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不落功德
碧霄单手托着脑袋，无精打采地看着二姐琼霄收拾一株文竹。轻轻叹了一口气，好无聊……
陆久闭关十年了，少了个斗嘴玩闹的对象；闻仲也闭关十年了，少了个戏弄取笑的晚辈；陆压事务繁多，整天在太阳宫猫着，少了个有趣的人……碧霄十年来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烦闷。
又是一声长长叹息，琼霄心中好笑，摇了摇头，放下手中金蛟剪说道：“三妹，我辈修行之人，应当清心寡欲、定静守神才是。”
“九哥说过：‘谨守本心，历红尘七情而不改其性，才是上上之道。’二姐，你生性宁静，自然能整天伺弄这些花花草草，小妹可学不来你这份闲情雅意。”碧霄挑着弯弯柳眉反驳琼霄，颇为得意。
一番言语，听得琼霄好气又好笑，偏生有些道理，不再理会她，继续低头摆弄手中的文竹。
看着琼霄手中通体金黄的剪刀，碧霄心疼道：“二姐，你怎么用金蛟剪收拾花草，太过了，暴殄天物。”
琼霄头不抬，身不动，轻飘飘回道：“九哥曾提点我：法宝贵精而不贵多，在运用巧妙而不在品质优劣。想要运用巧妙，不单单是祭炼得当，还要熟悉法宝的一切。轻重、大小、外形、纹理，都要了然于心，适应自如。”
碧霄讪讪笑道：“二姐所言甚是。能想出这般巧妙的法子，难怪九哥常称赞二姐心思灵透。”
不再搭理没话找话的三妹，琼霄专注于手中的活计，不时翻转手中的盆栽，剪去多余枝叶。
对着冷漠的二姐，穷极无聊之下，碧霄继续独自长吁短叹。
一切……又恢复了起初的样子。
太阳宫后殿。
屋中空空荡荡。唯有中央摆放着一张蒲团。陆久端坐自蒲团上，身体缓缓漂浮而起。不需丝毫法力，也不用神念支持，就这样轻飘飘浮起。
陆久睁开双目，锐利地锋芒一闪而逝。舒展开身体，一阵骨骼爆响，掐指一算，陆久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回首已是十年。
十年闭关。陆久受伤的身体终于复原，心境元神亦有少许精进。心中一动，从空灵心境中脱出，悬空三尺的身体落将下来，陆久感受着那份轻盈如柳絮，喃喃自语：“天道，原来竟是这般模样……”
送出天罚之眼，了却天道因果之后。陆久就觉得身心莫名地轻松。重伤之下，无心细察。如今伤势复原，即刻感觉到了不同。
原先的天道，如同一个巨大的罩子压下，严丝合缝。带来沉重的压力；而眼下，这个罩子上生出许多镂空，虽然仍将陆久照在其中，但那沉重的压力却不翼而飞。
身在天道之内而不受其重。正是陆久如今的写照。
十年闭关，陆久创下红尘妖道，也将毕生所学细细梳理，归于九剑之中，便是日后威名赫赫地妖皇九剑——用心境元神驾驭的绝世之剑。
重新盘膝坐下，陆久袍袖一挥，星光流转的铜钟悬浮于身前。闭关之前，陆压推说法宝已足。将东皇钟交还于他。
陆久收回了这件太一留下的先天灵宝，东皇钟于陆压不过是一件威力宏大的法宝，于陆久却是演化世界的基石。再者，陆压未证混元，并不足以持有这开天灵宝、世间仅有的四件镇运灵宝之一。
神念游走身前，勾勒出一个个阵法，印上东皇钟，陆久开启了自己的世界。高耸入云地青山、纯净蔚蓝的碧海、点尘不染的净空、光芒四射的骄阳、悠然漂浮的白云……阐释着一份完美。唯一地瑕疵。便是没有生灵。使这个近乎完美的世界。蒙上一层死寂。
陆久盘坐与高山之巅，身上腾起刺目的白光。光华照耀四野，整个世界泛起白蒙蒙的光芒。日升日落加速了百万倍，无数年悠长岁月，世界还是那个世界。
“还是不行吗？”怅然叹息一声，陆久收起时间能力，站立起来，晃身出了东皇钟世界。袍袖一挥，东皇钟了无踪迹，陆久拾起搁置一旁地妖皇圣剑悬于腰间，往殿外飘飞而去，心中默默算计着：既然如此，还要仔细计较一番。
出得殿来，正见琼霄、碧霄二女悠然于扶桑树下，便移步前往。二女瞧见，双双迎上来，十载光阴未见，对陆久依然亲热不减。
碧霄抱着陆久的胳膊，娇声抱怨道：“九哥，你怎么闭关这么久，碧霄无聊得都快疯了。九哥，你伤势都好了吗？”
听着耳边一声声清脆的“九哥”，陆久如身在云端，浑身上下轻飘飘地无处不舒坦，笑眯眯地答道：“嗯，都好了。今后有大把的时间陪着碧霄玩耍。”
碧霄俏脸微红，抱着陆久的胳膊一阵不依，讷讷道：“九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明明是碧霄陪着九哥玩耍，九哥怎么能反过来说呢。”
“九哥错了，是九哥糊涂。”陆久呵呵笑着告饶。
琼霄婷婷立于一旁，笑吟吟地看着两人玩闹，丝毫没有插入其中的打算。
碧霄仰起俏脸，枕着陆久的胳膊说道：“九哥，你都闭关十年才出来。碧霄还等着看那落宝金钱的神妙呢。”
陆久拍拍她地手，笑道：“没问题。碧霄妹子想看当然没问题。你去把小十找来，我们给你演示一下。”
碧霄应一声，匆匆跑去找陆压。
陆久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而对琼霄微笑道：“琼霄妹子，十年不见，在岛上还好吗？”
琼霄霄温柔一笑，敛首道：“劳九哥挂怀，琼霄一切都好。这样平静的日子，琼霄很喜欢。”
陆久温言道：“喜欢就一直住下去，九哥也很高兴时常能见着琼霄妹子。想来你也明白，当初强留你们姐妹二人在这蓬莱岛上，主要是担心你们杀劫中送了性命。你们住得开心，九哥也就开心。”
琼霄心中充斥着暖意，默默垂首掩饰目中喜色。猛地抬起头来，灵性的双眼闪动着智慧的光芒，问道：“九哥，还有大战吗？”
陆久轻轻颔首道：“阐、截两教一战，无可避免。何况……还不只是阐教。”
琼霄不明其意，待要追问，碧霄已经扯着陆压飞奔而来，老远就喊道：“九哥，我把陆压哥哥带来了。”
“九哥，你出关啦。”陆压来到近前问候过陆久，又郁闷道：“我可是被碧霄妹子硬拉来的，也不说什么事。我那还有好多事没……”
“别那么多废话。小精卫去了火云洞探望神农氏，你还能有什么事，还不就是躲着喝两口。”陆久挥手打断了陆压的抱怨，说道：“小十，把离地焰光旗祭起来，我们给碧霄妹子演示一下落宝金钱的神通。”
“碧霄妹子想看，当然没问题。”陆压来了精神，将手往身前一抹，现出大片太阳真火。再探手其中，抓出一杆大旗，正是先天灵宝离地焰光旗。大旗祭起在空中摇动，无数红莲浮现，将陆压包裹其内，严严实实。
“陆压哥哥法宝好，手段更高！”碧霄一旁鼓掌欢呼。陆压闻言，顿时满脸堆笑，得意之极。
“华而不实。”陆久轻飘飘地四个字把陆压打击得不清，耷拉着脑袋。
陆久摇头失笑，取出落宝金钱抛在空中，手中印诀捏起。铜钱生出两只小翅膀，化作一道黄光，闪电般贴上离地焰光旗。红莲瞬间消散，两件灵宝同时落地。
琼霄、碧霄二女齐声叫好，连连出声赞叹。陆压捡起地上地落宝金钱和离地焰光旗，将铜钱还给陆久皱眉问道：“九哥，当初萧升驭使法宝时，没见他用印诀。你怎么还要结手印？”
陆久解释道：“小十不必奇怪，为兄并没有植入元神烙印，故而以印诀驱动。”
陆压微微一愕，问道：“九哥打算将这落宝金钱留给何人？”
“不知道。”陆久答道：“为兄隐隐感觉，这件宝贝与我弟子有缘，只是还不知道是何人。”
琼霄突然出言问道：“九哥，不知这落宝金钱可能落得盘古幡？”九曲黄河阵一役，元始天尊灭杀函芝仙、彩云仙子，琼霄一直耿耿于怀，下意识地把他当作假想敌。
陆久沉吟片刻，答道：“盘古幡有开天大功德，品级在落宝金钱之上。不过，一试便知。”言罢，取出一口星光流转的铜钟，交与陆压吩咐道：“你将它祭起。”
陆压接过，依言祭起在头顶。星光流转，泛起黄蒙蒙地云气，钟身若隐若现。陆久也将落宝金钱祭起，飞向东皇钟。当铜钱贴上东皇钟的一刹那，即刻被弹飞出去，掉落在不远处的地上。
陆久陷入沉思之中，良久方才喃喃道：“原来如此……”
琼霄拾回落宝金钱，交还给陆久问道：“为何会如此？”
陆久两根手指将铜钱捏在手中，眯着眼解释道：“落宝金钱能落万般法宝，却独独有一样落不得。”
陆压、琼霄、碧霄三人异口同声问道：“何物？”
陆久云淡风轻道：“大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