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完美世界
纷纷扰扰，九幽之地争斗数月终于落下帷幕。在蠢蠢欲动的酒虫勾引下，不多时，妖族三圣便来到娲皇宫中，分宾主落座，自有仙女仆婢奉上清宁素酒和仙果。
红云老祖迫不及待地满上一杯，仰头一饮而尽。高呼一声“好酒”，执壶满上，红云老祖再次举杯一饮而尽。直到连饮三杯，方才恋恋不舍地放手。
对于红云老祖的行径，陆久撇撇嘴，咕哝一声“牛嚼牡丹”，优雅地拾起碧玉酒杯，轻轻嘬上一口，眯起眼品味一阵，方才吞咽下肚，舒出一口气道：“好酒……”
女娲娘娘将两人截然不同的举止收入眼底，相比较而言，陆久的随性、优雅更贴近她的审美观。当然，红云老祖的直爽也没什么不好，各显真性情罢了。
待二人品尝过，女娲娘娘方才含笑开口道：“小九，你究竟打算如何行事，快些说给我们听听。”
陆久放下酒杯，微笑道：“天机虽然紊乱，可是在这里谈论的话，一旦言及那几位，他们多少都有些感应。”
一边说着，一边摊开右掌，飞出一口小巧铜钟，通体星光流转，“叮咚”声中缓缓旋动。陆久叩指轻弹悬于身前的钟罩，而后继续道：“容我先召集小十和弟子们前来嘱咐一番，再换个地方细细分说。”
肉眼可见的一圈波纹以东皇钟为中心扩散开来，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这是陆久专用传唤门下的法门，旁人听不到，哪怕是圣人。唯有他座下四大弟子——云中子、闻仲、杨戬和朱九阴，还有亲弟弟陆压，这五位才能听见，并分辨出其中的信息。
另有一套法门传唤天下妖族，略过不提。
“九阴和悟空两人在花果山作伴，小九，你吩咐九阴带上悟空同来。”说起门下唯一的弟子，女娲娘娘笑容满面。
“好。”陆久含笑应下，再次一弹东皇钟。波纹过后，小小铜钟仿佛失去了支撑，缓缓飘落到身前的几案上。
红云老祖笑嘻嘻道：“老祖我不想你们，门下都有弟子。不过，我有儿子，三弟已经传召他来了，就不需要我操心了。”
这也要比较？
陆久和女娲娘娘对视一眼，心下各自哭笑不得。
而后，三位圣人互相劝饮笑谈，享用仙果。不多时，一道金色的猴影翻身纵入殿中，正是孙悟空。
女娲娘娘见得弟子，顿时笑逐颜开，笑骂道：“你这猴头，还是这般不长进。毛毛躁躁，一点规矩也没有。”
孙悟空讪讪一笑，搔了搔毛绒绒的脑门，依次躬身行礼：“弟子参见老师，参见红云师伯，参见我皇陛下。”
三位圣人含笑受过。又有陆久门下四大弟子在执事女仙的引领下鱼贯而入，一字排开躬身道：“弟子见过老师，见过父亲（师伯），见过女娲娘娘。”
“好，好，好。尔等不必多礼。”娲皇宫中许久不曾这么热闹，女娲娘娘心中欢喜，笑容满面。
一一扫过下方站立的五人，三位圣人的目光齐齐落到朱九阴身上，陆久颔首赞许道：“九阴，你很不错，这么快就开启世界了。”
朱九阴老老实实敛容躬身道：“全仗老师指点，弟子方能有所精进，不敢领受老师赞誉。”
三位圣人对朱九阴不骄不躁的态度很是欣赏，孙悟空撇撇嘴道：“他去蓬莱岛妖帝陛下哪里搜刮了无数天材地宝，一口气吞下去，这才开启了世界。”
“小十？”陆久闻言愕然。
“九哥何事唤我？”一道长虹划过，陆压背负火红长剑现身殿中，拱手道：“娘娘有礼，红云大哥有礼，九哥有礼。”
而后自顾自落座陆久身旁，摆手止住欲行礼的云中子几人，抓起一颗鲜果咬上一口，一边咀嚼一边含含糊糊地问陆久道：“九哥，唤小弟何事？”
陆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朝女娲娘娘歉意一笑。
对于陆压的率性行为，女娲娘娘丝毫不以为忤，心下反是异常欢喜。陆压在娲皇宫中越是不讲规矩，越表示他亲近自己。自从证道成圣之后，这样的亲近女娲娘娘只在陆久等有限的几个人身上感受过，自然难能可贵。
当然，这种亲近只能表现看得上眼的人物身上。圣人，毕竟是圣人。
朝陆久素手轻摆示意无事，女娲娘娘含笑代答道：“好叫小十知晓。方才悟空有言，九阴得了你提供的许多天材地宝开启了世界，这才谈到你。”
“这样啊……”陆压咽下果子，轻笑道：“小四境界有了突破，急需胡吃海……嗯，急需补充能量，我这才给他准备了一些。”
在朱九阴幽怨的眼神注视下，陆压临时将“胡吃海喝”改成了文雅一些的说法。而后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直到目标任务目中泛起水汽，陆压这才抵挡不住，生怕他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来，正容继续道：“其实那些东西还不够，多亏小白不知怎么从天界搜刮来一块星辰之精，这才让小四顺利开启世界。”
“小白吗？”陆久脑海中浮现一个椭圆，再看看朱九阴的体型，顿时明白了昔日吝啬的小白驴怎么会这么慷慨。再联想到敖睿那个小胖子，与朱九阴也很亲近。忽然发现不管是大胖子还是小胖子，似乎胖子之间的交情都比较好。
思绪不着边际地漫天飘飞，陆久不觉莞尔。
“小子，快打开世界给老祖我见识见识。金仙的世界，古怪，当真古怪。咦？好像三弟门下几个弟子的功法都很古怪。真是怪物老师，教怪物徒弟，绝配！”
红云老祖旁若无人地喋喋不休，其他几人脑门上隐隐可见一头黑线。
陆久的心神被呱噪的大嗓门拉了回来，没好气道：“大哥口下留德。不要忘了，云中子可是儿子。”
红云老祖登时如同被卡住了脖子，满脸充血。女娲娘娘见状掩口娇笑不止，陆压更是恶劣地抱着肚子哈哈大笑。几个小辈想笑又不敢笑，个个垂首龇牙咧嘴。唯有云中子，和他父亲一般，羞了个满脸通红。
待笑意散去，陆久吩咐朱九阴道：“你打开世界，把我们都收进去。”
“是，老师。”朱九阴躬身领命。而后行至众人中央位置，咳嗽一声，吐出一枚小小铜钱，滴溜溜旋转着爆开，化作一方世界。
殿中诸人没有感受到半点压力，只觉得眼前一花，立时场景一变，由精致素雅的娲皇宫，转到了一片荒凉世界之中。
三位圣人都凝练有自己的世界，并未如其他人一般查看朱九阴的世界，而是从朱九阴开启世界的手法中看到了惊喜。
女娲娘娘神情凝重道：“九阴打开世界的时候，我居然没有半点异样就被收了进来，当真不可思议。”
红云老祖借口道：“确实没有任何力量加身，一瞬间就进来了。九阴应该是控制那铜钱爆炸扩散，以铜钱表面为世界之极，囊括世界。妙极，妙极！若是我们三人争斗时也这么打开世界，定能叫那几位吃个大亏。”
陆久忽然问朱九阴道：“落宝金钱爆开能扩散多远？”
朱九阴不敢怠慢，敛首答道：“至多十丈。”
沉思片刻，陆久摇了摇头道：“看来只能出其不意，得手一回。再用的时候，那几位一定能避开。而且，九阴这种手法只要对他们用过一次，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小九言之有理。”女娲娘娘和红云老祖皆颔首赞同。
“九阴，为师果然没有看错，你很聪明，居然想出了连老师这些混元圣人都没有想到的东西，不错、不错。好好努力吧，你将来的成就无可限量。”
陆久拍拍朱九阴肉嘟嘟的肩膀，含笑夸奖勉励一番，转而打量起所处的世界来。
荒凉，这种观感第一时间跃入陆久心中。不见青山，不见绿水，没有阳光，也没有清风……光秃秃灰蒙蒙的一方世界。
乍一看，发现世界很大，不下于昔日的洪荒大地，转而又觉得很小。待飞上高空细细审视一番，陆久这才发现，只有方圆万里是真实的，万里之外，便是幻象。
纵然它荒凉、狭小，可是，陆久还是从中读出了最闪亮的东西——生机。是的，没有生灵的世界中居然蕴藏着淡淡的生机，这才是最宝贵的东西。
假以时日，这份生机发芽、开花、结果，演化为一方十全十美的世界。
“不知为什么，这个世界给我的感觉很完美。”红云老祖怅然叹息着。陆久的世界只缺少生灵，所以能把握到最闪耀的东西；红云老祖的世界演化远远不如陆久，因而只是感觉很完美，却不知道哪里完美。
“是啊。”陆久接口道：“假以时日，只有女娲娘娘的江山社稷图世界，才能与之比肩。”
女娲娘娘轻摇臻首道：“不，我的世界比不上。到了这里，我才隐隐感觉到，江山社稷图世界还差了点东西，偏偏不清楚是什么。”
闻言，陆久心中一动，细细回忆江山社稷图世界给他的感觉，似乎把握到了关键，待细细探寻，那点灵光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摇了摇头不再探究，陆久又问朱九阴道：“法则呢？能感觉到吗？”
朱九阴满脸茫然，摇了摇头。
陆久皱眉苦思许久，抬头狠狠盯上朱九阴的眼眸，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你在外界的时候，能借用这个世界的力量吗？”
朱九阴被自家老师仿佛欲择人而噬的凶狠目光吓到了，骇得退后两步，吞了吞口水，傻傻地点了点头，结结巴巴道：“可……可以，不过很……很少。”
“什么？！”
“不可能？！”
女娲娘娘和红云老祖都被这对师徒之间的问答惊到了，浑然不知自己的失态。贴近三人的朱九阴被他们吓得脸色发白。
“看来我的推算果然没错。”
陆久长长舒出一口气，似乎将胸腔中的不安和郁结统统赶走，紧绷的身体顿时放松下来，一脸愉悦，冲瞪圆了眼的两位圣人摆摆手轻松道：“我们稍后再谈。”
女娲娘娘和红云老祖各自重重一点头，紧绷的面上都带着不正常的红晕。
陆久轻轻拍了拍受惊的朱九阴的后背，和颜悦色道：“可以了，收起世界松我们出去吧。”
朱九阴惊魂未定，依言而行。众人回到娲皇宫中，在朱九阴精准地控制下，各自位于进入世界前的位置。不过，除了陆久，其他几位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陆久心情大好，从来没有这样好过，离座行至朱九阴身前一丈处立定，微笑道：“九阴，为师来试试你的实力。你全力攻为师一拳，记住，全力！”
朱九阴明白，“全力”的意思，就是要自己调用世界之力，当下躬身告罪一声，凝神蓄力。随着气势节节攀高，披散脑后的长发波动、飞扬起来。
当气势攀升至最高点时，朱九阴眸中闪过一道电光，全力一击轰向陆久。
陆久单掌接下，向大口大口喘气的朱九阴颔首微笑道：“很不错，应该不在悟空之下了。你不可自满，修行是没有止境的。”
“弟子谨记老师教诲！”朱九阴躬身受教，牢牢印入心底，不敢有丝毫骄傲之念。他清楚地看到，刚才自己全力一击都不能撼动陆久分毫，甚至连衣角和发梢都没能掀动。
孙悟空听陆久评价朱九阴不在自己之下，嗫喏着嘴唇咕哝几句，没有出言抗辩。陆久瞧在眼里，心知两定然比试过了，而且猴子肯定没赢。不是平局就是猴子败北，否则，以猴子的心性绝不会这么安静。
身形一闪，陆久再次回到座位上，收起笑容正色道：“这次找你们来，是有事要你们去办。此事干系重大，关乎我妖族兴衰，你们务必全力以赴，不得有丝毫懈怠。”
四个弟子并孙悟空齐声应道：“尊法旨！弟子定当竭尽全力，绝不辜负老师（陛下）所望！”
陆压见自家兄长罕见地郑重其事对待，好奇问道：“九哥，你究竟要他们去办什么事？”
“小十，你不应该说‘他们’，要说‘我们’才对。这一次，你也要辛苦一下了。”陆久正容道：“我要你们去找一个人。尽快找到他，悄悄跟上他，全力保护他，不能让人抢走他身上的十二祖巫元灵。同时，也不能让人发现你们是在保护他。”
听了陆久一大堆要求，陆压捏了捏眉心，问道：“他是谁？”
陆久盯着自家兄弟的双眸，泛起意味深长的笑意，将九幽地府中发生的事简单叙述一遍。
“嬴政？”霎时间，陆压联想起很多往事——化血神刀、小白、祖巫元灵……，陆久很多事都没有避讳他。因此，一件件串联起来，陆压大致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重重点头道：“放心吧九哥，小弟一定会办妥当的。”
“妖族兴衰”什么的姑且不论，陆压很清楚地记得，当年陆久曾经说过“大道要落在化血神刀上”。其中的轻重，陆压很明白。
闻仲开口道：“老师，以我们的实力，保下嬴政应该不难。可是，还要不让人察觉我们的意图，这个似乎很难做到。”
众人陷入苦思冥想之中，这时，朱九阴打破沉默道：“这个其实也不是很困难，只要操作得当，应该可以做到。”
陆压已经这件事作为头等大事来看待，正为闻仲提出的难题苦恼，见朱九阴自称能够解决，大喜催促道：“小四，还不速速道来。”
朱九阴酝酿整理一番思绪，而后掰着肥肥的手指数道：“各方势力，我们大致可以分作三股：第一股是嬴政和保护他的截教弟子；第二股是要抢夺十二祖巫元灵的人；第三股是我们。”
顿了顿，朱九阴继续道：“如果我们率先找到了嬴政他们，就先隐藏起来。相信以大师兄的阵道修为，轻易就能办到。”
“不错。”陆压出言赞同。云中子是阵道修行者，如果他存心隐匿的话，连自己都很难察觉。
云中子微笑颔首，温润如玉的外表下，隐藏着淡淡的傲然。
“隐藏起来之后，倘若有人来袭，实力不足我们就不予理会；来人实力超过了截教，我们就现身帮助截教，号称‘先驱除对手，再对付嬴政’。”
“赶走了来人，再对付截教的话我们可以适当地手下留情，或者‘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还有，对付嬴政绝对不用速度快的，譬如三师兄绝对不行。我们要派一个速度慢的，留给他逃命的机会。”
“总而言之……首先，我们要全力对付前来抢夺祖巫元灵的人；其次，赶走他们之后，要找机会放走嬴政和截教门人。”
朱九阴抽丝剥茧分析一番，最后总结出两条行事原则。陆压等人都觉得可行，先前忧虑一扫而空，人人信心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