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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集 透髓剔脑 第七章 梅兰之变

书籍名:《蝉翼剑》    作者:何子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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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拳剑相击,发出一阵叮当之声,原来雷洪用精钢重铸断去五指,苦练数月,灵活虽不及原来,力量却远有过之,冷恨力压千钧的一剑,竟不能损他分毫。
  冷恨再劈一剑,剑势凝重,如泰山压顶,可在雷洪看来,偏偏轻灵飘逸,任自己如何腾挪变化,这一剑仍会劈个正着。
  冷恨剑法大异南海幻剑派路数,却不知李万剑如何调教出这个毫不对路的徒儿来?
  雷洪争胜心起,大喝一声,阴阳掌力透掌而出,与冷恨重剑击个正着。
  冷恨重剑为之所阻,顿时劈不下去,而雷洪的阴阳之力顺着剑身狂灌而入。
  重剑骤冷骤热,饶是冷恨身为李万剑的高徒,亦颇费了番功夫,方才化解。
  冷恨面容不变,心中暗惊,他原来一向瞧不起长白派,可见得雷洪武功,顿收小瞰之心。
  二人打了数招,雷洪愈觉心寒,他上次惨败而归,回去之后,便闭关苦练,自认武功大进,对上厉方邪也不遑多让之后,方才出关,孰知碰上的第一个对手便拾抬不下,心中立时一阵气馁。
  他武功本不及冷恨,此刻心有要念,此消彼涨,数十招过后,渐处下风,败象已呈,不过冷恨若要胜他,非得百招开外不可。
  南宫燕见二人激斗正酣,正好趁机离去,可嗅着血腥之气,腹中作呕,娇躯发软,一口真气怎么也提不起来,她芳心暗恨:死鬼大哥跑到哪去了,还不来救她?
  冷恨忽然一剑劈开雷洪,冷冷道:“雷兄,咱们近日无冤,往日无仇,在这打死打活,不是让这个小丫头看笑话吗?”他亦非不想分出胜负,可那时南宫世家诸人寻来,即使他二人尽弃前嫌,同抗强敌,恐怕也讨不得好去。
  雷洪点头道:“话是不错,可是你我二人都想带走这个臭丫头,难道冷兄有更好的办法?”
  冷恨灵机一动道:“不如由这小丫头选择,她愿意跟谁走就跟谁走。”
  雷洪大笑道:“冷兄这个主意不错。”
  二人望着抚胸呕吐不止的南宫燕,冷恨的声音有了一丝暖意:“南宫小姐,你是想跟着敝人还是雷兄走?”
  南宫燕抹去唇角秽物,“哇”了一声哭了起来:“你们两个大坏蛋,合伙欺付一个弱质女流,不怕江湖人耻笑吗?”
  二人面面相觑,雷洪苦笑道:“看来冷兄这个主意并不算好。”
  冷恨反问道:“难道雷兄有更好的主意?”
  南宫燕哭了半晌,忽然站了起来,叉着小蛮腰娇声道:“你们两个坏东西听好,本姑娘决定跟谁走了?”
  雷冷二人异口同声道:“跟谁?”他们有一种被这小丫头玩弄于股掌的感觉。
  南宫燕妙目滴溜溜的在二人脸上转来转去,娇靥泛起盈盈笑容,吊了二人老半天胃口,终于用纤纤玉指指雷洪道:“本姑娘跟你走。”
  “我?”雷洪大喜过望,南宫燕难道不知自己恨她入骨,跟着自己性命难保吗?他也不多说,向冷恨抱拳道:“冷兄,不打不相识,咱们算是朋友了,请。”
  冷恨嘴角勾起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揖手道:“雷兄,南宫小姐,后会有期。”也未多说,还剑入鞘,化作一条银线,眨眼便消逝了冰天雪地中。
  雷洪本怕他出尔反尔,待见他遵守诺言,放下心来,回身对南宫燕道:“南宫小姐,请跟雷某走吧。”
  南宫燕娇呼道:“可是人家手脚发软,不听使唤,雷洪,你可不可以背我?”她的声音轻柔之极,提着这种令人尴尬的要求,便似在情郎面前撒娇一般。
  雷洪吞吞吐吐道:“我背你?”瞧得这个貌似天真的小丫头,他愈来愈搞不懂了。
  南宫燕讶然道:“难道你有更好的主意?”她的语气跟方才冷恨那句倒是一模一样。
  雷洪钢牙一咬:“南宫小姐,请吧!”有美人在背,他丝毫不觉得是在占便宜,反而有种被押往刑场的感觉。
  “谢谢你哦!”听着南宫燕的娇言软语,雷洪曲下高大的躯体,南宫燕右手轻轻按在雷洪肩头,握住藏在袍内匕首的左手兀自轻轻颤抖,她舍冷恨而取雷洪实因相较而言雷洪更好骗一些。
  雷洪看似毫无防备,她只需取出匕首对准雷洪的背心刺下去便一了百了,再无后顾之忧,可她总是狠不下心来。
  时机稍纵即逝,正当南宫燕犹豫不决之时,只闻一个男子声音道:“雷兄且慢。”
  雷洪愕然望去,不由大惊,连忙站起,换上一副笑脸道:“钟兄,别来无恙乎。”此人落入梅兰那恶毒婆娘手中,不是早该丧命了吗?
  来人正是他的旧友“玉萧公子”钟敏,他又换上那身锦衣,不知又从何寻来一支玉萧,斜斜插在怀中,风采不减当年,一扫先前颓色,他身边还跟得一人,周身裹在厚厚的棉衣之中,体形娇小,显是女子,行得近了,雷洪方才认出,竟是他恨之入骨的梅兰。
  南宫燕见了梅兰,原来失望的眼神又亮了起来:“小兰姐姐,怎会是你?”她不认得钟敏,还道是梅兰的朋友,一起来救她的。
  梅兰玉容冰冷,却不理她,反冷冷的望着雷洪。
  钟敏呵呵一笑,揖手道:“雷兄,数月不见,不回长白享福,怎么又到中原了?”
  他语气中隐含嘲讽之意,雷洪忌他武功,佯作未闻,斜眼瞄着梅兰道:“怎么这个恶婆娘会跟钟兄在一起?”
  梅兰满脸怒色,冷哼一声,钟敏哼道:“雷洪,她现在是我妻子,你说话客气点。”
  “原来钟兄……”雷洪本想说已把这恶婆娘降服了,话到嘴边变成:“已娶了嫂夫人,那可真是可喜可贺,小弟改日讨杯喜酒喝。”
  钟敏瞥了梅兰一眼,神色稍稍缓和:“一定,一定。”
  南宫燕花容失色,钟敏跟这雷洪称兄道弟,油头粉面,看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自己还当成救星,原来又是一头野狼。
  钟敏二人来到雷洪面前,雷洪道:“无事不登三宝殿,钟兄找小弟有何要事相商?还是为了那件东西吗?”想起上次趁人之危,向钟敏索要玉石神功不成,难保钟敏不记恨在心,自己双拳难敌四手,是以心中忐忑之极。
  钟敏奇怪的又瞥了梅兰一眼,这才道:“你我二人势孤力单,此事还得好好斟酌。”
  雷洪见钟敏并不提及旧恨,放下心来,他此行志在复仇,并未带得多少帮手,是以闻言连声应是。
  南宫燕行到梅兰身畔,低声道:“小兰姐姐,你可看到杨飞?”
  梅兰美目掠过一丝难以言状的惊色,神态依旧冷漠道:“杨飞是谁?”
  南宫燕愕然道:“小兰姐姐,你莫不是受了这姓钟的控制,话不由衷?”
  梅兰稍稍大声道:“他是我丈夫,南宫姑娘此话怎讲?”语气一变,忽然回首对着钟雷嫣然笑道:“你们不是要帮手么?妾身倒找到一个!”
  ※※※
  杨飞叠坐榻上,李万剑右掌抚在他背心命门,缓缓输过精修一甲子的功力,助他化解厉方邪的透髓剔脑大法。
  杨飞只觉体内忽冷忽热,更难受的是,脑中如有针刺,令他痛不欲生,偏偏李万剑早已封住他的哑穴,想叫都叫不出来。待李万剑运完功,杨飞已痛得晕了过去。
  李梦柔扶着杨飞在榻上躺好,啐骂道:“真是没用。”
  李万剑淡然道:“这种刺心锥脑之痛,纵是意志再坚,也好不到哪去?”
  李梦柔颇为关切的问道:“师父,师弟还有救吗?”
  李万剑神色凝重道:“杨飞体内潜藏的那股暗劲随气血不断游走,每日子午二时便发生突变,封闭杨飞颈部一段经脉,便他脑部窒息,产生种种幻象,为师虽用内力强行压制,却只能治标,不可治本。”
  李梦柔大惊道:“天下竟有如此歹毒厉害的武功?”
  李万剑叹道:“厉方邪不愧是厉方邪,竟用这种方法与我李万剑再决雌雄。”声线忽然提高道:“苏宫主,来都来了,为何不进来喝杯茶。”他说话似没用多大力气,声音却远远传出,数里可闻,最奇怪的是,在这范围的任何位置,不管你在哪里,那声音似在你耳边轻语,清晰可闻。
  那扇似乎随时都会倒下的薄薄木门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却未倒下,只闻苏美盈的声音道:“李万剑,只怕你这陋室之中也没什么待客好茶,不喝也罢!”
  李万剑哑然失笑道:“苏宫主不说我倒忘了。”
  在二人内力强压之下,那木门嗡嗡作响,急剧震颤,在数息之后蓦地平静下来,平空化作木屑消散在空中。
  木门不保,显是李万剑输了半筹,不过他刚刚替杨飞疗伤,内力消耗过度,非无此因。
  “晚辈苏花语请李前辈指点一二。”说话的正是苏花语,她先前负气而走,闻得杨飞又“落”入李万剑手中,担心之下,便求母亲前来救人。
  李梦柔娇笑道:“何劳师父出马,让小妹领教姐姐的高招吧。”语犹未毕,娇躯已穿门而出。
  二女驭剑凌空接了一招,剑气拖过雪地,划出数道深深的剑痕,苏花语望着相峙而立的李梦柔手中的飞云剑,沉声道:“杨飞呢?”
  李梦柔盈盈笑道:“门开着,姐姐不会自己进去看吗?”
  苏花语见李梦柔媚态天生,说起杨飞来含情脉脉,说不得又是杨飞什么旧爱新欢,顿时醋意大起,忍不住问道:“你跟他是何关系?”
  李梦柔扬扬手中飞云剑道:“这柄宝剑是他送给我的,姐姐你说他跟我是什么关系?”她一口一个姐姐,其实苏花语年纪较她要小上一岁。
  “杨飞,你这个无赖流氓!”苏花语芳心暗骂,剑痕向前一指,薄怒道:“快将他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李梦柔脸色一变道:“姐姐这是在命令我,还是在求我?”
  “语儿,不可在李前辈面前无礼。”出声的自是苏美盈,不知为何,她前踞后恭,前后态度截然不同。
  李梦柔道:“还是宫主知道礼数,不象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
  苏花语闻她冷嘲热热讽之言,勃然大怒道:“你说什么?”
  李万剑负手缓步踱出,微笑道:“不知礼数的该是小徒,还望苏宫主海涵,柔儿,快向少宫主赔罪。”
  “师父?”李梦柔娇唤一声,见李万剑板起老脸,只好委委屈屈的对苏花语道:“对不起。”
  苏花语未想李万剑如此好相与,不禁微微一愕,问道:“李老前辈,可否让晚辈见上杨飞一面?”
  李万剑道出之言更是石破天惊:“见面有何难?少宫主想带走心上人都可以。”
  ※※※
  “谁?”雷洪见梅兰含笑望着南宫燕,不禁愕然道:“嫂夫人说的莫不是她吧?”
  梅兰点头道:“不错。”
  南宫燕撇撇小嘴,不屑道:“你们几个想都别想本姑娘帮你做坏事。”
  雷洪糊涂起来,道:“愿闻其详。”
  “小兰快说,别卖关子了。”钟敏声音听起来有些消沉。
  梅兰笑容看起来更甜:“难道你们忘了她的身份?”
  雷洪一点就通,恍然大悟道:“嫂夫人的意思是拿这小丫头要胁南宫世家,让他们卖命?”
  梅兰笑道:“小雷,你挺聪明的。”雷洪较她大了十余岁,这般称呼实在不伦不类。
  雷洪闻她似褒实贬的讽刺之言,倒也不觉得那声小雷如何刺耳,老脸一红道:“嫂夫人过奖了。”
  南宫燕怔了半晌,忽然尖叫道:“梅兰,你这个坏女人,亏我当你是朋友,你竟然利用我,我,我……”突然拔出那柄匕首,对准自己胸口,缓缓向后退去,大声道:“你们切勿跟来,否则我就自尽,我死了,你们的阴谋就不能得逞。”
  雷洪神色大变,失声道:“不要。”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如此失态。
  梅兰哼了一声,冷笑道:“你尽管自杀好了,你死了我们同样有办法拿你的尸体要挟南宫世家。”
  “你,你……”南宫燕呆立当场,气得娇躯发抖,似欲大骂,却说不话来。
  天下最毒妇人心,恐怕梅兰更是个中翘楚,连一向心狠的雷洪也不禁佩服之至,他瞄瞄南宫燕,见她神色坚毅,不肯屈服,不禁回首望着梅兰苦笑道:“嫂夫人,这般不妥吧?”
  梅兰冷哼道:“有何不妥?”语气一变,反问道:“难道小雷你起了怜香惜玉之意?”
  雷洪岂会承认,连忙道:“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那是为何?”梅兰以长辈的口吻教训道:“自古只以成败论英雄,欲成大事者须得不择手段,小雷你何时变成正人君子了?”
  雷洪一派宗主,被她一口一个小雷叫得哭笑不得,偏偏又不能发火,只好忍气吞声道:“我虽非正人君子,倒也不想枉做小人?”
  梅兰道:“真小人反而比那些伪君子来得可爱些。”
  雷洪不擅词锋,被她驳得哑口无言,沉默一下,换上笑脸望着南宫燕柔声道:“南宫小姐,雷某向天发誓,只要你乖乖合作,我们一定不会伤你一根毫毛。”
  他话语刚落,却闻梅兰道:“小雷,这里有三个人,你有何资格说这种话?”
  “你太过份了!”雷洪忍无可忍,向钟敏道:“钟兄,你不管管她吗?”
  钟敏却附和道:“钟某帮理不帮亲,小兰说得不无道理,雷兄不妨遵从就是?”
  雷洪气呼呼道:“你们夫妇二人一唱一和,分明毫无合作诚意,罢了,人是我抓的,我将她带走,告辞!”他暗暗纳闷,钟敏一向视女人如弃履,这次为何会娶梅兰为妻?还言听计从?
  “且慢!”梅兰嫣然一笑,口气大变,柔声道:“雷大哥,干吗这么生气,小妹不过跟你开开玩笑而已。”她对雷洪冷嘲热讽,实为报那日受辱之仇。
  雷洪道:“玩笑是这么开的吗?”但见梅兰低声下气,怒气已然消了一半,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梅兰道:“雷大哥那日开的玩笑好似更甚。”
  雷洪心道原来如此,他大感尴尬,干笑两声,以作掩饰。
  梅兰又道:“咱们还是商量商量如何找帮手之事吧?”
  雷洪望向南宫燕,见她如冰雕般俏立寒风之中,匕首不离自己胸口,不知为何,他心生不忍道:“这丫头死活不肯合作,嫂夫人有何办法?”
  梅兰微笑道:“办法当然是有的。”
  雷洪疑惑道:“什么办法?”
  梅兰笑而不答,呶呶嘴道:“咱们的帮手已经来了。”
  南宫燕一直听着他们说话,心中紧张得要命,生恐梅兰这狠毒女人走过来,闻得此言,省及其中深意,不由大喜,大声道:“大哥,快来救我。”
  梅兰娇躯一晃,玉指闪电般拂中南宫燕手腕穴位,那匕首自然直落雪地,她一口气点了南宫燕身上一十八处大穴,南宫燕别说自尽,就是说话也是不能。
  南宫燕武功本非如此不济,只是她分心他顾,被梅兰趁机而入。
  梅兰扶住软软倒下的南宫燕,递给雷洪,面露得色道:“这不就是办法吗?”
  雷洪对着这花样百出的女人,只感头皮发麻,讪讪道:“原来嫂夫人是骗这小丫头的。”
  南宫燕躺在雷洪怀中,望着害得她如此的梅兰,眼中尽是怨毒之意,此刻她若能开口,恐怕会骂出她所知最难听的话来。
  “不施些手段,怎能成事?”梅兰语气一变,娇笑道:“不过小妹也不是骗这小丫头,因为咱们的帮手真的来了。”
  ※※※
  李梦柔失声道:“师父,你怎么可以把师弟交给她们?他的……”
  李万剑打断她道:“为师自有道理。”
  苏美盈足不落地,若仙人般缓缓飘近,揖手道:“如此真是多谢李宗主了。”她以前一向直呼李万剑大名,这般客气真是罕见之极。
  苏花语怔了半晌,回过神来,施礼道:“多谢李老前辈。”
  李万剑侧身过去,让开门户,作了一个请式道:“杨飞便在屋内,李某将他托付二位,告辞了。”言罢,竟未再看屋内一眼,便此离去。
  “师父!”李梦柔一跺玉足,自屋内取了东西,追了上去。“杨飞!”苏花语心想李万剑如此轻易放过杨飞,莫不是已将他……她先一步冲进屋内,见杨飞高卧榻上,好梦正酣,亏自己还为他担了半天心,思起李梦柔离去之言,不觉又吃起醋来。
  “语儿!”苏美盈的呼唤将痴痴望着杨飞,俏脸忽红忽白的苏花语惊醒过来,回首望向母亲,娇声道:“娘,有什么事吗?”
  苏美盈道:“语儿,难道你不奇怪李万剑为何如此好心吗?”
  苏花语愕然道:“女儿也正奇怪,娘可知原因?”
  苏美盈道:“为娘本来是不知道,可见了你的杨飞,忽然又明白了。”
  “什么我的杨飞?”苏花语俏脸一红,又正色道:“娘,到底是何缘故?”
  苏美盈神色忽然凝重起来:“杨飞或许是中毒?李万剑救之无望,索性将这个累赘交给我们,正好落个顺水人情。”
  “女儿为何看不出来?”苏花语见杨飞脸色红润,气鼻匀和,哪似中毒之兆?
  “他脉息紊乱,不是中毒是什么?”苏美盈伸出食中二指搭在杨飞脉门之上,过得半晌,脸色愈加阴沉:“不是中毒,而是一种极为歹毒的截脉手法。”
  苏花语奇道:“截脉手法?”
  苏美盈解释了一下,又道:“这种手法每日子午二时发作,令人脑部窒息,产生种种幻觉,时日一长,受术之人不死也会变成白痴。”
  “白痴?”苏花语剑痕出鞘,愤愤道:“我去找李万剑算帐。”
  苏美盈阻住她道:“语儿,你何时变得理智全无,李万剑岂会如此下作?暗算杨飞?”
  苏花语道:“娘怎知不是李万剑所为?”其实以她的聪颖,只需静下心来,细细一想,便会相信母亲之言。
  苏美盈道:“杨飞体内有一股强大浑厚的内力与截脉暗劲相抗,娘今日两度同李万剑交手,方才李万剑功力大减,显是为救杨飞所致。”
  苏花语呆了一呆道:“如此说来,李万剑不但不是坏人,还是好人了。”
  苏美盈道:“他是不是好人娘不清楚,不过杨飞决非李万剑所伤。”
  苏花语问道:“那会是谁?”
  “娘又不是神仙,如何知道?”苏美盈语气一变,又道:“是谁倒不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得如何想办法治好你的杨飞。”
  苏花语俏脸一红再红,嗔道:“娘又取笑儿了。”她望向杨飞,又正色道:“娘,你有救杨飞的办法吗?”
  苏美盈笑道:“当然有,就是天香密诀!”
  幸好面蒙白纱,否则芳华绝代的苏花语玉颊羞红的样子便是柳下惠再世,亦会动心,她靠入苏美盈怀中,轻轻唤了声“娘”。苏美盈既出此言,自然已默允了她与杨飞的关系。
  苏美盈抚着她的发丝,柔声道:“语儿,不管你选择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娘都会支持你的。”顿了一顿,又问道:“他待你好么?”
  苏花语轻垂螓首,低声道:“好。”
  苏美盈道:“娘是过来人,看得出你受了很多委屈,想哭就哭出来吧。”
  苏花语再也按捺不住,伏在母亲怀中低低拉咽起来。
  苏美盈叹道:“一个女人成就再高,终究是男人的依附,时也势也,这就是女人的命呐。”
  许久,苏花语揭下面妙,抹了一把泪痕,展颜笑道:“娘,劳烦您在外护法,语儿这就用天香密诀救这无赖。”
  ※※※
  李万剑麻衣布鞋,一步步向前走去,他步履沉重,可踏在雪地之上,竟连一丝半点的足印亦未留下。
  李万剑走得不疾不徐,一路四下张望雪景,经过被大雪冰封的农田时,甚至会停下来拂去积雪,捏取一把泥土仔细察看,似足一名农夫远甚一派武学宗师。
  李梦柔一声不吭的跟在李万剑身后,心中有无数疑问,却又不敢打扰,她愈来愈不明白自己这位师父心中所思。
  李万剑拂去手上的泥土,指着前方大片的农田,感叹道:“此地明岁又是一个丰收年景。”
  李梦柔愕然道:“师父如何知道?”
  李万剑道:“古语有云:瑞雪兆丰年,如此大雪,将农田中的害虫大都冻死,收成自较旧岁好上许多。”
  李梦柔听得哭笑不得,暗道师父你既不是农夫,又非此地县官,关心农家收成干什么?她不好宣之于口,附和道:“想不到师父亦熟悉这些农事。”
  李万剑感怀道:“为师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在此处日出而耕,日落而作,颐养天年,就此终老。”
  李梦柔随口道:“这有何难,徒儿这就为师父去找。”心想若是武林中人得知鼎鼎大名的李万剑在一个不知名的村落种田耕地恐怕要笑掉大牙了。
  李万剑微微摇头,叹道:“如此刻意为之,已然没了那份心境。”
  “心境?”李梦柔娇躯轻轻一震,陡的停了下来,回首望向李万剑。
  李万剑缓缓道:“不管做什么事都要保持一份平常心,习武比斗亦是如此。”
  李梦柔轻轻念道:“平常心……”
  “胜不骄,败不馁!”李万剑反问道:“本派偏僻南海,根基远不及诸如少林武当,可本派声名反在其上,柔儿你可知道原因吗?”
  李梦柔一脸景仰道:“师父二十二年前与‘剑神’赵独行决战于南海之滨,师父战至千招外方才落败,虽败犹荣,本派亦经此一役,名声大噪。”
  李万剑点了点头,深深叹了口气,遥望远方,悠然道:“赵独行乃数百年来的练武奇材,武功之高,旷古绝今,自出道江湖,大小数百战,未尝一败,更难得的是,他出手从不超过十招,被天下人推为‘剑神’尊号,成为每个武林中人不可岂及的目标。”
  李梦柔自幼在李万剑身边长大,尚是首次闻得师父提及赵独行,不禁欣然神往道:“那赵独行武功真的那么高,连师父都不是对手?”在她的心目中,李万剑几近神的存在。
  “柔儿你在南海之时,一向自负甚高,来中原却屡屡受挫,当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李万剑大有深意的望了她一眼,道:“赵独行失踪已有二十余载,至今仍享誉江湖,岂是饶幸,武功稍差之人在他面前连剑都拔不出来,为师撑到第一千零一招,败于他手,败得心服口服,若是没有那份平常心,可能连十招都支撑不过去。”
  李梦柔心中感触,默然无语。
  李万剑指着前方道:“柔儿,你看前面的那片树林,你大概觉得那些树木无花无叶,光秃秃的,毫无美感,可是你若以另外一种角度去看,无生哪有死,无枯何来荣,为了来年的枝繁叶茂,脱去旧岁的陋装,这样你就不会觉得它丑陋了,这就是一种平常心。”
  李梦柔美目一亮道:“徒儿明白了。”
  李万剑挥了挥手道:“你还是不明白,当你抛下胜负荣辱,新仇旧恨,无欲无求,你就做到这种平常心了。”
  李梦柔想了一想,苦笑道:“徒儿自问做不到师父这般境界。”
  李万剑语重心长道:“我的众弟子中,以你的悟性最高,或许有一天你会做到,到那时候,你或许可以超越为师,超越赵独行。”
  李梦柔忙道:“徒儿只盼能及师父十分之一,心便足了。”
  李万剑哑然失笑道:“你怎么说起跟杨飞同样的话来了?”见李梦柔俏脸通红,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又回过头来,问道:“柔儿,你可知你为何两次败于梅花山庄庄主梅云清之手?”
  李梦柔肃然道:“徒儿武功不济,有损师父威名。”
  李万剑微微摇头道:“其实你们武功本在伯仲之间,谁胜谁败皆不奇怪,你第一次败给她,并非武功比她低,而是你那次刚刚轻而易举击败与梅云清齐名江湖的南宫博,生了骄敌之心。”
  李梦柔细细一想,确是此理,又问道:“那第二次呢?”
  李万剑道:“第二次你不思己过,武功未有寸进便急着寻仇,丝毫没有想到你的对手勤练不馁,武功早有进境,犯的亦是同样的毛病。”
  李梦柔心中叹服,恭恭敬敬道:“师父教训得是。”
  李万剑道:“可一可二不可再三,柔儿,为师不希望你再次犯同样的毛病。”他的语气虽然平静,却有一种严厉的味道。
  李梦柔凛然道:“徒儿谨记师父教诲,永不敢忘。”
  李万剑叹道:“梅花山庄立足江湖五十余载,并非武功称着,想不到婉儿有一个这么出色的女儿。”
  李梦柔不知婉儿是谁,却又不好相问,只好闷不作声。
  李万剑这才想起,微笑着解释道:“梅云清的母亲全名梅小婉,同今日的梅云清一般,艳冠江湖,为师当年差点成为其裙下之臣。”
  李梦柔首次听得这些陈年秘辛,芳心大讶,见李万剑谈兴正浓,当然不会打断。
  李万剑深刻回忆道:“当年你师母产下恒儿,不久便去逝,为师痛失爱妻,心中郁闷,游历中原,偶遇梅小婉,当时惊为天人,为师虽然已近四旬,却宛若初恋少年,向梅小婉展开追求,当时我武功才识无一不是佼佼者,不到月余,便搏得梅小婉芳心,我们一起练剑……”言及此处,忽然回首望着李梦柔道:“柔儿,你不是三番几次问为师为何梅云清会本派那招‘天外飞虹’吗?便是为师当年无意传给梅小婉的。”
  李梦柔奇道:“为何师父没有跟梅……梅云清的母亲结为夫妻?”她跟梅云清结下深仇大恨,却未想到差点成为师姐妹。
  李万剑道:“梅花山庄有一条臭规矩,庄主不得嫁人,只能招赘,为师不能为了梅小婉弃本派不顾,梅小婉也不能为了我抛下梅花山庄,我们相处数月,为此事口角渐生,终于各奔东西,再也没有见面。”
  李梦柔忍不住支吾道:“师父,那梅云清会不会是您的……”
  李万剑哑然失笑道:“为师与梅小婉发乎情,止于礼,岂会如你所想?”
  李梦柔俏脸通红,愧然道:“徒儿失言了。”
  李万剑又问道:“柔儿,你是不是还在怪为师将他交给天香宫?”
  李梦柔连忙辩解道:“师父这么做自有原因,徒儿决计不会埋怨师父。”
  “从你的语气中,为师还是听得出你有怨念。”李万剑叹道:“老实说,为师对厉方邪的那透髓剔脑之法并无十成把握化解。”
  李梦柔玉容微变道:“那杨飞岂非危险之极?”
  “不然!”李万剑道:“天香宫的天香密诀据传可解天下任何点穴截脉之法,正是厉方邪那透髓剔脑大法的克星,不过此功须得夫妻双休,与你练的姹女功有异曲同功之妙,杨飞与苏花语已有夫妻之实,是天香宫的下任法王,当然精通天香密诀。”
  “怪不得。”李梦柔暗忖怪不得杨飞能够在短短时间之内治愈她的内伤。
  李万剑又正色道:“你所习的姹女功采阳补阴,实在太过歹毒,本派虽非什么名门正派,但为师也不希望你由此堕入邪道,从此不得翻身。”
  李梦柔忙道:“徒儿谨记师父教诲,决不敢忘。”
  李万剑道:“杨飞所习天香密诀,与你正是相得益彰,柔儿你是不是尝过甜头,才起心欲将杨飞带回南海?”
  李梦柔见自己的心思被师父看得一清二楚,俏脸更红。
  李万剑又道:“天香宫受杨飞拖累,带着蝉翼剑,怕是永无宁日。”
  李梦柔这才明白李万剑其中深意,叹服道:“徒儿错怪师父了。”忽然轻咬玉唇,美目闪过一丝狡诈之色道:“只要杨飞安危无恙,不愁他不来找徒儿。”
  “师父!”冷恨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二人身侧,瞥了李梦柔一眼,冰冷的眼神露出一丝暖意:“师妹。”
  李万剑淡然道:“柔儿的事办得怎么样?”
  李梦柔向冷恨连使眼色,冷恨心领神会,大摇其头道:“师妹要徒儿采束鲜花给她,这冰天雪地,徒儿跑断了腿还是没有找到。”
  李万剑背过身去,缓缓道:“此处不比南海,四季如春,寒冬腊月,当然无花可采,柔儿你可不要为难你大师兄。”
  李梦柔松了口气,向冷恨露出一个感激的眼神,连忙道:“徒儿怎敢为难大师兄?徒儿只是忘了这里不是南海。”
  “师父!”冷恨深深吸了口气道:“徒儿还碰到一件很有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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