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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名门》    作者: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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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张焕进京第四天,也是他摆出四匦的第二天,此事在朝中的影响也开始日益显现,一路之上,无数官员见张焕的马车到来都后退让步,或是默默地行注目礼,或是脸上充满了蔑视,在崔氏消寂、裴俊独掌大权三年后,反对的声音终于出现了,甚至还有不少官员向他拱手见礼。
  权力斗争就是这样,若没有强大的实力做后盾保障,仅仅靠喉咙响是不会有人跟随,甚至只是徒添笑料罢了,正是张焕有着强大的军队和雄厚地实力,才使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态,在朝廷中才有着举足轻重的的影响力。
  队伍穿过皇城,在门下省的台阶前缓缓停下。张焕快步上了台阶,走进了自己地朝房,刚进房间,牛僧孺便迎了上来,“都督,有两件事要禀报。”
  “说!”张焕一边走一边脱下外裳交给了书童,走到座位前坐下。等待牛僧孺地汇报。
  “一件事是属下已经查清裴伊之子裴名典的底细,此人才疏学浅。属下同时又搞到了他的科举策论试卷,与周明所默完全一致,他确实有作弊之嫌。”
  “这么快便出了结果,做得很不错!”张焕对他的能力十分赞赏,笑了笑又问道:“那另一件事情是什么?”
  “另一件事是都督的亲兵刚才送来一个情报,廖辉并没有去崔寓的府邸,而是今晨天尚未亮时去了宣阳坊。”
  “宣阳坊?”张焕一怔。他忽然脱口而出,“莫非他去了崔圆地府邸?”
  “是!”牛僧孺郑重地点了点头,“都督的亲兵亲眼看见他从侧门进了崔圆府。”
  “原来是这样!”张焕冷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我几乎将他忘记了。”
  他随即从桌案里取出周明地举报信,递给牛僧孺道:“你把它给廖辉送去,命他向内阁弹劾裴伊泄露科举试题,纵容其子作弊考中进士。”
  “属下遵命!”尽管牛僧孺眼里充满了疑惑,但他却不敢多问什么,拿着信快步去了。
  中午。朝野内外忽然传出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新任门下侍郎张焕与御史中丞廖辉联名弹劾中书侍郎裴伊之子事先得知科举试题、涉嫌作弊。
  震惊、期盼、议论纷纷,百官皆知道张焕开四匦必有动作,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仅仅在第二天便出手了,一时间。整个朝廷都沸腾了,到处都在议论此事,整个大唐地政务都几乎停顿了,人人都拭目以待,仿佛大片乌云挟风带雨般地向长安上空扑来。
  ……
  “砰”地一声巨响,桌上地茶杯被震得跳了起来,滚落下地摔得粉碎,裴俊气得脸色铁青,几乎是对着裴伊吼道:“看你干的好事!现在让我怎么下台?”
  “大哥,这件事十分隐秘。我也不知道张焕是怎么知晓?”裴伊吓得脸色惨白。嘴唇打着哆嗦,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见过大哥发这么大地脾气,他战战兢兢道:“我今天已盘问过明典,他再三向我保证,没有泄露试题。”
  “蠢货!没有泄露试题他怎么考得上进士,他是什么才学,你还不知道吗?”裴俊气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他原以为张焕不过抓抓裴家一些不良子弟在外为非作歹之事,那样他略施惩罚也就过去了,但没想到将裴伊抖了出来,前年他就是利用崔贤妻弟泄露科举试题一案,将崔贤从吏部侍郎的位子拉了下来,可今天一报还一报,眼看裴伊也要栽在这上面,怎么让他不急怒攻心。
  “还有你!”裴俊转头向垂手站立地裴淡名狠狠一瞪眼,“我让你去查那个书生,你为什么没有消息,若你早查出来,我会这么被动吗?”
  裴淡名低着头不敢说话,事实上裴俊上午才布置的任务,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查出结果,他甚至连着手的头绪都还没找到,虽然有些冤枉,但裴淡名此时怎么敢分辩。
  裴俊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脑海中快速思量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弹劾人是张焕和廖辉,而廖辉是崔寓的心腹,那也就是说崔寓也参与其中,难道张焕与崔寓二人这么快就结盟了吗?
  裴俊摇了摇头,结盟不是小孩玩游戏,说结盟就结盟,他正是知道张焕和崔寓之间有很多利益都难以分割清楚,所以才放心将张焕送进被架空了的门下省,可他居然祭出四匦这个杀手锏,这是自己失误了,裴俊长长地叹了口气,早知道还是让他做工部尚书,将王昂换进门下省。
  “大哥,这下怎么办?”裴伊怯生生问道,他最担心自己被牵连丢官。
  “还能怎么办?”裴俊长长吐了口闷气道:“既然张焕敢署名弹劾,他必然已经掌握到了证据。现在也只能丢卒保帅了,否则崔贤丢官在前,我无法向百官交代。”
  他见裴伊眼中露出畏惧之色,冷冷一笑道:“你怕什么?我又不是说你,明典要罢官,这是肯定的,其次要把泄密地责任推主考官身上。一口咬定是他有意放水,你明白吗?”
  年初科举地主考官是礼部左侍郎元载。他虽然明着依附裴俊,但远远谈不上心腹,裴伊略一思索,便恍然大悟,大哥的意思是主动革掉裴明典,赢得不徇私情的美名,却又不伤筋动骨。甚至可以把心腹安插进礼部,可谓一箭双雕,虽然自己儿子官保不住了,但以后还可以到地方上去,但自己却能巧妙地摆脱了嫌疑,他忍不住由衷赞叹,“大哥,真是高明啊!”
  裴俊轻轻捋胡须。也得意地笑了,张焕想和他斗,还是嫩了一点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裴佑大步踏进门来,他的脸色异常严肃。躬身施一礼便道:“大哥,你可知道最新消息,就在一个时辰前,门下省官员突然将朱雀门外两匦撤回去了。”
  裴俊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不仅如此,御史中丞廖辉也公开发表声明,表示要撤回弹劾折子上的署名。”裴佑叹了一口气,“先是高调弹劾裴伊,却突然撤回两匦,紧接著廖辉又改变主意。可是大哥却什么都没做。这些微妙地变化,难道大哥还看不懂张焕的真正用意吗?”
  裴俊地眼睛慢慢眯了起来。‘高调出头,又低调收场,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被人施加了强大的压力,而这压力除了他裴俊,谁还办得到?张焕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现在两匦应该又摆了出来。’
  想到这,他立刻吩咐裴淡名道:“你现在就去朱雀门看一看两匦可在,即刻禀报于我。”
  “是!”裴淡名转身飞跑而去,裴俊坐了下来,闭上眼睛一言不发,裴佑和裴伊对望一眼,也坐了下来,房间里十分安静,谁也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等待着裴淡名的消息。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咚咚咚的脚步陡然在外面走廊上响起,裴淡名象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大声禀报道:“家主,两匦果然又摆出来了,张焕顶盔贯甲,率领近千士兵亲自在两匦旁护卫,正值下朝,朱雀门前几乎全是各部省的官员,声势十分浩大。”
  裴俊地眼睛慢慢睁开了,眼中充满了失落和无奈,什么科举泄密,什么弹劾中书侍郎,统统都不过是他张焕地一个引子罢了,自己还暴跳如雷,绞尽脑汁想对策,裴俊苦笑了一下,张焕这一收一放,时机捏拿得十分巧妙,这样一来,反裴党首领地形象无形中便已树立起来。
  这时,裴佑缓缓说道:“大哥,有句话我一直就想对你说,大唐江山并非我裴家的天下,大哥独揽大权未必是好事,从这次张焕用四匦和科举案试探百官反应便可看出,朝中很大一部分官员都是心存不满,大哥不如借机放权……”
  “好了!”裴俊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地话,“你以为现在还是和从前一样,七大世家互相牵制吗?我若放权,谁还能控制得住崔庆功、朱泚?还是什么李希烈、李怀光,一个个如狼似虎,就等着朝廷大乱,你想得倒简单,放权,放给谁,崔寓吗?那王昂、楚行水、李勉个个跑来向我要权,我怎么分配?给了他们,那崔庆功、朱泚、张焕,又拿什么填饱他们的胃口,二弟,现在不是崔圆当相国的时候了。”
  “可是……”裴佑想要争辩,裴俊却一挥手冷冷道:“这件事你就不要和我争了,若你真肯帮我忙,你就去和我那个女婿谈一谈,问问他究竟想要什么?”
  裴佑无奈,只得默默地点了点头,拱拱手去了,旁边的裴伊待他一走,立刻道:“刚才听大哥提到崔庆功和朱泚,我倒是有一计。”
  裴俊淡淡一笑道:“不要你说,我早就安排好了。”
  宣仁六年十一月初,张焕进京第四天,忽然掀起了问责风暴,他弹劾中书侍郎裴伊纵容其子科举作弊,在朝中引发轩然大波,有地对他官员嗤之以鼻,有的官员对他却满怀希望,但也有人对他充满了刻骨仇恨,比如,汝阳郡王崔庆功、汉中郡王朱泚。


卷七 入朝 第二百五十章 我的条件
  今年的十一月格外寒冷,雪几天前便已经停了,长安东市中往日的喧嚣繁忙已经不见了,大街上冷冷清清,寒冷的天气使得人们也懒得出门,地面冻得硬硬邦邦,象银子一般白亮,所有的行人都小心翼翼地扶墙行走,不时可以看见滑倒掀翻的马车倒在路旁,长长的冰柱象水晶制成的短剑一般挂在屋檐下。
  进东市大门不远便是专门贩卖珠宝翠玉的区域,这里有上百家老字号的名店,长安七成以上的珠宝销售便是出自这里,连皇宫也不例外,每一家店都十分幽深,一般而言,店的后面大多是加工珠宝的作坊。
  ‘吴珠越宝’是一家很普通的珠宝店,门面不大,在东市一百零八家经营珠宝的店面中只算中等,生意也十分勉强,从店名看,它经营的似乎是吴越一带出产的珠宝玉石,但实际上它所经营的货物大多来自西域。
  如果再进一步来分析这家店,那它的另一个身份就是张焕设在长安的情报中心,长安所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每天就是送到这里,再从这里飞鸽送往陇右。
  在长安,养飞鸽传递信息已经成为时尚,不仅大户人家,许多大商家也盛养信鸽以传递各地的商品信息,在一百零八家珠宝店中,至少有三十家拥有自己的飞奴,‘吴珠越宝’也不例外,不过它的信鸽却不是用来传递什么商情。
  ‘吴珠越宝’的掌柜是一个笑眯眯地中年人,姓胡。与人为善是他的人生信条,无论是伙计、客人,还是要饭的乞丐,他都能善待他们,在东市颇有善名。
  一大早,胡掌柜和往常一样开了店门,又叫几个伙计把门前的冰面铲掉。防止客人进来时摔倒,今天生意还算不错。刚开门便进来了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的丫鬟。
  胡掌柜一眼便认出进来的是店里地老客,嗣盛王府中的二管家,他连忙放下账簿笑呵呵迎了上来,“这么冷地天还来,钱管家辛苦了,快请进来喝杯热茶。”
  他瞥了一眼后面跟的丫鬟。虽是丫鬟,但神情却颇为傲慢,胡掌柜立刻明白过来,恐怕是嗣盛王家的小姐要买珠宝,果然,他话音刚落,二管家便挥挥手道:“不必麻烦了,后日我家长阳县主就要出嫁。需买些上好的首饰,我们来取一些带回府去给小姐挑选。”
  “是!是!是!”胡掌柜满面堆笑,他刚要说亲自送去,就在这时,他一眼瞥见半空中两只信鸽正一前一后地朝这边飞来。
  话立刻改了口,他急忙召来旁边的副主事道:“你速带钱管家到小库去。再把他们选中的首饰给王府送去,明白吗?”
  “我明白。”副主事连忙将管家和小姐的丫鬟请到侧房去,而胡掌柜则匆匆忙忙向后院跑去,鸽笼在后院一处平台之上,刚才地两只鸽子已经飞下来,正‘咕咕!’地四处张望。
  在鸽子的腿上果然绑着两管鸽信,胡掌柜熟练地取下信,细竹管上的标号都是一样,说明这是同一封信,而竹管顶端的颜色竟然是橙色。胡掌柜吓了一大跳。这封信表示是十万火急,他顿时慌了手脚。披上一件外袍便向前店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道:“快把马车牵出来,我要出去。”
  “掌柜,外面路太滑,行马车很危险的。”坐在门口的车夫连忙站起来道。
  “路滑也要走,快去给我牵马车。”
  车夫无奈,只得赶了马车,马车启动,向永乐坊快速驶去。
  ……
  今天是弹劾裴伊的次日,也是朝廷的休朝日,一大早张焕地府中便连着来了几拨朝廷官员,有来试探张焕的口风的高官,也有希望张焕能提携一把的中下层官员,还有受主人之命前来送礼的几个王府中人。
  车马来来往往,昔日冷清的府前开始热闹起来,中午时分,一辆华丽地马车停在了张焕的府门前,吏部侍郎裴佑从马车走了下来,他打量一下这座新府,迈步向台阶上走去……
  书房内,张焕的面前摆着一份展开的鸽信,这就是胡掌柜刚刚送来特急快信,信中说吐蕃已遣使到了金城郡,愿献吐蕃小公主嫁与张焕为妻,并陪嫁牛羊三十万头,作为条件吐蕃要求维持现状,以张掖郡为界,东西各治。
  而在信的最后又补充了一个重大情况,葛逻禄人和白服突厥人联合大举进攻北庭,在安西作战的回纥人腹背受敌,极可能会撤回在安西的大军。
  这确实是一件大事,张焕不由陷入了沉思,吐蕃来使的时机和葛逻禄人、白服突厥人联合进攻北庭的时间上很是巧合,难道真的仅仅只是巧合吗?不!应该不是,葛逻禄人与白服突厥人一直都臣服于回纥,这次南侵,如果没有外面势力地支持,他们不可能贸然反叛,如果是大食支持他们,那大食本身也应出兵才是,如果排除大食,那剩下地也只能是吐蕃人了。
  此刻,张焕的脑海里勾勒出了一幅清晰地战略推演图,在安西和河西两条线的战役同时爆发之时,吐蕃赞普赤松德赞正身陷吐火罗的困局之中,而后勤九曲地区又被唐军所占,逻些的援军无法支援,但就在这时寒冬降临,战事不得不暂停,这就给了吐蕃人一个残喘的机会,吐蕃人在援军无法抵达安西之际,便策反了葛逻禄人与白服突厥人,命他们从后面进攻北庭,这样一来,进攻安西的回纥军腹背受敌,不得不北撤。安西之危得解,但河西地局势对吐蕃也十分危急,为了争取时间先解决安西困局,再对付河西,于是,吐蕃的和亲方案便顺应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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