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棋局
墨色的气息瞬间穿过雷壁，雷御天猛地抬起头，眼里闪出了惊慌失措的神色。
汝莘停滞住了动作，这样的表情他从来没有见过。
经过转世，青栖变成了现在的雷御天，性子和过去一样冷清，就连那颗心也是冷冻住的，他的脸上本没有任何神色，就像戴着一张美丽的面具。
可是这张面具，此刻，却扭曲了起来……
“……”汝莘沉默了片刻，一直静静的看着雷御天，这就是他的青栖么？因为惧怕而用雷壁将自己完全阻挡在外？他想窝在自己的空间里多久？难道能将自己封住一辈子么……
就在雷御天以为汝莘要放弃了的时候，汝莘却出乎意料的狠狠撕开了雷御天的屏障，将那几道雷踩在了脚下！
雷御天慌忙朝着屋角躲去，但汝莘却从他的背后将他紧紧的抱住，封住了他所有的动作和退路，也用手遮住了他的双眼。
“忘了那些，别再害怕，别再逃避，你只要记得我就行了……”汝莘施展出法术，淡淡的光芒从雷御天的额头上钻了进去，雷御天这才渐渐的停下了颤抖，最后身子向前一倾，晕晕沉沉的睡去。
接住雷御天的身体，汝莘将他翻转过来，手触摸着他的额头，一面读取着那人心底最深的一道黑暗记忆。
那些人类是如何将雷御天绑架，如何打晕了雷御酆，如何侮辱欺凌着只有十三岁的少年，少年又是如何将那些人类统统烧成了灰烬。
那一股绝望的，哀伤的。愤怒的负面情绪涌上来，撞击着汝莘地灵体，汝莘的身子一晃，差点倒在地上。
苍白地手紧紧地捏做了拳头。汝莘地脸上显出一道狠劲。他死死咬着下牙。那些该死地人类！如果他们还活着。自己必定会让他们痛不欲生。永世不得安宁！
抱起雷御天。汝莘阴沉着脸走到了床铺边。将那人轻轻地平放在了床铺上。
封住了记忆后。雷御天终于得以轻松地睡去。一脸平和。却不知道身边地妖王守着自己。再难入睡。
这就是报应么？
汝莘苦思着。自己追求地太多。找寻地太多。失去地也太多。当他为了目标大肆掠夺地时候。却没发现自己地心漏了个洞。于是珍贵地东西就从那个小小地洞眼里溜走了。直到自己发现再回头找寻地时候。一切也就变地不再是过去……
“你永远都是我地一道伤啊……我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永远地失去了你。而你又回来了。只是。现在地你。已经不再拥有过去地感情了。所以你否认自己就是青栖。对么？”明知道对方不会回答。汝莘还是问出了口。答案或许并不重要。几百年来他心中地痛苦。从来没有可以发泄地机会。也只有面对着雷御天地时候。能够毫不吝啬地全盘托出。只要说出来。自己就会感到轻松一点。
“等我做完了应该做的事之后，我就带着你去找个偏僻宁静地地方生活，再也不过问六界中的事情，如何？其实，我已经累了，呵呵，但是没有人知道……”汝莘轻轻抚摸着雷御天的脸颊。百感交集。自己为了精灵皇，为了灵界做了这么多。可是最后到底又得到了什么？
“汝莘……”一个沙哑的声音，在空空荡荡的寝宫里响起，盘旋绕梁。
汝莘惊愕的抬起头，四处搜寻着，那声音，虽然沙哑，但却是如此地熟悉……
“汝莘……”
“陛下！”汝莘翻身跃起，跳下床铺，紧张的看向四周，却只能在面前的台阶上，看见一道淡淡的黑影。
“陛下，是你么？真的是你么？”汝莘心中泛出点点喜悦，他竟然主动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竟然还活着……
那个“他”，就是传说中灵界最伟大的帝王，精灵皇……
“嗯，我的身体还很弱，不能直接来见你……汝莘，你又成长了不少……”
“陛下，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我找不到？你还好么？”汝莘走近黑影，那黑影却稍稍向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我很好，我成功了，汝莘……我最后终于成功了……”黑影笑了两下，从他地笑声中能够听出来他地喜悦。
“陛下……你曾经想过要毁灭妖族和魔族么？”汝莘低下了头，青栖不会说谎，而白虽然是自己的对手，但自己也很明白，他也不是个会说谎地人。
那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精灵皇要铲除妖族和魔族，自己是不是像个傻瓜一样，在替对方消灭自己？
“……”黑影沉默了片刻后，重重的叹了口气，“是神木告诉你的？汝莘，这件事并不是这么简单……”
黑影将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流利顺畅，一点也不像信口开河，汝莘默默的接受着对方的解释，心里的困惑慢慢的化开。
原来事实总是藏在表象的最里面，魔族的背叛，灵魔大战的开始，精灵族的没落，异物之森的崛起……这些事，或许一开始就是有人布下的棋局，自己不过是这盘棋局里的一个小卒，魔王也不过起了推动的作用，而这一切全都是一场谋划……
“最后的结局就这样，我借白的力量消灭了自己，因此才能保留住所有的灵气，精灵族也始终无法像别的种族那样拥有无限的寿命，这些或许都是天命，但我并不打算服从……汝莘，真正的戏码现在才开始，我要醒来，你还会像过去那样帮助我么？这一次，我不会再动妖族和魔族的主意，这一次，我有别的方法……”
汝莘默默的点着头，心里泛出淡淡愁绪。
精灵皇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别人的心情，他所有的决定都是一人独断，也没有问过别人是否如他所想愿意接受。
“谢谢，其实我沉眠太久了，你们或许会希望我继续沉眠，永远不要醒来……至少精灵族的那些人是这么希望的……呵呵，他们太了解我，知道我没这么容易放弃……”黑影的声音渐渐的变淡变轻。
“不过，我现在，并不想让白那小子继续……那么……嚣张……”
许久过后，黑影越来越淡，消失匿迹。寝宫里又恢复了宁静，仿佛刚刚不过刮过了一阵风，吹乱了妖王的头发，也吹乱了汝莘的心绪。
白从来就没有嚣张过……虽然自己故意将白虎神的形象恶化了传播在整个灵界，让所有的精灵族都视他为恶魔，为仇敌，但那个人几万年都是一张认真的脸，从来没有低看过自己轻蔑过自己。
那个人对精灵皇的死有多么的自责，这些自己也都看在了眼里，但是，精灵皇一定不会知道，也一定不愿意知道……
因为精灵皇的目标，也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只有打倒那个人，才能证明自己是真实的存活着，而不只是神一时高兴创造出来的玩具。
精灵族的八位长老坐在长条桌子的两旁，桌子的最顶头，坐着刚刚登基为王的傅枫。
傅枫愁着一张脸，看着两旁的长老们，叹道：“怎么办？妖族已经发现皇兄的下落了，我们要不要行动？”
长老们一时窃窃私语，但却都愁眉不展，商量了很久也没找到解决的方法，最后为首的大长老叹了口气，“其实，就算我们真的放任殿下不管，迟早还是会出事……”
“可是，这样下去，我们可就真的会被皇兄讨厌一辈子了……”傅枫两道英气的眉毛也皱在了一起，不只是洛依，现在就连凌冰都对他们横眉冷对，爱理不理，那些曾经非常爱戴洛依的精灵族战士们也常常表现出他们对长老院的不满。
傅枫并不希望被子民们讨厌，但他更不希望被自己的皇兄憎恨，为了皇兄，他什么都可以做的，只是皇兄却从来不给自己机会，在洛依的眼里，自己始终都是个孩子，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而且，就连妖族都发现了皇兄的踪迹，那如果被魔族知道趁机袭来，皇兄岂不是很危险？”傅枫捏紧了拳头，皇兄失去了所有的法术，现在的洛依比精灵族任何一员都弱，更需要保护，可是他却偏偏以为自己是要将他囚禁起来，因此逃出了圣殿，被那古怪又强大的召唤术带走。
“轰……”忽然间，圣殿的精灵皇圣像发出了一声轰鸣，整个圣殿跟着摇晃了起来，傅枫按住了桌案，等到震动变缓之后，他才松了口气，一摸头上满是汗水。
“看来，已经开始了……”大长老抬起头，看向了精灵皇的圣像，重重的叹了口气。
圣像上冒出了一股黑烟，而精灵皇那双闭着的眼睛里，却留下了一道泪，使得他整张脸看起来都显得极为悲伤。
“或许我们也该行动了，务必要将洛依殿下平安的带回……”大长老一发话，所有的精灵族长老都点了点头，面色凝重。
那个孩子是长老们亲手带大的，亲手教会他法术和战斗的技能，只希望他能和上任的精灵王一样拥有足够保护精灵族的力量。
可是没想到，在精灵王的选举上，那个孩子所选择的道路，却和一万年前的那位大人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