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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名门》    作者: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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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得出她心情很好,想必是对张焕昨晚回来而感到欣慰,待到张焕想伸手抱她,她却又象只羚羊一样跑开了。
  “那我就吃饭了!”张焕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三口两口将早饭吃完,便拍拍肚子笑道:“吃饱了,该干正事去了。”
  “你今晚要早点回来。”
  裴莹的脸上忽然一阵绯红,她羞涩地低下头道:“爹爹希望今天晚上我们给他和外公磕一个头,到时候楚世叔也会来。”
  张焕忽然明白了,他点了点头,认真地道:“你放心吧!我下午便回来。明天我还要带你到我娘那里去。”
  他随即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带着一百多精锐的亲兵向永嘉坊飞驰而去。
  ……
  永嘉坊地泉宅内,张焕与李泌在商定最后行动的细节,林德隆则坐在一旁,他将是这次行动的操刀者。
  “我已经先路过崔府,今天崔圆没有去大明宫,听说他生病了。”
  张焕背着手在房间里慢慢踱步。他脸上忍不住泛起一丝得意的神情,笑道:“这真是老天帮忙。这样一来他崔圆就洗不掉主谋的嫌疑。”
  “计策是很不错,这样一来,韦谔将必恨崔圆入骨,而礼部侍郎的位子也空了出来,可谓一石数鸟,确实也打破了僵局。”李泌的眼中对张焕之计充满了赞叹,他凝神想了想。又道:“关键是你能否有把握说动裴俊把礼部让给崔圆。”
  张焕停住脚微微一笑道:“晓之以情,动之以利,我想他应该会答应。”
  李泌懂他地意思,便不再问此事,他又仔细地看了看张焕画的路线图,眉头忽然一皱道:“其实在劝农居下手最为合适,为何你要选择在他回府地路上?”
  “劝农居我已经打算把它变成我在长安的眼线,所以我不想毁了它。再者,劝农居那里还有不少别的重臣,有不少人都带有侍卫,我担心有弟兄失手会被抓住,在光德坊动手,一个是离他家近。他已经放松了警惕,另一个光德坊里没有驻军,而离光德坊最近的西市驻军便是裴俊的千牛卫,即使有弟兄被抓住,我也能救得出。”
  张焕说到这,便对林德隆歉然笑道:“只是让师傅替我做这种事情,真是抱歉了。”
  林德隆摸了摸鼻子,无奈地笑道:“做一两次倒也无妨,就当是我去武威而预先付的买路钱。”
  “保证师傅会喜欢威武郡。”
  张焕一边说,一边从旁边取过一只包袱。递给了林德隆。淡淡道:“所需的东西都在这里面,希望师傅能一刀结果了他。”
  ……
  蒋涣出身农家。少时也曾帮家里在地里劳作,考中进士授官后便离开了农事,今年十月,他在劝农居买了半分地,作为吃午饭前后闲暇时地农趣,使他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的时光,他乐此不疲,天天都要到劝农居去耕作一番。
  今天是正月初五,作为礼部的实际最高掌权者,蒋涣在正月初三便来朝房巡视,由于并非正式出勤,吃罢午饭便可回府,蒋涣的府第是在光德坊,位于西市的正对面,从吃饭的光宅坊过去约需行半个时辰。
  在礼部里巡视一会儿倒并不累,在自己的半分地里摆弄麦田倒有些疲惫了,坐在马车里他闭目养神,马车行得不急不缓,倒也十分平稳,马车的两边各有几名随从骑马跟随。
  蒋涣虽是在闭目养神,但实际上他却在考虑后日地大朝,后日是新年大朝,又是新皇即位后的第一年大朝,按照惯例,虽然不会有什么具体性的重大政令出台,但它会有一些类似风向标的事件浮出水面,从一些迹象来看,今年朝会主要的事件会有三方面,一是河东剧变,张家败亡后会有一系列人事变动和军事安排,比如礼部新尚书卢杞的三读,比如张破天再次赋闲,再比如河东地区屯田令地实施,这实际上就是用军队屯田的借口侵占张家的土地。
  其次的变化是世家参政,今年将有大批名门世家弟子进入朝廷的核心机构,比如韦谔的长子韦清为礼部主客员外郎,王昂的长子王研将为刑部司门员外郎,还有楚行水的次子,裴俊的次子,卢杞的长子等等,约数十名世家年轻子弟将从政,同时还有百名世家子弟进入地方官府,还这是十几年来世家子弟进入政坛规模最大地一次。
  蒋涣不由暗暗叹了口气,这些世家子弟大量从政,实际上是侵占了贫寒子弟地机会,不用说,今年的科举将是最严峻地一年,大量新科进士将无法得到选官的机会,他们只能到朝廷重臣或地方大员那里去寻找出身,或做小吏或做幕僚,除了京城,河北、河东、陇右……
  想到陇右,蒋涣不由地又想到了这次陇右之变,这应是后天大朝的第三个焦点,必然是和这次陇右之变有关,段秀实能否成为新的朔方节度使,还未为可知,他已经投靠了韦谔,应该是和韦家的利益息息相关,但蒋涣始终有些后悔,自己投靠韦家是否明智?
  蒋涣轻轻一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马车辚辚而行,前方是西市,西市卖的物品主要都是百姓生活所需,粮食布匹、盐糖纸笔,交易量极大,远比主要卖奢侈品的东市繁华,故被称为‘金市’,此刻正逢新年,虽然人数没有平时多,但还是熙熙攘攘,分外地热闹。
  马车过了西市,转了弯,便进入了光德坊的大门,光德坊是个小坊,参差千户人家,新年期间坊内街上人烟稀少,只有一些小童聚在一处游戏,炫耀着各自的新年礼物。
  马车缓缓地从孩子们身边经过,又行了百余步,前面府宅已经依稀可见,马车慢慢地放慢了速度,两名随从打马奔上前去通知门房开门,蒋涣伸了个懒腰,将挡风板和车帘拉开,准备下车回府。
  这时马车经过一条小巷,蒋涣这时发现巷子里有二十几人,骑在马上,慢慢地从身边拔出了长剑、利箭搭弓上弦,目光冷厉地盯着自己的马车,忽然,他们冷厉的目光一齐向自己射来,马冲人动,杀气沛然而出,几名随从也发现了不妙,一些人拔剑迎上去,另外几人则护着马车。
  几支箭凌空从巷内射出,快疾而至,蒋涣打了个寒战,他本能地向后一躺,只听挽马惨嘶,马车剧烈颠簸,在原地打了个旋,‘砰’地一下,蒋涣的头重重地撞击在车壁上,痛彻入骨,几乎要晕过去,他心中大骇,知道自己是遇到了刺客。
  就在这时,他忽然瞟见车窗外上端有一条黑影从墙头掠下,车顶上一声轻响,随即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插入,一转一旋,车顶立刻出现一个大洞,蒋涣一下子看见了一张蒙着面的脸,眼光冷森森地盯着自己。
  “救……”他的命字没有喊出,一道蓝光从车顶射来,蒋涣只觉额头一凉,眼前一片漆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宣仁二年正月初五,礼部侍郎蒋涣在府门前遇刺身亡,消息震惊了朝野,所有人在叹息之余,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盯住了礼部侍郎这个空出来的位子。
  围绕着对大唐礼部的争夺,再一次在各大世家之间掀起了狂澜。


卷四 经略河陇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两日风云(一)
  崔圆昨天在劝农居临窗太久,有些伤了风,加之新年大朝已经基本准备完毕,于是,他便在官假的最后一日呆在家里静养,谁也不接见。
  崔圆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只有一子一女,为了不使子孙凋零,他特地不给儿子限定妻妾数量,结果儿子崔贤一口气纳了二十几名妻妾,可最后的作用却似乎不大,崔圆还是只得了两个孙子,而且都是儿子的正妻所生。
  次孙跟着父亲在汉中生活,而长孙则在长安,跟着祖父读书学字,长孙原本叫崔明,但崔圆不喜欢这个名字,便给他改名为曜,崔曜今年八岁,同龄的男孩正是掏鸟窝摸小鱼的顽皮时光,但崔曜却与他们大不相同,他老持稳重,进退有礼,待人接物仿佛成人一般,再加上习了几百篇文在肚里,也能出口成章,被朝中誉为神童,更给他起了个雅号‘小崔’,着实让崔圆引以为傲,更请来齐鲁大儒悉心培养他。
  此刻这位大唐右相正坐在外书房里看书,可他的目光却不时瞟向正端坐练字的长孙,女儿再过十日就要出嫁,以后的日子就是由孙子来陪伴自己了,他心中泛起一阵舐犊之情,便放下书慢慢走到孙子身旁,只见他的字又有了进步,笔锋圆润,笔力虽然稚嫩,但也隐隐透出几分刚劲,他写的是张九龄的《望月怀远》。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崔圆不觉微微一怔。“曜儿,你是想父母了吗?”
  崔曜见祖父在自己旁边,他连忙放下笔,躬身施礼道:“曜儿是有些想弟弟了,也不知道他学业是否顺利?”
  崔圆轻轻捋须点了点头,孙儿说得很含蓄,他其实是在想父母了。确实,自己的儿子本来在去年应任太常卿。自己总觉得他缺乏大度,还是不让他进京,但裴俊地长子裴明凯已经任户部度支郎中了,而自己的儿子在外为地方官已经十年,这对他确实有点不太公平。
  崔圆叹了口气,‘也罢,看看今年朝中有没有什么好的职位。把儿子调到自己身边来,也该准备接受崔家家主之位了。’
  忽然,门外响起了重重的脚步声,仿佛有人飞奔而来,崔圆眉头一皱,自己已经说过不准任何人打扰,怎么还有人不知趣?
  “老爷,京兆尹和礼部元郎中有急事求见!”
  崔圆一愣。“难道出了什么大事不成?”
  他立刻吩咐道:“快请进来。”
  不等他说话,他的孙子崔曜已经迅速收拾好了物品,乖巧地道:“孙儿回房继续练字,不打扰祖父。”
  崔圆轻轻抚摸他的头,欣慰地笑道:“去吧!写完字去找姑姑帮你看一看。”
  孙儿离开后没多久,京兆尹苏震和礼部司郎中元载便匆匆赶来。
  “相国。出大事了。”苏震人还没有进门,他惊惶的声音便传了过来,“礼部侍郎蒋涣在府门前被人刺杀。”
  崔圆一下子便怔住了,过了一会儿,他克制住心中地狂喜,沉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凶手是谁?可否抓住?”
  “这在半个时辰之前,我们去晚了,凶手未曾抓到。”苏震见崔圆脸色阴沉,心中不由一阵胆怯,他瞥了一眼身后地礼部司郎中元载道:“当时元郎中正好在蒋侍郎的府邸。相国不妨问问他。”
  崔圆头一转。目光严厉地盯向元载,元载年纪约四十余岁。身材高胖,颇有点象崔圆,他是个敏捷、风雅而积极的人,虽然知道苏震拉他来是有推卸责任的意思,但他并不在意,上司被刺身亡,他理当担起大梁。
  见相国看他,元载立刻上前行一礼,“启禀相国,属下今天是为了科举场所之地去和蒋侍郎商量,正在他府中等候时,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叫喊,属下赶出去,只见有二十几人向坊外跑去,都骑着马,动作极为迅速,属下当即让一些蒋侍郎的家人去报官,另一些人保护现场,不准闲人上前,属下也不知道那些凶手是谁派来的?”
  崔圆忽然想起在劝农居张焕对自己说的一席话,他心中会意一笑,便立刻吩咐道:“备车!去光德坊。”
  片刻,几辆马车便在数百名骑兵地护卫下,迅速向光德坊驶去,崔圆坐在马车内,脑海里在急速思考这件事的影响。
  显然,这件事的时机捏拿得非常巧妙,就在新年大朝的前两天发生,蒋涣这一死,也就意味着刚刚平衡下来的权力格局又发生了动荡,首先遭到巨大损失的是韦谔,他好容易才把礼部拿到手,三天前刚刚公开宣布,他的嫡长子将在本月二十日娶蒋涣之女为妻,这样一来,礼部丢掉了,而他也无法再悔这门婚事。
  崔圆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嘲讽地笑意,他可以想像韦谔的暴怒和后悔,这件事也从一个侧面提醒了他,女儿崔宁的婚事倒不能那么着急宣布,防止再出什么意外,张焕这小子既然这么手狠,也难保他不会对自己女儿再次下手。
  虽然他对蒋涣之死十分满意,不过他并不会因此感谢张焕,张焕之所以选中今天自己称病在家而下手,明显是要嫁祸于自己,确实,蒋涣一死,最大得益者之一就是自己,与他张焕毫无关系,韦谔无论如何都会认为是自己所为。
  韦谔怎么想崔圆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这礼部侍郎之位,既然蒋涣死了,那如何填补他留下的空白,这才是需要他考量之事。当然他也知道,这个机会裴俊也不会放过。
  崔圆闭着眼在马车里轻轻摇晃,自己儿子任这个礼部侍郎倒是非常适合,资历也符合,这一刻,崔圆下定了决心,今回无论如何要把这个礼部侍郎之位拿到手。
  马车驶进光德坊。近千名千牛卫地士兵已经将光德坊内戒备森严,崔圆老远便看见韦谔地马车停在蒋府门前。他冷冷地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来得倒挺快!”
  在案发现场,来自长安县、御史台、刑部、大理寺的数十名官吏在紧张地忙碌着,蒋涣的尸体已经被其家人抬回府内,只留下倾翻的马车和凝成了冰的血块。
  “相国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的人地站了起来,自觉地闪到一边。崔圆大步上前,他看了看现场,便问大理寺少卿王子栋道:“可查出什么端倪?”
  王子栋一招手,立刻有一名差役端上来一只托盘,盘子里放着一柄蓝汪汪的短剑和几支狼牙箭,他在崔圆面前半跪下来,将盘子高高举起。
  王子栋指了指短剑道:“回禀相国,正是这柄淬了毒地短剑杀死了蒋侍郎。属下特地派人查过,短剑是寻常兵器铺都有卖的普通货色,剑上地毒也是很普通,没有线索,倒是下手之人武艺十分高强,可以追查。相国请跟我来。”
  他走到马车和一户院墙之间,指着院墙旁地树道:“下手之人就是从这棵树上借助树枝弹力跃上了三丈外的马车,冲劲很大,但居然还能站得住,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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