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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名门》    作者: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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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喜呆了半晌,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但这涉及到出兵问题,必须要和其他几家进行商议,他心花怒放地狠狠亲了一下身上的女人,呵呵笑道:“谈判时女人也要送,我就把你送出去。”
  如意夫人抓着他的胡子。娇痴地笑道:“你这个老不正经的家伙。你敢送我,我就把你这几根老杂毛拔光。”
  三天后的一个晚上。月光皎洁,燕然小城内远远地传来阵阵鼓声,时断时续,仿佛在进行什么仪式,让我们把视角切进小城看个究竟,只见在小城内的一片空地上,巫女披头散发,她身着百彩服,手里牵着一头羊,在月光下慢慢走着,她时而俯伏在地上,虔心参拜月神,时而仰起头向月亮发出喋喋的怪笑,但手中之羊却一直没有松过,这是党项人出兵前地一次问卜,夜里牵羊向月神祈祷,明晨杀羊来辨吉凶。
  在她身后百步外的一座大帐里灯火通明,七个贵族聚集一堂,讨论这次行动和西党项人的前途,众人表情严肃,拓跋喜的叙述使他们感觉到了形势的严峻,原来寄以厚望的西域贸易变得不现实,西域战火纷乱,庞大的商队很容易被各个势力所窥,而带兵护卫又不被各国所允许,这样一来贸易的希望等于断绝,可如果他们不尽快找到生存方法,他们迟早会全部灭亡。
  拓跋喜主张争取得到流沙河北岸,以淘金地方式生存并没有得到众人的热烈响应,其他六人都默默无语,每个人都想着自己的心思,他们当中有希望北上依附回纥,也有想回松藩祖地过刀耕火种的原始生活,还有想回银川郡与野利平讲和,而拓跋千里则主张集中全部兵力攻打威武郡,尽快在河西杀出一片天地来。
  “砰”的一声,拓跋千里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他目光锐利地扫了众人一眼,沉声道:“我想大家都没有看见真正的形势严峻,现在已快到七月,早过牲畜地产崽期,我不知道大家手上还有多少羊羔,但我手上只有五十七头,如果不尽快找到生存之地,就算熬过这一年,那明年春天呢?我们手中还能剩多少母羊,还有疫病流行,还有盐和茶叶从哪里来?就算保守一点估计,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五万人恐怕还剩不到一半了。”
  说到这里,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道:“这还是没有外敌的情况,但真的会没有外敌吗?冬天黄河冰冻时,野利平不会趁机过河来消灭我们?到那时人心涣散,我们又该如何抵挡?”
  “所以我才说要用淘金来积攒财富。”拓跋喜站起来冷冷地打断了儿子的话,他知道接下来拓跋千里会说什么。但那是他绝不答应地,他走到其他几个贵族的身后,按着他的肩膀,安慰他们道:“有了金子,我们就可以去汉人的地方购买我们需要的粮食、兵器,去回纥人那里购买马匹,这样就算是寒冬我们也能熬过这个冬天。只要手中有粮食、有战马、有兵器,甚至这个冬天我们就可以重新杀回银川郡。把野利部落斩尽杀绝,但无论如何我们手中得有钱,也就是黄金,大家明白吗?”
  他杀回银川郡地思路终于得到了众人地赞同,大家纷纷发言附和,场面开始热烈起来,也渐渐赞同了他偷袭河西采金人。换取流沙河北岸地想法。
  但一旁地拓跋千里却冷笑不止,这是一群愚蠢无比地贵族老爷,他们根本没有一点长远的眼光,也看不清河陇地区的形势,出兵河西竟只是为了能在一个小小的金砂矿里淘金,却放弃了广袤肥沃的河西,若真的袭击了流沙河,张焕又怎么会擅罢干休?
  但拓跋千里却没有反对。出兵河西这也是他希望看到的,西党项人在贫瘠地贺兰山脚下已经没有前途,要么在穷途末路中逐渐衰败灭亡,既然要出兵夺金,那就顺势占领河西,让西党项人重获新生。既然父亲要愚蠢地去挑起事端,那就让战火来得更猛烈吧!
  大帐外巫女问卜已经完成,她牵着羊进了一间小帐篷,结果要明日早上才能出来,这时大帐内的商议也到了尾声,拓跋喜咳嗽一声,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他道:“既然大家对出兵流沙河都没有异议,那现在就决定一下这次出兵的份额,明二叔。你先开头吧!你能拿出多少兵?”
  父亲的话让拓跋千里的思想忽然集中起来。关键时候倒了,他一定要得到这次出兵的领导权。明二叔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贵族,他有一千户奴隶,约五千余人,手头有一千骑兵,这是他最后的一点资本,怎么肯拿出来,他见大王先问自己,尴尬地笑了一下,吱吱唔唔道:“我自热是肯出兵地,但士兵很多都生病了,我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可用,让我好好想想,那你们先说、你们先说!”
  “不如我先来吧!”拓跋千里站了起来,他高声道:“我手中有三千军,我可以全部拿出来。”
  那年迈的老贵族拓跋明见拓跋千里愿做了冤大头,便连忙对拓跋喜笑道:“既然千里已经肯出兵三千,那我们其余五人就每人再出兵三百,大王出兵五百,这样就正好凑满一军,大王看可好?”
  拓跋喜见儿子想挑大梁,知道他是想借这个机会树立权威,想了想便点点头道:“既然千里出兵三千,那按惯例这次出兵的主帅就由千里担任,而拓跋百里将担任副将,各位可有异议吗?”
  五人对视一眼,皆异口同声答应,“没有异议!”
  次日一早,女巫祈祷完毕,开始杀羊问吉,羊心无血,脾肠通畅,这是大吉大利之兆,二千党项骑兵和三千步兵在二王子拓跋千里的率领下杀气腾腾地向流沙河方向驰去。
  ……
  武威郡,夏收已经渐渐结束,随着吐蕃和回纥争夺安西的战争到了尾声,吐蕃人进攻武威的可能性在一天天加大,武威城内地气氛开始紧张起来,士兵加紧训练,工匠们日以继夜地赶制兵器和弓箭,裴俊在六月中又派船送来一批生铁,给武威郡的备战带来了极大的助益。
  这天夜里,在武威城南一座巨大的箭矢工坊中,张焕正在视察铁匠们制作弩箭,此时正值炎夏,工房里的温度高得吓人,一块块铁条投入熔炉,通红的铁水顺着熔炉另一端的沟槽流出,流入各种箭矢形状的模具中,模具随即被工匠放上皮带,随着木轮轱辘的绞动,皮带上的模具被送入水中冷却,又送到各个等候地工匠手中。
  所有地工序都忙碌而井然有序,一百名铁匠数百名打杂在这座巨大的工坊中干活,叮叮当当地敲击声响彻一片。古铜色地脊背、乌油色地腱子肉、豆大的汗珠、通红的铁水,交织成一幅壮观的流水线画面。
  在工坊的外面停着数十辆马车,当一筐筐锋利的箭头被抬上马车,马车立刻便将它送另一座弩弓工坊安装箭杆和羽毛。
  “箭头每天能做多少?”张焕问一名年轻的官员,这名官员是第一批来武威地十几名士子之一,他现在西凉军下任从事,负责监管和管理弓箭的制作。几个月地军旅磨练,使他们的皮肤由初来时白净变得黝黑粗糙。身上的书生之气也渐渐被洗掉了,浑身透着一种军人特有的果断与自信。
  “禀报都督,平均每天能制作一万支箭头?”
  张焕点了点头,又饶有兴趣问道:“那你是怎么管理,我是说你是怎么算他们的工钱和防止不良品。”
  “属下让铁匠在每个箭头上都刻有自己名字,并给他们每人配一个竹筐,这样既可以按各自数量算钱。又可以根据箭头上的名字追查到责任人。”
  张焕笑了笑,随手拾起一支箭矢,放在手中仔细察看,这是一支长棱形透甲箭,棱上开有血槽,打磨得异常光滑锋利,在棱尾刻着两个小小的字:‘曹二’,这就是铁匠地名字了。
  “不错!你做的很好。”张焕赞许地拍了拍年轻官员的肩膀。“弓弩那边情况如何?”
  “回禀都督,那边情况也不错,一天能做出千把军弩,但属下在考虑做一些连发弩,现在已经有一种‘一弩十矢俱’的诸葛弩,可是能不能造出‘一弩百矢俱’的连发弩呢?置于战车之上。这将是对付胡人骑兵的利器,甚至可以涂上毒药,还有一些对付战马的火器,能否运用火药,属下也在考虑之中。”
  张焕一边认真地听,一边低头思索,等他说完,张焕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属下叫宋齐,长安人。”
  张焕微微一笑,便立刻对陪同他视察的西凉军行军司马罗广正道:“我一直在考虑成立军械署。现在就可以正式成立。”
  他一指这个叫宋齐地年轻人道:“此人就是我西凉军军械署第一任署正。”
  ……
  从工坊出来。天已经黑尽了,张焕在几十名亲兵的护卫下。沿着大街向都督府缓缓行去,现在西凉军诸多方面已经慢慢走上正轨,土地问题的解决、粮食获得丰收,使民心安定,军队人数增多、会西堡修建完成,这又使防御能力大大提高。
  但土地面积狭小、人口不足,这又是他发展的最大掣肘,如何获得更多的土地和人口,这一直是他殚精竭虑之事,可是他又不能向人口众多的陇右发展,好容易得到地河陇地区的稳定局面一旦被打破,他将失去发展的时机,只能向西面发展。
  张焕不由想到了裴明远,他此刻应该到了翰耳朵八里,也不知他能否完成自己的嘱托,如果能成功联手回纥,那将大大地缩短自己夺取河西全境的时间,而且裴俊的来信中也说回纥可汗的求亲使至,表达回纥想重新和大唐和好之意,朝廷也接受了回纥的求亲,并派嗣滕王李湛然为婚礼使,护送咸安公主出嫁回纥,并将册封回纥可汗。
  这将是自己的一次机会,但机会也总伴随着危机,对于吐蕃人的威胁,张焕有一种强烈地预感,就在今年秋天之前,吐蕃一定会对武威郡发起一次军事行动。
  张焕一边思索,一边在慢慢地行着,前方点着两个红灯笼地都督府已经隐隐可见,忽然,街上发生了一阵骚动,一名亲兵指着远方大喊:“都督快看,烽火!”
  张焕抬头向乌鞘岭望去,只见黑黝黝的乌鞘岭上,火焰冲天,在黑夜中分外刺眼,那是烽火台地报警,再前面二十里外,一颗豆粒大的亮火在燃烧。
  张焕的心猛地一下子收紧,乌鞘岭的烽火被点燃,那就意味着会西堡发生了变故,吐蕃人来了。
  “回头!去军营。”张焕猛抽一鞭战马,掉转马头向城外军营飞驰而去。


卷四 经略河陇 第一百七十九章 磨刀(上)
  黎明的薄雾尚未消散,张焕一行人来到了流沙河畔,不是吐蕃人来攻打,而是党项人夜袭流沙河营地,黄河岸边的烽火点燃,一直传到会西堡,再通过乌鞘岭的烽火台传到了武威。
  天气炎热,尸体不能久留,所有的尸体都已经烧成灰,装在陶罐里准备带回武威,而党项人的尸体全部就地深埋,营寨都已重新安扎,只有几根烧焦的木桩显示曾经发生的惨烈。
  张焕正面色阴沉地听着军士的禀报,“一千驻军死一百十五人,伤三百七十人,负责管理淘金的会西县仓曹事刘安因护金被杀,被抢走金砂六十四斤,流沙河兵马使辛朗身负重伤,党项人也丢下了五百余具尸体。”
  “淘金的劳工伤亡情况如何?”张焕又冷冷问道。
  “三千淘金工被杀二百余人,被掳走一千余人,大部分是妇人,其他人都逃脱。”
  张焕长长地吐了一口闷气,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吐蕃人身上,却没想到被党项人在背后捅了一刀,这是他经营河西以来的第一次重大损失,不在于他损失多少,而是他事先没有足够的防备,这帮该死的流寇,还口口声声要和自己结盟。
  张焕走进军营,见到处是躺在担架上受伤的士兵,十几个军医正忙碌地替他们处理伤口,一些返回的劳工正将士兵的担架抬上马车,准备运到会西堡疗伤。
  他找了一圈。却没有看见辛朗的身影,不由问道:“辛朗将军呢,他人在哪里?”
  “都督,我在这里。”旁边地一辆马车旁传来辛朗低微的声音。
  张焕急忙走上前,只见辛朗大半张脸皆被包扎,只露出一双眼睛,身上也是伤痕累累。
  “是属下疏忽。连累了弟兄们,请都督治罪!”辛朗颤抖着声音说道:“杜先生曾经在贺南山那边安排有游哨。却被属下撤消了。”
  张焕默然,半晌,他轻轻拍了拍辛朗的手,安慰他道:“你没有死就是万幸,就安心养伤,伤好以后,再从偏将做起吧!”
  “谢都督!”
  张焕点了点头。亲自和一名亲兵将辛朗抬上马车,又回头对行军司马罗广正道:“所有的死者都要重重抚恤,伤兵要好好疗伤,确实不能再打仗的,每人在军田上再加十亩地,三百贯钱,命各县要登记造册。”
  “都督,那些被掳走的劳工怎么办?”武威郡录事参军事梁昊忧心忡忡。被掳走的妇女绝大多数都是羌人,他们地家人一旦闹起来,恐怕会引发羌人暴乱。
  “你回去安抚他们的家人,告诉他们,我会把被掳走地人救回来,并给他们补偿。让他们安心等候。”
  梁昊得令,带上几个随从匆匆回武威了,张焕又交代一些后事,便命赶回会西堡,他见众人愕然,便淡淡一笑道:“你们放心,党项人不缺女人,他们缺的是粮食和钱,他们会主动来找我的。”
  党项人固然是一个毒瘤,但从他们只袭击金矿便可知道。这些党项人顶多算一个小偷。真正让他担心的还是吐蕃人,吐蕃人却是一帮杀人防火的强盗。当天中午,数百骑兵簇拥着张焕风驰电掣般向会西堡赶去。
  果然,张焕刚刚赶到会西堡,李横秋便有些紧张地告诉他,斥候在河湟地区已发现吐谷浑军有大规模集结的现象,目标极可能就是会西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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