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不用灵宝
酒客未曾散去，香客依然众多。
忽然听见人群中一声喊：“圣母娘娘来了！”陆久抬头往望去，只见碧瑶仙子脚踏祥云，身旁伴着一清瘦一高壮两位男子，徐徐飘落。
陆久目光所过之处，见香客都口念着“圣母娘娘”伏拜于地，焚香叩首不止。除了自己一行人，只有杜康悠然立于芦蓬中。
陆久一行人个个气质迥异，又挺立跪拜人群中，显得有些突兀。碧瑶仙子一行三人，很快就发现了陆久等人。
碧瑶仙子未及开口，牛魔王手中提着的金刚忽然高声呼喊：“五统领！六统领！快来救我！”
“金刚！？”金大升，也就是碧瑶仙子身旁的高壮男子，提三尖刀大喝道：“大胆狂徒，还不快放开金刚！”
鹏魔王寒声道：“冒犯陛下者死！正要杨戬前来斩杀这二人。”
金大升闻言大怒，正要开口，就听碧瑶仙子厉声呵斥：“住口！”
金大升素来敬重碧瑶仙子如母，闻言立刻收起三尖刀退后，心中奇怪：素来温柔慈和的她，今日怎会如此反常？
“杨显，你去叫杨戬来此。就说他老师圣驾亲临。”轻声吩咐梅山兄弟的老五一句，碧瑶仙子移步走向陆久。
杨显微微一愣，随即飞身而走。金大升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欲上前请罪，见陆久与碧瑶仙子正在叙旧，不敢打扰，转而四下劝说百姓回去，改日再来。
杜康闻言，深深一躬到地以示尊敬。将一坛酒抛飞过来，而后飘然离去。这一礼，非是尊陆久妖中皇者、混元圣人之尊，而是酒中知己的敬意。
陆久有鉴于此，接过酒坛，亦微笑颔首。
碧瑶仙子行至陆久身前，柔声见礼道：“小妹见过九哥，又有两百余年未见。九哥还好吗？”
陆久单手托住她，微笑颔首道：“为兄很好。碧瑶妹妹倒是变化很大，如今已是人人尊敬的圣母娘娘了。”
碧瑶仙子微羞一笑道：“青峰山附近的凡人都很简单，很容易满足。小妹只是帮了一点小忙，他们就为小妹修了这庙宇。”
“碧瑶妹妹心善，解万民疾苦，自然应得香火。”陆久举目四望，见周围百姓已经被金大升尽数劝走。庙宇前只剩下他们几人。
转而又问道：“杨戬怎么没有护送碧瑶妹妹来此？”
碧瑶仙子答道：“昨天有一位母亲来祈愿，希望能为被妖魔吃了的孩儿报仇。杨戬今晨发现了妖魔踪迹，追上去将其斩杀。小妹见那孩子神色有些疲惫，就留他在青峰山上休息。”
话音方落，一道流光自青峰山上投下。冰寒肃杀之意弥漫全场。两道淡青色光华一闪而逝，牛魔王和鹏魔王手中提着的两人六阳魁首落下，鲜血喷洒而出。
牛魔王和鹏魔王心中一凛，正要凝神戒备。就见伟岸的身躯出现在众人面前：身着水合道袍，腰束丝绦，足踏麻履，面容冷漠刚毅，眉心一道竖痕。
来人正是杨戬，先前听闻杨显说及二人冒犯陆久，甫一到来就将二人斩杀。行至陆久近前躬身行礼道：“弟子杨戬拜见老师，老师圣寿无疆。”
“起来吧。”陆久皱了皱眉头。而后示意杨戬免礼，又言道：“此处不是叙话之所，先去青峰山再说。”
杨戬朝众人颔首示意，而后当先引路。
青峰山剑宫内，众人皆已散去，只留陆久师徒三人在大厅内叙话。陆久高坐上首，杨戬和朱刚鬃分列左右。
“你体内气息不匀，可是遇上了棘手地对头？”陆久看着杨戬轻声发问。
杨戬身形一震。垂手恭声道：“启禀老师。是冥河老祖的血神子分身，弟子赶上去将其斩杀。不想身死之后。化为血海之气的血神子仍有意识。弟子一时不慎，沾到几丝，如今已无大碍。”
陆久犀利的目光直刺入杨戬心神，淡淡道：“杨戬，你在犹豫吗？”
杨戬瞳孔立时张大，目光散乱，又听陆久低沉淡然的嗓音传入耳中：“碧瑶可是将那先天灵宝宝莲灯传承给你了？”
“是。”杨戬木然颔首。
“宝莲灯啊……世间有数的二十多件先天灵宝之一，自然是珍贵无比……”陆久怅然叹息一声，而后又道：“还记得为师在岛上说过的话吗？”
杨戬的目光依然有些凌乱，点头道：“弟子记得——诚于剑。”
“那你做到了吗？！”陆久声色俱厉。
“诚于剑……诚于剑……”杨戬瞳孔陡然收缩，周身凌厉地气势放开，周围桌椅等物什纷纷散架。朱刚鬃被气势压趴在地上，看向杨戬的目光又是崇拜，又是哀怨。
气势倏地敛去无踪，杨戬清醒过来，望向陆久的目光坚定无比，垂手恭声道：“多谢老师教诲，弟子明白了。这就将宝莲灯还给母亲。”
陆久摆手轻笑道：“无须如此，宝莲灯与你母亲并无大用。为师观你修为临近罗仙，正好留着作为斩尸之用。”
杨戬缓缓摇首道：“弟子已决心专于剑道，不再假求外物。斩尸，并非一定要先天灵宝。”
陆久眼中爆出一团异彩，微微颔首。目光转向朱刚鬃，见他仍趴在地上，顿时哭笑不得。
朱刚鬃在陆久无奈的目光中爬起身来，讪笑道：“弟子朱刚鬃本事不济，老师莫要见怪。”
陆久言道：“刚鬃……这个名字不合我辈之旨，为师便替你起个别名。你体内阴气极盛，故而生就这般豪雄样貌，是为阴极阳生。九为数之极，今后你就叫‘九阴’……朱九阴。”
“九阴……朱九阴……”朱刚鬃嘴唇噏动，轻声呢喃，旋即欢喜躬身道：“弟子朱九阴，拜谢老师。”
陆久又道：“为师先传你本门筑基法诀，其中有引星辰之力为己用之法门。你阴气太盛，切记徐徐而为，万不可强练。待为师替你寻一处地煞火旺盛之所在，便自无忧。”言罢，弹指将一点星光送入弟子泥丸宫。
一段法诀浮现于脑海中，朱九阴心绪激荡不能言语：终于能成为上仙了……
待回过神来，作势伏地叩拜时，陆久一挥袍袖，浩大的柔力将他托住，微笑道：“为师不喜跪拜，今后莫要如此。去见过你三师兄，由他指点你修行筑基法门。”言罢，双目慢慢合拢。
闻言，朱九阴行至杨戬身前，躬身道：“小弟朱九阴见过三师兄，今后还请三师兄多多提点小弟。”
杨戬忙双手扶住，冷漠的面庞上泛起笑意，言道：“四师弟无须客气。老师门下弟子虽然不多，却个个亲如兄弟。为兄刚入门时，多受两位师兄关照。四师弟日后若是遇上难处，送个信来青峰山，三师兄即刻赶去。”
朱九阴连声道谢，心中总是觉得这位三师兄之所以这么高兴，是因为终于不用排行最末的缘故。收起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又问道：“敢问三师兄，大师兄和二师兄是何方神圣，可否说与小弟知晓，免得日后见面不相识。”
“这是自然。”杨戬正色解说道：“我们大师兄名唤‘云中子’，乃是福德之仙，在北海与东海之交地瀛洲岛修行；二师兄唤作‘闻仲’，现为天庭九天应元雷音普化天尊，统帅雷部二十四正神，催云助雨，执掌雷罚。”
“嘶……”朱九阴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心下盘算：“九天应元雷音普化天尊”这么牛气拉风的封号，神职肯定不低，将来飞升天界有这位二师兄关照，那还不是如鱼得水？
杨戬见这四师弟眉目之间尽是功利之色，暗道老师怎会收下这等弟子？当下劝说道：“四师弟，我辈修行中人，当清心寡欲，静心修持才是。万不可沉迷于权势。”
“多谢三师兄教诲，小弟谨记。”朱九阴躬身受教，心下却是不以为然。瞥见阖目盘膝于蒲团之上的青色身影，心中不由揣测这老师是何方神圣，于是问杨戬道：“三师兄，小弟曾听老牛他们称老师为‘陛下’，不知老师是何方帝尊？莫不是天界帝君？”
杨戬闻言一愣，看了陆久一眼，顿时有些明白老师为何不将身份明言，摇首淡淡道：“非是天界帝君。四师弟，老师不将身份告知于你，为兄也不敢多言。”
朱九阴作苦恼状，摸着脑袋讪讪无语。
杨戬见状淡淡一笑，一边拉着朱九阴走向外间，一边说道：“四师弟，随为兄前往静室，莫要打扰老师。为兄将筑基法门与你细细解说一番。”
朱九阴闻言立时转忧为喜，无需拉扯，跟着杨戬快步而出。
“朱九阴心性不定，尚需许多磨练啊……”陆久缓缓睁开双眼，轻轻一叹，更是坚定了不能让朱九阴仰仗师门威名的心思。
功利之心人人都有，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圣人也不能免俗。只是，如果太盛，对修行有害无益。
陆久面上滑过一丝浅笑，轻声自语：“地煞之火……人间正有一处合适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