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止战之殇（八）
“混帐，你们想说什么！”风尊脸上抽搐不己，带着一股落败者地惨然表情，然而听到一众风族长老的话时，脸上明显露出愤怒地神色：“你们想说什么？本座还没死，什么时候由得你们做主了！”
风尊虽被风云无忌以剑指喉，第五剑胆剑尖吞吐的淡淡阴影让他明白。这一剑要是斩下去，斩断地，绝不只是肉体而己。但积威良久，余威犹在。一声怒喝，众风族长老一一低下头去，只余开头说话的那名风族长老依旧抬着头。看着风云无忌。
“风邪子，你准备背叛本座了吗？！本座当初真该杀了你这个老匹夫！啊！”风尊地话骤然止住，转而化为了一声惨叫。
在他肩头，第五剑胆直接刺穿了他的肩胛骨。那一剑，不当刺穿了他的肉体，也刺空了他的灵魂。
风云无忌缓缓从风尊肩膀中抽出第五剑胆。脸上带着一种冷漠近乎残酷的神色。盯着风尊，缓缓道：“作为落败者。便该有落败者的觉悟！这便是你这类人信奉的强者法则！”
风尊嘴唇蠕动，欲言又止，最后发出一声叹息，身体如烂泥一般，整个瘫软下去：“没错。你说的对！成王败寇……我输了！”
一抹意外地神色迅速从风云无忌脸上掠过，随后抬起头。对那叫风忧子的风族长老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风忧子以悲怜的目光扫了一眼地上的风尊。随后迅速抬起头来，再无一丝留恋：“幽若公主太过天真无邪。武不足以服众，文不足以安族。攘外，绝非族长的最好人选！”
“哦？”风云无忌微微皱了皱眉头。本以为这名叫风忧子的老者在风尊败落之后，会改邪归正，确认幽若公主的正统地位，有了这批长老带头，要拿下整个风族人也不在话下。但眼下看来，情况却是颇有出入。
风忧子回头扫过身后地一干老师弟。一对对满是沧桑的眼睛互相对望了片刻，随后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风神还未死！”风忧子淡然道，但那声音听在风云无忌耳中不啻于炸雷一般。
“什么！”风云无忌失声道，风神在神魔大战中，乃是举足轻重地人物。从风族内部消息来看，若是神魔之战中受伤颇重，后又没有防备到风尊会对他突然下手。风尊未必会得手，由此观之，风尊离风神的实力，还差得远！
神魔之战中。这等诞生于洪荒的高手，乃是何等强大的助力！！
“大胆！风忧子，你敢！”原本一副待死之状的风尊闻言突然仰起上身，瞪着一双怒睁地眼睛死死的盯着风忧子，风云无忌冷哼一声。第五剑胆咄地一声再次洞空他的左肩，将他钉回地面，鲜血汩汩而出。但风尊却毫无觉察。只是怒睁着一双眼睛瞪着风忧子，那等悍之色，便是风忧子见了也不由倒抽口气，脚下跄踉退了数步。
“你若是敢说一字，本座便是死，也要引发你的禁制。令你暴体而亡，与本座同赴九幽！”风尊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吐出道。
“禁制？”风云无忌突然冷笑一声。笑声中带着说不尽的讥讽：“死到临头，你还这般嘴硬，莫非以为还能依凭这个禁制，以一干长老地性命相挟于我不成？！一向喜欢禁制他人，不知道你自己尝过这个滋味没有！”
风云无忌握住第五剑胆地五指微微翕动，风尊蓦然神色一僵，一指指向风云无忌，双目大睁着。目中满是惊讶，疑惑，不信与恐惧！另一只手，则死死地掐住了自己地脖子。
没有了一干风族长老精神力量的辅助，风尊的精神力量。根本无法与解开半数精神封印。更是吸纳了他近一半精神力量的风云无忌相比。直接被他入侵到意识空间，并且布下一个繁复的精神禁制。那个禁制风尊非常熟悉，正是他用来钳制一干风族族人，牢牢控制风族的功法。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破解了我的风魔禁制，更是是偷学了过去？！！怎么可能。便是他当初在世，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风尊脑海中犹如无数颗惊雷炸开。他怎么也不愿相信，风云无忌的天赋居然好到这种地步。在内心深处，风尊拒不承认，这世上会有人比自己更为杰出地事实。
“我是最强的，我是最强的！”风尊的意识海中，一片雷鸣，虚无的空间中满是他不甘的怒吼声。
直接一意识经脉沟通风尊意识空间的风云无忌，对于风尊这一心理变化，自是再清楚不过，“你是最强的？”风云无忌在声音在风尊意识空间中响起。
“是，我是最强的！！”混乱中，风尊下意识的吼道。
“你有主神强吗？你能打过主神吗？别说主神，你有至尊强么？不说至尊，你能打过战帝吗？你若是强过战帝，何以还需借他的女人来要挟他？！”
“我……”风尊地声音戛然而止，意识海中，所有不甘的怒吼声全部消敛无踪，复归于寂静。
“好了，你可以说了，你们身上地禁制我有解决之道，自会助你们除去。”
“啊，”风忧子身后，一众风族老臣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那是发自内心的感情：“多谢剑神！”
说罢，却是一一跪伏了下去。便是风忧子，也是感激的跪伏了下去。
“不必了，你们只要不再助纣为虐，也算不枉费我一番苦心了。”风云无忌淡然道。
即便脸厚如风忧子，闻言，脸上也不由露出一抹羞愧之色。
漠然地瞥了一眼脚下似乎变得呆滞的风尊，风云无忌开口道：“诸位前辈，还是谈谈怎么处理风尊吧，为何……他杀不得？”
这个问题却是让众风族长老摆脱了那种尴尬的境地。不由感激的看了一眼风云无忌。
最终，还是风忧子做了个代表，沉吟片刻，风忧子平静道：“玄流大将军风无量应该跟你说过风尊和风神的关系吧？”
风云无忌心神微动，点点头，承认道：“不错，风尊与风神似乎互为兄弟！”
不料风忧子却是摇了摇头：“不，他们其实乃一人，一体两面。”
“啊？！！”以风云无忌的镇定的也不由脸上变色了，一体两面，这四字入耳的同时，风云无忌不由想起了自己的三分神之法。
“这太古，除了飞升者外，便是太古人类了。飞升者，未习武之前，各有父母，百岁而亡。但在太古，大家都没有这等限制了，大家几乎都拥有无限制的寿命。”风忧子接着道：“太古人类，乃生于洪荒混沌之中，无父无母，这一点，不知你可知？”
风云无忌点了点头，不料众风族长老却是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显是未料他已知晓一些隐秘之事。
“你既是知道，那便更好了。风神与风尊互为兄弟，即是兄弟，便有父母……风神乃是我族第一任，也是最伟大的王。唯一的族长，乃是纯正的太古人类，诞生于洪荒混沌风海之中，哪里可能会有什么兄弟！唉，风尊者，其实，乃是风神斩断自身邪识，化为人形，所成之物。奈何，天地造化玄奇，洪荒之中，众多古怪非吾等所能了解，这邪识却也是化成了与风神一般无二的面目，且自成一体。”
那种感觉越发强烈了，风云无忌心中思绪此起彼伏：“原来，这断神之法，在我之前，已有人会了……只是，还没有人像我这般，将灵魂斩为三份吧！”
“如此说来，风神恐怕还有一丝残神犹存，二者一体两面，一亡互亡，风尊应该不会让风神死亡的！”风云无忌了悟道。
“不错，风尊未死，风神便不会死。这么多年来，我们隐忍风尊暴行良久，一则固然是身受风魔禁制，另一侧，也是希望能够从风尊身上探查出风神那一丝残神地藏匿之处。只不过，风尊为人太小心，而风神的气息又太过虚弱，这么多年来，我们却是没有一丝收获，眼下，却是最好的时机——但风尊绝对不能杀！”
“或许，我能帮你们这个忙！”风云无忌若有所思道，眼下风尊的意识海在握，什么秘密根本由不得他的意愿，只要风云无忌原意，随时都能察看。
“如此，有劳剑神了。”风忧子一拱手，一躬身，感激道，风云无忌摇摇头，心中了然，其实他们一早就打的是这个主意。
就在风云无忌准备搜查风尊的意识海时，一个念头忽然掠过脑海：“幽若公主，是不是真是风神的骨血？”
一众风族长老皆是讶然：“剑神何以有此一问？”
还是风忧子醒悟，脸上露出落寞与悲伤地神色：“是的，幽若公主并不是什么风神的另一道意识，她是风神与风后所生之女，神魔之战，风后……陨落了！”
“明白了。”
说罢，风云无忌强大的神识整个轰入到风尊的意识海中。
啊！
一声痛苦到极点的惨叫从眼神茫地风尊嘴里发出，这股巨大的痛苦，让他从失神中震彻清醒过来。
风云无忌恨他统率风族在太古掀起无边杀戮，令无数太古人类在混乱中身亡，搜神之时，特意用的最为野蛮的方式，也是最为痛苦的方式搜神。
无穷的信息涌入风云无忌脑海，没有一个秘密能够逃过他的搜索。
这一搜索，从风尊脑海中搜出地信息不禁令风云无忌大吃一惊：圣殿原本有令，各族因为各种原因，严禁出现在太古，而风族也在此例。直到魔域魔将之一盗去风族的风魔天下决的上卷，风族在许久之后，才派出一名高手追杀。将叛徒带回来地途中，一名圣殿地使者尾随进入了地下的风族圣地……
“风族的出现，也是在圣殿的授意之下的？”风云无忌惊讶于这个事实，一时之间荧惑地声音突然再次出现在脑海之中：“战帝的出现，似乎也与圣殿有关，你有空去见见他吧。”
“太古，已然有了魔族入侵了……圣殿恐怕……”
……
啪啪啪！！
风云无忌的双手无意识的握紧着，指关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这异响顿时引起了一众领域内的风族长老的注意，一个个心中皆是忐忑不安，紧张地看着一动不动地风云无忌……
在风云无忌心中。虽然因为种种缘故，对于圣殿产生了一些矛盾，但风云无忌还无法接受圣殿已被魔族控制的事实。
“怎么会是这样？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呀！！圣殿乃是四大至尊确立的，代表的也是四大至尊的意愿，怎么可能混入魔族呢？圣殿不是有大神通的高手吗？怎么可能辨认不出魔族呢？”
“荧惑说这番话时，似乎很有根据，应该不至作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圣殿怎么可能被魔族控制呢？难道说，现在的太古已然被魔族悄悄控制了，情况远比我想像的糟得多吗？”风云无忌心中一团糟，这个打击太大了，猜测是一回事，但被证实。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猜测，即便再有根据，人心中总会存有一丝侥幸，但当猜测成为事实时，所有的侥幸破灭……这又是另一回事了！！
圣殿，在整个太古都是极其崇高的，不论是风族，战族还是哪一个势力，根本无法与圣殿相提并论。
圣殿的一系列举动，突然的消失。这一切，已然指出了一个事实：圣殿就算还没有完全被魔族控制，也必有古怪。
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来，风尊的事情，反而变得无足轻重起来，风云无忌的思绪一时飘得很远很远，关于风神残识的潜藏之处，反而被他忘却了……
“不，不！！……”风云无忌心中怒吼道：“我绝不容许这种情况的出现！！！！”
滴哒！滴哒！
手指因过于用力，而刺入手掌血肉，一缕缕血水顺着风云无忌的手心滴落，那血线由一丝丝，变成一缕缕，越来越粗，而风云无忌却毫无所觉。
“剑神？……剑神……”
“风云无忌，你没事吧？”
一干风族长老终是忍不住叫道。
风云无忌摇了摇头，猛然清醒，低头看了一眼流血的手掌，淡然道：“没事。”随后闭上眼，把所有其他情绪收诸心底，神识再次侵入到风尊的脑海之中。
大局在握，风云无忌本以为得出风神神识藏匿之处，乃是轻而易举之事，但渐渐的，开始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了，搜索风尊的意识海，风云无忌居然没有发现任何有关风神藏匿之地地。
“不可能！”风云无忌心中不可置信道，再次搜索了一遍，这一次，却是发现了一点古怪，在一处极细小地记忆团被风尊藏匿在意识深处，并且以种种方式加以保护，由于单位面积上的意识强度太大，风云无忌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解开了层层禁制，直接读取这片记忆片。
这一看，不由愣了——这块记忆片，是一段强烈地意识暗示：风神已经死了，彻底的死了，再也不存在……我再也不想忆起与他有关的任何事情。
“哈哈哈……怎么样？得到了想要的没有？”风尊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化在为一团风暴，席卷整个意识空间。
风云无忌没有理会他，庞大的神识再次搜索了一篇意识海的记忆区，很快便发现了记忆清理地迹象。
“你自己将那段记忆清除了！！”风云无忌冷冷道。胸中满是怒气。
“哈哈哈……”风尊只是狂笑不已，并不答话，笑声几近疯狂，隐隐有种报复的快感。
种种迹象显示，风尊已然利用某种功法，令自己彻底的忘记了风神残识的藏匿之处，显然。他对于风神有一种强烈的憎恶的感觉，根本不愿自己想起与他有关的任何事。而风神地藏匿之处，更是重中之重。
风云无忌沉默良久，深吸一口气，淡然道：“别高兴的太早了，我杀不了你，但也没说过还你自由……你很快便会了解了。相比与什么一统的大业来，自由会更加珍贵。”
说罢，风云无忌也不理会风尊的愤怒的咆哮声，径直退出了风尊的意识空间。
“怎么样？”
“他已经将那段记忆自我忘却了，他的意识海中，根本搜不到风神残识的藏身之地，所以……”
一众风族长老脸上尽皆露出黯然的神色，便是风忧子也不例外。
“如今，只能先奉幽若公主为族长，营救族长之事，只有容日后再图了。”风忧子叹息一声，瞥了眼地上一动不动，目光呆滞地风尊。仰头喃然道。
“只有如此了……”一众风族长老附和道。
“诸位长老，战事已平，如今这领域也该打开了。”风云无忌提醒道。
“那是，那是……其实就算不打开，风尊如今的状态下，三刻钟后，领域也会自解的。”无忧子答道。
说罢，一众长老强打精神，一只只手掌举过头顶。浩浩风沙从四面鼓荡而来。睁眼难辨物什，耳中一声轰响之后。风沙平定，光明暴涨，山川再次映入耳目。
虚空之中，西门依北持剑而立，面容万年不变的冷峻，只一人，便令场中诸人不敢轻举妄动——西门依北的实力，实在令诸人心寒不已。
更远处，剑魔孤独无伤长身而立，青袍上下卷动，在他身周，一阵阵灰雾吞吐不定，隐隐成虚空宇宙之状。
风云无忌的目光从这二人身上扫过，随后望入虚空深处，深邃的目光似穿透了空间，望到了无限远的深处……
“本尊，你自己保重吧！”风云无忌喃喃自语道，声音散入身周拂过地微风之中，一一打散……
空间规则，玄奥难测，即便是同为虚空，也互不相通。
一片漆黑，四周空无一物虚空之中，两具身体缓缓在虚无中飘离着，正是被西门依北一剑轰入虚空之中的阿喀罗与战魔。
阿喀罗一头散乱的头发飘浮于虚空之中，身体上没有任何伤口，但阿喀罗已是彻底死亡了——战魔那一刀，斩断的绝不仅仅是他投入的阴影……
脸色惨白的战魔静静地飘在阿喀罗身侧不远处，双目紧闭，身躯缓缓的流动着，一道道魔气从他全身窍孔之中呼啸着迸出，在虚空中划动一圈，复又没入身体窍孔之中，那浓浓魔气之中，隐隐可以看到一张张脸孔。
在这具少年的身体中，残缺的灵魂，随着那些魔气的穿梭，不断的得到修补……
啊！
脸色惨白，一动不动仿如尸体的少年突然张口吐出一片浊气，上半身直直的坐起，一头柔顺的长发也随之拂动起来。
啊！
少年用力一拔，胸口上插着阿修罗魔剑带着一蓬鲜血迸射而出，目光扫过剑身的那一道红线，又瞥了一眼不远处，不动不动地阿喀罗，战魔脸上突然浮现一丝邪邪地笑容：“哈哈哈……如此好剑，哪里是你这种傻蛋能用的，真是暴殄天物！”
言罢，战魔蓦然力贯剑身，一扬手，阿修罗魔剑锐啸着，化为一道长虹刺入阿喀罗的胸口……
咔咔咔！
一股股寒气从阿修罗魔剑内迸出，一丝丝轰入阿喀罗体内，在他体外结成一块块巨大的寒冰，远远望去，这虚空之中，便似飘浮着一块巨大的冰山。
“哈哈哈……这等宝剑，根本就是为我战族量身打造的啊！”战魔狂笑着，袍袖舞动，右手电擎而出，远处碰的一声巨响，冰山破裂，阿修罗魔剑带着一道数丈宽的魔气潮没入战魔的手中。
滚滚的真元透过阿修罗魔剑流入战魔体内，良久，战魔方才睁开眼来，目中精芒暴涨数丈，右手随意一拂，于这虚空之中斩出一道近百丈高的空间裂缝，随后大步没入其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