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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名门》    作者: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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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见过他们的皇帝陛下吗?”叶哈雅温和地笑道。
  商人摇了摇头,“我只听说他比较关心百姓疾苦,经常去民间视察,不过我从未见过他。”
  “这一次我与他会谈,就需要你来做翻译,到时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叶哈雅刚说完,忽然有人指着前方大喊,“大人快看,是唐军来了。”
  叶哈雅探头向前方望去,只见前方滚滚黄尘飞腾,一支军队正迅疾向这边驰来,叶哈雅笑道:“不用担心,这是来引我们渡河的唐军。”
  很快,唐军驶进,李双鱼翻身下马,大步走上前来施礼道:“在下朔方节度使李双鱼,奉大唐皇帝陛下之命,前来引领贵客渡河。”
  翻译给叶哈雅低语几句,叶哈雅点了点头笑道:“原来是李将军,辛苦你了,我就是大食国维齐尔叶哈雅。”
  翻译又将叶哈雅的话翻译成了汉语,并特别向他指出,维齐尔的意思就是大唐的相国,李双鱼一抱拳道:“我们以准备好船只,请宰相大人随我前去渡河。”
  唐军在前方引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继续向前驰行,一个时辰后,大队人马抵达了灵州黄沙渡口,这里是灵州最主要地一个渡河,这一带河面开阔,宽达二十余里,是黄河水运的主要路段,大唐开国之初,高祖李渊曾下令在此组建黄河水师,以防突厥入侵,现在这里又成为了黄河水运最重要的码头,大量粮食从河东走黄河水道而来。
  渡口已停好两艘大船,可一次运送三百余人,李双鱼歉然道:“请相国见谅,我们的船只都去运粮食去了,只有两艘船可用,只能分几次将军队送过黄河。”
  这倒有点出乎叶哈雅的意料,他沉吟一下便道:“好吧!客随主便,就按李将军说的做。”
  他下了马车,在两百名亲卫的簇拥下上了其中一艘大船,十几名唐军作为引路人也跟了上去,大船只终于摇摇晃晃地离岸了,破开浑浊的黄河水,缓缓向遥远的对岸驶去,李双鱼一直目送大船消失,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地冷笑。
  大治六年八月二十六日,出使大唐地大食维齐尔叶哈雅被朔方军扣留在了灵州,护卫他前来大唐的两千侍卫,也在渡河时被唐军一一俘获,全部成为了唐军地阶下囚。


卷一 葛逻禄人南迁引发的危机 第五十章 重返巴格达
  崔曜没有参见政事堂最后的决策,他在读完拉希德的信便退出殿外,一直等待到天亮他才被宫中侍卫送回了家中,从昨天中午抵达长安,他总共休息还不到一个时辰,有些精疲力尽了,虽然疲惫,但崔曜兴奋未减,从皇上和朝廷的态度来看,朝廷显然偏向于与大食和解,这是令他异常激动之事,他绝不希望这两个东西方大国之间陷入战争深渊。
  崔曜下了马车,快步向府内走去,刚进大门,老管家却拦住了他,“长公子,夫人让你立刻去见他。”
  “我知道了。”崔曜转身便去了内宅,夫人也就是崔贤的妻子,但她却不是崔曜的生母,崔曜的生母是蜀中杨家的嫡女,几年前因病去世了,现在的夫人原是崔寓的次妻,姓沈,是汉中一户大族的女儿,在岭南时生了一个儿子,因此被扶正为妻,由于沈氏被扶正一事没有得到崔圆的首肯,因此沈氏为人一直很低调,从不过问崔家的族务,对崔曜和他弟弟也从来不闻不问,故崔曜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她了。
  沈氏约三十出头,容貌勉强还算端正,没有什么出彩之处,她被扶正也是因为她给人丁单薄的崔家生下一子,事实上她是一个较胆小怕事的女人,今天她要见崔曜也是因为丈夫再三叮嘱的缘故,此刻,沈氏正在收拾儿子夏天的衣服,忽然丫鬟来禀报,‘长公子来了。’
  沈氏一怔。连忙吩咐道:“让长公子稍候,我马上就出来。”
  片刻,沈氏走了出来,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她不知道该怎样给崔曜讲这件事,崔曜正站在小客堂里负手看墙上的画,他忽然若有所感。回头见继母已经走了出来,他连忙上前施礼:“孩儿给二娘见礼。”
  “曜儿不必客气。请坐吧!”沈氏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自己地这个儿子,见他已经长成了大人,酷似自己丈夫年轻时的情形,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好几年不见,曜儿竟长这么大了,你这次回来可见了你的三弟?”
  三弟就是沈氏的儿子,今年刚满五岁。崔曜摇了摇头道:“孩儿回来后一直忙碌,无暇见三弟,请二娘见谅。”
  “你三弟还没有起来,晚点再见他吧!”说到这,沈氏话风一转,回到了正题上,她微微笑道:“曜儿,明年你就十八岁了吧!”
  “是!”崔曜已经隐隐猜到继母找他来的用意。他也不说破,只恭恭敬敬地回答。
  沈氏见他态度恭顺,便满意地点点头又笑道:“你父亲身为朝廷重臣,又是家族之长,每天都公务繁忙,也无暇照顾你们兄弟。他就让我替他关照你的终身大事,所以我今天找你来,便想告诉你,你父亲和房侍郎已经商量过,准备在三天后给你和小敏正式订婚,礼仪和物品都不需你操心,只要到时你的人在就行。”
  果然是为婚姻之事,崔曜地心中一股怒气沛然而起,明明知道自己带古黛回家的用意,还要三日之内订婚。当自己是玩偶不成?
  他克制住内心地怒火。起身向继母深施一礼,冷然道:“多谢父亲和母亲的为孩儿坐想。但孩儿已决意为祖父守孝三年,三年内不谈婚嫁。”
  “曜儿,你……”沈氏被噎得哑口无言,她面子放不下来,脸一寒道:“那就算了,我也不管你们父子之事了,此事就当我什么也没有说,你去吧!”
  “请二娘恕罪。”崔曜一拱手,便大步离去。
  ……
  崔曜回到自己的房间,心中烦闷不已,他从小的教育是父命不可违,虽然父亲和他相处时间不多,但毕竟是父亲,他的命令自己不该违背,可是这门婚姻他又绝对不能接受,古黛为了救他不远万里赶来巴格达,这份恩情他又如何能弃之若鄙,他不由想起和她一起返回长安的旅途,那段快乐的时光让他刻骨铭心。
  崔曜背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自己该如何说服父亲呢?
  这时,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地吵嚷声,崔曜眉头一皱,推开窗向外望去,只见他的一名随从正大声给管家比划着什么,管家也在使劲给他解释,可惜两人说的不是同一种语言,只是声音越来越大,都不知道彼此在说什么?
  崔曜笑了起来,“刘叔,他是说他们打算回大食,特来向我辞行。”
  “哦!原来如此。”老管家尴尬地笑了笑道:“我见他来得气势汹汹,还以为他想做什么呢?原来是辞行。”老管家摇了摇头,转身去了。
  那名随从走到院子里,向崔曜恭敬地施了一礼,“请先生原谅我们,我们实在很怀念巴格达,想先回去了。”
  就在这时,一个大胆的念头从崔曜心中冒出,‘皇上命自己再次出使巴格达,却又没有说几时出发,自己为何不立即出发呢!’
  这个念头一起,崔曜心中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虽然他是昨天才回来,今天就走似乎有些不妥,可三天时间转瞬即过,再不走难道真的要和她订婚不成?
  一年多的磨练使崔曜有着异乎常人的果断和自立,他立刻对从人道:“你们也不要急,我明天也要返回巴格达,我们一起走。”
  打定了主意,崔曜的精神慢慢松懈下来,一夜不眠地倦怠使他已疲惫不堪,也顾不得吃饭,他躺在榻上便呼呼沉睡过去,一直到黄昏时分,崔曜才终于一觉睡醒,嘴角尚留着酣睡后的甘甜。他洗了一帕脸,只觉得格外地精神抖擞,这时,一名丫鬟在旁边低声道:“长公子,老爷让你睡醒后就去见他,他在书房等你。”
  “我知道了。”崔曜略略收拾了一下,便快步向父亲的书房走去。
  崔贤的书房就在崔圆书房的隔壁。父亲地书房他已经命人封存,在那个书房里充满了父亲的影子和气息。让他感到十分压抑,从岭南回来后,崔贤逐渐掌握了整个家族,但他心中对父亲始终有一种怨恨,他恨父亲对家族的重视远远超过了他,尤其是前几年他从裴佑口中得知,张焕登位之初就打算将他调回朝中。可就是因为父亲地强烈反对而作罢,他知道这是因为父亲怕他染指家族事务的缘故,却将他丢在岭南那种荒蛮之地近十年之久,父亲地眼中哪里还有一点父子之情。
  “老爷,长公子来了。”一名坐在门口的侍妾看见崔曜正快步走来,连忙向崔贤低声道。
  “让他进来。”崔贤放下手中书,眼中泛起一丝不快,他下午回府后首先便问妻子今天谈话的情况。得知儿子竟是以为祖父守孝来推脱婚事,这让崔贤十分不悦,甚至有点恼怒,儿子对祖父的感情远远超过了他,祖父死了他要守三年孝,那如果自己死了呢?他又会守几年。估计连一个月也不会守。
  虽然崔贤对父亲十分怨恨,但有一点却和他父亲想法一致,那就是崔曜娶房宗偃的女儿为妻,房家一直就是大唐地望族,房宗偃本人就是当朝户部侍郎,已经有消息传出,下个月他就将调升为吏部侍郎,房宗偃是一直就是楚行水地心腹,二年后楚行水退仕,不出意料地话就是由他来就将接替相国之位。这是权力平衡地必然结果。能与房宗偃结为亲家,他崔贤将来接替二叔的相位也有望了。
  就在崔贤的沉思中。崔曜走进了父亲的书房,他上前躬身施礼道:“孩儿参见父亲!”
  “你坐下吧!”崔贤一脸严肃,他要在儿子面前保持一种做父亲的威严,他见儿子坐下,便开门见山问道:“我听你二娘说,你要为祖父守孝,所以拒绝与房家的婚事,是这样吗?”
  “是!”崔曜回答得非常干脆,他不想让父亲对自己的想法产生歧义。
  “那你看看这个吧!”崔贤从桌上取出一封信,扔给了儿子,“这是你祖父临终前地遗言,命你返回长安后立即和房敏订亲,三年后正式成婚,如果你想守孝,这三年时间也足够了。”
  崔曜打开信,是祖父的字,但平时的苍劲有力已经看不见了,笔画之间断断续续,看得出祖父是颤抖着手写这封信,崔曜鼻子一酸,泪水涌进了眼中。
  崔贤见儿子真情流露,他暗暗叹了口气,对儿子的三分厌恶也消失了,等儿子情绪稍稍平静,他才语重心长道:“与房家联姻为父是为了你好,下个月房宗偃就要升为吏部侍郎,手握吏部大权,多少人想做他女婿而不得,可人家就偏偏看中了你,有这样一个岳父,再加上你是进士出身,你的前途将无限光明,你明年就十八岁了,也应该懂得朝中有人好做官的道理,而且你若娶了小敏,崔家和房家就将结成联盟,在朝中地势力大大增强,所以你的婚姻无论是对你自己还是对家族都是极为有利之事。”
  崔曜也从对祖父的哀思中慢慢恢复,父亲的苦劝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忽然生出一个念头,便脱口而出道:“房敏今年只有十三岁,和我年纪相差太大,和二弟正好般配,父亲为何不成全他们?”
  “混账!”崔贤狠狠一拍桌子,他差点被儿子的谬论气疯了,他指着崔曜厉声喝道:“你这个不肖之子,你就一心想娶那个妖女,我告诉你,你若胆敢娶她,我就没有你这个儿子。”
  这时,崔曜的倔脾气也犯了,他跪了下来,硬着脖子反驳道:“古黛有什么不好,她温柔体贴,对孩儿一往情深,孩儿被大食人抓走,她不远万里孤身一人赶来巴格达救我,在木鹿沙漠,要不是她,孩儿就死在大食人手中,她既有情有义,孩儿又怎能薄情寡义。”
  “你这个混账东西!”崔贤见儿子竟然敢跟自己顶嘴,他愤怒得失去了理智,他顺手抄起着上玉笔筒,狠狠向崔曜砸去,‘啪!’地一声脆响,笔筒在崔曜的额头上开了花,裂成碎片,一注鲜血顺着崔曜的额头流下。
  崔曜挺直着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半晌,他才缓缓地一字一句道:“孩儿不敢隐瞒父亲,就在昨天,皇帝陛下已经将古黛赐婚给孩儿,陛下旨意不可违。”
  “什么!”崔贤重重地跌坐在地上,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中所听到的,皇上居然插手了,他并不傻,他立刻便明白过来,这是皇上不允许崔、房两家联姻,一种极度的挫折感在他心中弥漫,他呆呆地望着儿子,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对他如此陌生,这是自己地儿子吗?自己几时生了这样一个孽障。
  他慢慢抬起手,指着门外颤抖着声音道:“你走!你给我滚出崔家,从今天开始,我没有你这个儿子,崔家也没有你这个子孙,滚!”
  泪水顺着崔曜地脸颊流了下来,他伏地给父亲叩了一个头,又转身向着祖父的书房方向重重地叩了三个头,他站起身,决然地离开了父亲地书房,离开了崔府。
  崔贤惘然无神地望着窗外的天空,儿子的离去他没有什么惋惜,他却想起张焕对崔家宗族搬到长安的大力支持,直到此刻,他才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似乎犯下了一个大错。
  经过漫漫的旅途,当百年难遇的一场雪飘舞在巴格达的上空,崔曜又回到了阔别四个月的巴格达,这一天是大治六年十二月三十日,离大治七年仅仅只差一天。
  崔曜最终没有能够挽回父亲的驱逐令,在最后一刻,他的婚姻之事已经变得不重要,重要的是父亲认定他背叛了崔家,令他无话可说,当他踏上漫漫征程,家族的得失在他心中已经变淡了,他心中只有国家的荣辱,他是代表一个东方大国来到遥远的西方,他将在这个国度传播东方的文明,同时,他也要将西方的文明传到大唐,他的心胸变得无限宽广,他在走一条前人从没有走过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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