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悟道
从儿时有记忆起，夜熙蕾就一直没有烦恼，整日快快乐乐地跳着，闹着。累了，就躺在夜阑身上，困了，就睡在夜阑怀里。
狐王的三千宠爱，母亲的万分宠溺，都集中在她一人身上。她是快乐天真的小公主，是被狐王和长老寄予厚望的狐女。
她的顽皮，她的暴躁，她的一切缺点，都会被狐王，母亲，夜阑和长老们包容，他们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小心地守护。
直到……那一天……
而今，她似是依旧快乐无边。有疼爱自己的陆之爹爹，有宠爱自己的敖广爹爹，有关怀自己的天青师傅，有对她惟命是从的魔主则天。还有，深深爱着她的百里容。
可是，为何她的心里，却变得越来越不踏实。这份不安，来自于害怕，她害怕失去这一切。失去百里容，失去陆之爹爹，失去天青师傅，失去则天，失去夜阑，失去所有的亲友……
百里容的身份，让她越来越介怀，总有一种预感，就是百里容身份揭秘之时，也是他们分别之刻。但是，她不想，不想他们分开。
如果说则天是因为她夜熙蕾留在后宫，那么天青，就是为了百里容留下。夜熙蕾可以感觉到，虽说天青传授她上等仙术，但每到明月东升之时，他与百里容，总是相伴散步。而这个时候，他们，没有带上她。
他们会是朋友吗？如果是朋友，那百里容也将是真神。神妖不可恋，到时他们面对的，将是更难的抉择。
如果要在一起，那她夜熙蕾必须成神。可是，谈何容易？
否则，百里容就放弃神体，陪她做妖。但是，她怎能忍心看百里容为她牺牲？
天青让她静心悟道，最后，反倒是被心事所乱，在烦恼中越陷越深，无法自拔。感情和理智相互碰撞，邪恶与真善不断纠缠，她悟不出了，道，看上去如此宽广，如此繁多，但在她的眼前，却宛如独木，没有选择。
“有选择的……”忽的，飘飘渺渺的女人的声音从她耳边掠过，她立时睁眼，却发现自己在一个空旷的，四处都是幻彩水晶的世界中。
“谁？”她循声而去，却发现自己如同被封印在原地，无法动弹。
“你有选择。只是现在的你，很乱。”依然是那个宛如远方而来的声音，却是那样熟悉，好似她梦中的那位女神。
“我……真的有吗？”
“静下来，想想你的目的。”
“我的……目的？”
“你想做什么？你想得到什么？你想找到什么？”
夜熙蕾怔怔地在原地坐下，迷茫而困惑：“我原本想找生父。可是发现父母不过是一世之缘，便不再执著……”
“是的，父母是一世之缘，但在这一世，他们即是你的父母，就要感恩。”
“所以，我开始寻找璇玑的魂魄，却慢慢陷入迷惑，我到底……是谁的女儿……”
“谜底只有一个，与其迷茫，不如继续寻找。”
“我是在找，一直在找。可是，我似乎找到了另一个疑问，就是，我是谁……”
“这很重要吗？”
“当然。是我成为了百里的路标，让他在不断的寻找中，接近了他的真相，为什么是我？千万年了，他一直过着隐姓埋名，甚至是与世无争的生活，而当我出现在他身边时，他找到了戮仙，陷仙，绝仙，白泽，和越来越多的谜团。”
“看来你找的不是自己，而是百里容……”
夜熙蕾怔然抬首，她的面前，站着那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女神，女神站在圣洁的，水晶的光华中，让她无法看清容颜。
“你为什么不试着寻找自己，或许找到了自己，就找到了一切的真相。”神女蹲下身，被光华遮盖的脸庞，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找寻……自己……”
“天青让你悟道，悟到了吗？”神女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俏皮，这是夜熙蕾从没看到的情况。此刻的神女不像以往那般高不可攀，而是平易近人。
夜熙蕾有些沮丧：“悟道是没有，就是被自己误导了。”
“呵……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道。”
“没有道？”
神女笑着起身，遥望远方：“道亦无道，道，就是自己。”
夜熙蕾懵懵然地仰视被光华包裹的神女，神女说，道，就是自己。
忽的，她笑了，道，便是轮回。道，便是始终。道，可不就是自己？
“现在，有什么感觉？”神女忽然问。
夜熙蕾摸了摸下巴：“找到自己了，很快乐。”
神女，点了点头。
“神女，为什么我总看不清你的样貌？”夜熙蕾站起身，透过那耀眼的光滑，想看清神女的模样。
神女笑了笑：“因为我就是你心里看不清的那部分。”
“心里看不清……的那部分？”
“每个人都有看不清的时候。百里容目不可视，可是他看的，却分外清楚。”
“神女可知百里容的身份？”夜熙蕾忽然觉得这一次，她可以从神女这里获得更多的答案。
神女转过身：“看，你又开始找他了。”
“是嘛……”夜熙蕾垂眸而笑，“我是因为他，而是去自己的吗？”
“算是吧，因为他给了我情，我便要还他……”
“还？神女，你何意？你到底是谁？”
“呵……”神女慢慢地飘向远方，“我就是你。但是，你却不是我……”
“我就是你……”夜熙蕾兀自轻喃，再次盘腿坐下，闭上了眼睛。在魔界的时候，夜魔水晶里的那个少女，也说过这句话，但是，神女却说，她不是她……
很多事，都被迷雾重重覆盖。可是，那个结果，真的，是她需要的吗？就像她的前世，她的前前世。既然明知灵魂轮回，却为何还要执著于过去，迷惑来生？今生或许就是前世的果，然后再种下来世的因。
看似冥冥中的安排，却是自己亲手的编排，原来，命运就是自己。夜熙蕾笑了。她的前生究竟是谁，她的来世又会是谁，都已经不再重要。因为她已经，悟到了。
门外，百里容和几位长老姗姗而来，茂茂紧紧跟在他的脚边，头上依然顶着那只仿佛总是睡不醒的白泽。她从昏迷中醒来后，就已经忘了什么公主的事，只记得要吃的。
百里容走到门前时，正听见则天笑道：“哈！我知道了，是不是瑶池圣母？”
“咳咳咳！”天青一阵咳嗽，怒道，“王母岂可给你用来玩笑！”
则天咧嘴一笑。百里容淡笑摇头。他身旁的长老面面相觑，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