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日冲天 第六十章 誓言
孤鸿身为巨森城少主，自小便受专人教导剑术。虽然他从不曾认真练习，但和高手对战的经验却不缺乏。看到华莲出手他便猜到华莲下一步的动向，胸有成竹地向后踏出一步，那个恶虎一般扑向自己的华莲突然在空中散作一团水雾，而另一个华莲的身影却从侧面猛扑过来。
孤鸿毫不犹豫地抽出宝剑，向着空中一剑斩下。他的剑比普通长剑要宽很多，上面镶嵌着数不清的宝石和魔晶，不用看也知道是受过永久魔法加持的武器。
“这一剑可以看清华莲现在还有多少理智。”安晓菡沉声道。
一剑斩落，华莲身形猛地定住，看着头顶上带着风声和异样的噼啪声的剑刃，猛地向后退出四米远，手中双拐戳入擂台的石板中。
“呼，还好。那丫头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疯。”安晓菡叹了口气。
旁边，小娟从医疗区退了回来，依偎在格斯怀里不住发抖。
轰的一声，孤鸿的宝剑砍中地面，一道裂缝顺着宝剑劈斩的方向迸裂开来。大地在震颤，擂台仿佛是大海上的一艘帆船，在海风中忽上忽下摇摆不停。华莲靠着双拐刺入石板勉强保持平衡，不过在如此剧烈震动的台面上，就算是她也无法正常行动。
“不对劲，华莲姐不对劲。”我在看台上猛地长身而起，手不自觉地用力将护栏抓出一个手印。
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身后五千多名观众同时起身向后躲，一时间竟然忽略了擂台上的比赛。我已经没空考虑对别人的影响了，飞身从看台上翻下，紧走几步来到大家中间。有几个维持秩序的巡逻人员本想过来阻止我，又唯恐因此而变成殉职人员，最终还是克服了自己的冲动。
“华莲姐究竟怎么回事？今天的她太过反常了。晓菡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拉着安晓菡问道。
“也许真的就如大家想的，会和你这个魔兽在一起的女人一定都不是正常的女人。”安晓菡苦笑一下，“见过华莲发疯么？不是平时的那种，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发狂。”
“什么意思？”我皱了下眉头。总不会和我发狂一个感觉的吧！
擂台终于平静了下来，华莲马上采取行动，向着孤鸿冲去。孤鸿只是淡淡一笑，手中长剑一挥再次斩出一道剑光。华莲猛地跃向空中闪过孤鸿的一剑，由上至下一棍扫向孤鸿的头顶。孤鸿将长剑向上提起要架华莲的拐，可是当剑和拐相触的时候却发现华莲整个消散成雾。
孤鸿略微一怔，发现身侧不知何时出现了华莲的身影。他迅速收剑，可是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华莲在他身边不断出现，可每次他长剑所过之处都只有一片水雾。
大地不断震荡，擂台在孤鸿威力无匹的宝剑摧残下破碎得不成样子。评审委员会的法师们同时起身，以圆形擂台为基础布下一个半球形的防御结界，以免那宝剑的威力波及看台上的观众。
“你们都没见到过吧。这里见过华莲那副模样的只有我和小娟了，这就是为什么小娟那么惧怕华莲的缘故。那个模样的华莲，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安晓菡叹了口气。
“也是因为这个家伙？”小雨瞪着台上的孤鸿狠声说道。
“是啊。一年多以前这家伙曾经去我们学校找过华莲，两人话不投机就打了起来。一开始还算正常，不过随着华莲怒气上升最终她终于发疯了。那人带来的二十几个手下全被华莲撂倒，好在他本人安全逃走，不然私斗不说还伤害贵族，以华莲的身份这个罪名是绝对担不起的。”安晓菡叹道。
“那家伙究竟什么来头？”我问道。
“华莲的家住在巨森城附近的一个小村庄里，这个你们知道么？”安晓菡道。
我摇头。这种事我哪会知道。
“华莲他们家三代都是巨森城主的侍卫，直到华莲的父亲因伤退伍，才从城里搬到城外，住进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过着拮据的生活，不过他们家上下始终对乌奇一家忠心耿耿。唉，事情就出在这忠心上面。”安晓菡叹了口气。
华莲在擂台上疯狂地进攻着，却又好像从来没有进攻过。所有的攻击都是一团雾气，可隐藏在雾气中的杀意却又如此真实。孤鸿此时才有些害怕起来，因为华莲的虚影攻击频率越来越慢了。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至少对于孤鸿来说不是。因为一股浓浓的杀气已经布满整个擂台。
“乌奇家上代如何我不知道，不过至少那个孤鸿不是什么好东西。华莲有个比她大两岁的姐姐，非常漂亮。她和村子里的一个小伙子相爱却被偶然出去打猎的孤鸿看中。那是大概两年前吧，孤鸿方才十五岁。他派人到华莲家提亲，华莲的父母自然不会不答应。不要说他们华家三代受乌奇家的知遇之恩，单是资助华莲姐妹上学这件事他们就无法拒绝。”安晓菡道。
“结果怎么样？”萧梦轻咬着嘴唇问道。
“结果么？还用问么。华莲的姐姐想要和心爱的人私奔，结果被恼羞成怒的孤鸿抓了回去。她姐姐不堪受辱自尽了，那个小伙子在之后潜入乌奇家为爱人报仇时被杀。”安晓菡道。
“世界上坏人还真不少。”小雨狠声道。
“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没有了华莲的姐姐，他又打上了华莲的主意。华莲为了表示决心从那时起拒绝他们乌奇家的资助，即便如此她仍然无法原谅逼死她最心爱姐姐的人。”安晓菡道。
“啊——”一声低吼，再一次被孤鸿斩破化作雾气的华莲突然在擂台中心出现。她双目转红，两条辫子散开，黑色的长发在风中飘摆。
“不好，华莲要发狂了。”安晓菡惊道。
大家闻声望去。那个还是华莲么？浓浓的杀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背后仿佛有一头巨大的野兽在不住咆哮。她身体微躬，双臂低垂，两只拐拖在手中仿佛随时会掉落一般。喘息着，她沉重地喘息着，每一声喘息都会引起在场所有观众的猛烈心跳。
华莲突然发力笔直地向孤鸿扑去，嘴里带着野兽般的低吼，双手并在一起，两只拐不分左右不论先后地向孤鸿正面砸去。孤鸿也被华莲的模样惊呆，看到带着如同咆哮般风声的拐猛烈击来，反射性地将手中宝剑迎了上去。
当的一声脆响，空中爆发出一道火星，紧跟着红光闪动如同凭空划了一根巨大的火柴，一条火线顺着孤鸿的宝剑向着华莲胸前直喷过去。华莲毫不畏惧，也许她已经不知道畏惧为何物了。她手中双拐不停，接着又是一下竟然将那道火线从中间劈开直砸向孤鸿的胸口。
孤鸿被华莲刚才那次攻击震退了几步，手臂发麻，哪里还有能力再次阻挡。他惊恐地胡乱挥着手臂，幸运的是宝剑恰巧挡住了华莲的拐。
又是一声爆破，雷光顺着拐流遍华莲全身，使华莲肌肉麻痹抽搐却仍旧无法阻止那内心涌起的凶性所造就的癫狂。
“不，华莲姐，停下，停下！”这样的华莲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华莲，绝对不是！
狂风暴雨般的攻击铺面而来，孤鸿被数百下，或者数千下的攻击打飞在空中，横着飞出十几米远。华莲并没有因为孤鸿飞出场外而停止攻击。她飞身跃起，在孤鸿落地之前左手拐向上一挑，右手拐猛地戳进孤鸿的肋骨。接着，在脊背腰侧又是一下。两个血洞喷出的鲜血将天空染红，同时染红的还有华莲乌黑的秀发。
“住手，住手！”我猛冲过去，同时还有两个裁判和五十几个维持秩序的人员。
华莲还是紧追在孤鸿的身后，仿佛不将孤鸿打死决不罢休。
“抢救少主！”伦陀学院十几个师生同时冲了过来。无论华莲还是孤鸿此时都已经离开了擂台，这样的比赛根本就不成比赛。
我全力冲到华莲面前，迎着她张开双手。在她的眼中似乎只能看到孤鸿，竟然一头撞到我胸口。我被她撞飞三米多摔在地上，紧紧搂住她娇小的身躯。
她在我怀中抽搐几下，身子渐渐软下来。反手将我抱住，用只有我才能听到的声音在我耳边抽泣着说：“天，求你，求你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我，好么！”
“好。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你不是为我买了凤凰糕么？据说那是一个盟约，所以我还你一个誓言。倘若我莫天今生负你，就叫我凤凰之火焚身，永世不得超生。”我咬着嘴唇应道。如此女子，世间有谁能够忍心，有谁有资格辜负她的心意？
“太过分了！”伦陀学院的人接住孤鸿，那几乎已经是具尸体。他们义愤填膺地要冲过来找华莲泄愤。
“不怕死的就过来！”我猛回头，黑色能量带在大地上撕出一道口子。
的确，他们有理由气愤，毕竟华莲违反了比赛规则。但是那又如何？有我在这，谁也别想动她一分一毫。
就在赛场外面不足两百米的地方还留有我造成的近乎无法填平的深坑，魔兽的威严才过去区区两日，凤凰城中有谁还敢来触这块逆鳞？
轻轻地抚摸华莲披散的长发，她的身上被孤鸿的宝剑附加的电光割破了数十处，鲜血从皮肤中慢慢渗出。
“小天，先放开华莲姐，我们给她治疗。”萧梦带着医疗队跑过来。
“别，别离开我。”华莲不顾一切地紧紧搂着我。
我心疼地抱着她，这副模样的她我又怎忍心放开？萧梦和小娟对望一眼，皆是无奈，只好就这样为华莲做简单的治疗。
“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吓人？天，你会不会讨厌我？”华莲把头埋在我怀里低声说道。
“不会，你任何时候都是那么迷人。”华莲的伤口已经止血，我将她轻轻抱起，向着场外走去。“青，善后的事情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