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阿丝摩蒂斯的计谋（十六）
由于距离太近，空气弹还没有完全加速的关系，贝瑞吉总算没有受到重伤。他只是被强大的冲击力推得腾空飞舞，呈优雅的大字形撞在了墙壁上。手下留情的黎雪峰先抬起右臂，让蕴含了死亡一指的暗月储法纹身显形。随后他俯视着摔回地面的武技长，用非常平静的语调说道：“滚。”
“……”
这次贝瑞吉没有嘴硬，就踉跄着逃走了。他甚至连掉落的剑都没有拣，因为黎雪峰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靠着敏锐的直觉，武技长能感受到透骨的杀意。贝瑞吉相信只要自己再多说一句，那么明年的今天便会是他的忌日。
在忽然爆发的冲突前，丽奥欲言又止。她观察着黎雪峰脸色，过了会才低声说道：“贝瑞吉很有用，你不该随便的羞辱他。”
“我的价值超过十个贝瑞吉，早点教会他礼貌是好事。”
黎雪峰淡然的回答，尽量伪装成利欲熏心的黑暗精灵。接着他转向丽奥，对那个罗丝牧师说道：“什么时候能把黛西调回给我？”
“她被巴塔娜分派去街上收集情报，我已经派人去召回了。”
丽奥带着笑意回答，显得有些幸灾乐祸。因为收集情报是低级的工作，一般由男性的黑暗精灵负责。巴塔娜显然是为了排挤黛西，才做出这样的安排。没考虑太多的黎雪峰点点头，不以为意的说道：“尽快做好这件事，我需要她来帮我看门。”
“提防贝瑞吉？”
“我和你走得这么近，敌人已经不止一个了。”
黎雪峰装出不满的样子，斜了丽奥一眼。稍后他盯着不知在盘算些什么的罗丝牧师，慢慢的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用心。你这么引人注目的把我带来这里，难道不是为了断掉我的后路？整个班瑞家族都会以为我们正在密谋联手，以扩充势力。假如原本还有其他人打算接近我，现在他们可得疑神疑鬼的重新制定计划了。”
“你不喜欢自己的处境吗，未来的家族首席法师？”
被点穿用心的丽奥毫不羞愧，只是耸了耸肩膀。接着她无声的走近黎雪峰，在伸出手的同时说道：“你应该清楚，我是出价最高的人。如果你为我的姐姐苏恩效力，那么资深的伊特莱和哈德森将踩在你的头上很长一段时间。”
“他们会脚疼的，我保证。”
黎雪峰冷冷的回答，同时皱着眉头后退。没能摸到他的丽奥颇为讶异，只能站住脚步说道：“你实在太谨慎了，或许我给出的诚意还不够？”
“只要你把答应我的事情都做好，那么信赖自然而然的会产生。”
“太慢了。”
听完黎雪峰以退为进的话后，丽奥浮起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她从眼底深处悄然荡漾出水波，然后轻声的说道：“在目前的情况下，我等不及由时间来拉拢彼此。嗯……今晚我会一个人呆在寝室里，你要不要……”
“旅行很累人，而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休息过。”
大吃一惊的黎雪峰摇摇头，婉拒了丽奥的引诱。即使他对黑暗精灵的放荡有所耳闻，却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赤裸裸的邀请自己上床。虽然丽奥继承了种族的特性，容貌和身材都相当纤丽。不过黎雪峰是为了菲里而来，根本不可能肆意的放纵风流。
由于多少有些措手不及的关系，黎雪峰显得神情踌躇。结果丽奥以为他是在假意推脱，于是又笑吟吟的说道：“难道你是在担心黛西？不要让她知道就是了。比起只有肌肉和粗糙皮肤的战士，我应该更值得你动心才对。相信我，今夜会令人难忘的。”
“那么贝瑞吉就当真会来爬我的窗户了。”
靠着短暂的间隙，已经在内心重整姿态的黎雪峰淡然反驳。他看着丽奥的面色转为尴尬，同时不动声色的开始戒备。——刚才黎雪峰不经意的启动了清明之心，以平复自己的情绪。但出人意料的是，他竟然发觉附近有种轻微的不协调感。黎雪峰无法确定具体的原因是什么，直到他回忆起与艾瑞尼卡斯的几次接触。因为这种感觉只在至高法师使用窥视他人的法术时出现，此刻则意味着有人正透过某种手段在监视黎雪峰。
刹那间，黎雪峰的心中一片雪亮。他联想到包括杜蕾斯和苏恩在内的数个怀疑对象，并且她们都有提防丽奥的理由。尽管黎雪峰无法肯定，对方从之前发生的事情中猜到了多少真相。但他很清楚，丽奥与自己的对话至少会引发出足够的怀疑。所以黎雪峰不知不觉间已经走上了细细的钢丝，即使说千钧一发也不为过。
在突然爆发的危机前，黎雪峰心念电转。他甚至考虑到了立即发难，硬拼一把会有多少胜算。可是不见到菲里，黎雪峰便无法随心所欲。最后他靠着发挥到极限的清明之心，于弹指间做出了决断。——根据杜蕾斯对付巴塔娜的方式，黎雪峰打算反过来利用对方的阴狠狡诈。他要把注下在风险最高的博弈上，以求最大的收获。
与此同时，对情况一无所知的丽奥还在努力挽回局势。她先贬低了贝瑞吉一通，然后重振旗鼓的说道：“忘记那个蠢货吧，今天我已经对他失望了。反正武技长的候补多得是，贝瑞吉的长子身份也快到头了。”
“相当英明的决定，我终于可以确信来自你的重视了。”
心如明镜的黎雪峰浅浅一躬，假装对丽奥的退让非常高兴。接着他把手按上罗丝牧师的肩膀，在轻轻抚摸的同时说道：“那么晚上见，到时候我会以最佳的状态造访你。今晚确实会令人难忘，未来的主母大人。”
“好，我等着。”
以为终于达到目的的丽奥容光焕发，丝毫没察觉到自己陷入了多大的危机。黎雪峰则一边笑眯眯的继续轻薄对方，一边用清明之心全神戒备。不过直到丽奥兴高采烈的带黎雪峰离开，也没有任何状况发生。这让黎雪峰暗中松了口气，明白到他的豪赌已经赢了一半。
数分钟后，黎雪峰被领到了一整套宽阔的房间里。这里位于接近钟乳石建筑的顶端部分，所以相当的宽畅。黎雪峰环视四周，发现房间内装饰豪华且应有尽有。从精心设计过的布局来看，显然是为了匹配居住者的超然身份。
“你上面住着硕果仅存的两个高阶法师，伊特莱和哈德森。再往上是我和苏恩，顶端属于杜蕾斯主母。等到事情结束后，我能往上搬一层，你可以搬两层。嗯……或许到时候我会考虑打穿地板，假如你今晚表现出色的话。”
丽奥再一次的抛出诱惑，然后便离开了。于是终于获得独处机会的黎雪峰拉过把椅子坐下，开始仔细盘算眼下的局势。他沉思了片刻，接着站起来施展出侦测法术。黎雪峰先确定没有任何人在窥视自己，随后才取出从贾拉索那里得到的地图。在展开地图前，他还小心的往大门上加了个魔法警报术。
没过多久，黎雪峰便读完了地图。他陷入椅子里闭上眼睛，以让刚得到的信息与计划融合在一起。随着黎雪峰做出取舍，详细的步骤逐一在他的脑海中浮现。所以当敲门声响起时，黎雪峰已经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在黎雪峰允许下，黛西推门而入。她静待两个负责护送的黑暗精灵士兵掩上门板，然后极度不满的说道：“啊！我受够了！要是这种情况再维持三天，我肯定会忍不住砍几个黑暗精灵的脑袋下来！”
“别担心，巴塔娜已经死了。”
黎雪峰平静的做出安抚，然后示意黛西坐下。那个黑衣女剑士则紧盯着黎雪峰，惊讶的说道：“你这么快就干掉了她？”
“耍了些小手腕，侥幸得逞。”
为了之后的安排，黎雪峰摆出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再度要求黛西坐下，接着向有些怀疑又有些佩服的对方说道：“我没空对你说明详细的经过，但要证实我没撒谎很容易。只要你出门转转，就会发现班瑞家族的权力构造发生了变化。现在我们不谈这些，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处理。我需要立刻知道的是，刚才你在来的路上有没有被监视？”
“你没看到跟着我的那两个笨蛋？”
“只有他们？”
“还有些自以为藏起来了的家伙躲在阴影里。”
黛西很不屑的做出评价，还轻蔑的摊了下手。显然对精通潜行的她而言，跟踪者的技巧不值一提。而这与黎雪峰预想的情况完全吻合，于是他重重的点头说道：“好！”
“……我被监视了你很开心？难道你想让我当诱饵？”
“不是。”
被误会了的黎雪峰微微苦笑，取出了藏在怀里的地图。他向再次大感意外的黛西招招手，然后一起埋头讨论。出于对罗兰的信任，黎雪峰将他的计划和盘托出。结果黛西越听越合不拢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你不是疯子，就是个天才。”
黛西反复把黎雪峰的计划推演了好几遍，才摇着头说道。她盘算来去，竟然找不出需要修正的地方。根据常识，黛西很难相信一个凡人能以智慧与黑暗精灵伐谋。不过在事实面前，她只能踌躇的说道：“你真的打算毁掉整个城市？”
“否则从今以后我都会睡不好。”
“罗丝会气疯的。”
“那实在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七窍生烟的只有我一个。”
黎雪峰冷冷的嗤了下鼻子，展露出顽固的一面。于是无计可施的黛西只好退让，多少有些不甘愿的说道：“好吧，随便你了。我只希望事情成功后你还能跑出去，而不是葬身地底。”
“当然。”
“别忘记，罗丝会派人追杀你一辈子的。”
“我喜欢平静的生活，不过偶尔来点小插曲也不错。”
说完这句话后，黎雪峰推开椅子站起。他走到窗前，用热感应视力查看了一根用来替代时钟的巨大的铁柱。——根据地热传递给金属的温度，黑暗精灵们可以判断出具体的时间。黎雪峰大致估计了一下，然后向双手抱胸的黛西的说道：“抱歉，我得睡一会。如果有人来，就告诉他们我在冥想。”
“好的，未来的首席法师。”
黛西撇撇嘴，有些调侃意味的回应道。黎雪峰则走进卧室，花了不少功夫才睡着。他惦记着已经近在咫尺的菲里，直到被涌起的疲惫吞没。
八小时后，黎雪峰走出了卧室。他只简单的梳洗一番，便站上了阳台。
“无人永生，城市也一样。对吧，乌斯特·拿萨？”
黎雪峰俯视着脚下喃喃自语道，接着激发了飞行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