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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上曲

书籍名:《烟波江南》    作者:香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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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风割面,雪如梨花,一人一马,低首缓缓前行。

  前面已见得到噶达木的边营,远远只见风卷营帐红旗,在雪中猎猎招摇。

  守营的兵士挡住了牵马走进营门的雪人,带队的长官吆喝道:“什么人?”

  雪人用几已冻僵的手摘下斗篷的帽子,露出一张同样冻得发白的脸来,“我叫池玉亭,京里来的。”那人疲惫地答道,“路过这里,想探探朋友。”

  “找朋友?叫什么名字?”

  “苏秦。”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只有雪花簌簌的飘落声。

  “不行吗?”感觉到异常的反应,池玉亭遗憾地问。

  “带这个人去见将军,说他要见苏秦。”长官命令他的士兵。

  持刀的士兵走过来,将这外来人夹在当中。

  顺从地跟随着显然充满敌意的士兵们向将军的营帐走,池玉亭仰头看看满天飘飞的雪花,“我说错了什么吗?”他问。

  “不。”士兵面无表情地回答,“但苏秦明天早上要处死了。”

  (二)

  将军从火塘上取下架着的大肚壶,将热腾腾的酒倒入池玉亭手中的碗里,滚烫的感觉立刻从碗壁传来。渐渐的,池玉亭因冰冷而麻木的手有了一丝刺疼的感觉。

  “没想到你会来,”将军把壶又放回架上去,坐回到皮裘上,“有三年没见了。”

  “只是路过,想看看苏秦的情况。”池玉亭没有喝碗里的酒,他更愿意去感受手中的那一股暖意,“可是把那孩子交给你时,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的事,本来已经写好了信,准备雪小些就派人送给你。”将军从手边的矮案上拾起一张信笺递了过来,那上面墨迹新鲜。

  池玉亭接过来默默地看了一遍。

  “通敌杀人?”他念了一句。

  “苏秦本人很干脆就认了罪,虽然我很想知道真相,但他什么也不对我说。”将军拔着火,闷闷地说。

  “真相?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池玉亭听了这句,问道。

  “没有什么对苏秦有利的证据,关键是他自己很肯定这件事。”将军无可奈何地回答,“我只是凭直觉认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虽然很软弱,但那孩子不象是做这种事的人。”

  池玉亭喝了一口酒,酒很烈,呛了呛,咳了几声。

  “实在是很抱歉,你从狼口救下他交给我,我却又让他回到狼口中。”将军盯着火堆,火焰跳动着,他的脸在光影中忽明忽暗。

  池玉亭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是卡木尔一族的报复,苏秦明早喂狼。”

  “为什么不是军中的惩罚?”

  “是民愤呢。你知道噶达木这个地方并不稳定,如果不是卡木尔族长的坚持,早就不是大明的地方。苏秦杀的玛拉沁,是卡木尔族长的女婿。”将军回避着池玉亭的眼神。

  “是交换,”池玉亭明白了,“用苏秦的命换噶达木的和平。”

  “大老远的来,你去看看苏秦吧。”将军站了起来,“也许他会对你说点什么。”

  (三)

  苏秦仍然是一张稚气的面孔,是的,他还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池玉亭走进帐篷里,看到那张稚气的脸上流露出吃惊、高兴和不知所措的神情。

  将军没有说话,离开了。

  “池大哥?你怎么来了?”苏秦怯怯地问。

  “来看你。”池玉亭解开斗篷,在苏秦面前坐了下来,“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秦望着池玉亭,池玉亭看到那眼光是纯洁的,平静的。“池大哥,我已经认罪了,没脸见你。”

  “为什么要杀玛拉沁?”

  “他发现我把情报交给外族人。”苏秦低着头,喃喃地回答,他等池玉亭的痛骂。

  没有痛骂,甚至没有声音。

  过了一阵,苏秦忍不住抬起了头,他看到池玉亭站在面前望着自己,脸上有种失望的表情。

  “池大哥,我真的没脸见你……”苏秦移开了眼神。

  池玉亭走过来,弯下腰,抓住苏秦的手腕举到他眼前示意他自己看,“玛拉沁被称为草原的鹰对吗?那是个强壮的汉子,你用这只纤细的手就杀了他?”没有任何生气的表示,他柔声问道。

  苏秦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随既又冷静下来。“是用这只手杀的,我趁他陷入雪坑时从背后杀了他。”

  池玉亭不再坚持,甩开苏秦的手直起腰来。“三年前救你的时候,并没有想过你会如此不珍惜生命。”

  苏秦低下头。

  “你已经不再怕狼了吗?”池玉亭仍然望着他。

  苏秦没有回答。

  “已经忘记了它们的残忍吗?”池玉亭冷冷地问,他看到苏秦的肩膀在发抖。

  “大概也忘了它们会怎样撕开人的喉咙,咬碎人的骨头,然后舔着带血的牙齿长嚎吧。”池玉亭仍然冷冰冰地说道。

  “不,我记得。”苏秦抱着肩膀瑟瑟发着抖,头埋在膝中,“我不想被狼吃掉……”

  (四)

  池玉亭走出了帐篷,将军在外面等着,雪已落了他满身。

  “苏秦说了什么吗?”将军问。

  池玉亭摇摇头。

  “一切都不可挽回了吗?”将军长叹了一口气。

  “一直很胆小的人突然间这么执着去死,本身就是不正常的。”池玉亭望着远方的雪原,问道,“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方式,一定要喂狼?”

  “那是卡木尔最严厉的惩罚,为了保护这个边塞,卡木尔的族长已经失去了两个儿子,玛拉沁是他唯一的依靠,所以对于因通敌而杀掉玛拉沁的苏秦是决不会宽恕的。”

  “告诉我方向,我去苏秦杀人的地方看看。”池玉亭突然说。

  “我带你去。”将军示意人牵马来。

  “不……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池玉亭拒绝了。

  (五)

  寂静的雪原,两个人静静地对视着。

  胡衣的男子并没有想到面前这个汉人会突然悄没声地出现在眼前,他的手到腰间握住了刀。

  “你来干什么?”池玉亭问。

  胡衣男子楞了楞,面前这个人,可以说一口流利的胡语。

  胡衣人没有说话,一脚跺在地上,积雪飞向池玉亭,而胡衣人的刀也夹杂在雪中劈了过去。

  池玉亭没有退后,冰和雪击打在他的脸上,身上。他只是左手竖直地举起刀,右手将刀从鞘中稍稍抽出一段,然后,又插了回去。

  “呛!”胡衣人的刀刃被夹住了,夹在池玉亭手中刀的刀把与刀鞘之间。然后,池玉亭提起了脚,狠狠地踢在了胡衣人的腹部,将他踢飞出去。

  池玉亭拾起胡人脱手的刀,走过去,踩着胡人,将刀点在胡人的喉咙上,“说吧,来这里做什么?”

  “废话!我们的人就要被你们杀了,当然是来祭奠他的。”胡人的眼中毫无惧色。

  “你们的人?他叫什么名字?”池玉亭不动声色地问。胡人有一种感觉,这个人如果待会用刀割破他的喉咙,大概也会是这样一种不动声色的表情。

  “就是杀掉玛拉沁的那个人。”胡人有些不寒而栗。

  “我问名字。”池玉亭脸上没有表情。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胡人愤怒地反问。

  池玉亭沉默了下来,似乎在考虑什么,后来,他忽然笑了。“原来是这样啊,”他舒了口气,“你知道玛拉沁却说不出杀掉他的那个人的名字,这不是很奇怪的事吗?”池玉亭弯下腰,将刀横搁在胡人的颈中,“也许,真正的通敌者是玛拉沁吧?”他冷冷地笑了起来。

  胡人楞住了,随既哈哈大笑:“你很聪明,可是知道又有什么用呢?你以为我会帮助你们的人吗?”

  “那由不得你。”池玉亭低下头来看胡人,“你是来祭奠玛拉沁的吧?你对我们这边的通敌者似乎有着不必要的感情。”

  “笨蛋!玛拉沁从来都是我们的人,是我从小的朋友。你们把他当做英雄,但他的光荣是属于我们的!”胡人轻蔑地笑了起来,“对了,那个要被处死的人叫什么名字?”

  “苏秦。”

  “他也算是英雄。”突然,胡人猛地向上抬起头,将脖子送到了刀刃上,血飞溅了出来,溅到池玉亭的身上,也溅到了雪白的大地上。

  “你……得不到……证明的……该死的……就会死……”胡人含糊的说道,带着微笑死去了。

  (六)

  将军带着一队士兵骑着马从雪原那头奔了过来。

  池玉亭扔掉手中的刀,弯下腰,抓起一把雪,擦去脸上胡人的血。“你来这里干什么?”他头也不回的问。

  “我不放心,这里曾有胡人出没。”将军跳下马走过来,“不过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如果通敌的是玛拉沁会怎样?”池玉亭伸手接过将军抛来的长巾,擦拭溅在斗篷上的血迹。

  “你说……什么?”将军正站在他身边看士兵们搜查死尸。

  “我问,如果通敌的是玛拉沁又会怎样?”池玉亭轻声重复他的问话,他放弃了擦拭,因为血已冻成冰。

  “我们到一边去说。”将军拉了池玉亭一把,示意他跟着自己离开士兵们,池玉亭默默地服从了。

  “有证据吗?”将军脸色阴沉的问。

  “如果那个人不死的话,也许会有。”池玉亭望着正被士兵们就地掩埋的胡人,郁郁地回答。

  “最好不是那样,如果是真的,我们一定会失去噶达木。”

  “为什么?”

  “因为他是卡木尔族长最重用的人啊,”将军仰天长叹,“不过这样一来,卡木尔在几次保疆战中所受的惨败就容易解释了。如果没记错,虽然是族长指挥的,但重要的谋臣却是玛拉沁。”

  “你的意思是说,族长会因为信任玛拉沁的原因而失去地位?”池玉亭将手里沾了血的长巾递回去,将军毫不在意地将它收回怀中。

  “那是肯定的事。要知道,卡木尔为了保护这片疆土而与胡人作战,并没有受到整个一族的支持,目前族内的争斗很激烈,稍稍有一点不慎,族长的地位就危险了。”

  “有能力取代族长的那个人会做出不利的事吗?”池玉亭问。

  将军抬起手,指着北方的地平线,“看,那边是胡人的地方,同时,也是与卡木尔人同宗同祖的后代的居住处。”他没有放下手,微微转过身指向了身后,“由此向南的很大一片地方,亦是与卡木尔人同祖的后代聚居区。不仅仅是噶达木,所有这些地方都有人希望和胡人在一起。”他放下手来,“噶达木是这中间的连接点,如果这里叛乱了,那么大明将会失去很大一块土地吧?”

  池玉亭四顾雪原,雪原一片寂静。“这么说,如果不是现在的族长,大明可能会失去噶达木吗?”

  “不是可能,是一定。”将军沉声说。

  “原来是这样啊……”池玉亭拉起斗篷的帽子,雪小了,但风却更大。“你把这些也告诉了你的士兵们吗?苏秦也知道?”他问。

  “没有,这些不需要教,留在这里的军人都知道。”将军裹紧了皮袭。

  “在京里,从来没有听说北边是这样吃紧呢。”池玉亭顶着风向马走去。

  “呵,那正是我们在这里坚持的原因。”将军与他并肩向部下们那边走,“那里的人只需要知道平安就够了。”

  池玉亭停下脚步,“苏秦……也是因此而坚持吗?”

  将军也站住了,“没有证据吧?”

  池玉亭摇摇头。

  “是吗……”将军低声道,“没发现这孩子已经长大了呢。”他弹弹胡子上的冰碴,继续向前走,“可是,如果他依然坚持认罪而又找不出其他证据证明他是无辜的话,是什么也不能改变的。”

  (七)

  “如果玛拉沁是奸细的真相被揭露,卡木尔族长一定会因为这个原因被赶下台。”池玉亭把斗篷抛到一边,走到苏秦面前坐下来,静静地说,“你竭力维护玛拉沁的名声,是因为害怕这个真相揭露后,卡木尔的族长将会被一个亲胡的人所代替对不对,苏秦?”

  苏秦没有应声。

  池玉亭接着问道:“如果噶达木脱离大明,不仅这里,往南的大片地方也一定会叛乱,你是这么猜想的,对不对?”

  苏秦抬起了头,这次,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玛拉沁是奸细的?”池玉亭轻轻搓着冻僵的手。

  “我什么也没发现。”苏秦低声回答。

  “还是什么也不想告诉我吗?”

  “不,是真的。”

  “那么你为什么会到那个雪原去?”

  “抓兔子。”苏秦调皮地笑了起来。

  “抓……兔子?”池玉亭楞住了。

  “好象是出来找食的兔子,我还以为这种天气里再也没有兔子了,没想到还有一只。”苏秦笑得很开心。

  “就是说你只是偶然碰见玛拉沁了?”池玉亭没有笑,沉着脸问,“不是你通敌杀了他,而是他追杀你时陷进雪坑,你为自卫杀了他吧?”

  苏秦满不在乎地说,“反正是我杀了他。”

  “我问过将军,巡逻士兵看到你杀他时有一个胡人从附近逃走,那个胡人是来与玛拉沁联络的吗?”

  “我什么也没看见,不知道玛拉沁在那里干什么。”苏秦平静地回答。

  “唉……”池玉亭沮丧地低下头,以手支额,“苏秦,你就不能认真地回答我吗?”他复又抬起头望苏秦,“你这样叫我怎么帮你?”

  “谢谢你,池大哥,没有关系的,不用再试图证明什么了,我还是会认罪的。”苏秦微笑着看着火塘的火焰。

  “你愿意这样吗?被所有人怨恨?”

  “真要那样也没有办法吧,”苏秦摇摇头,“不要误解了,其实卡木尔的族长人很好,为了保住这片土地,他失去了两个儿子,是个很值得尊敬的老人。”

  他头放在膝上,歪过脸来看池玉亭,“我很胆小,将军和大家也很照顾我,每次与胡人打仗,都让我在后方看粮草,其实,我也想和大家一样,不过总是没有勇气上阵杀人。这次,总算也能出点力了。”

  “傻瓜,跟我走。”池玉亭站起来走上前拉起苏秦,“我带你离开这里。”

  “不!”苏秦甩开了池玉亭的手,“卡木尔族长不想离开大明,可也不喜欢汉人,他讨厌汉兵,如果我跑了,族长肯定会向这里发兵,说不定还会恨起大明,那么结果一样会很糟。”

  池玉亭楞住了,半晌,他喃喃地问道:“一定要这么坚持?”

  苏秦复又抱膝在火边坐下来,“是的。”

  池玉亭弯腰将手放在他肩上,温柔地说:“可是苏秦,你还小,这担子由你挑太重了。”

  “池大哥,反正我家里没人了,就算是死,也不会有什么人会因此难过的。”苏秦笑了,“而且,象我这样软弱的家伙,即使上战场也顶不了什么吧?这样,也许还能有点用。”他抬头仔细地看池玉亭,看见池玉亭眼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池大哥,你在哭吗?”他试探地问。

  池玉亭没有回答。

  “我就是有点怕狼,”苏秦低下头去,“好象会死得很难看呢……”他把脸埋在掌中,小声地哭了起来。

  (八)

  清晨的雪原,雪越下越大,冻得人打颤。

  苏秦被剥光了上衣,两脚悬空绑在军营外雪原中的柱上。之所以把他绑得离地较高,是为了不被狼一下子咬断喉咙,卡木尔的极刑是要人慢慢痛若而死的。

  远远的,军营边站满了人,那是观刑的士兵和卡木尔族人。悲愤的白发族长来了,他怨恨地望着雪地中的苏秦,这个为保疆失去多位亲人的老人被将军敬重地搀到了专为观刑而建的高台上,他用颤抖地手拿起了一只笛。

  忽然间,人群起了一阵骚动,一个女人出现在观刑的人中,她是族长的女儿,玛拉沁的妻子,一位曾和族里男子一起在保疆战场上厮杀过的女人。这种血腥的行刑按惯例不让女性观看,可是,卡木尔族长点点头,默许了女儿的举动。

  族长吹起了笛,没人听到笛声,那是一只听不见笛声的狼笛。不久,远处的雪原边缘闪动起了点点的绿光。

  苏秦已被冰雪冻得麻木,他睁开眼睛,看见那越来越近的绿光。

  那是雪狼贪婪凶残的目光。苏秦对此很熟悉,三年前,当他和父母在雪原上被一群饥饿的狼群围住时,看到的就是这种可怕的目光。

  点点绿光慢慢的靠近了,苏秦甚至从那绿光中感受到狼心底的快乐,苏秦害怕极了。他想起了三年前,父母被狼群撕成碎片的场面,那场面在后来漫长的日子还常常重现在他脑海中,把他一次次从睡梦中惊醒。

  狼群走近了,它们在离苏秦不远的地方站住,直钩钩地望着他。

  苏秦开始啜泣。

  一只狼对天长嚎起来,又一只狼加入了长嚎的行列,紧跟着,整个狼群开始嚎叫,嚎声在雪原中凄厉地回响。

  苏秦开始大声地哭了起来。三年前,他也这样哭过,后来哭晕过去,等醒来时,是在一个人的肩上,那个人是池大哥。昨天晚上,池大哥走了,是他逼走的,他不要池大哥看到他撕成碎片的样子。

  突然间,狼嚎声停了,狼群竖起耳朵,象是在倾听什么。

  一匹马从雪原那边奔了过来,隔着狼群在远处停住了。马上的黑衣人披着厚厚的斗篷,看不清装束,也看不清他面巾下的脸,但苏秦却看见了面巾后那双熟悉的眼睛。

  苏秦楞住了。

  两人静静地望着对方。

  黑衣人揭开斗篷,露出手里的东西,那是一把搭上箭的弓。他缓缓起弓,瞄准了苏秦。

  “有人要破坏行刑!”族长远远看见了,“抓住他!”

  但是中间有狼群。

  苏秦笑了,破涕为笑。

  黑衣人轻叹一声,松开弦。

  箭如流星飞向苏秦。

  黑衣人拔转马头,消失在大雪中。

  狼群闻到了血腥味,疯狂地扑了上去,撕咬着苏秦的腿,一次一次把他的身体咬着向下拖。

  苏秦低着头,脸上带着感激和幸福的笑,他一点都不会感到痛苦了,因为一枝箭穿过了他的眉心。

  “居然让奸细这么简单就死了!不可饶恕!那个人是谁?”卡木尔人愤怒地叫着,族长的女儿失声痛哭。

  “不知道。”将军望着雪原深处的漫天雪花怅然的回答,“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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