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何况什么？”米歇尔问道，显然扭吉特不仅仅是贵族这么简单。据她所知，别说是皮亚路这样偏远的地方，就算是交通相对方便的加德，也是民风彪悍，相当难以管理。
对于这些人口少，交通不便，又没什么油水的地方，帝国一向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为这样的地方派军队来的话，得不偿失。如果不派军队，让任命的官员只带著护卫队来这里，往往是全部消失了。
因此，帝国很多偏远的小城或者小镇，每年只要向当地所在郡府上交一定的特产，通常是没人理会这里的。
至于菲格大帝，为何会将这里作为奥斯曼的封地，米歇尔现在越来越迷惑了，难道菲格大帝有先见之明，早已经预料到，奥斯曼需要这样一个地方来避难吗？这实在令人无法想像。
像狼牙峰这样盛产钻母的地方，每年居然只需要上交十块钻母就可以了事，虽然对这些钻母的大小有些要求，可对于皮亚路来说，实在最容易不过了。
难怪钻母在市面上千金难求，看来不仅仅是因为它的产量小，更重要的是，菲格帝国对于这里，根本是鞭长莫及啊！
“扭吉特爵士的两个儿子，一魔一武，在整个加德地区，没人是他们的对手。他们手下还有三百死士，个个武艺高强。”老人轻声说道。
米歇尔点了点头，她已经明白了，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力量将决定一切，除非有大军开到，否则，这里没人敢同这位不知名的爵士作对。
只是米歇尔心中还有些疑惑，作为一名魔法师，她心里非常清楚，别说在菲格帝国，就算是整个大陆，魔法师的数量也是有限得很。虽然米歇尔不可能认识每一位魔法师，但只要叫出名字来，她不可能没听说过，在她的印象之中，似乎没有一位姓扭吉特的魔法师。
或者是这些年里，新出现的魔法师，可是他同样必须在帝国注册的，只要去查一下，不难弄清他的身分。
而且对于一位魔法师来说，钱、权都不是问题。事情上，魔法师一般是不会为了权力花心思的，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在帝国中身居要职。
至于钱，就更不用说了，帝国给魔法公会每年调拨大量的金币，每位魔法师都可以从那里得到足够用的金币。何况凭魔法师的身分，他们无论在哪里，只要他们需要钱，都不难弄到。
“现在皮亚路还有多少人口？”奥斯曼沉默了好久问道。
米歇尔心中一动，已经明白奥斯曼的心意了。
“不清楚，不过应该不超过五万人。”老人瞟了两人一眼，若有所思的说道，神色也安定了许多，似乎已经猜出了两人的身分一般。
“死亡人数超过八万人？”奥斯曼倒吸一口冷气，扭吉特爵士还真的够狠啊！
“不只八万，至少超过十五万人。”老人回答道。
奥斯曼和米歇尔用疑惑的眼光看著老人，这么简单的算术，他们是不可能算错的。眼前的老人，身体虽然看起来并不是很好，但头脑应该很清醒。
“每年都会有很多人来到皮亚路，这些人中，有些是扭吉特家族想办法移民过来的，还有一部分是到这里的冒险者。只是这些年来，冒险者已经越来越少了。”老人说道。
奥斯曼点点头，看来扭吉特家族为了得到足够的劳力，还真是不择手段，不但移民，而且还扣留所有的冒险者。
单从这两件事情上来看，扭吉特很不简单。冒险者之中，不乏好手，居然没人能逃走，看来扭吉特的两个儿子，以及他手下的那三百人，身手相当的不错。
而他能无声无息的，将百姓移民至此，菲格帝国居然毫无所知，这就更厉害了。这么大的手笔，难道仅仅是为了钱吗？
当然，钻母的价值可能不仅仅是用金币可以衡量的，但有这分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作得到的。
米歇尔是帝国的贵族，虽然她无法记住所有的贵族姓氏，但像扭吉特这般手段的贵族，可并不多见，如果有，她不可能不知道的。
“好像不太对头。”米歇尔皱著眉头说道。
奥斯曼点了点头，这之间的关系他同样想了个遍，发现其中有太多的漏洞。作为一名爵士，扭吉特应该没有自己家族的封地，甚至没有任何的特权。
在菲格帝国，像这样没有实权的贵族多得是，他们通常靠一些祖业维持生活，甚至还不如某些富裕的平民，而扭吉特一家显然要比许多的男爵、子爵还要厉害。
“老先生，还有多远？”奥斯曼想了想问道。
虽然对自己有著相当的自信，面对三百死士，奥斯曼也毫不惧怕，至于魔法师，对于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而武士，想来也不会比剑圣亚伯拉罕更难对付。可是出于野兽的本能，对于所有的敌人，奥斯曼都是同样的重视，把所有的危险降至最低，只有在认为自己有必胜把握的时候，他才会动手。
当然，现在他认为自己一方，是有足够力量的。闪电豹的战斗能力，不在自己之下，自己又不惧任何的魔法，何况身边还有一位大魔法师米歇尔。
“从这里转过去就是了。”老人停下了脚步，神色有些不安。
“告诉我是哪个门就可以了。”奥斯曼自然知道他在怕什么，扭吉特在这里的名声一定相当的差，而且单从这些年来皮亚路的平民死亡人数看，称扭吉特为吸血鬼，也不为过。
“那条街上，只有扭吉特一家。”老人说道，眼睛看著米歇尔。
米歇尔笑了笑，拿出一把金币，塞到老人的手中。
皮亚路是在山中的一小片盆地之中，本身的面积就不大，因此镇上的面积更小。前后五条街，左右四条街。此时两人所在的地方，正是皮亚路最宽的一条街上。
这样的街道，本应该是一个小镇最为繁华的商店街，可此时，却只有一扇大门，两边都是高达两丈的青石围墙。
奥斯曼抬头看了看大门，与普通的大户人家不同，这里与其说是住宅的大门，倒不是说是城堡的城门更为合适一些。
两边的围墙，比起城堡来要低些，但作为围墙，又太高了。从大门处就可以看得出来，墙的厚度，至少在三尺以上。
米歇尔和奥斯曼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光中，看出了一些疑惑，这里实在不像是一处住宅，就算扭吉特家族知道自己不得人心，为了安全，也不至于将住宅弄成这个样子。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两人正自疑惑中，从大门顶上传来声音。两人顺著声音望去，在大门上方，站著两个手持重弩的家丁，身上居然披著重铠。
奥斯曼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那两人手持的重弩，居然是军队专用的铁弩，只是样式有些古怪，上面的金属也反射出不同的光线来，想来这两把重弩，应该加了这里特产的铁母，才会发出这样黝黑的光线。
至于他们身上的铠甲，除了可以肯定也用了同重弩同样的金属之外，样式却与菲格帝国的完全不同，在奥斯曼的印象之中，似乎没有哪国的铠甲是这个样式的。
虽然样式并不好看，却将人体百分之九十的面积包在里面，再加上面甲，整个人如同一座活动堡垒般。就算是菲格帝国的重装步兵，身上的铠甲保护，也没有这两人身上的多。
奥斯曼曾经学习过军事，对于军队的管理也算粗知一二，单看这身装备，已经让他非常的惊讶了。
再看那两人的神色，坚定而沉稳，明显不是普通的家丁，就算是在第一军团重骑兵之中，也不多见，这两人哪里是家丁，分明就是军人。
“他们是军人。”奥斯曼轻声在米歇尔的耳边说道。
米歇尔一怔，不过马上明白过来，她相信，奥斯曼是绝对不会看错的。军人有军人的气质，奥斯曼在军队中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是他却是一位连菲格大帝都赞赏不已的将领，自然不会看错。
“去通报扭吉特爵士，我们是来自圣西斯堡的特使。”米歇尔说道，虽然声音不高，却随风而去，至少可以传出几公里远。皮亚路本就不大，米歇尔利用魔法传音，使得半个皮亚路的人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特使？请问这位先生，您身边的可是闪电豹？”其中一位家丁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奥斯曼身边的闪电豹问道。
奥斯曼心中一震，果然不是普通的士兵，居然可以一眼认出闪电豹来，就算是在第一军团之中，只怕也不多见，而从对方的装备上看，显然只是两个卫兵。
“不错。”奥斯曼点头说道。
紧接著，奥斯曼听到两人轻声讨论四大凶兽能否收养的问题，虽然他的耳力比不上豹子兄弟，可是在人类之中，绝对是一等一的。
“请两位稍候。”说完，两人的身影从大门顶上消失，可是奥斯曼却感觉到，这四周多出了几十股杀气。
闪电豹和奥斯曼同时感觉到这些杀气，轻声地低吼著，放眼向面前的围墙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围墙上多了许多射孔，射孔里面，隐约有著一枚枚黝黑的箭头。
显然这些人对闪电豹还是有所耳闻的，他们怕的大约不是自己和米歇尔，即使米歇尔一身魔法师装扮，却并不是这些人在意的重点，几乎所有的箭头都是指向闪电豹的。
不大会的时间，在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之中，大门缓慢的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队全副武装的战士。
奥斯曼和米歇尔古怪的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惊讶。倒不是那队士兵的装备比最好的第一军团重甲骑兵还好，而是那道大门，居然厚达十尺，从门开时的声音来判断，居然全是由精钢打制的。
除了圣西斯堡之外，菲格帝国其他各郡郡府的城门，也是半木半铁的，一个小小的住宅，居然用厚达十尺的全钢大门，这实在令人难以想像。
随著士兵之后，走出一位年轻人，同样全身的铠甲，背后斜背著一柄四尺长的窄剑，头上戴著样式古怪的头盔，面甲也放了下来，看不清长相。
“两位是从圣西斯堡来的？”年轻人的声音很沉稳，没有半丝张狂的意味。
“是的，这位是奥斯曼伯爵，我是米歇尔大魔法师。”米歇尔并不担心在皮亚路这个小地方被人认出来，这里实在太过偏僻了。
“奥斯曼伯爵？”年轻人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个名字他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说过，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这里是皮亚路，交通不便，消息闭塞，即使是这里目前的掌控者──扭吉特，对于外界的事情，所知也是有限得很。
“皮亚路已经成为奥斯曼伯爵的私人封地，这是帝国的文书。”米歇尔说道，她存心想看看扭吉特的反应，虽然她知道，眼前的年轻人并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在他的后面，还有另一个兄弟和父亲。
“封地？你是说皮亚路成了私人的封地？”华伦大声叫道。
这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皮亚路这里地处偏远，而且除了狼牙峰上的铁母、钻母，实在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因此，几百年来，从未成为哪位贵族的封地。
而且，菲格帝国的贵族人数众多，可是真正能领到封地的却非常少。能够拥有封地，那是尊贵的象征，这样的人，也不可能要皮亚路这样的地方。事实上，菲格帝国目前还是地广人稀，菲格大帝有大把的土地可以作为封赏权贵时的封地，实在没必要将这里作为私人封地。
“没错，这上面有菲格大帝的认命书，你可以仔细看看。”米歇尔说道。
“两位请跟我来。”华伦稍稍思考了一下说道。
带著两人进入了偏厅，华伦又道：“两位稍等，我这就去请父亲大人。”
华伦的心里早已经有了计较，可还是觉得先去同父亲和哥哥商量一下为好。
虽然来的只有两个人，作为贵族，显得有些怪异，可是作为一名战士，他已经感受到奥斯曼身上传来的淡淡杀气，只有真正上过战场的人，才会拥有这样的杀气，华伦本身也同样拥有，而且还要比奥斯曼更重一些。
但，一个能够拥有闪电豹的战士，绝对让他另眼相看，就算奥斯曼的武技一般，闪电豹的能力他还是知道一些的，何况还有一位大魔法师。
当然，即使对方有魔法师、闪电豹，华伦还是相信自己的实力，皮亚路经过父亲十年的努力，再加上兄弟俩后十年的帮助，已经成了一个国中之国，根本没将菲格帝国放在眼里。
更何况他们另有身分，绝对不会向菲格帝国低头的。别说来的只有两人一豹，就算是几万人的大军，他们也不放在眼里。皮亚路的交通不好，想要通过大军进攻这里，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有太多的地方和时间，伏击进攻这里的军队。
奥斯曼半闭上眼睛，闪电豹趴在他的脚边，一人一豹虽然看似安静，米歇尔却知道，他们正准备一场恶战。
自从见到那全钢的大门，米歇尔就知道，这场战斗是不可避免的了。显然这里已经脱出了菲格帝国的控制，每年向南方郡上交的十块钻母，只不过是扭吉特父子想少些麻烦罢了。
自己与奥斯曼的出现，显然已经打破了平衡，这是扭吉特父子绝对不能忍受的。那个年轻人出去，绝对是要调动人手，有闪电豹在，他们不得不小心应对。
可是，他们不知道，奥斯曼比闪电豹更加可怕，至少在米歇尔的心中，是这样认为的。因为她亲眼见到过，奥斯曼同闪电豹之间的较量。
认识奥斯曼的时间已经不算很短了，可是在她的心目中，奥斯曼就像一团谜，她永远也看不清奥斯曼到底还有些什么本事。
就算是野兽养大的少年，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有这样强的力量。为此，她向魔法公会请教过，也同样向雷霆会馆请教过。
然而，得到的答案，都不能令她满意。奥斯曼不是魔法师，却有著连魔导士也无可奈何的抗魔能力；他不是雷霆武士，却有著比雷霆武士更为强悍的身体和力量。
他很单纯，却绝对不是愚蠢，甚至可以说聪明过人，不但短时间内学会了人类的语言、文字，居然还能学会兵法、武技。
“两位，这边请。”
华伦没让奥斯曼等多久，这里是皮亚路，是扭吉特家的城堡，在这里，只需要几分钟，他就可以调集上百名最优秀的战士。如果不是为了向父兄说明状况，根本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而且，如果不是有闪电豹和一位大魔法师，也不必花如此多的心思。他一向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正是这个原因，让扭吉特一家，在这十年里，得到了飞速的发展。
“好。”奥斯曼两眼一睁，用嘲弄般的眼神看了华伦一眼，他知道，对方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就等著送自己和米歇尔上路了，可是奥斯曼不在乎，就像他不在乎斯帝亚王子一样，只要是敌人，就必须全部死掉，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