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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毁灭者

书籍名:《游戏时代》    作者:方白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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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白色的驼毛在最后一次颤动之后,终于静止在老者的鼻端,守护在老者身侧的萨满法师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一小撮驼毛又等了片刻,确信它再不会因老者的呼吸而颤动后,不由“咚”一声跪倒在地,匍匐在老者脚边嚎啕大哭:“我主……归天了!”
  “主上!”“大汗!”金帐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呼,数十名将校纷纷跪倒在地,失声痛哭。哭声刚起,一名金冠束发的年轻将领已“虎”一声站起身来,环顾众将道:“现在不是哀送父汗的时候,咱们要尽快完成父汗的遗命!”
  说着他解下腰间佩刀,扔给身旁一个匍匐在地的将领:“客列古台,带上我的佩刀前往兴庆府传我口令,杀尽城中所有生灵,我要用党项一族来为父汗殉葬!此外,父汗的死讯千万不能走漏,不然刚投降的西夏人说不定又会生变!”
  “等等!”一直握着死去老者右手的妇人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来,望着金帐中唯一立着的彪悍将领道,“四王子,大汗生前曾许我分得兴庆府一份工匠仆役,若都让你屠尽了,我岂不只有空手而回?”
  那位被称作“四王子”的将领犹豫了一瞬,立刻对那妇人颔首道:“也遂皇后放心,不会少了你那一份。”说着他转向拾起佩刀的将领,“给也遂皇后留下四万名工匠仆役,余者无论老幼,杀!”
  客列古台领令飞身而去,去执行老者生前留下的遗命——杀尽新投降的西夏人为他陪葬。公元1227年,西夏国都兴庆府,除了四万名留给也遂皇后的工匠仆役,数十万生灵,尽数倒在了蒙古人屠刀之下。
  四王子见客列古台领命而去,又转向老者身前痛哭啼泣的萨满教老法师道:“可可鲁法师,父汗暂不发丧,咱们要尽快把父汗的遗体送回克鲁伦河草原,沿途决不能走漏半点风声,以防国中生变。”
  “是,拖雷王子!”老法师赶紧停止哭泣,小心翼翼地收起老者鼻端那一小撮纯白驼顶绒毛,它可是依附了死者最后一口气息,吸附了大汗的灵魂,所以在萨满法师眼里,它比大汗的遗体更为神圣,大汗的灵魂将通过它升上长生天。
  “四王子,此去漠北克鲁伦河千山万水,咱们恐怕很难不走漏风声。”一个将领小声说出了心中的担忧。拖雷环顾帐中众将一眼,胸有成竹地低声道:“护送父汗灵柩的怯薛军,沿途遇人杀人,遇畜斩畜,务必做到不漏一人一畜!”
  当日夜里,护送灵柩的大汗亲卫怯薛军从六盘山出发,向北日夜兼程而行,沿途严格执行四王子拖雷的命令,无论遇见任何人畜,均不留活口。从六盘山到克鲁伦河逶迤数千里,这一路便留下了无数的血腥。
  “冲啊!”“杀啊!”
  一小山坡上,十几个放牧的少年正在学着大人打仗冲锋,十几个人分成两部,各执竹刀木剑呼喝呐喊着拼杀,神情认真而执着。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女孩坐在山坡的高处,拍着小手为双方加油助威,她是这次战斗的战利品,谁能战胜对方率先冲到这高处抢到她,就可以把她带回去当王后,小女孩对自己在这次游戏中的角色很是满意。
  “加油!柯都尔!”小女孩拍手为自己喜欢的少年鼓劲,在她的鼓舞下,那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率领同伴很快就打败了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对手,冲上山坡单手把小女孩拦腰抱起来,举着手中的木剑向众人发出了胜利的欢呼,几个同伴蜂拥在他身旁,兴奋地向战败者发出“嗷嗷”的高叫。
  突然,少年停止了欢呼,一脸惊讶地遥望远方。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山坳那边渐渐现出一彪旌旗斧钺林立的骑师,像长蛇一般蜿蜒而来。顺风而来的,还有隐隐的呜咽。
  “像是大汗的怯薛军!”一个少年兴奋地涨红了小脸。
  “走!去看看!”柯都尔显然是众少年的头,一声令下,众人立刻奔下山坡向大军迎上去,尚未接近队伍,就听见走在最前面那位手举灵幡的萨满法师悲伤苍凉、且呼且吟的招魂曲:
  〖鸣呼,我主!雄鹰腾飞民之上兮,汝昨非翱翔于天宇耶?
  呜呼,我主!灵车轧而行兮,今岂载汝而去耶?
  呜呼,我主!贤妻爱子世所罕兮,汝果离之而独去耶?
  呜呼,我主!忠臣良将愿效命兮,汝岂弃之而不惜耶?
  呜呼,我主!雄鹰矫健展翅飞兮,汝昨非盘旋于天宇耶?
  呜呼,我主!马驹欢跃狂奔驰兮,汝岂忽而倒地耶?
  嫩绿新革正值春兮,竟遭暴风而折披耶?
  六十年征战擎大意兮,今将住合乐一统兮,
  汝岂离费而去耶?汝岂堰眠而不起耶?〗
  众少年并不明白萨满法师呼号的意思,只觉得他边哭边唱的模样十分好笑。俱停在山坡下细听,若不是山坡上有放牧的羊群,他们恨不得去往道旁就近观赏。众人兴致勃勃地听着萨满法师招魂,对几个快马向他们逼来的骑士浑不在意。只听那老法师继续在唱:
  〖呜呼,我主!汝为人杰,天之骄子,受长生天之遣,降临人世,汝欲抛弃忠实之百姓耶?汝欲弃我等将士而去耶?
  汝有——富饶美丽之家乡,与汝同样高贵之贤妻。坚如磐石之政权,精心制定之法律。昔日星散之百姓,今已十户为一体。凡此一切之一切,均在漠北之草地!
  汝有——威严之宫殿,心爱之嫔妃,华丽之金帐,正义为基之社稷。凡此一切之一切。均在漠北之草地!
  斡难河畔迭里温李勒答合,印有汝孩提时之足迹。那里是生汝之土地,那里有哺育汝之泉水。那里有众多蒙古兄弟,那里有汝之臣佐、王族与显贵。凡此一切之一切,均在漠北之草地!
  汝家族之九足,咯咯雷鸣之大鼓,声传千里之号角,音色悠扬之长笛,克鲁伦河畔之草原,汝荣登大汗宝座之场地!凡此一切之一切,均在漠北之草地!
  孛儿帖,汝之结发爱妻,盛友如云,不渝之友谊,统一团结,伟大之民族,强盛安定,巩固之社稷。凡此一切之一切,均在漠北之草地!
  鸣呼,我主!汝奈何欲弃汝之蒙古百姓耶?岂因此地风和日丽耶?岂因党项族已服汝之法律耶?岂因西夏王后更为娇丽耶?
  呜呼,我主!我等已不可为汝之盾牌也,但愿运回汝之高贵遗体也,将汝不朽之躯交与汝妻也,慰汝之百姓殷切心意也。
  呜呼,我主!汝其行也,且莫迟疑。
  ……〗
  “大汗……归天了?”听到最后,柯都尔渐渐有些明白了,正要告诉身旁的同伴,却见几名骑士已冲到近前,只听领头的骑士低低地说了声:“到天上侍奉我主去吧。”就借着战马的冲力一刀砍下了一个小孩的头颅。
  “快跑!他们要杀我们!”柯都尔猛然间想起了一种古老的风俗——为死者寻找另一个世界的奴仆,尽可能地杀掉灵车沿途遇到的人畜!少年赶紧往山坡上跑去,身后响起“飕飕”的箭羽破空声和同伴一两声短促的惊叫。少年不敢回头,直冲到山坡上自己那匹小马前,飞身跳上马背,打马往山坡高处逃去。
  “兰朵!快把手给我!”少年没有忘留在山坡上的小女孩,在马背上遥遥向她伸出手臂。女孩举起小手,在少年的小马跑过她身边时,一把抓住了少年的手腕。
  噗!一支羽箭就在女孩抓住少年手腕的同时插入了她的后心,少年只觉女孩小手一软,差点把他从马背上拖了下去。少年死死抓住女孩软软的小手,迟迟不愿放开。小马速度陡然降了下来,立刻被羽箭射中后腿,顿时嘶叫着扑到在地,把少年和小女孩摔出老远。
  “兰朵!”少年紧紧抓着小女孩的手,只见她已经闭上了眼睛。绝望地望向那几名追击而来的骑士,少年突然一脸意外地睁大双眼,失口轻呼:“阿爸!”
  领头那位彪悍的将领也是一脸惊讶,默默地望着倒在地上的少年,他的眼中既痛苦又绝望。迟疑片刻,他突然拔转马头,转身就走,紧跟在他身后的几名骑士刚要跟着他拔转马头,却听他哑着嗓子低声道:“执行四王子命令!”
  几名骑士对望一眼,慢慢控马向那少年逼近,少年挣扎着站起来,对着转头离开的将领高声呼叫:“阿爸!救我!我是柯都尔啊!”
  远去的父亲没有回头,反而鞭马往坡下狂奔,似乎不敢再听儿子的呼救。少年绝望地跪倒在地,不再逃跑呼救,只呆呆望着远去骑士的背影,对迎面而来的刀光也视而不见。
  “到天上侍奉我主去吧!”出刀的骑士语音中有些遗憾,但出手却并没有因此变慢,刀光如匹练般斩向少年的颈项,却在途中被正前方飞来的一支长箭震开。随着那“当”一声金铁交击,骑士手中的刀竟被羽箭震落在地。
  “什么人?”众骑士纷纷拉开弓箭,指向羽箭飞来的方向。只见高高的山梁上,一人一骑孑然而立,马上骑手身裹皮袍,头戴毡帽,正弯弓搭箭指向这边。山梁上刮过的烈风掀动着他胯下黑色骏马的鬃毛马尾,使这一人一骑看起来,就像是在山梁上守望的独狼。
  几个骑士对望一眼,立刻开弓向山梁上那人射去,可惜距离太远,又是从下往上射,几支箭大多失了准头,唯一一支奔向他面门的箭也被他低头避开。几个骑士收起弓箭,贴在马鞍上向山梁上冲去。杀尽沿途遇到的任何人!这是拖雷王子的命令,也是为大汗寻找奴仆的神圣之举。作为大汗生前最为倚重的亲卫怯薛军,在任何情况下都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嗖!
  山梁上飞来的羽箭把一名骑士从马背上带了下来,箭羽穿过他的咽喉,一箭毙命。剩下几个骑士没有胆怯,马不停蹄地继续往山梁上猛冲,嘴里发出了愤怒的嚎叫。
  箭羽纷飞,随着不断响起的利箭破空声,几名骑士先后落马,唯一一个冲上山梁的骑士也被那人一刀斩于马下。还刀入鞘,那人突然冲下面的少年招了招手。柯都尔这才发现,离去的父亲又返身而回,倒提马刀满脸杀气,他身后不远,另有十几名骑士正纵马狂奔而来。柯都尔立刻往山梁上飞逃,他本能地知道,只有山梁上那个突如其来的汉子,才是自己逃命的唯一希望。
  “把手给我!”山梁上那汉子用蒙古语对柯都尔高叫,同时向他伸出了右手。柯都尔毫不迟疑地一把抓住,立刻就感到身子被大力一带,腾空而起落在大汉身前的马背上。跟着大汉张弓如月,指向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位将领。柯都尔本能地一抬胳膊,使大汉的弓箭一抖,射出的箭羽便是一偏,扎在了那将领的马脖子上,战马立刻摔倒在地,把那将领甩出老远。
  柯都尔心情复杂地望着父亲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举刀继续往山梁上猛冲,却又在数十丈外站住,一脸震骇地盯着柯都尔身后的大汉惊呼:“狼武士!”
  “客列古台,你儿子救了你一命,你还不肯放过他吗?”大汉冷冷问道。
  客列古台咬咬牙:“拖雷王子的命令将不折不扣地执行,任何人都无例外,我儿子不能,你也不能!”
  “好!就看你有没有这本事!”大汉说着抽出三支羽箭,用四根手指夹着并排搭在弓弦上,缓缓拉开弓弦,跟着就听弓弦颤响,三支羽箭飞向三个目标,快要冲到坡顶三名骑士顿时被射于马下。大汉从容地抽箭再发,三次张弓就有九名骑士被射杀,剩下两名骑手终于踯躅不敢前。世上会这手三箭并发的箭手除了已经去世的神箭手哲别,就只有一个传说中的武士。在他的弓箭前停步,即使作为追随大汗纵横天下、灭国四十的怯薛军勇士,也不算丢人。
  见没人再冲上前,大汉收起弓箭,对呆立当场的客列古台神情复杂地低声道:“回去告诉拖雷,就说我向他问好。”
  说完大汉拨转马头,翻过山坡慢慢消失在坡后。直到二人一骑完全消失不见,客列古台也没有追赶,只对两个怯薛军骑士一挥手:“快去禀报四王子!”
  缓缓而行的灵车前,拖雷听完客列古台的回报后,这名三十四岁的年轻统帅那冷定幽寒的眼眸中,隐隐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愫。遥望早已不见人影的坡顶,他木然半晌,最后对客列古台沉声道:“带上一千名最精锐的怯薛军勇士和几条最好的猎狗,去把那孩子和狼武士的人头带回来,不然,你们就不必活着回来见我了。”
  客列古台神情一震,立刻抽出一支羽箭一折两段,昂然道:“末将向长生天发誓,若不能带回他们的人头,就割下自己脑袋为大汗殉葬。”
  夜幕笼罩下的山野尤其幽暗寒冷,偶尔一两声长长的狼嗥,更让人后脊生出丝丝凉意。柯都尔再往篝火中加了几根枯枝,看着篝火渐渐兴旺起来他才稍稍安心了一点。偷眼打量篝火旁那大汉,只见他神情木然,眼光迷茫地盯着跳跃的火焰,也不知在想什么。他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普通,年纪也像只有三十出头,实在不像传说中的狼武士。不过在见识了他三箭并发的绝技,尤其是孤身一人面对威震天下的怯薛军时那份从容冷定后,柯都尔心中早已对他充满敬仰。舔舔干裂的嘴唇,柯都尔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叔,你……你就是狼武士?”
  狼在蒙古人心目中有着图腾般的地位,他们从不用狼为自己命名,因此用飞禽猛兽来做自己外号的蒙古人很多,但用狼来命名的勇士就只有一个,那是天底下最大的汗亲口所封。大汉没有回答,只把褡裢中的肉干递给少年:“吃吧,吃完了咱们还要连夜逃命,拖雷决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少年默默地接过肉干,刚咬得两口,就想起了中午兰朵把她的干粮分给自己的情形,眼泪不由扑簌簌掉了下来。大汉见状以为他是伤心父亲的绝情,不由拍拍他的肩劝慰道:“你别难过,你父亲也是迫不得已,不要恨他。”
  “我不恨阿爸,”少年抹去泪水,“我为他感到骄傲,他是大汗真正的勇士!”
  大汉一怔,心中颇有些不解,却听少年平静地道:“咱们蒙古男儿生来就是大汗的士兵,对大汗的命令要不折不扣地执行,阿爸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罢了。”
  狼武士望着神情平和的少年,不由叹道:“难怪成吉思汗能纵横天下,灭国四十,有这样的士兵,天下谁人能敌?”
  隐隐看到地平线尽头有火光透出,狼武士喃喃道:“怯薛军追来了,咱们要想逃过他们阴魂不散的追击,恐怕很不容易。”
  “大叔你自己逃吧,我不想连累你。”柯都尔眼中闪出与年纪不相称的坚强,狼武士见状呵呵大笑:“我既然救了你,自然就不会丢下你不管,总要救你到底。”
  柯都尔道:“可是,这一匹马驮着我们两人,怎能逃得过怯薛军的追击?有猎犬的追踪,咱们也无法躲藏起来。”
  大汉笑道:“这一匹马若是驮着咱们两人当然是跑不快,不过如果只有你一人,再加上我为你挡住追兵,射杀猎犬,你自然能逃过怯薛军的追杀。”
  “可是,大叔你……”
  大汉没有理会柯都尔的惊讶,只遥望天宇轻轻叹息:“既然他已经死去,这个世界对我来说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唯一遗憾的就是一直没机会把自己心中所藏的秘密说出来。今日与你相遇也算有缘,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就让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希望它不会因为我的离去而湮灭在历史长河中。”
  “是什么样的故事?”
  “关于毁灭者的故事。”
  “毁灭者?”柯都尔满腹疑惑,这是他从未听到过的词汇,只本能地觉得它充满了血腥和恐怖,狼武士的脸上也罩上了一层神秘的光芒,只见他指着头顶那一望无际的苍穹,略显伤感地问道:“你相信那上面有神灵吗?”
  柯都尔犹豫了一下,立刻坚定地点点头。狼武士淡淡一笑,轻叹道:“不错,那上面真有神灵,并且多不胜数,他们像这个世界的人一样,分成不同阶层和利益集团,共同主宰着咱们这个世界,并总是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这个世界。比如有神灵认为咱们这个世界威胁到了他们的安全和稳定,于是向这个世界派出了一个神灵意愿的执行者,这个人就是毁灭者。”
  柯都尔不太理解对方的故事,也无法相信,不过他没有多问,因为他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令人不敢怀疑的光芒。只见狼武士遥望着天宇,眼中没有常人对长生天的膜拜,只有一丝感慨和嘲讽,沉默了足有盏茶功夫,才听他喃喃道:“要讲毁灭者的故事,我得先给你讲讲……天界,我只能这样称呼那个世界。”
  随着狼武士略显伤感的叙述,柯都尔只感到一个不可想象的世界慢慢展现在眼前……


第一章 乐极生悲
  作为希尔顿酒店的领班,约翰对美女已经有些麻木。矗立在夏威夷海滨的这座举世闻名的大酒店,从来就不乏美女。不管是好莱坞影星还是巴黎名模,又或希腊王室公主,都喜欢把这儿作为在夏威夷度假的临时居所,所以约翰对来自世界各地、各种各样的美女早已司空见惯,不过在见到柜台前这个不施脂粉的金发丽人时,他还是双眼发直,都忘了应该先向客人问候的规矩。
  “对不起,请给我A区4028房的钥匙,我三天前就定下的。”丽人身旁一个男子的话音打断了约翰的注目礼,他赶紧低头查了查记录,然后抬头用询问的目光盯着那个与金发美女手牵手的华裔男子:“皮特·李先生和夫人?新婚旅行?”
  “是我们!”那男子把护照递了过来,约翰确认无误后,忙把4028房的电子钥匙递给了他,趁对方接过钥匙那一瞬约翰仔细打量了他一眼,这才发觉他除了身材高挑健硕外,相貌其实有些平常,是那种混入人堆就找不见的平庸之辈。约翰心中隐隐为那绝美的金发丽人有些不值,不过他却不敢把心底的想法表露出来,只用职业的微笑对那华裔男子和他的新婚妻子颔首说:“欢迎光临希尔顿大酒店,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我叫约翰。”
  金发丽人礼貌地浅浅一笑,华裔男子却没有理会约翰的客套,接过钥匙就走。目送着二人手挽手进了电梯,约翰这才从柜台的抽屉中悄悄抽出一张传真照片仔细看了看,然后拿起电话拨了个长长的号码,待电话接通后,他对着话筒低低地说了声:“先生,您要找的人已经到了,在夏威夷希尔顿大酒店A区4028号套房。”
  希尔顿大酒店的A区是贵宾区,通常都是接待那种不愿被公众或狗仔队打搅的明星和世界级富豪。4028号虽然只是A区的普通套房,但却处在最僻静的角落,很得那些喜欢清静的客人偏爱,至少需要提前一个星期才有机会预订下来。华裔男子和那金发丽人在服务生的引领下来到房内,不禁用欣赏的目光打量起周围的环境,两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显然是对这房间和周围的环境十分满意。
  “皮特·李,我一点都不喜欢这名字!”待服务生带上门离开后,华裔男子翻看着自己的护照,不满地小声嘟囔了一句。金发丽人笑着从后面环住他的腰,在他耳边小声说:“我也不喜欢,我还是喜欢叫你白痴,这名字比较符合你的特点。”
  “敢说我是白痴!”华裔男子佯怒着反手勾住妻子的腰,一使劲便把她反手抱了起来。金发丽人“咯咯”笑着任他把自己横抱到胸前,双手吊着他的脖子笑着说:“本来就是嘛,你还当自己不是?”
  望着怀中女子那明艳不可方物的面容,华裔男子眼中不由泛起无尽柔情,在她唇上狠狠一吻,他装着恶狠狠地说:“敢说我是白痴,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把女人往宽大的双人床上一扔,自己跟着就扑了上去,却被女人灵巧地躲开。女人笑着拍拍丈夫的脸:“别闹了,坐了大半天飞机,咱们该洗个澡吃点东西。”
  “秀色可餐,我哪有心思吃别的?”男子说着再次揽住妻子的脖子,温柔而坚决地吻上了她的丰润的红唇,嘴里喃喃低语着,“雪妮,宝贝,爱你!”
  妻子的眼光渐渐迷醉起来,嘴里喃喃细语着:“别,皮特,咱们说好去冲浪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把丈夫抱紧,人也软软地倒在了床上。
  嘀铃铃……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把二人吓了一跳,男子不禁低低地咒骂了一声。
  “大概是服务生送餐吧!”男子嘀咕着无可奈何地拿起电话,酒店的电话虽然有全息对讲功能,不过男子显然不愿别人看到自己此刻的情形,所以没有打开。对妻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这才把电话放到耳边。
  “皮特,我是金爵士!”男子刚听到电话中的声音脸色就沉了下来,立刻就想挂断电话。却听电话中一个略带牛津口音的老年男子不停地说:“我知道是你在听电话,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请让我把话说完。”
  “够了,我已经为你们死过一次了,请让我安安静静地生活!”皮特不耐烦地打断对方的话,对方却不依不饶地继续说着:“我们上次的行动遇到了点麻烦,需要你的帮助。”
  “你可以找别人啊!我刚结婚,只想过一种平平静静的生活,晒晒太阳,打打高尔夫,跟老婆调调情。拜托,别再来打搅我们了好不好?”
  “可是,你是唯一能帮我们的人选,我们已经别无选择!”
  “可我总有选择的自由吧?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的选择:NO,NO!NO!”
  “砰”一声扣下电话,皮特低声咒骂着:“真扫兴!刚到夏威夷就被他找到了。”
  “别生气了,也许他们真的需要你。”妻子温柔地拥抱着丈夫。皮特眼中闪过意味深长的笑意,在妻子耳边悄声说:“难道你就不需要我?”
  “需要,我恨不得吃了你!”妻子说着狠狠在皮特嘴上咬了一口,痛得他差点叫起来。刚要奋起还击,电话铃又突兀地响了起来。
  “见鬼!”皮特气得一脚把电话踢出老远。
  经过连番打搅,二人均觉扫兴,草草洗漱打扮后,换上一身轻便的休闲装,手牵手来到酒店外的海滩。
  夏威夷的海滩碧波万里,三三两两身着比基尼的健美女郎是海滩上一道独特的风景,而无数脚踏冲浪板迎着波涛破浪滑翔的勇士,则像是海上驾驭风浪的牛仔。在众多乘风破浪的牛仔中,一个身着橘黄色比基尼、肌肤晒成古铜色的健美女郎是众多牛仔中的异数,只见她脚踏冲浪板,双臂像鸟儿的翅膀一般张开,时而像海燕轻盈地在浪尖上滑翔,时而像游鱼在波涛中穿梭,身姿异常矫健轻盈,竟把众多冲浪的牛仔给比了下去。
  来到海滩的皮特和雪妮立刻就被她的英姿吸引,脱掉外套在海边的沙滩上躺下来,皮特注意到妻子脸上那跃跃欲试的表情,不由拍拍她的屁股说:“去跟她比比,我相信你一定比她更出色。”
  “算了,我现在只想陪你晒晒太阳。”雪妮说着强压下心中那本能的好胜欲望,在皮特身边躺了下来。丈夫不禁用意外的目光打量着妻子说:“这可不像你啊,什么时候变得像东方人一样谦虚了?”
  “谁让我嫁了个华人丈夫呢。”雪妮嫣然一笑,从手提袋中拿出了防晒用品。
  皮特正为妻子涂抹防晒霜的时候,那个冲浪女郎已经上了海滩,正夹着冲浪板缓步过来。水滴挂在她那身古铜色的肌肤上,使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从海中走出来的精灵。她有一头栗色的卷发,身材高挑健美,可惜一具深色镀膜的太阳镜挡住了她的眼睛,让人不能完全看清她的面容,不过从紧抿的双唇和纤细高挺的鼻子来看,应该是个冷面美人。
  走过皮特身边时,女郎手中的冲浪板不小心落到地上,皮特忙捡起来递还给她,女郎俯身接过皮特手中的冲浪板时,皮特面对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怔了怔,那女郎也透过太阳镜凝目注视了他两三秒,淡淡说了声“谢谢”后,才夹起冲浪板走开。
  夫妻二人目送着她从身边走过,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皮特眼中闪过一丝迷惑,喃喃自语道:“奇怪,我怎么觉得她有些面熟?”
  “是不是你以前认识的人?”妻子关心地问道。
  “我想不起来,”皮特痛苦地敲敲自己的头,“过去的一切都像从我脑海中凭空消失了一般,我连一点记忆的碎片都找不到。”
  “别气馁,”妻子体贴地轻揉着丈夫的太阳穴,“不过也别勉强,医生说过,治疗失忆最好的办法就是好好休息和旧地重游。你既然有一身古铜色的肌肤和高超的冲浪技艺,多半就是在海滨晒出来的。咱们就到世界各地知名的海滨度蜜月,总要找到你曾经去过的海滩。”
  “其实能不能找回记忆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皮特轻轻握住妻子的手,拿到嘴边轻吻着说,“因为我已经找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就在二人情意绵绵地对视的时候,从他们身边走过的冲浪女郎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遮阳伞下,远远望着拥吻在一起的皮特夫妇,女郎从沙滩椅旁的手提袋中拿出手机,面无表情地拨了一个号码,然后遥望着远处的皮特夫妇,低声对着话筒说:“我见到他了,不过他好像已经不记得我是谁。”
  “这很正常,”电话中传来一个沙哑的应答,“你要小心与他接触,现在他的周围至少聚集了两帮来历不明的人物,你千万不要暴露自己身份。”
  “我知道该怎么做。”女郎说着收起电话,然后对侍立在远处的一个侍应生招招手。那黑人少年立刻跑过来,女郎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少年边点头,边把女郎递来的几张钞票收入裤兜中。
  夕阳西沉的时候,在海中嬉戏了小半天的皮特夫妇才筋疲力尽地回到酒店房间,由于太累,雪妮打电话让酒店送餐到房中。十五分钟后,一个少女推着餐车来到4028号房,餐车中除了一瓶红酒和两份当地的特色大餐,还有两张酒吧的贵宾券。
  “这是什么?”雪妮疑惑地拿起贵宾券,正要细问那少女,她却已经带上房门离开了。
  “大概是酒吧招揽顾客的一种伎俩吧。”皮特接过贵宾券看了看,不以为意地扔到一边。雪妮却捡起来说:“咱们待会儿去看看,我很想体验一下这儿的夜生活。”
  “好吧,不过咱们得早些回来。”皮特意兴阑珊地说着,就势搂住了妻子的腰肢。
  酒店外的长廊尽头,日间那个收了冲浪女郎小费的黑人少年见送餐的少女出来,忙迎上去问:“怎么样?”
  “送到了。”少女神色有些慌乱,“我可从来没干过这种事,要是让领班知道,非解雇我不可。”
  “放心,又不是叫你干坏事,不过是白送他们两张‘黑凤凰’酒吧的贵宾券罢了。”少年安慰着少女,并把一个礼品盒塞到她手中,少女这才满脸喜悦地随着黑人少年进了电梯。
  离希尔顿大酒店不远的“黑凤凰”露天沙滩酒吧在当地颇有点名气,皮特和雪妮几乎没费什么周折就找到了这里。只见三三两两的恋人在酒吧外的沙滩上随着舒缓的音乐缠绵起舞,更多的游客散坐在露天的酒桌边,小口小口地呷着啤酒,消磨着海风轻拂的夏夜。
  雪妮到酒吧后先去了洗手间,皮特则独自来到吧台,用两张贵宾券换了两扎啤酒,然后靠着吧台边小口抿着边欣赏起海滩上的夜色。就在这时,只觉有人轻盈地来到自己身旁,对吧台内的酒侍说了声:“请给我杯雪梨酒。”
  听这声音有些耳熟,皮特不由回过头来,意外地发现身旁居然就是日间在波浪中如飞燕般轻盈的冲浪女郎,此刻她换了付浅色的眼镜,配上一件粉红连衫短裙,看起来比搏击波涛时又多了一些女性的妩媚。
  “是你!”皮特惊讶地指着对方,却突然省悟起与对方不过一面之缘,对方未必还记得自己,正感到有些尴尬,那女郎已微不可察地笑了笑,透过浅色镜片盯着皮特的眼睛,然后优雅地伸出右手说:“真巧,我叫嘉欣娜。”
  “你好,我叫皮特!”皮特赶紧握了握女郎纤细修长的手,这一握便感到对方的手指结实有力,和普通女性的手有明显的不同。放开手后,见对方依然在盯着自己,皮特感到有些不自在,忙看了看周围,然后迎上对方失礼的目光问,“一个人?”
  栗发女郎没有回答皮特的疑问,却摘下眼镜盯着他反问道:“嘉欣娜,这名字没有让你想起点什么?”
  “当然有!”见对方眼眸中充满期待,皮特故意笑着调侃道,“它让我想起了矫健、美丽,还有神秘。”
  栗发女郎眼中满是失望,正要进一步给皮特一些提示,却见雪妮已经回来,她只得无奈地闭上了嘴。雪妮来到二人面前,礼貌地对那女郎点点头,然后问丈夫:“你们认识?”
  “刚认识,来,我给你们介绍。”皮特揽住妻子的腰,刚要向妻子介绍面前这位与众不同的冲浪女郎,雪妮却突然指着对方叫起来:“啊!我认得你!几年前的极限女王,那时你可是年轻人心目中的偶像!”
  嘉欣娜戴上眼镜,有些伤感地淡淡道:“我不参加极限比赛已经很久了。”
  “是啊!”雪妮也感慨起来,“自从杜马斯归隐、嘉欣娜退役、夏风失事后,极限运动就一落千丈,再没有让人传颂的人物,也没了激动人心的比赛。”
  “雪莉莎小姐也喜欢极限运动?”嘉欣娜随口问道。
  “以前比较喜欢,若不是进了警校,说不定我也会成为一名极限运动员。”说到这雪妮有些奇怪,“你知道我的名字?”
  雪妮的名字叫“雪莉莎”,“雪妮”只是昵称。她这名字除了亲朋好友没多少人知道,尤其是在夏威夷这个陌生的地方,难怪她感到奇怪。她不由狠狠地白了皮特一眼,以为是他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一个刚认识的陌生女人。谁知皮特也疑惑地看看妻子,以为对方以前就认识雪妮了。
  嘉欣娜脸上也闪过一丝尴尬,忙敷衍道:“雪莉莎小姐如此美丽,虽然刚到这儿,名字就已经被酒店的侍应生悄悄传播,我也是无意间听到的。”说到这她赶紧岔开话题告辞,“噢,对了,我约了朋友,不打搅你们二人世界。拜!”
  “拜!”夫妻二人目送着她告辞离开。直走出他们视线,嘉欣娜才轻轻打了自己一嘴巴,暗恨自己差点就说漏了嘴。
  就在嘉欣娜离开没几分钟,雪妮也兴致全无地要回酒店。皮特只好挽着她顺着海滩慢慢往回走,路上雪妮突然说:“我感觉那个嘉欣娜好像是认识你,她看你的眼神有些怪,没准还是你过去的情人呢。”
  “不会吧,我怎么一点感觉没有?”
  “大概是因为智力有所欠缺的人,感觉通常也比较迟钝吧。”
  “好啊,又说我是白痴,看我怎么收拾你!”皮特说着就去挠妻子的胳肢窝,雪妮忙笑着逃出老远,然后回头挑衅说:“咱们比一比,看谁先跑回酒店,谁要输了今晚就做奴隶!”
  “好!开始!”皮特说着就大步往前飞奔,雪妮也赶紧往酒店跑去。虽然她开跑前领先了十几步,但体力毕竟不如丈夫,跑出没多远便被皮特追上。看看离酒店已经没多远,皮特不禁得意地回头向妻子示威:“哈哈,我赢定了,我得好好琢磨琢磨,回房后怎么惩治我的奴隶。”
  眼看胜利无望,雪妮不由停下脚步,笑着喘息说:“不算不算,这不公平,你得让我先跑二十米才行。”
  “我已经让你先跑了十几米,可不许耍赖!”
  “耍赖是女人的特权!”
  见丈夫停下了脚步,雪妮边逗他说话,边慢慢来到他身边,然后抓住他衣襟一个侧身摔猝然把他摔倒在地,跟着就哈哈笑着往酒店跑去。皮特忙从沙滩上一跃而起,猎豹般追了上去,在离酒店十多米远时终于又追上了妻子,在超越她的瞬间,却听雪妮“啊”一声痛叫,突然失足摔倒在地。
  心知以雪妮的身手不可能平地失足,皮特跑到酒店前才回过头来,对依然倒卧在地的妻子笑道:“你还真当我白痴啊,会上你两次当?起来吧,别装了!”
  见妻子俯卧在地一动不动,皮特突然感到一丝不安,慌忙跑过去,把雪妮的身子扳转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一个弹孔一分不差地嵌在妻子左胸心脏的位置,鲜血正从弹孔中喷涌而出。皮特慌忙用手堵住弹孔,声嘶力竭地高叫:“来人!快来人!救命,快救命!”
  酒店内的侍应生向这儿飞奔而来,不过最先赶到现场的,却是从酒店中冲出来的红衣女郎嘉欣娜,她来到现场的第一反应就是从裙下大腿上的枪套中拔出小巧的勃朗宁手枪,挡在皮特身前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并背对着皮特喝道:“是狙击步枪,快叫救护车!”
  皮特经这一提醒,才一手按着妻子的胸口一手拿出电话,慌乱地拨通后就对着电话大叫:“快来希尔顿酒店,我妻子受伤了,快点,快点!”
  救护车和警车先后呼啸而来,待救护车载着皮特夫妇飞驰而去后。嘉欣娜躲过了警察的盘查,来到僻静处拨了个电话,然后对着话筒低声说:“对方动手了,有人刺杀了雪莉莎,从弹着点来看,枪手就在希尔顿大酒店内。”
  电话那头沉寂了十几秒,才听一个苍老的声音低声说:“形势紧迫,你要抓紧时间接触目标,实在不行就提前跟他摊牌!”
  “好的,我这就赶往医院!”说完嘉欣娜收起电话,跨上隐在墙角暗处的一辆雪豹摩托,在引擎轰鸣声中风驰电掣而去。
  闻讯而来的记者和狗仔们拿到了他们需要的新闻和照片心满意足地收工了,医院的走廊顿时显得空旷寂静,皮特把头埋在双掌中,像尊石像般一动不动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两个陪伴他的警察熬不住困倦,躲一边抽烟去了,把他一个人留在手术室外。皮特不敢看手术室门上的指示灯,也不敢向任何医生护士打听妻子的情况,生怕指示灯熄灭的同时,也就是宣告雪妮永远离去的时刻。雪妮的枪伤他看得很清楚,准确地击中了心脏,这让他不敢再抱任何希望。
  长廊中传来轻柔如猫的细微脚步声,慢慢来到皮特跟前,接着有人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皮特没有抬头,他不想理会任何记者的无聊问题。不过对方并不像别的记者那样一上来就问个不停,只是静静地坐在皮特身边,好半晌才听她低声安慰说:“你别太担心,以现在的医疗手段,只要抢救及时,即便心脏中弹也有生还的机会。”
  “为什么你会知道雪妮的名字?”听到这有些熟悉的声音皮特突然抬起头来,用充血的双眼狠狠地盯着来人,几乎是在咆哮,“我是以自己的名字定的房间,侍者根本不知道雪妮的名字!这儿根本就没人认识雪妮,你为何要说谎?从我们一到这儿就不断与你巧遇,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嘉欣娜一窒,没想到对方虽然失忆,可作为一个顶尖特工的素质仍在,这要归功于联邦特工训练营的非人训练,自己不小心露出的一点破绽立刻就被对方察觉。迟疑了一下,她迎着皮特凶狠的目光平静地说:“请相信我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皮特猛一下站起来,神情如恶虎出击前紧盯猎物一般,“我们刚到这里你就几次三番与我们巧遇,雪妮中弹的时候你又第一个出现在现场,在突发事件前你表现得是如此沉着镇定,雪妮的被刺就算不是你所为,也肯定与你有关系。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嘉欣娜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告诉对方真相,皮特已猝然出手,一把就扣住了嘉欣娜的肩窝。嘉欣娜本能地沉肩脱出对方掌握,跟着挡开了皮特后续的擒拿,连退数步想避开冲突,谁知这举动反而激起了皮特的怒火,紧跟着把嘉欣娜逼到墙角,出手越发凶狠,全然不顾她是个女人。这一逼激出了嘉欣娜的脾气,不由伸手去掏紧贴在裙下大腿上的勃朗宁,刚握住枪柄,人却已被皮特压着脖子抵到墙上,枪也被皮特紧紧按在腿上,一动不能动。
  “说!你究竟是什么人?跟着我们究竟想干什么?”皮特怒视着嘉欣娜浅褐色的眼睛,手上又加了几分劲。嘉欣娜被对方的鲁莽彻底激怒,再顾不得解释什么,一抬膝便顶向他的下阴,招数阴狠毒辣,恨不得让这个敢对自己无礼的家伙吃点苦头。
  皮特对嘉欣娜的反击似乎早有预料,一抬腿就挡住了她的膝盖,跟着小腿下压,把她完全抵到了墙上。嘉欣娜猝不及防之下被对方完全限制了手脚,不由气的满脸通红,在对方贴身紧逼之下彻底失去了反击的能力。
  “快说!”皮特手肘紧紧地压着嘉欣娜的咽喉,几乎要令她窒息。就在这时,只见手术室的灯突然熄灭,几个医生护士陆续出来,有人大褂上还沾满殷红血迹,令人触目惊心。跟着他们出来的,还有两个护士推着的滑轮车,车上的雪妮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皮特忙丢下嘉欣娜迎上去,只见雪妮面白如纸,双眼紧闭,脑袋无力地耷拉着。皮特用满怀希翼的目光盯着领头那头发花白的老医生,却不敢问出声来。
  “伤者还没脱离危险,”年近花甲史密斯大夫摘下口罩,对皮特解释说,“幸亏送来得及时,伤者虽然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又大量失血,不过身体各器官除了心脏都完好无损,也没有出现脑死亡,所以我们用人工心脏代替了伤者被子弹射穿的心脏,暂时保住了她的命。不过由于伤势太重,我们还不敢说她就脱离了生命危险。”
  “谢谢!太感谢你了!”皮特紧紧握住医生的手,差点激动得热泪盈眶,跟着又握住雪妮的手,与护士一道把她送入特别护理室,在房门外却被护士挡了出来。皮特知道雪妮需要休息,而特别护理室通常也不允许非医务人员随便进入,他也就没有坚持,任由护士把她送入了与外界完全隔离的特别护理室。
  “史密斯大夫,请问雪妮什么时候能康复?”直到现在,皮特才敢追到医生办公室细问妻子的伤势。
  史密斯大夫想了想,犹豫道:“这得等她苏醒过来后再看。她毕竟假死了几分钟,谁也不知道她的大脑或身体其它器官是不是因长时间缺氧而有所损伤,尤其是大脑,如果有损伤的话,仅靠脑波检测是看不出来的。”
  皮特一听这话刚放松的心神又紧张起来,老医生见状不由笑了笑:“你也不用太紧张,凭我多年的临床经验,感觉伤者体质强健,求生欲望强烈,初步估计她会很快康复,等她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后,我会对她进行第二次手术,保证让她恢复如初。”
  “还要做手术?”皮特又担心起来。
  “是啊,她现在使用的是人造心脏,性能肯定比天生的心脏差了许多,现代医学的进步可以让我们用患者的组织细胞克隆器官,包括心脏,然后进行器官移植,这样她就可以重新拥有一颗新的心脏,性能几乎跟她天生的一样好。”
  “那太好了,什么时候做手术?”皮特放下心来,立刻急切地问道。
  “这个要看她伤势的恢复情况,”医生迟疑了一下,“如果一切顺利,大概也要在半年之后才能进行手术,要知道克隆一颗新的心脏差不多也要半年。”
  “没关系,我能等!”皮特兴奋地给了老医生一个拥抱。
  两个玩忽职守的警察此刻总算抽完烟从值班室出来,见手术已做完,便上前询问受害者伤势,并做着必要的记录,办公室内显得有些混乱。趁这功夫皮特退出了办公室,想起嘉欣娜的可疑,打算再对她进行盘问时,却发觉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长廊那头传来“咔咔”的脚步声,在深夜空荡荡的医院走廊中显得十分刺耳,皮特循声望去,只见几个西装革履、面目冷峻的家伙正大步而来,领头那个径直来到皮特面前,锐利的眼光透过墨镜盯着皮特,冷冷问:“皮特·李先生?”
  “是我。”
  “我是联邦调查局詹姆斯探长,”神情酷似《黑客帝国》中那个电脑人的家伙把手中的证件对皮特扬了扬,“现在这案子由我接手,请你把当时的情形跟我详细谈谈。”
  皮特尚未回答,两个从办公室出来查看究竟的警察已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干什么的?”
  “联邦调查局詹姆斯·庞!”那探长把手中的证件扬了扬,“莱利警官,这案子从现在起由我接手,你们可以回家睡觉了,你们局长那里我会跟他说明。”
  “可是……”胖而臃肿的莱利还想争辩,詹姆斯已经把一纸公文递到他手中说:“执行命令!”
  “是!”莱利接过公函,如释重负地带着助手离开了病房。待他一走,詹姆斯便向几个随从示意,众人立刻分散到病房和走廊的各个角落守卫,片刻间便把特别护理室附近围得水泄不通。
  皮特莫名其妙地望着詹姆斯分派人手,虽然方才那些警察的无所作为和玩忽职守让他有些不满,不过像现在这样如临大敌又让他十分的不习惯。不由拦住詹姆斯问道:“你们这是……”
  “皮特先生,”詹姆斯客气地揽着皮特的肩头说,“我们相信一个针对你的恐怖行动已经展开,你妻子的遇刺仅是这个行动的开始,因此我希望你不要单独外出,不要一个人行动,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在我的人的保护之下。”
  “你这是要监控我?”皮特瞪着詹姆斯质问道。
  “我们只是在保护你和你的妻子,”詹姆斯努力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请相信我们。”
  “是什么人?什么人要刺杀我的妻子?你们怎么不把他们绳之以法?”
  “在凶手未抓到以前,我无法告诉你他们是些什么人。”詹姆斯遗憾地摊开手,“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会一直保护着你和你的妻子,直到凶手落网为止。”
  皮特从内心来说一点也不喜欢这个装腔作势故作神秘的家伙,不过一想到对方是来保护自己和雪妮的联邦探员,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来,请跟我谈谈你妻子遇刺时的详细情形。”詹姆斯说着示意皮特到特别护理室隔壁的那间探视休息室,皮特进门后却把詹姆斯挡在门外,回头对他说:“警察局有我的详细口供记录,我很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谈吧。”说完也不理会詹姆斯的反应,“砰”一声便关上了房门。
  这是一间供特护病人亲友探视患者和休息的小房间,透过墙上一面密闭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隔壁特别护理室中的情形,只见雪妮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各种各样的管子,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只有床头监视脉搏律动的仪器那小小屏幕上,间歇性的闪烁表示她还活着。
  雪妮!皮特把脸紧紧贴在冰冷的玻璃上,只觉心在隐隐作痛。他很想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是自己,更想知道谁又是隐藏在暗处的卑鄙杀手,他们为何要如此凶残?虽然对这一切都茫然无知,但凭着直觉和本能,他也知道这一切肯定还没有结束。
  轻轻拉上窗帘颓然倒在床上,皮特望着天花板发呆,门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和詹姆斯低沉的嗓音,以及另一个老者略带牛津口音的问话,看来联邦探员又增加了不少人手。
  窗外现出一丝乳白色,看来天快亮了。疲惫和睡意渐渐袭来,皮特朦朦胧胧地挣扎在梦乡的边缘,梦中一个形象模糊的人影正在对他飘飘渺渺地说:“欢迎你回来,47725812!”
  “嗒、嗒!”两声细微的扣击声把皮特从梦中惊醒,他猛然从床上翻身而起,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亮,他惊讶地发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像蜘蛛一样紧紧贴在窗户上,正在对自己招手示意。皮特陡然想起这是一幢八十多层高的摩天大楼,而自己所在的房间处在大楼的中部,离地面和楼顶都足有四十层,实在不明白那个人影怎么会出现在窗外。
  在最初一刻的惊异之后,皮特疑惑地来到窗前,才发现那人居然是身着黑色紧身衣的嘉欣娜,这更让他吃惊不小。只见嘉欣娜像壁虎一样贴在窗外,并示意他打开窗户。
  “你……”皮特刚要动问,却见嘉欣娜把手指竖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皮特疑惑地打开窗户,只见嘉欣娜像猫一样无声地爬高几米,然后回头对自己招了招手,似乎是要他也跟上去。皮特把头探出窗外看了看,只见地面那朦胧的街灯遥远得像天上的星星,而大楼大理石装饰的外墙壁立如刃,光滑得恐怕连猫都无法立足,皮特赶紧缩回头,不敢像嘉欣娜那样去冒险,更无法想象她怎么能不借助工具就在直上直下的高墙上行动自如。
  嘉欣娜见皮特没有跟上来,又无声地退到窗外,先在玻璃窗上哈了口气,然后飞快地用手指写下了几个字。在水气消散前皮特看清了那几个字——快跟我来,你也可以!
  “你究竟想干什么?”皮特终于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话音刚落,就听门外有人轻轻敲门问:“皮特先生,你在跟谁说话?”
  “没有,我在说梦话。”没想到门外一直有人守卫,皮特忙随口答道。既然嘉欣娜不直接来见自己,却要像小偷那样出现在窗外,肯定就不愿跟联邦调查局那帮家伙打交道,所以皮特也就本能地替她掩饰起来。
  门上电子锁“嘟”一声轻响,房门无声而开,神情紧张的詹姆斯已不顾礼貌直闯进来,疑惑地看看房间各个角落,眼里满是怀疑之色。
  “你刚才在跟谁说话?”见房内没有别人,詹姆斯只得盘问起皮特。皮特瞟了一眼打开的窗户,然后摇头说:“没有,我没有跟谁说话。”
  詹姆斯立刻注意到了打开的窗户,忙过去把头探出窗外,上下看了看后又缩回来,貌似随意地关上窗户说:“开着窗睡觉小心会着凉的。”
  皮特暗松了口气,方才就在电子锁响起的同时,他看到嘉欣娜像灵猫般倏然消失,迅捷得让人不敢相信,这会儿她恐怕已经往上爬出了数十米,有黎明时分的薄雾掩护,相信詹姆斯也无法看到她的身影。皮特有点奇怪自己会为那个神秘女郎掩饰,欺骗帮助自己的联邦调查局探员。
  “皮特先生既然已经醒来,就请跟我去见金爵士吧。”詹姆斯说着仔细把窗户插好,然后回头打开房门对皮特示意道,“一听说尊夫人遇刺金爵士就连夜乘私人飞机赶来,一下飞机就直接来了医院,怕影响你休息他没让我们叫醒你。爵士吩咐只要你一醒来,就立刻请你去见他。”
  皮特从内心来讲实在不想再见金爵士,不过既然对方如此关心雪妮,他也不好失礼,只得无奈点点头:“好吧,我去见他。”
  许久不见,满头白发的金爵士依旧一如既往的精神,皮特在医院一间会客室见到他时,他立刻就迎上来给了皮特一个热烈的拥抱,然后紧紧握着皮特的手说:“我为雪妮的遇刺感到震惊和难过,我刚询问了雪妮的伤势,主治医生史密斯教授告诉我,雪妮已经过了危险期,相信很快就会康复,你也不用太担心。走!先带我去看看雪妮。”
  金爵士的关心让皮特有些感动,忙把他带到特别护理室隔壁的探视室。隔着玻璃窗望着依旧在沉睡的雪妮,金爵士微微叹了口气,轻声自语:“他们还是抢先动手了!”
  “他们是谁?为何要刺杀雪妮?”皮特忙追问道。
  金爵士转头望着皮特,沉声问道:“你真以为他们是要刺杀雪妮?”
  皮特心中一动,感到有些意外:“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金爵士微微摇摇头说:“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就算心脏中弹,只要抢救及时基本上都能获救。若刺客的目的是要刺杀雪妮,他就该瞄准头颅而不是心脏,这是行刺的常识。从刺客前后的行动来看,非常专业,不该犯如此低劣的错误。”
  皮特一怔,这才想到这次刺杀的最明显不合理之处,不禁喃喃问道:“刺客若不是要杀害雪妮,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金爵士目光炽炽地盯着皮特:“难道你真想不到?”
  见皮特依旧疑惑地摇了摇头,金爵士转望雪妮低声道:“他是想用雪妮来拖住你啊!心脏中弹,从换上人造心脏再到移植克隆心脏,前后至少需要四、五个月的时间,以你对雪妮的感情,不可能在这段时间离开医院去做别的事。这样一来,你也就没有时间去阻止他们,他们这一手真是太高明了!”
  皮特闻言不由皱起眉头:“他们是些什么人?想要干什么?为何怕我去阻止他们?如果他们是因为我的原因,当初那颗子弹何不对准我?这样一来岂不更直接干脆?”
  “对这一点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也许他们对你这个特别的人抱有企图,希望有一天你的能力会为他们所用吧。”说到这金爵士叹了口气,“至于他们是些什么人,想要干什么,这得从我们上次的合作说起。你还记得上次你和雪妮与维进联盟的那次合作吧?”
  “当然记得,”皮特立刻道,“我作为‘保护神’把黛丝丽送到了东方,促成了《占星术》和《易经》的融合,参与缔造了那个世界的毁灭者铁木真。”
  “没错!”金爵士赞许地点点头,“一切都如我们当初计划的那般完美,毁灭者在不长的时间内统一了那个世界最彪悍和最吃苦耐劳的民族,并建成了一支强大的军队,横扫天下指日可待。不过最近我们得到可靠情报,游戏联盟已经察觉到我们的企图,他们将要有所行动,以阻止毁灭者!”
  “怎么阻止?”皮特忙问。
  “按说开启‘真实幻境’系统后门的密码钥匙,分别掌握在众多游戏公司手中,通常他们很难达成完全一致,也就无法利用管理者的权利来干涉游戏系统的进程。”说到这金爵士顿了顿,“不过在系统受到毁灭者威胁时,他们很快就一致通过了降低‘真实幻境’的安全防护级别,并向它派出秘密行动者的提议,去阻止毁灭者的行动。在这个计划执行的同时,他们鉴于过去的教训,自然要先拖住你,使你这个掌握了部分作弊代码,有能力偷入‘真实幻境’的对手无暇再为我们服务,去保护毁灭者。”
  “游戏联盟曾经向全世界玩家承诺过,决不参与和干涉游戏的进程,他们这是背信弃义!”皮特气愤地道,“而刺伤雪妮来拖住我,这更是卑鄙无耻的犯罪,难道他们就不怕进监狱?”
  金爵士不以为然地淡淡一笑,“法律只对普通人有震慑作用,在巨大的既得利益面前,他们不惜背信弃义铤而走险,要知道排名前五位的游戏公司,任何一家的利润都超过了全世界毒品交易的利润。再说,他们根本勿须参与具体的行动,这个世界上任何买卖都有人做,无论是带着使命潜入游戏系统还是枪击一名女人,他们都能找到提供这种服务的集团和组织。他们只需花上一点钱,再为这些人暗中提供必要的帮助就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一来,再高明的警察也没法抓住他们的把柄。”
  皮特低低地咒骂了一句,心知金爵士所言不假,就算再文明再先进的社会,依然有法律和制度无法企及的死角。
  “你知道这次组织杀手潜入游戏系统,去阻止毁灭者的人是谁吗?”金爵士突然问。见皮特茫然摇摇头,金爵士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表面上是一个远在香港的秘密组织,但真正的执行者却是卡尔·汉斯博士,咱们的老对手。”
  皮特有些意外地一愕,顿时就想起了那个戴着无边眼镜的老狐狸,以及他背后那个至今仅露出冰山一角的恐怖组织。皮特实在不明白游戏联盟这个全世界最大的国际托拉斯,为何要和汉斯这样的人打交道,正要动问,却见金博士笑道:“还有你更想不到的事呢,上次你化身‘孙猴子’接近汉斯,并由他把你送入‘真实幻境’,这过程中他使用了一种全世界都严禁使用的生物技术。”
  “什么技术?”
  “克隆人!”金爵士神情凝重地解释说,“先取你的基因克隆一个副本,然后用生长激素刺激他尽快成长,并让他按正常途径进入‘真实幻境’,之后失去记忆的你代替他进入,这样才实现了让你偷渡的计划。”
  说到这金爵士轻叹道:“如果我估计得不错,这次潜入‘真实幻境’的‘偷渡客’中就有你的克隆副本,我们通常叫他再生人,他说不定还不止一个,汉斯肯定不会错过你这天生的优秀基因,就算是你的复制品,也将是个天才的武士和杀手。这次你要面对的对手除了不明身份的神秘人物,很可能还有你自己。”
  “谁说我还要为你们服务?”皮特瞪了金爵士一眼,“我们夫妻都已经为你们死过一次了,雪妮也差点为此送命,我岂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她?”
  金爵士正要继续劝说,却听头顶的蜂鸣器中传来护士的呼唤:“皮特先生,你妻子已经醒来,你可以见见她了。”
  一听这话皮特立刻冲了出去,不再理会身后的金爵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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