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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页

书籍名:《天下不帅》    作者:李惟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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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舫庭不学无术,不知道字到底好在哪里,或者坏在哪里,唐小糖说的她全都觉得有点道理,只是半夜困得她开始打瞌睡了。
  “其实男人也像书法哦——”唐小糖推推她:“拿你家那个将军来说,就是一幅漂亮的楷书。”
  叶舫庭睡意全无:“你在说我家将军?”
  “光华内敛的楷书,一笔一划端庄优美,有绝而不离的坚韧,有不易察觉的深广。”唐小糖捏着地上的草尖:“像不像你家将军?”
  “像。”叶舫庭用力点头,崇拜的看着她。
  “苏郎嘛是自由的行书,才情流动,至性至情,既不会潦草难认伤人心,也不会严谨端方而至于无趣,风流意境误过多少红颜?”
  叶舫庭睁大眼睛。
  “还有沈祝——”唐小糖恨铁不成钢的“嗤”了一声:“此人天性就潦草,是我行我素的草书,是非对错都不如自由的书写来得重要。自由简直就是他的生命。”
  “唐小糖!”叶舫庭仰视她:“你是真正的大才女!”
  唐小糖的模样清甜,笑起来露出两颗兔牙更加娇俏,星光密密编织在她的长辫子上,很是美丽。
  叶舫庭突然凑近她,小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家将军?”
  “你家将军固然比苏郎长得多几分姿色,但要论俊美,沈祝也不差。”唐小糖用手支着下巴想了想。
  叶舫庭哇哇抗议:“才不是!我家将军比沈猪那家伙好看多了!”
  “他看上去似乎有很多责任,可我唯一的责任是快乐。”唐小糖低声嘟哝道。
  “我家将军的性情很温和,对谁都好!”叶舫庭拍着胸脯。
  “对所有人都温和,也就意味着对某一个人的不够温柔。因为女人在他身上很难感受到自己的特别之处。”唐小糖苦恼的说:“女孩子都宁可找一个有情趣的男子吧——像苏郎那样的。”
  “不是吧?”叶舫庭睁大眼,有些失望。
  唐小糖并不回答她的问题,指道:“你厚此薄彼。”
  “苏同从来就不缺女孩子喜欢。”叶舫庭捶地:“你调戏了我家将军,却不对他负责!”
  天明之时,众人被一阵敲锅的声音吵醒。
  苏长衫一手拿着锅,一手拿着汤勺敲出震耳欲聋的破锣声:“汤做好了,起来尝吧。”
  吕昭一下鲤鱼打挺的爬起来,凑到锅跟前:“老夫什么苦味也没有闻到,这真的是苦汤?”
  苏长衫闲适的样子有十足的自信,而且将尝汤的勺子也准备好了,递给吕昭一只:“一试便知。”
  吕昭将信将疑的尝了一口,老脸立刻抽搐。
  “怎么样?”西门暮凑了过来。
  “苦——苦啊——”吕昭丢下汤向不远处的小溪冲刺而去,显然被折磨得求生不能。
  “真的是苦汤?”西门暮摇着扇子:“可我要喝咸的。”
  “你喝,就是咸的。”苏长衫闲闲的说。
  西门暮尝了一口,顿时脸色在瞬间变化了几种颜色:“你——你放了多少盐?”话音刚落他也朝小溪冲去。
  原本都不相信苏长衫能做出多味汤的人,都愣住了。
  戚鬼鬼立刻好奇心大起的蹦过来,迫不及待舀了一口汤喝下去,顿时噗地一声:“好难喝……怎么有这么难喝的甜汤,呕……”
  “沈祝。”苏长衫点名了。
  有了前车之鉴,沈祝警惕的踌躇再三,终于敌不过好奇尝了一点,顿时被辣得一阵剧烈的咳嗽!
  “唐小糖。”苏长衫继续点名。
  唐小糖小心翼翼的踱到锅前面,伸出手指往汤里一沾。
  “你不怕脏?”苏长衫睨她。
  “你这锅汤还会有人要喝?”唐小糖瞪他,悲壮的将沾了汤的手指放在唇边。
  一队乌鸦飞过。
  “……”唐小糖环顾四周:“淡的。”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又集体集中在苏长衫身上。
  苏长衫没有完成这道难题,唐小糖没有喝上酸汤。
  所以,沈祝和唐小糖必须下山去。
  逍遥神医门中,犯错的门人会被罚下山,下山的时间长短根据过错的大小而定——这就是世上每隔多年,就会出现一位悬壶济世的神医的原因。
  “真不知道苏同的汤是怎么做的。其他人都尝出了不同的味道,只有小糖尝起来是没有味道的!奇怪啊奇怪。”叶舫庭百思不得其解。
  沈祝轻轻的哼了一声。
  叶舫庭开心的磕着瓜子:“你和小糖正好跟我们一起去洛阳,找到容老哥要药引,治好我家将军的腿再上山来,不是正好吗?”
  “一天到晚吃不停的人懂什么?”沈祝不耐烦的说:“你以后干脆叫‘叶不停’好了。”
  “本大小姐不要叫这个名字!”叶舫庭抗议这个外号:“猪——你才是沈猪——”
  “他们又在吵架了。”唐小糖摊摊手。
  苏长衫显然对于吵架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没有兴趣,倒是君无意关心的看向不远处的小溪边,摇摇头。
  “山下可能在通缉我们,你的腿太惹眼了。”苏长衫沉吟道。
  “我有好办法,”唐小糖笑得无辜无邪:“绝对能——瞒、天、过、海!”
  
  第61章 流水?
  
  洛阳。
  城门口走来一行五人,守卫将他们拦住:“干什么的?”
  身穿粗布衣的年轻男子一身农民装束,托了托背上的人:“我是城外的木工,我娘子生病了,要进城抓药。”
  守卫看了看他身上背着木材和女人,女人畏寒般全身都裹着毯子,露出的手臂苍白,的确是生了病的样子。
  “这几个又是什么人?”守卫皱着眉头看了看身后的两男一女,两个男人都长得清秀,还有一个身材不小女人,脸上不知是出了痘还是生了麻风,难堪的低着头。
  “这是我娘子娘家人。”年轻男子磁性的声音有些不耐。
  他身后的小个子俊秀男人暗暗捏了他一把,苦着脸朝守卫低声说:“大哥,我大姐生了水痘,把二姐都给传染了,您行个方便。”说话间往守卫手中塞了锭碎银子。
  守卫拿了银子,又听到“水痘”,立刻厌恶的挥手:“快走快走!”
  大路上卷起一阵沙尘,只见数百个壮丁被铁链栓着,跌跌撞撞的往前走,领头者在马背上喝道:“拖快点!”
  旁边一个士兵拿皮鞭狠狠抽打壮丁:“磨蹭什么!耽误了东都的工事,你们有十个脑袋也赔不起!”
  “官爷,我们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有身体弱些的支持不住,虚弱的哀求。
  一鞭抽在说话者的脸上,那人顿时滚倒在尘土里。
  被青年背着的“娘子”浑身一僵,白皙的手背上透出青筋。旁边出水痘的女人暗暗压了压他的手,一颗石子朝打人的士兵飞了过去。
  “今天完不成工,别妄想吃饭,连水也没得喝!”士兵将人踢了一脚:“起来!”
  话音未落,他突然“唉哟”一声摸着后脑勺大叫:“谁?谁在偷袭老子?”
  四周的百姓都在行路,一切如常。
  伤者满脸是血,摇摇晃晃的爬起来,在士兵大声的喝骂中,队伍向前行进而去。
  路边,几个便衣士兵互相对了一个眼色,悄悄消失在墙角处。
  洛阳百姓脸上都写满恐惧和愤怒。
  一个屠夫将刀狠狠砍在猪肉上:“不停的抓人,我家兄弟四个已经被抓去了三个,有一个已经死在了工地上,这样下去,日子没法过了!”
  旁边的老人哭天抢地:“皇上修东都洛阳,已经抓光了我的儿子,连十三岁的孙子也被抓走了,不知道哪天会活活累死……”
  “听说瓦岗军就要打到洛阳来了!”有人恐惧道:“不是劳役,就是战乱——还有没有一天太平日子过?”
  冬雨阵阵凉人心口,几人冲进一间破庙内。
  年轻人将背上的“娘子”放下来,揭去给他裹着头的布巾,一边叶舫庭正在抖身上的雨水,抬头惊艳:“将军,你穿女装也很好看……”
  君无意这些天来清减许多,但修长的身材穿着女子的布裙,还是有些不伦不类的,若没有裹着全身的毯子,绝难以瞒天过海。
  唐小糖一脸大功告成的得意:“小叶,快看我——风流唐公子。”
  她学着苏长衫气定神闲的样子踱了几步,凑到君无意身边:“美人,给唐少爷笑一个——”
  “形象。”沈祝打开她的爪子。
  叶舫庭笑得喘不过气来:“你们看苏同,他的粉掉了!痘也掉了!”
  苏长衫无语的露出“我不待见你们”的姿势,平平对君无意道:“现在朝廷局势如何,都与你无关,不要自作多情。”
  君无意默默的侧过头去,庙外的雨溅起泥泞,一个一个水窝在雨帘中旋转。
  沈祝叼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一根草叶,闻言哈哈笑道:“娘子,刚才你的脉搏过快,是心急动怒了吧?且不说你现在是朝廷秘密通缉的要犯,单你这双腿——”
  苏长衫沉声道:“我今夜就去容府。”
  “容府一定被人暗中监视,不可轻举妄动。”君无意不赞同。
  “我会小心的。”苏长衫将毛毯盖在他冰凉的膝盖上:“毕竟是洛阳豪门,朝廷多少会有所顾忌;既然是秘密通缉,就算有人监视,也不敢放开手脚,我的武功应付得来。”
  “我也去!”唐小糖凑上前来。
  “不必。”苏长衫干脆的说。
  “可是你认得‘流水’吗?”唐小糖无辜的眨巴着眼睛:“‘流水’是我们神医门取的药名——容府虽然的确有这种药,可是不叫这个名字。不用看我——我、不、会、告诉你的。”
  一前一后两个身影,消失在薄暮中。
  天渐黄昏,破庙外传来轻轻的沙沙声,又仿佛只是风扫落叶的声音。
  沈祝吐掉嘴里的草叶:“谁?”
  一个人影从破庙后面磨磨蹭蹭的出来,执剑跪倒。
  叶舫庭刚为君无意换好衣服,赶紧用毯子将君无意重新裹好——探出头来看清来者的面孔,她顿时失声道:“张统领?”
  在张统领身后,数百士兵迅速集结成队——
  “将军!皇上命左右两翊卫军兵分二十路,在长安、洛阳、川蜀、无锡等地搜寻将军多日,圣旨有命,务必保将军平安回朝。”张统领深深磕下头去。
  叶舫庭警惕的将张统领拉到一边,低声问:“皇帝老儿派了这么多人,在各地找寻我家将军?”
  “贼流四起,朝无大将,皇上日夜思念君将军。”张统领欣喜的说:“桂公公说皇上夜不能眠,直叹息‘若君将军在朝,朕心可安矣’。这句话第二天就传遍了朝堂——皇上免了将军的罪,朝中秘密派出的军队,都以保护君将军的安全为首要任务。”
  见叶舫庭将信将疑,张统领又加了一句:“皇上说丰州的风波罪在苏状元,杀人劫狱,都与君将军无关。”
  “*@¥%#……”叶舫庭将一声骂低低压了下去。
  “叶不停。”沈祝轻轻哼了一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叶舫庭发现庙中已经没有了君无意的人影,轮椅也不见了!
  “我家将军人呢?”叶舫庭愕然。
  “你没有看到,庙有后门?”沈祝摊摊手。
  容府,大门紧闭。
  雨虽停了,夜幕却沉沉的黑着,空气中充满湿漉漉的腐木味道。苏长衫和唐小糖悄无声息的跃上屋顶。
  苏长衫顿了片刻,一种莫名的不安袭上他的心头。四周悄无声息,他定了定神,带着唐小糖向府内亮着灯的卧房行去。
  云层中挤出一弯惨白的淡月,黯淡的光线里,一双阴渗的眼睛正冷笑看着他们的背影。
  房间里的蜡烛还燃着,容弈正裹在被子里熟睡。
  “容弈……”苏长衫把被子掀开一角,推推他的肩膀,容弈迷迷糊糊睁开眼,顿时吓了一跳:“你——你是谁……”
  “别出声。”苏长衫示意他噤声。
  容弈被突然出现在床前的丑女吓得睡意全无,定下扑扑直跳的心脏,揉着眼睛看了又看——
  “你……你是苏同!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容弈下巴都差点掉下来,风度翩翩的苏郎竟扮成一个出水痘的丑女,身后还跟着一个俊秀的少年。
  苏长衫用最简单的话把来意说明。
  容弈想了想,抚着胸口道:“没问题,没问题,幸好这药在容府上有!……爹把家里的宝贝都传给了我和随心——这件事,我原本应该和随心商量一下的,但既然是无意要用,她一定会同意的!”他赶紧穿着睡袍爬起来:“随心不在家,我得先找药放在哪里。”
  他抓头挠耳的想了半天,急得团团转:“可是放在哪里,我还真不知道……”
  苏长衫头疼的扶额,这个容公子是出了名的迷糊大王——
  翻开墙中暗隔,容弈把里面的东西都搬出来,稀世金玉古玩花瓶都被他摆在地上,可就是找不到像药的东西。
  这时,只听“啪”地一声,一个花瓶碎在了地上。
  唐小糖无辜的看着失手,哦不,失脚踢碎的花瓶,抬头看去——苏长衫和容弈只顾找钥匙,完全没有理她的意思,她也乐得清闲,在雕花木椅上坐下来休息。
  两人正在埋头找,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飘进屋来,苏长衫沉声喝道:“闭气!”
  窗外一道黑影闪过。
  苏长衫纵身到窗口欲追,手轻刚按窗棂正待翻过,一阵刺痛从掌心传来——原来窗上不知何时被放了许多碎瓷,苏长衫皱起眉心拔掉碎片,却眼看着掌心变黑——胸口窒息般的重压间,他知道自己中毒了。
  方才找药专注,才会一时大意。
  对方显然经过精心的筹谋,才有这计中之计!
  唐小糖的武功和反应尚不如苏长衫,若非坐在椅子上,只怕也被迷药立刻迷倒了下来。
  只有三人中武功最平的容弈,不解的看着眼前的情形:“你……你们怎么了?”他说话间突然捂住头,痛苦的蜷曲身体在地上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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