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网 > 名门 > 第89页

第89页

书籍名:《名门》    作者:高月
字体大小:超大 | | 中大 | | 中小 | 超小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
  夜已经深了,张焕慢慢来到城墙之上,士兵们已经完成了大战前的准备,精疲力竭地回去睡觉了,城墙上只有近百人值勤,警惕地望着空旷的平野。
  会郡是河西通往陇右地咽喉,有着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城内备有大量的战备物资,弓箭、石块、巨木、火油甚至粮食,庆治三年,五万吐蕃军在大将马重英的率领下,大举进攻陇右,当时的凉州都督荔非元礼退守会郡,就凭借坚固的城墙和充足的物资,足足坚守了大半年,使吐蕃军最终无法占领陇右。
  将来,这座坚固的城池会成为他张焕插入右陇地一把锋利匕首。
  张焕在城池上慢慢走着,彤云密布,低低地垂在城墙之上,这是暴雪前的先兆,夜里寒风刺骨,士兵们泼在城墙上的水已经冻得结结实实,使城墙变得光滑无比,将给攻城带来极大的麻烦。
  这时他的鼻子一凉,一片雪花落下,在他鼻尖化成了水,张焕抬头,天空已经下起了雪,如扯絮一般,一团团,逐队成球,密密地从天空落下,天地间很快便苍茫一片。
  忽然,他头顶上的雪没了,张焕向后摆了摆手,对亲兵道:“一点雪算什么,我不需要打伞!”
  可是后面没有声音,张焕诧异,一回头,不是亲兵,而是裴莹笑吟吟地站在自己身后,撑着一把红色地油纸伞,脸上冻得青紫,亲兵们不知在何时已经悄然消失了。
  “我到处找你,他们说你上城了。”
  裴莹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人家两口子是新婚,我不好打扰。”
  “那我回去再给你讲给个故事!”张焕暧昧地向她笑道。
  “你这个坏家伙,尽讲那些鬼故事,想吓人家。”裴莹狠狠捶了张焕几拳,“以后不准再讲了。”
  张焕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自己,目光热切地盯着她,裴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低下头,目光直躲避他,心中又是紧张又是甜蜜。
  张焕默默地看着她削瘦的脸庞,这个随大军千里奔袭的娇小女子,正是用她的固执和坚韧深深地打动了他的心,在这陌生的城池,在这寒冷的夜里,在漫天地风雪中,看着她孤零零地单薄的身子,他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柔情。
  他轻轻揽住她地肩膀,使她娇小的身躯紧紧地依偎在自己怀中,裴莹的脸蓦地红了,她害羞地将脸躲进张焕的披风里,可是披风却一下子消失,又团团将她裹住,正当她紧张得无所适从,忽然脸上感受到了一团热气,不等她反应过来,张焕已经低下头紧紧地吻住了她两片娇嫩而甜美的嘴唇。
  裴莹的身子忽地绷得僵直,身子被他牢牢地抱住,推也推不开,渐渐地她的身子变得柔软了,心中涌起了无限的爱恋,她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子,踮着脚尖忘情地回吻着,用她那柔软灵活的舌尖,那她那娇嫩丰满的嘴唇,如醉如痴地将自己的爱毫无保留地献给了他。
  如果说崔宁的爱温柔似水,仿佛大海一样的深沉;而裴莹爱就如火山般的热烈,她全身心地投入,天地间有万物存在,可她的心中只有眼前这个男子。
  ‘啪!’伞掉在地上,被风吹走了,两人在茫茫地风雪中紧紧地拥抱着,渐渐地被一层薄薄的白雪覆盖,渐渐地融为了一体。


卷四 经略河陇 第一百三十六章 鏖战会郡
  清晨,雪依然密密地下个不停,天空灰蒙蒙的,能见度很低,积雪的厚度已经齐到膝盖,行路十分艰难,一支约三万人的军队,正在黄河冰面上艰难的向西跋涉,这支军队就是来自西受降城的安北军,他们走行军六天,目标是已不到百里的灵武郡。
  段秀实一马当先,这位年迈老将最近一个月来饱受打击,李系暴亡,张家失去河东,安北军数万人在代郡投降了裴俊,一连串的打击对他极其沉重,他一下子失去了补给,存粮所剩无几,根本就捱不过这个冬天,若大雪封路,就算想投降河北也办不到了,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全军覆没。
  就在他面临一生中最严峻的考验之时,张焕的一封信使他从极度绝望中又看到了一线希望,希望就是灵武郡,若他能得手,整个关陇地区的局面将大变。
  黄河早已冻得结结实实,漫天大雪就是最好的掩护,这时,几匹马远远奔来,这是先去灵武郡探听消息的斥候。
  “禀报大将军,灵武郡确实空虚,守军不到两千人。”
  段秀实精神大震,他回身大喊道:“弟兄们,加快速度,今晚上可以吃饱肚子,洗热水脚,暖暖地睡一觉”
  生存的希望就在前面,三万士兵激发出最后的潜力,开始小跑起来,向百里外的灵武郡冲刺而去。
  开阳郡,去年被回纥蹂躏后的惨景已经渐渐地消失了。韦家宗宅重新修建,比原来地府邸更加气派、更加宏伟,又种植了许多大树,绿色掩映,完全看不出它一年前曾遭遇到不幸。
  但人心中的创伤却没有那么快医治好,韦家子弟近一半被杀,被抢走的女人更是不计其数。在过去的一年里人们行色匆匆,眼中都充满了忧郁。
  但韦谔却很快便恢复了元气。他又新纳了十个侍妾,取代他自己被抢走的女人,在他看来,除了老母和儿子,一切都可以不放在心上。
  在张焕渡河后,他便回到了开阳郡,让韦清对付张焕。一方面固然是想锻炼儿子,给他一个出头的机会,但另一面,韦谔确实也有几件大事要亲自处理。
  一个是河东张家退出权力中心,原来效忠张家的各种势力也将另寻靠山,他们就成为其他几个大世家所争夺地对象。
  韦谔想拉拢是礼部侍郎蒋涣,他原来是张若镐的心腹,也是张若镐掌握礼部地主要得力干将。若能得到他的效忠,那他韦鄂的手就能插进礼部。
  当然,这需要一个契机,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姻,蒋涣唯一的女儿一直就很喜欢自己儿子韦清,若能结成这门亲事。那张若镐最主要的一股势力就被自己掌握。
  韦谔考虑的第二件大事就河西,虽然只有武威郡一小块,但也可以养几万匹战马,可以使他韦家得到最犀利地骑兵,这是别的世家所没有的,只要有五万人的骑兵,这就将是自己席卷天下的本钱。
  可就在他刚刚收拾了辛云京,好容易取得河西后,一个不速之客却闯了进来,虽然不能肯定张焕的最终目标是哪里?但韦谔的直觉告诉他。张焕就是想取河西。
  此刻。这位野心勃勃的家主正在书房里仔细研究一张刚刚绘成地地图,地图是用数百人耗时两年才绘制成功。上面的山川河流、村庄城镇都标注得清清楚楚,甚至细到每一个村庄有多少人,每一条河流的季节性变化,都有详细的批注,这无疑是一张行军打仗的宝贝。
  但韦谔关心的张焕地行军路线,当他听说张焕是在灵武郡渡的黄河,把他吓出了一声冷汗,也忽然发现了自己的一个失误,自己怎么能用朔方军来围剿,这样一来灵武郡岂不是变得空虚?他的目光上移到了数百里外的西受降城,如果段秀实趁机南下,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张焕应该还没有看到这一点,否则他就会趁势占领灵武郡,韦谔暗叫一声侥幸,他立刻写一封信,命令两万朔方军立即返回灵武。
  送信的亲兵刚走,忽然,他的次子韦池手中拿着五管鸽信,向书房狂奔而来,“父亲,长安出了大事,五位叔叔同时发来加急快信。”
  “出了大事?”韦谔一怔,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长安再次发生宫变。
  他有些手忙脚乱地将信都打开,他的身子顿时僵滞了,心仿佛一下子坠入了万丈深渊,信的内容都是一样,长安数十万士子、百姓爆发大游行,谴责他为了家族之私,阻挠张焕西去收复河西,朝廷几十名重臣包括崔圆、裴俊、王昂、楚行水等人,也纷纷表明自己地态度,联名向他发出了最严厉地警告。
  密密的汗水从韦谔地额头渗出,他的脸色异常惨白,他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若处置不当,他韦谔就将成为历史的罪人,韦家的百年声誉就会毁在自己手上。
  “父亲,还有消息。”韦池声音颤抖,又拿出另一封鸽信。
  韦谔紧紧地盯着那封信,他已经没有勇气再打开,终于,他哆嗦着手将信打开了,先是一怔,却忽然腿一软,一阵天旋地转,那封信飘然落地,‘朝廷已封张焕为凉州都督兼武威郡刺史。’
  “父亲!”韦池一把扶住了他,才使他没有倒下去。
  韦谔轻轻将儿子推开,他坐下来,怔怔地望着窗外,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最次伐兵,自己放进来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地人?
  良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恨恨地对身后的亲兵道:“传我的口令,命韦清放张焕去河西,并告诉路恭嗣,把天宝县划出来给他驻兵,钱粮草料一概不管。他不是要打吐蕃吗?让他问吐蕃人去要。”
  ……
  ‘咚!咚!咚!’巨大的鼓声在天地间回荡,黑压压的大军分成三个方阵。从西、北、南三面向城池靠近,在无边无际的白色大地上俨如三块黑色的幔布,慢慢铺陈开来。
  大军地脚步声整齐而有节奏,杀气冲天地向城池推进,在三里外慢慢停了下来,十几名将领簇拥着一名白衣人靠近城池,正是韦家的大公子韦清。
  他行到距城墙三百步时停下。朗声喊道:“请张焕前来答话。”
  北风劲疾,将他地声音远远地传入城内,张焕就在城楼之侧,早看见了韦清,他笑了笑便道:“故人来访,焉能失礼?开城门,我去和他叙叙旧。”
  城门大开,一箭骑兵飞出。一百余人严密的护卫着张焕在韦清数十步外停下,张焕远远地拱手笑道:“韦贤弟别来无恙乎?”
  韦清目光复杂地看着张焕,他变了,从前身上那一丝书卷气已经荡然无存,他的腰挺得笔直,眼光锐利。脸庞削瘦而长满青色的胡刺,浑身充满了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
  韦清心中轻轻叹了口气,他冷冷地对张焕道:“你曾救我一命,我心中感激,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返回河东,我就放过你。”
  张焕摇了摇头,淡淡一笑道:“韦贤弟强人所难,河东还有我立足之地吗?”
  韦清低头想了想,又凝视着张焕道:“那还有一条路。你投靠我父亲。我昨晚杀了大石军兵马使,如果你肯投降。我就任命你为大石军兵马使,而且我向你保证,我父亲绝不为难你。”
  张焕依然笑着摇了摇头,“韦世叔是什么样的人,愚兄心里很清楚,贤弟的好意我心领了。”
  “你……”
  韦清见他不领情,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他盯着张焕地眼睛,一字一句道:“难道你一定要夺我韦家的河西吗?”
  张焕仰天大笑,忽然他笑声一收,冷冷地对韦清道:“率天之下,莫非王土,张某只知道有大唐的河西,从未听说有过韦家的河西。”
  就在这是,一匹马飞奔而来,马上之人远远大喊:“公子,大事不好!”
  他冲到韦清面前,瞥了一眼张焕,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韦清脸色大变,战马向后连退数步,眼睛里流露出极度震惊的神色,他忽然一回身指着张焕怒道:“是你去给段秀实报信的?”
  张焕微微一笑,“是你们把他忘了,这又怪得了谁?”
  “卑鄙!”
  韦清白皙的脸庞蓦地胀的通红,他一咬牙道:“我早就猜到你跑到会郡是想把河西军引出来,告诉你,就算我手下全部战死,我也绝不会让他出来。”
  “那我们就走着瞧!”
  张焕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转身便向城门驰去,韦清盯着他地背影,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终于忍不住大吼一声,“张焕,我总有一天会让你跪在我面前求饶!”
  张焕没有理他,他迅速地回到了城内,城门轰然关上,士兵们开始用巨大青石将城门死死堵住。
  进攻的鼓声隆隆地敲响了,朔方军和陇右军从西、南、北三路同时大举压上,黑压压的士兵俨如蚁群,喊着低沉的口号,一队队骑兵穿行其中,飞弩和箭矢密如雨点,织成了一张庞大的箭网,尤其是一尺长的飞弩,可射出五百余步,力道强劲,将城墙打得‘啪啪!’作响,不断有城砖被击碎,滚落下去,惨叫和哀号声不断地在城上城下响起。
  鼓声再次加密,十几架临时搭建地楼车,缓缓地向城墙驶来,仿佛一座座移动的房子,每架楼车上都有两百余名士兵,一部分人身披重甲、手握长矛,跃跃欲试。而另一批人则举着钢弩,向城上发箭。
  在它们中间是数百架连夜赶制的楼梯,用粗大铁链和皮带捆着,立起来足有十丈高,尽管制作简陋,但胜在庞大地数量。
  护城河早已被冻得结结实实,失去了防御的作用。手执盾牌的黑色大军漫过冰盖,将一架架简陋的楼梯搭上城墙。士兵们开始如夺食的饿狼般地向上扑去。
  城墙之上,天骑营的士兵们训练有素,尽管人数少,但指挥得力,他们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有效的抵抗,楼梯搭上城墙,立刻有刀将冒出地楼梯头劈掉。随即伸出几把钢叉将楼梯叉向一边,动作一气呵成,配合得极为熟练,城墙上早已泼上水,冰冻得溜光滑腻,楼梯一动,竟收不住去势,直挺挺地向城下滑去。空中响起了一串串惨叫声。
  对付楼车则用飞弩,又称床弩,箭长一尺,箭头沉重,可以连珠发射,密集地飞弩撞击着楼车。使它们摇摇欲坠,只须几轮箭后,楼车便松散垮塌,车上几百名士兵纷纷坠落,死伤惨重。
  这时,敌阵地鼓声忽然变了,不再密集,而是一声一声,沉闷而震人心魄,陇右军和朔方军如潮水般退去。并向左右分开。只见敌阵里出来了三架黑黝黝地怪家伙,体型庞大。竟是用千年大树做成的撞城槌,槌头包着厚重的铁皮,安装在巨大的木架上,下面有木轮,每一根撞城槌都由近百匹马拖拽,两边又各有数百骑兵手举巨盾护卫。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本站所有书籍来自会员自由发布,本站只负责整理,均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如有侵权或违规等行为请联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