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证道不成
下落不多远，通天教主挥舞着四柄绝世凶剑挡住太上老君的去路，不多时就再次被逼退，而后又飞身扑上。
被缠上……逼退……身形下落……被缠上，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一幕一次又一次地上演，太上老君渐渐逼近了被狭长青草裹得严严实实，唯留下一颗头颅裸露在空气中，面容极其痛苦地扭曲着。
“机会来了！”
太上老君心下惊喜涌现，苍老的眼眸中精芒乍现，再次鼓足法力单手抡起盘古幡震退通天教主，左手掌心现出太极阴阳圆转，射出黑白二气，作势罩向近在咫尺的嬴政，夜枭般阴声笑道：“小小一介巫族余孽也敢妄图成圣？真是痴心妄想。盘古真身为你这等蝼蚁所得，委实糟蹋了好东西，老道就不客气了。”
通天教主见得太上老君动作，登时犹如被一盆凉水当头淋下，满腔怒火消退无踪，为惊骇所取代。
眼下太上老君强势无比，妖族已经指望不上，倘若嬴政不能成圣，远的大劫如何渡过不说，近前就不能帮助通天教主降服太上老君。截教门下弟子，甚至是通天教主本人，都将遭受太上老君的毒手。
不及细想，通天教主瞬移至太上老君身前，诛仙、戮仙、绝仙、陷仙四柄绝世凶剑合而为一，汇聚成一柄巨剑拦腰横斩。
阿弥陀佛大惊失色，飞身扑向两人交手处，一边急速飞掠一边高声疾呼道：“教主速退！莫要中了奸计啊！！！”
通天教主闻声一愣神，尚未反应过来阿弥陀佛所指“奸计”为何，太上老君狞笑着闪电般掉转左掌。掌心太极圆转朝向通天教主，阴阳二气暴涨，射出一黑一白两道匹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通天教主绞去。
猝不及防之下，通天教主甚至来不及作出任何挣扎，就毫无悬念地被收入两仪微尘世界之中，太上老君随之隐没不见。
阿弥陀佛止住身形，失神地注视着通天教主和太上老君消失处，痛心疾首地顿足长叹道：“糊涂啊……糊涂！嬴政正在渡五行天劫，太上老君怎么敢把他收进自己的世界去。若是太上老君真这么做了，就该轮到他自己受天罚了。通天教主！你好糊涂啊！！！”
旁观者清，正如阿弥陀佛所见，太上老君老谋深算，先以赵公明的人头搅乱通天教主的理智，随后以嬴政的安危引诱通天教主近前。
通天教主被得意弟子的死讯扰乱了心神，兼且当局者迷，最终为太上老君所乘，被收入他的两仪微尘世界之中。
若是太上老君祭出世界直接攻击通天教主，以对手的瞬间移动神通，成功收取的可能几近于零。
“但愿通天教主能逃过这一劫吧……”
颓然叹息一声，阿弥陀佛转而关注起嬴政来。通天教主和太上老君进入了小千世界，双双踪迹杳然，意图援手无门。过去的已经无法挽回，唯有放下过去谋划将来，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嬴政近在咫尺，亲眼目睹了通天教主为了救自己，被太上老君收入两仪微尘世界的整个过程。
此时此刻，嬴政忽略了通天教主这么做的初衷，也忘却了彼此之间的利益纠葛，胸腔内回荡着浓浓的感动和淡淡的哀伤，情真意切的感动和兔死狐悲的哀伤。
“这一次，通天教主只怕是难以幸免了……而我……又该何去何从……”
怅然一声叹息，嬴政的声音渐渐低沉，最后几不可闻。无意识地放弃了抗争缠绕全身的束缚，因为在这一刻，他失去了希望，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徒劳，那么的无用……
生平的经历一幕幕流淌过嬴政的脑海，从最初诞生于洪荒，到跟随十二祖巫杀上妖族天庭，再到统领巫族与轩辕黄帝争夺人族霸权……再到一统人间地星九州封禅泰山，再到九幽地府重聚十二祖巫元灵……最后渡五行天劫被木劫所困。
一生的经历回顾完毕，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灵光，唤醒了嬴政的意识，待到细细找寻，却又摸不着头绪。
万念俱灰，意识濒临消散的边缘，嬴政又看到了希望，哪怕这个希望一时之间尚且把握不住，却也足以令嬴政重新打起精神来，一页页地翻查自己的记忆。
嬴政坚信，希望定然掩藏其中。他所要做的，就是把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翻找出来，牢牢地攥在手心里。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一天、两天……
整整两天过去了，通天教主和太上老君没有现身，想来还在两仪微尘世界之中激战；陆久依然盘膝端坐于地，眼帘紧闭，不见丝毫动静，女娲娘娘和红云老祖守护两侧；阿弥陀佛站在五行天劫笼罩范围边缘之外，苦苦思索着如何帮助嬴政，却始终找不到办法。
这是一个死结，不出手就帮不到嬴政，一旦插手其中，就会被五行劫轮连阿弥陀佛一同纳入其中，天劫之威必然增强不知几许。
嬴政搜寻了两天时间，终于找到了带给他希望的画面，仅仅只有一幕，那是盘古真身给自己带来的力量之道的先驱者——元始天尊出手的情形。
纯粹力量属性的法力，锋锐无比的手刀，圆转如意的招式，三者配合得完美无瑕。嬴政终于明白了，自己脱困的希望是什么。
屏息凝神，嬴政的一对眸子忽然变得深邃空洞，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模拟着元始天尊的出手，右掌无意识地微微转动起来，带起一缕缕锋锐，割断了几条狭长的草叶。
又过了一整天，嬴政涣散的目光陡然凝聚起来，变得锐利无比。唇角缓缓掀起一丝弧度，嬴政掌刀自下而上撩起。严严实实缠绕着他的无数草叶顺着掌刀的轨迹，在身前被剖开一道口子，仿佛一件外衣一般，顺着嬴政的身躯滑落在地。
周遭未曾缠上嬴政草叶疯狂舞动起来，如同灵蛇一般，蜿蜒着探向百丈方圆之内唯一的身影。
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冷笑，嬴政左臂负于身后，右掌并指成刀，旋身挥臂环斩一圈，无数灵动的草叶应掌而断，软软地落到地上，再没有半点声息。
嬴政身形忽动，风驰电掣地游走于方圆百丈之内，纯粹力量属性的法力，配上凌厉无匹的招式，挥舞着掌刀飞快地斩过五行木劫生出的剑形草叶，如同收割平凡草芥一般。
不多时，嬴政回到原地，负手望向天空的五行劫轮，脚下铺着厚厚的一层草叶。草叶忽然化作点点碧色光晕，渗入大地之中隐没不见。
高悬于天空的五行劫轮上，青色光华渐渐退居一角，再次恢复成白、青、黑、红、黄五色分据一隅的态势。乌云仿佛窗帘一样自两侧合上，五行劫轮被掩于其中，急速往远方天际遁去。
“阿弥陀佛……终于过去了，善哉、善哉……”阿弥陀佛双掌合什诵念佛号，心怀郁结稍稍疏解，枯黄的面容上泛起淡淡的欣喜，内心盘算着：“嬴政已经顺利渡过天劫，成圣就在眼前。若是通天教主也能安然无恙，合三位圣人之力，此次大劫再无须忧虑。”
嬴政早就向通天教主请教过破开天道成圣的细节，出神地回忆着通天教主所述，周身法力一点一滴的凝聚，气势节节攀升，似乎没有极限地向混元圣人的层次接近。
身形悬浮而起，嬴政目无表情，仰着头眯起眼望向天空，右手紧紧攥成拳头提在身侧蓄力，一字一顿喃喃道：“第一步，轰开这个天道。”
话音方落，一拳冲天而起，直直轰向那碧蓝的天，洁白的云。
浩瀚、凝实、无形的拳劲透体而出，带起尖锐的厉啸声，击穿了空中漂浮的云彩，更击碎了云彩之后的小片苍穹，凭空生出一个黑洞来，虚空乱流四散肆虐。
嬴政并不知道，他这一拳，生生抹去了天界一座无名仙山，让整个天界都晃了晃，灵霄宝殿的牌匾砸落在地。
“第二步，真灵上合虚空。应该用上通天教主给的玉符了。”
嬴政自言自语提醒着自己，探手深入怀中，扯下用冰蚕丝挂在胸前的一片玉符，有三寸长，三指宽，通体碧色，隐隐有数道清气升腾之中。
“成败在此一举了……”
似期盼、似畏惧、似感慨，嬴政咕哝一声，将玉符祭起自头顶，滴溜溜旋转着。真灵跃出顶门遁入玉符之中，带着玉符激射而上，直冲向正上方幽暗深邃无比的黑洞。
目送藏着真灵的玉符没入黑洞深处，嬴政严肃的面容上涌现出狂喜之色，双拳紧握高高举起双臂，仰天嘶吼咆哮道：“成了！朕终于成圣了！盘古祖神在上，从今往后，朕便是巫皇圣人！！！”
这时，一把柔和好听的嗓音，待戏谑响起在嬴政耳畔：“你这还没成圣呢，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此时此刻，本皇还是要说，嬴政，你证不了混元。”
嬴政心神一紧，暗自责怪自己大意，循声望去，正见陆久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气定神闲地负手立于身后三丈远处。
“朕道是谁，原来是妖皇陛下。”嬴政定了定心神，下巴稍稍抬起，营造出一副面对收下败将的样子，淡淡道：“陆久，你的伤好了吗？”
今天之前，嬴政面对陆久是蝼蚁仰望圣人；今天过后，就将是两位混元圣人之间的对话。陆久直呼他的姓名，嬴政同样不愿意示弱。
陆久浑不在意，缓缓摇首道：“你错了，本皇本事伤好了，而是从来没有受过伤。”
“这么说，你是故意伪装受伤了。妖心诡诈，这话果然不假。”嬴政面上闪过不屑的神色，嗤笑一声道：“那你又为什么要伪装呢？不知道朕有没有聆听原因的荣幸？难道是要躲避太上老君的锋芒？”
“本皇自然有本皇的理由。”陆久眯起眼注视着嬴政，眸中精芒一闪而逝，良久之后方才幽幽道：“只可惜……本皇却不想白费唇舌，把这个理由透露给将死之人。”
不远处，阿弥陀佛以为陆久动手在即，举步便要上前护持嬴政。忽然左右两侧各有一道人影挡在身前，正是女娲娘娘和红云老祖。
嬴政目中寒芒大盛，面上笑容一敛，沉声道：“将死之人？陆久，你所谓的‘将死之人’，指的是朕吧。”
陆久似笑非笑回道：“嬴政，我总算发现了你一个长处，至少就自知之明来说，你还是不错的。”
“是吗？能得妖皇陛下赞誉，朕在此多谢了。”嬴政讥讽一笑道：“只不过，今日之后，朕便是混元圣人之尊，不生不灭。这样的赞誉，似乎并不适合用在朕身上。”
陆久仰天大笑，直笑得前俯后仰，良久之后，方才一边喘息着一边抬手指向嬴政道：“直到此时此刻，你的白日梦居然还没有醒过来。嬴政，本皇早就说过，你证不了混元，成不了圣人。”
“既然妖皇圣人这么认为，那就拭目以待吧。”
被陆久利剑一般的言语和确信无疑的语气重重捶打在心间，嬴政心下惴惴不安，面上作出一派轻松的模样，含笑淡然以对。
话音方才落下，嬴政满脸的笑容忽然凝滞下来，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豁然抬头望向天空，面上尽是惊惶之色。
与嬴政的惶急不同，陆久悠然仰首望向天空，不紧不慢道：“失败了是吗？真灵震荡的滋味不好受吧……嬴政，现在你总该相信本皇所说的话了吧？就凭你，是不可能证道成圣的。”
无暇理会陆久的言语，嬴政面上的焦虑之色越来越浓，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那幽暗深邃的黑洞，只见一点碧光闪现，流星般直直朝他坠落。
陆久心念一动，启动时间加速能力飞临嬴政头顶十丈高空，张手往拖着长长流光尾羽的那点碧光抓去。堪堪触及之际，碧色玉符忽然擦着陆久的指尖滑过一道弧线，绕过他的身躯投入嬴政掌心。
尴尬地握了握掌心的空气，陆久旋即便释然，负手再次落到嬴政身前三丈开外，淡淡一笑道：“你这块玉符倒是神妙非常，不但能保护真灵，还能操控得如此灵便。不知本皇是否有幸得知，这东西是出自何人之手？”
感受到玉符传来的阵阵清凉感，嬴政不安的心稍稍宁静下来，眯起眼直视正前方道：“自然有出处，可是，朕却没有告诉你陆久的必要。”
近乎原话奉还，陆久摇头哑然失笑道：“这是报复吗？嬴政，你还真是小肚鸡肠啊。为上位者，胸怀越宽广，成就便越伟大。就你这点心胸还妄图证道混元，成就圣人之身？真是笑煞旁人。”
“陆久，借截教孔宣道友一句话，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朕心中从无怨恨，又何谈报复之有？”
嬴政似乎不再关注近在咫尺的大敌，目光落到手中的玉符上，左手拇指摩挲着温润的玉石，神情极为专注。片刻之后突然出手，毫无征兆地一拳轰向陆久。
单掌封住嬴政的重拳，陆久只觉纯粹力量属性的拳劲山呼海啸一般汹涌而来，抗不住那磅礴的力道，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后飘退。
“抱歉，朕有要事急待处理，只能请妖皇圣人暂且回避了。”
嬴政傲然一笑，目送陆久急速倒退，提气扬声高呼。不待陆久有言，再次扬手将玉符甩向已经缩小了四分之一的黑洞。
陆久见得嬴政举动，情不自禁露出欢容来，缓缓飘飞回原处，淡淡道：“看来修成了盘古真身，令你变得自大起来了。嬴政，你这样的举动，可不怎么友好。莫非你真地认为自己已经能胜过本皇了吗？”
嬴政嗤笑一声，对陆久的言语不屑辩驳。
陆久眼眸深处怒意一闪而逝，旋即被深深地掩埋起来，摇了摇头道：“嬴政，你真的不是很聪明。唤作本皇是你，就不再做这么愚蠢的事，而是把真灵收回体内。那样的话，本皇要收拾你还颇要费一番手脚。莫非你认为，本皇还会失手第二次不成？”
轻笑一声，陆久继续道：“抑或是……你还是那么的不自量力，幻想着成就混元的美梦吗？”
“陆久！你给我闭嘴！！！”
嬴政被碰触到了心中的伤痛处，气急败坏地死死瞪着陆久，暴跳如雷咆哮道：“朕一定能证道！一定能坐上诸天圣人之位！！一定！！！”
陆久晒然道：“嬴政，你说成圣就成圣，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是天道的干儿子，还是鸿钧道祖的干儿子？笑话！”
嬴政冷然道：“朕修成盘古真身，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天数注定成圣！陆久，你就是神通再大，手段再强，也阻止不了朕！”
“哈哈哈哈……”陆久伸手指向嬴政，癫狂大笑道：“笑话！真是一个很逗人的大笑话！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