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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是你(2)

书籍名:《午夜蛇变》    作者:郎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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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一片寂静。但是她能判断出自已是在一个封闭的小屋子里,因为太静了,耳旁连风声都没有,只能听到周围的空气流动的声音。
  身子底下是冰凉的水泥地面。她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周身立刻火辣辣的疼。尤其是头部,里面好像插满了千万根钢针一样。她想头可能摔破了,说不定半个头颅的血都流光了。
  她咬了咬牙,强迫自已好不容易将眼睛睁开了,发现周围竟然是黑洞洞的,一星光亮也没有。
  “有没有人?”她嘶哑着喉咙问。
  相信就算屋里有人,也听不到她刚才那微弱的一声。她正准备再试一次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嚓”的一声。
  一根火柴的光亮,几乎让整个屋子都感受到了光明。
  有一个人的轮廓在摇曳不定的烛火中忽隐忽现。
  “是你?”她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下子清醒了。
  “是啊,当然是我。我想你也早就有所查觉了,要不岂不是浪费了你爸爸给你的聪明头脑。这里一定很冷吧?你看,我还给你准备了棉被。”那人说着把一床同样冰冷的棉被丢了过来,正好砸在了她的身上。
  “没想到真的是你!”她眼里的怒火开始燃烧,几乎忘了周身的疼痛,“其实我早就对你有所怀疑了,都怪我一时大意,才让你有机会接二连三地做尽了坏事!”
  “哦?”那个人露出了很感兴趣的表情,“那你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所怀疑的?”
  “我先问你,那个假冒的‘刘方母亲’是你安排的吧?”
  “这你也知道了?果然聪明。”
  “当时我在门外偷看到那个女人在屋里找东西,正好被你撞见,接着第二天她就被车撞死了。当时我心里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是那时候我对家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毫无头绪,所以也没有怎么往你身上想,只是认为那是一个巧合罢了。”
  “我承认,这件事我的确是做得太急躁了。你的触觉还真是很敏锐,我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你接着往下说,后来你是怎么怀疑到我。”
  “二哥死了以后,我在他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张照片,那张照片是你和爸爸还有另一个女人的合影,正是这张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谁都知道,二哥和你一向不来往,又怎么会保留着你的照片?所以我想这张照片里有很大的问题。”
  那个人叹了一口气:“我一直在找那张照片,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到了你的手里。”
  “你是爸爸的儿子?”
  “是,我本来应该和你们一样,姓雷,叫雷汀。”
  她用力睁着眼睛,致使眼球上的血管根根爆裂:“二哥是你的亲哥哥,你为什么要下这样的手?四十多刀,你到底有什么样的仇恨?”
  石汀闭上了眼睛,耳畔似乎也正听到了那个蜡人声声喊痛。他的喉头动了动,强迫自已不去想那副画面:“当时二哥发现了我偷偷去冰窖,而且还发现了我和爸爸之间的秘密,我不想让他把这一切说出来,不得已才杀了他。我当时真的是走火入魔了,我正在练那个‘秘术’,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已的思想。”
  “在冰窖里掳走二哥的人,也是你?”
  “是。”
  “可是为什么我们后来进来以后找不到你们?你把二哥藏在哪儿了?”她不解地问。
  那个人抬头向上看了看:“你知道这上面是哪儿吗?”
  她一下子明白了,这上面就是那个冰窖!二哥就是被藏在这里做成蜡像的!
  大哥果然是被冤枉的!一刹那,她耳旁回响的全是“咔、咔”的声音,那是大哥的骨头摔碎的声音;还有血,门前的水泥地上全是鲜血,好大的一滩,像溅开的花朵……她眼前一花,几乎又要一头栽倒。
  “你刚才在花园里跳舞,是不是也是为了引我出来,然后在这里杀了我?”
  “我得纠正你,我并不是在花园里跳舞,而是在练功。而且,昨天是我蜕皮的日子。”那人说着把一张东西挂在手臂上冲她晃了晃,“怎么样,这东西很眼熟吧?”
  她仔细一看,竟然是那张“皮”——她和阿杏曾为它而争论过,还有欢欢在院子里捡到的,以及莫一死后在嘴里咬着的,都是这样的一张“皮”!
  “很奇怪吧?我一开始也认为蛇蜕下的皮该是一层硬甲才对,可是大君告诉我,我们不是一般的蛇类,所以蜕下的皮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莫一是不是你杀的?”
  “不,莫一是大君杀的。他那天夜里出去追赶那只乌鸦,结果遇见了难得出来一次的大君,大君那个时候也刚刚蜕完皮,正需要食物,于是就吃了他。”
  她眯着眼睛想看清躲在角落里的石汀:“石汀,你蜕皮……这么说,你练成了?”
  “是,我练成了。”石汀说着往前挪了挪,让自已的身体完全暴露在烛火之下。
  她看到了!她完全看到了!眼前的一切,怎是一个“妖异”所能形容的!
  难怪大蛇要说那个“秘术”其实是一种邪术,不惜代价也要毁了它。
  她在琳琅府里见到的大蛇虽然是一个天地间的灵异,但毕竟还是一条完完全全的“蛇”,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却是……
  石汀又往前走了一步……不,他不是“走”出来的,他是“游”出来的!他的上半身还是人的身子,连身上穿的衣服都没有变;可是他的下半身却没了,他的腰以下,连接着一条又粗又长的蛇尾巴!
  这就是“人蛇同体”,真正的人蛇同体!
  她就是被这条蛇尾巴给卷到这里来的。
  “石汀,你疯了吗?”她的泪水几乎涨满眼眶,“为了这样一个秘术,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值得吗?”
  “或许这就是我的信仰,你们认为这个秘术是邪恶的,可我却认为它是神圣的,它可以为我带来我想拥有的名利和财富,而这一切别人却不能给我。我还年青,我有自已的理想,我不想在爸爸身边永远充当一个工作助手的角色。”
  此刻,他也在心里问自已:值得吗?
  身后的蛇尾巴轻轻摆了摆,这是没有答案的。
  因为不止他的外形走火入魔了,他的心也走火入魔了。这样的一颗心,又怎能给出答案呢?
  以后的生活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不过他还记得,小的时候妈妈总是用手敲着他的额头让他记住,他只不过是一个私生子,不要说太多的话,才能在爸爸的家里平安地待下去。妈妈说她没有什么本事,连一个男人也留不住,也不能给自已的孩子一个光明正大的名份,唯一的指望就是他也能得到和那个大房子里别的孩子一样的快乐。后来在妈妈死的时候,他和爸爸都没有来得及去看她最后一眼。后来他就想得到一些东西,为了不让死去的妈妈失望。
  他承认,他是一个在怨恨中长大的孩子。
  可是,到底要怨恨什么?他好像也说不太清楚了。
  “石汀,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知道了这些事情以后,你们会怎样对我,我又该怎样对待你们?”
  “你可以像以前一样,”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把我们一个个全都杀了。”
  “不,我不想那么做,我也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因为今天晚上大君就会来接我,我已经决定去追随大君,以后我们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
  “你要跟灵蛇大君走?”
  “是。不过在临走之前,我会让你知道所有的事,其实还有一件事,你不问我也会向你说的。”
  “爸爸的死?”
  “是。爸爸的死真的是一个意外,是我根本就没有预料到的。那个暴雨之夜,我趁着没人注意跑到花园里练功,然后就看见爸爸书房的灯亮了,我只是出一时贪玩,想看看爸爸在房间里干什么,就爬了上去,结果……当爸爸看见吐着信子出现在窗口的我时,竟然被活活吓死了……”他突然感到喉头那种血腥的感觉又涌了上来,难受地“咝——咝——”吐着信子。他拼命地克制着那种心痛的感觉,因为他告诫过自已,绝不再哭!
  雅问这才全明白了,原来爸爸写在桌上的那个“门”字,其实是“雷”字的开头几笔;而爸爸临死前从嘴里发出的那“si——”的一声是蛇的声音。
  爸爸生前也修炼过人蛇同体术,这“咝”的一声大概就算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交待了吧。
  “石汀,你真是无可救药了!”
  石洒没有理会她的话,抬起头看了看上方的冰窖:“这个时候,他们应该都回来了,我带你去看最后一场好戏,你一定会更加惊讶。”
  当石汀卷着她从冰窖底下的那个密室出来的时候,她意外地发现这竟是一个花好月圆的夜晚。
  望着天空中的点点繁星,她忍不住有些心酸:这就是他们一直朝夕相伴的世界,每天都麻木地面对,可是从来不有发现竟是这么亲切,夜空明朗,星星似乎触手可及。
  她被蛇的尾巴紧紧地捆住身子,晃晃悠悠地穿过花园,向那栋两层的小楼移动。
  她看见二楼有一间屋子的窗子开着,有一个女人站在窗口,正痴痴地望着夜空。
  ……
  石汀把她放在门口就走了。
  他去找灵蛇大君了。
  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他们就会是敌人了。
  他们一定会再见的。因为大蛇说过她是那个注定要来消灭他们的人。
  这时她看见屋里的女人将脸上的一层皮揭下,然后拿出一个小药瓶,用一根药棉蘸着药瓶里的药水擦脸。
  她“砰”地一声推开门,屋里的女人吓了一跳,惊慌地转过身看着她。
  刹那间,她感到胃里一阵强烈地抽搐——没想到面具下的这张脸竟是如此可怕:整张脸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遍布着赤红而发亮的大伤疤,那些伤疤奇形怪状、凹凸不平,就像一条条大虫子爬在人的脸上,还有一些部位的皮肉外翻,已经露出了白色的骨头。
  屋里的女人看着她,脸上立刻起了一阵奇怪的表情,这使得那张脸更加扭曲变形。
  她看得出女人心里也很害怕,所以故意装作很平静:“难怪那天我用毛巾为你擦脸的时候,发现你脸上的皮动了,原来你一直戴着面具。你的脸怎么了?是蛇毒吧?”
  女人紧闭着嘴一句话也不说。她想雅问可能已经知道一切了,只是事情暴露得也太快了,她还没有完成那个心愿,雅问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就像她当初想的那样,这个孩子注定要知道一切,注定要挑起战争,注定要去完成什么“使命”,也注定要离开她。
  “有人告诉我说那个念咒控制我和大哥进入冰窖的人就是你,没想到果然如此!怪不得那一阵子我老是做相同的怪梦,原为那些都不是梦,而是我当时在做的事,连那把铁钩子也是你早就为我准备好的。你想拿到爸爸吞在肚子里的东西,可是又不敢进入冰窖,就利用我和大哥。你好狠的心!”
  女人一想,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必要再隐瞒了,还不如让这个孩子知道一切,于是开口说到:“我当时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一时糊涂才会犯下那样的错误。我看到你爸爸留给你的那块玉,知道它是雷家祖传的辟邪的宝物,心想你戴着那块玉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可是没想到你实在太机警了,很快就察觉到是有人在操纵你,于是我只好把目标转到你大哥身上,我想他是个男孩子,阳气比较重,进去一两次应该没什么问题,可谁知他竟然疯了!”
  “你为什么要得到那张纸,难道你也想练那个秘术?”
  “我只是想毁了它们,我不想再看到你们跟你爸爸一样去练什么魔术,可是我没想到……为什么老天不帮我?”
  在这一刻,女人已经被巨大的失败击垮了。她真的是一个很失败的女人,作为妻子,她失去了丈夫,作为一个母亲,她又失去了儿女。机关算尽,到头来反误了卿卿性命。
  失败、失算、失去。
  但是有一句话,她不想再埋在心里了,如果现在不说,以后恐怕没有机会了:“雅问,我当初把你送走,不是因为不喜欢你,而是因为我担心你父亲的预言实现,我不希望你卷入家族的这场劫难,我想你能够平安地长大。你还记得小时候爸爸常给你带去的棉花糖吗?每次我都要坐上整整一个上午的车才能给你买到。”
  她哭了,因为雅问没有听完她的话就走了。泪水流过她刚涂过药水的脸,那些伤疤钻心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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