跟着他到了大富豪，看场的人换成烙铁后，罗翔倍受欢迎。孟百川在包间里等到他们出现，站起来笑道：“小罗，今儿个出个好点子，我就揭过豪猪那事，要不然……哼哼，你喝一瓶白酒先！”
房间里汤镇业也在，他在孟百川背后瞪眼不快，憎恶某人的表情没瞒罗翔和段肇。罗翔到没有什么，段肇却心生警惕，提醒自己需得小心再小心，别两边不讨好。
孟百川这几天春风得意，就重拾以前那个想法，要扩大手下这帮公子哥儿队伍。罗翔笑道：“超市的股份已经稀释很多，加人进来不现实。”
孟百川大不咧咧说道：“老朱是趁火打劫，压他退点股份，兄弟们再让一点，这不就OK了？”
汤镇业和段肇皆没接话，两人不免鄙夷孟百川，这厮为一己之利过河拆桥，不仅对不起雪中送炭的朱华东，对跑前跑后的兄弟们更是不仗义。
屋子里一时陷入沉默，得意忘形的孟百川回味过来，忙打个哈哈：“哈哈，说笑呢，我怎么能做损人利己的事儿？嗯，小罗，你是军师，该你显神威出主意。”
罗翔微笑道：“你们知道沙龙吧？”
段肇答道：“小范围的私人聚会？”
罗翔说道：“正是。我琢磨着超市渐渐上正规，是时候弄一处沙龙似的俱乐部，吸纳应该吸纳的人。”
汤镇业和孟百川尚没领会他的意思，段肇却第一个领悟的人，他的双目顿时射出神光。不消人数太多，单是再与一二十个公子哥儿结成小圈子，对他的助力有多大！
“好啊。”段肇忍不住大声叫好，急不可耐的问道：“怎么搞？”
汤镇业和孟百川也醒悟了，和罗翔私下勾搭的汤镇业尚在其次，孟百川却是比段肇还兴奋，朝罗翔竖起大拇指：“小罗的脑袋不知装的什么，赛诸葛超孔明。”
汤镇业更加鄙视他，方才还威胁罗翔来着，转眼又是这副嘴脸……
罗翔笑道：“不可操之过急。俱乐部三大要素：地点，管理人员，经营项目，一项一项落实罢。”
孟百川却掰手指一一说道：“就在这里，大富豪不行么？文老板敢反对？麦小姐来管理，蛮好。至于经营什么，不就是吃喝嫖赌？”
罗翔暗笑他自爆其短，也不过分反驳，而是含糊说道：“文老板自然求之不得，但孟少心甘情愿让他坐享其成？俱乐部的软性资源利润无限。麦经理要管理超市，那里是我们立足之本，她也并不适合俱乐部这样的地方。”
孟百川吃了个软钉子，讪笑道：“是了，我在关公面前舞大刀，呵呵，反正交给小罗便是，要什么吱一声就是。”
罗翔有意缓和气氛，果然吱了一声：“吱……”
几个人同时大笑，孟百川按响招唤铃，领班进来招呼他们。孟百川点了几位喜欢的红牌小姐来陪酒，领班赔笑道：“倩倩敏敏马上过来，不过……小宛在陪客人，劳烦孟少汤少小等片刻？”
孟百川脸色顿时大变，手中抓起水果盘就扔了过去，“麻痹的，我不给钱还是怎么的？立马把人叫来！”
闪躲盘子的领班吓得脸白，慌忙后退跑出包间。孟百川骂骂咧咧叫道：“给脸不要脸，咱们就该每日来白吃白喝。”
汤镇业倒也不反感孟百川的骄横，支持道：“有些地方心软不得，要时常敲打敲打。”
孟百川顿时有所悟，暗想文老板是典型的墙头草，初来宝印区对他奉承有加，攀上市里高枝后就平平淡淡，如今看自己势力大增又来迎合，对这等人实在没必要深交。
领班不多时又出现，缩头缩脑跟在一名中年女人身后。女人未语先笑，一副和和气气邻家大婶姿态，令人不由自主心生好感，就连孟百川这等猖狂之徒也笑道：“珠丹大姐今儿个当班？”
大伙儿都称呼中年女人珠丹。她是藏族人，大富豪的副总。别看长得人畜无害，但手段圆滑，该出手时绝不温柔，把下面一帮小姐小子们管理得服服帖帖。
珠丹赔罪道：“小宛马上来，让几位久等实在对不住。”她从屋外叫进几名烟尘女子，吩咐好生伺候贵客，由闲聊般和孟百川等人耳语：“广东老崽子在那一桌陪着，等会儿让他出血！”
珠丹不动声色透露了该说的信息，博得孟汤等人十分好感，他们一面猜想是谁要文老板亲自陪客，一面和身边的小姐嘻哈打闹。
罗翔照例不玩小姐，并非他故作清高，而是有了白桦袁婧妍，对一般的花花草草没了胃口。
珠丹见罗翔起身，打趣道：“小罗又要尿遁？”
她和罗翔一起出房，迎面撞上大腹便便的文老板，广东老崽子哈哈笑道：“小罗，来，周公子听说你在，请你去喝一杯。啧啧，敢情你认识周公子。”
罗翔一时半会儿没想起谁是周公子，等到了他们的大包间才笑道：“周哥几天不见，越发瘦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阵风能刮倒的佳人儿。”
瘦削单薄但面容清秀的周运昌指着他圆瞪眼睛，半响无语后才苦笑道：“果然是你，亏你敢说。”
文老板不由惊讶，自号关圣爷重生的周书记公子脾气与关圣爷相反，欺下而媚上，对罗翔的放肆如此反应，难道这位大学生还有其他后台？他暗自懊悔，不该一向不看重他。
罗翔大大方方坐在周运昌身边，周运昌问道：“曹小姐呢？你们没在一起？”
罗翔心里早有盘算，依照官场上混出的小伎俩，拿曹映雨扯虎皮拉大旗吓唬人，轻描淡写的说道：“估计是‘有家咖啡馆’喝咖啡，叫我我没去。”
周运昌知道那家咖啡馆，又问道：“好奇怪的名字，老板是谁？”
罗翔心知他还在试探，笑道：“颖姐是老板娘吧？”
周运昌干干一笑，抬手请罗翔喝酒，半点正眼不瞧文老板。文老板知趣的离开，吩咐珠丹叫去一名小姐陪罗翔。珠丹冷笑道：“小罗不好这口。”
文老板十分诧异：“他是Guy？”
……
文老板跑到孟百川房间里打个照面，旁敲侧击询问罗翔的来历。却不知他们都很惊讶，不知道小罗如何与周运昌熟悉了。
而在另一个包间里，周运昌一时无话，他本不是善于言辞的口舌之辈，找不到和罗翔沟通的话题，只好与陪坐的小宛亲热。
罗翔马上闻到阴谋的味道，喝了一小杯红酒，说了两个后世的笑话，逗得周运昌和两位小姐捂腰大笑。周运昌抹着眼泪叫道：“小罗的嘴！亏得你头脑也够用，整出一家什么红旗超市连锁。”
是了！罗翔当下一片明朗，十有八九周运昌看上才起家的超市，来找文老板打探消息。
罗翔所猜半点不错，前不久周运昌吃了些暗亏，在家郁闷养伤之时听说宝印区新开张的红旗超市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便起了堤外损失堤内补的心思。探听是一帮区里的公子哥儿生意，更是下了决心横插一手。他是文老板重点关注的靠山，自然要指使文老板一番，没想到在这里碰见罗翔。
更没想到此罗翔是曹映雨的彼罗翔。
周运昌心中犹豫，放在以前可能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下手再说，可吃一堑长一智，他害怕惹怒有名的曹疯子偷鸡不成蚀把米。拿话试探罗翔后干脆开门见山：“我兴趣你的红旗，小罗，怎么样？”
罗翔避重就轻，淡淡说道：“红旗超市不是我的，我在里面没股份。”
周运昌并不知罗翔的股份挂谷童的名字，立即大喜：“岂有此理！谁不知道是你的点子你的操作。罢了，大哥帮你出这口气！”
罗翔讥笑这些公子哥儿的无耻，脸上露出些许感动，由衷诚恳的说道：“周哥的好意小罗心领，可朱总对我不薄，汤公子更是兄弟相称。”
“汤镇业？”周运昌似笑非笑，“他的心思不会局限在红旗罢？延岗才是他的窝。呵呵，这小子好大的运气……”
罗翔毕竟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仙，算不出周运昌话中意思，以为他知道恒业房地产，不禁略显惊讶。周运昌拍拍他的肩头，得意的笑道：“汤市长的手伸不到江城……熙熙攘攘皆为利也，小罗是聪明人，到手的东西才是好东西。你别怕朱华东，他是打砸抢的能手，可屁股上的屎多得累赘，胆敢不知好歹，我分分钟灭了他。”
罗翔暗笑他也是无能之辈，自己把一帮公子哥儿集合在一起耗了多少脑细胞？他们捆在一堆的能量并非不能和周运昌抗衡一二！
罗翔含含糊糊没一口答应，周运昌没强迫他立马答应，打定主意马上调查他和曹映雨的真实关系，若只是皮肉上的泛泛之交，转手先灭了这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