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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名门》    作者: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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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泌端起酒杯微微笑道:“在下俗名姓李,法号水心,四海为家。”
  柳宗元性急,他没有把李泌放在心上,急追问道:“适才居易说遇到一件奇怪之事,究竟是何事?”
  “我在考试时遇到一人……”白居易便将考场上遇到的奇事说了一遍,最后道:“我以为他是官员,可我所见的官员都穿官服,唯此人青衣纱帽,悠闲得很,着实让人不解。”
  柳宗元的表情忽然凝重起来,他忽然问道:“那个人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
  “年纪约三十岁,气度高雅,让人仰慕。”
  ‘砰!’地一声,柳宗元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碗碟乱跳,将几人都吓了一跳,“柳老弟这是为何?”
  “我知道是谁了。”柳宗元压低声音对三人道:“甲区郑主考是吏部司郎中郑铎,从来傲慢,让一向牛气地吏部郎中毕恭毕敬只能是尚书以上的官员,可尚书以上的官员最年轻也是五十岁的韩滉,而且他上午是穿官服的,所以这个三十岁不穿官服,可以在考场随意和考生说话,又让郑郎中毕恭毕敬之人只能是一个人。”
  “谁?”白居易和郭牧同声问道,李泌却捋须笑而不言。
  柳宗元终于按捺不住说出秘密的冲动,一字一句道:“当今圣上。”
  “皇上!”白、郭二人同时一呆,郭牧忽然酸溜溜地对白居易道:“白贤弟考场遇贵人,前途无量啊!以后还要提携老哥一把。”
  白居易脑海里一片茫然,其实他也是想到了皇上的可能,但总觉得不可思议,而现在由官宦子弟柳宗元说出,由不得他不信,可皇上怎么会知道他的诗?他忽然警惕地望了一眼李泌,冷冷道:“你究竟是谁?”
  李泌一仰脖喝了一杯酒,淡淡笑道:“总不会有哪个高官穿着道服来私访吧!”
  柳宗元却紧紧盯着他,想着他地名字,‘俗家姓李,道号水心,李水心。’
  他忽然恍然大悟,指着李泌站了起来,“你就是李泌。”
  ‘布衣相国李泌。’白居易和郭牧一起耸然,他们早听说过此人的大名,却没想到这个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道士居然在他们面前,白居易和郭牧连忙站起施礼,“我等无礼,请李道长见谅。”
  李泌连忙摆了摆手笑道:“三位不必客气,我只是一个穷困潦倒的道士罢了,能和大家认识是缘分,大家如此生分,明摆着是要把我赶走。”
  三人见他说得风趣,又无架子,便也坐了下来,郭牧还在想着白居易的贵遇,便问李泌道:“李道长,白贤弟这次偶遇皇上,是否对他……”
  他的话没说完,李泌便摆手打断了他,“绝无可能,白老弟首先要在二十万考生中脱颖而出,要被录取,这才有希望再次得到皇上的垂青,否则,皇上也没有权力越级录用他。”
  这时,旁边地柳宗元却问道:“我听说这次制科考试由吏部举办,而职官考试却由礼部负责,这似乎弄反了,不知这是否因为韩尚书和卢尚书关系交恶的缘故?”
  李泌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年纪轻轻问这些官场之事做什么?还是好好想着明天的考试吧!”
  柳宗元脸一红,便不敢再多问什么,李泌又喝了一口酒,对三人语重心长道:“皇上因为对制科极为重视,才派严厉正大的韩尚书来做主考,这是你们的机会,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吧!”
  三人一起默默点头,今天他们考得都不错,而明天,就将是决定他们前途命运的时刻。


卷十 铁腕治国 第四百一十三章 笔筒案(一)
  万众瞩目的制科考试在浓浓的秋意中结束了,接下来是阅卷和考评的时间,尚须时日才能发榜,但就在制科考试结束之四天后,也就是九月八日,另一种考试,职官考即将拉开序幕,如果说制科考试让人感到的是秋天里的夏天,沸腾得使人发烫,那职官考就是秋天里的冬天,让无数人的心都掉进了冰窟窿,早在十天前,第一批数千名官员便悄悄地抵达了长安,住在各州的进奏院里,谁也不知要考什么,尽管如此,所有的官员都知道,既然连普通士子都视嫖妓为失德,那更不要说他们这些父母官了,故大多数人都老老实实呆在进奏院中,谁也不敢轻易出门。
  这次职官考,凡从九品以上、正三品以下,除了几个相国外,几乎所有的官员都不能幸免,大唐各地一万多官员都要参加,共分为三批,九月、十月、十二月分三次考完,另外武官考将安排在明年二月举行,而九月八日的这一批官员将由礼部主考,原因倒不是柳宗元所猜,什么韩滉和卢杞关系不和,不是,而是吏部的官员一方面要考评阅科考试的成绩,另一方面部分吏部官员也要参加职官考,而礼部官员是安排在下一批考试,下一次就是吏部来当主考了。
  九月七日,宣政殿开始清场封闭,进行张贴考号等事宜,这一次的主考官是礼部尚书卢杞,而副主考是礼部侍郎韦清。卢杞并不过问考试的具体事务,只负责承接皇上旨意,最后再向皇上禀报考试结果,而所有地杂事都由副主考韦清负责,张焕登位后,韦清也变得十分沉默寡言,他与张焕的恩恩怨怨已经成为往事。父亲韦谔在韦德庆全军覆没后病倒了,至今还缠绵于病榻之间。也正是这个原因,使得江都事件中同样遭受重创的韦家没有参与反对张焕的集团,侥幸逃过一劫,而另一个大世家王家,就几乎被灭门,就这样,韦谔的病态就使得长子韦清成为了家族的顶梁柱。他已在今年五月正式成为韦家的家主。
  “侍郎!”礼部司员外郎飞奔跑来,气喘吁吁地向韦清施一礼道:“鸿印坊那边传来消息,第一批考卷已经印出来了,让我们自己上门去取。”
  韦清眉头一皱,“这是为何?不是说好他们亲自送来吗?我这里哪有人手。”
  “我也这样说了,可鸿印坊地黄东主说,他们那里一个人也不准出门,所以让我们亲自去清点交接。”
  “这倒也是。好吧!此事我亲自去办。”说着,韦清转身要走,员外郎迟疑一下,便道:“侍郎,我听报信的卫兵说,好像陛下也要去鸿印坊。”
  “皇上。”韦清一时犹豫了。这时,礼部郎中关涵走过来道:“侍郎,要不我去吧!”
  “不!你们在这里忙,鸿印坊那边还是我去。”尽管韦清不想去见张焕,但接交试卷必须要他本人签字,韦清交代了几句,便匆匆去了。
  鸿印坊是长安最大地印刷工坊,专门承接官府和国子监的文书印刷,已有百年历史,它拥有五百余名经验丰富的老师傅。算得上是长安最负盛名的工坊之一。工坊位于崇仁坊,现任东主黄苦行原本是鸿印坊的一个小伙计。由于特别能吃苦,便被前任东主改名为苦行,后来又招为女婿,升任鸿印坊的掌柜,前任东主膝下无子,去世后黄苦行便成为了东主兼大掌柜,由于他聪明能干,二十年的时间里,竟将鸿印坊发展成长安首屈一指地印刷作坊。
  此刻,这位长安首屈一指的私营工坊主正陪同大唐皇帝参观考卷印刷现场,这绝对是鸿印坊的无上荣光,黄苦行觉得自己就仿佛在做梦一般,不!连做梦也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皇帝陛下驾临,天下有几个工坊能有此殊荣?若不是工坊有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守卫,他一定会花大钱请长安最有名的乐坊来好好庆祝一番。
  不过黄苦行却不知道,这其实是皇帝陛下第二次来他的工坊,很多年以前,当张焕初到长安赶考,他就曾经来鸿印坊印制过十张请帖,只有十张,连同刻板费一共一百二十文钱,他跑了十几个印刷作坊,要么是不肯接,要么就开出天价,只有鸿印坊接了他的活,并只收一百二十文钱,还派人亲自送到他的客栈,正是这种‘事无大小皆是客’地经营风格,在他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陛下,小民接手这座工坊时,只有雇工三十人,二十年来,一步步发展,师傅带徒弟,徒弟又带徒弟,现在我们这里师徒三代者就有三百多人,所有人都不愿意离开鸿印坊,正是靠大家的努力小店才有今天。”
  黄苦行小心翼翼地给张焕介绍鸿印坊的发展历程,他见皇上听得专注,便又补充道:“其实我开的工钱和外面也没有什么区别,有人用两倍的工钱来挖我地师傅,可他们就是不肯走。”
  “哦!这又是为何?”张焕兴趣浓厚地问道。
  “关键是我对师傅们的尊重,打个比方,一个师傅家里有大事要请假一天,这当然要准假,但请假扣钱这又是店里的规矩,所以我一方面扣他一天的工钱,另一方面我又会封一个同样多钱包命人给他送去,算是心仪,这样既尊重了师傅,也不违反店的规矩。”
  张焕点点头笑道:“说得不错,掌兵其实也是这样,还有没有别的窍门?”
  黄苦行想了想又道:“还有就是我每个月发薪时,会扣下一成的工钱,另外我也会出同样多地钱。把这笔钱存到柜坊里,等到他们年老时一并给他们养老,这样积少成多,也是一笔不小的钱,很多老师傅就是冲它而不愿走。”
  “这倒是件新鲜事。”张焕有些惊讶,这种事他从未听说过,他又追问道:“扣了钱。他们肯吗?”
  “这就是信誉了,店里的人从来都信得过我。而且已经有十几名老师傅领到了这笔钱,平白多了一笔钱,大家怎么不肯呢?”
  张焕点了点头,从印版工场走出,又到了仓库,此时仓库里已经戒备异常森严,这里放置有六千份考卷。每一份都编有号码,从发放到回收到最后销毁,只要少一份都要追查到底,他刚走进仓库,却见韦清正带着几个官员在交接考卷。
  韦清来到鸿印坊却不来觐见自己,张焕知道他地心思,倒也没有生气,而是背着手远远地看着他们忙碌。黄苦行却没有意识到皇上地心思已经转移,他想起一件事,又立刻问道:“陛下,有几个波斯商人想来工坊学习印刷技术,草民是否能传授?”
  “还有这种事?”张焕略略有了一点兴趣,他沉思一下便道:“我大唐的强盛就在胸襟博大、海纳百川。我们既向外学习先进地技术,也应允许别人学习我地技术,只要不影响国家安全,皆可让他们学习,不用自我封闭,也不要怕别人超过自己,关键是自己要不断提高技术,这样我们才能永远保持领先,永远做别人的师傅。”
  说到这,张焕又拍了拍他地肩膀。语重心长道:“朕来视察鸿印坊并不是真想看什么考卷印刷。而是来做个姿态,朕会大力支持各大工坊的发展。朕希望有一天能看见两千人规模的鸿印坊。”
  黄苦行心中感动,他一躬到地,“草民谨遵圣谕。”
  “好了,你去忙吧!朕要会见礼部侍郎了。”
  这时,韦清已经看到了皇上,他无法再回避,只得硬着头皮率领官员们上前来觐见,“臣韦清参见皇帝陛下!”
  “韦爱卿免礼!”张焕摆了摆手命韦清免礼,他默默地注视着这个自己当年救过一命之人,他们之间多少恩怨交缠,不过往日的仇恨已经在他心中淡去了,张焕微微一笑道:“韦阁老近来身体可好?”
  韦清感受到了张焕语气中的平淡,这里面没有真正的关心,但也没有什么仇恨,只如水一样平淡,或许这也是他想要的结果,韦清连忙躬身道:“臣家父近来身体平稳,静养着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请向你父亲转告朕地问候,朕希望韦家继续人材辈出。”张焕淡淡地笑了笑,话题便转到正事上,“明天职官考就要开考,你们礼部准备如何了?”
  “回禀陛下,考场已经布置完毕,名册也已确定,现在只要把考卷封存,明日一切都能顺利。”
  “那就好。”张焕点了点头,又对他道:“这次职官考事关重大,朕不希望有任何徇私舞弊的事情出现,一切就靠你们自律了。”
  韦清默默地点头,良久方道:“请陛下放心,臣会尽力而为。”
  张焕注视着他,忽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慢慢地涌进了他的心中。
  一个月前,朝廷正式批准了京兆尹韩延年的提案,长安各坊的坊门将不再夜闭,任由百姓进出,改变了大唐百年来夜闭坊门的传统。
  深夜,一辆马车疾速驶进了延寿坊,在韦府前停了下来,马车里走出了一个穿白袍的年轻人,他年纪约三十出头,长得面目清秀,眉眼间带着一丝贵族地傲气,这时,他的一名家人跑去门房通报的一声,约一刻钟后,韦府的侧门开了,韦家二公子韦池走出门拱手道:“李司直夜访韦府,不知有何要事?”
  这名白袍的年轻人叫做李宣,是工部尚书李涵之子,现任大理寺司直,他是宣任三年靠门荫入仕,明天即将参加职官考试,他见韦池出来,便连忙上前笑道:“深夜来访,实在是冒昧,只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能否换个地方?”
  “这……”韦池犹豫了一下,这个敏感时候来,他也很难办啊!但李宣是李涵之子,也是得罪不起之人,踌躇半天,韦池才道:“好吧!李司直请进来说话。”
  李宣大喜,只要肯进府就好办,他随韦池快步走进了府内,在府内绕了几个圈,韦池将他带到了书房内,他挥了挥手,命几个丫鬟退下。
  “家父已经休息,李司直请坐,有什么事就对我说吧!”
  韦池是韦清之弟,他自幼身体不好,没有能够入仕,一直在家负责打点韦家在京城地几处大商铺,虽然是个商人,但他对朝中的大小事情皆了如指掌,朝中各个势力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也清清楚楚,李宣的身份背景,甚至他来拜访的目的韦池也心知肚明。
  李宣坐了下来,他见周围已经没有外人,便取出一张飞票推了过去,“这是一点心意,敬请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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