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三个月的功夫，晃一眼就过去了，还没毕业我就像个待业的大学生一样到处找工作了。但毕竟跟大学生相比少了一个大学毕业证，我能应聘的工作都是些需要劳动力不怎麽需要动脑筋的工作。
我这个人不挑，也不怕累，只要工资合理就成，最後在毕业的前两天敲定了一个工作──在一家酒店当侍应。
面试我的经理说了，本来是不想要我这个年纪轻又没工作经验的人的，不过我身高够标准，长相不错笑容够甜嘴巴也会说，所以破例让我留下了，先实习三天，而後才正式录用。一个月工资跟甫入社会的大学生差不多，把我美得走回家的路上脚一直晃，差点撞车。
我毕业後不继续读书的事情小戴戴是知道的，起初他还以为我没钱所以硬说要帮我出学费呢，但全给我驳回去了。小戴戴不知道我已经找著工作这件事，我也没告诉他的打算，除非他问。
可是嘛，一放假我就开始天天早出晚归，小戴戴又不是少儿痴呆怎麽会看不出来我的不对劲。终於在第四天我吃饱喝足眼看大门就要被我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往前面一站，质问声劈头盖来：“学长你要去哪？”
我眼角一挑，双眼一瞪，这个原本还气势凌人的大狗狗立刻耷拉下脑袋，弱弱地说：“学长你去哪儿嘛，难得放假我还想跟你一块去外面玩的……”
好嘛，看他态度改正得及时，我也就意思意思告诉他好了。
“我去上班！”
小戴戴立刻瞪大他原本就很大的眼睛。
“上班？”
“是啊，上班。”我好心的给他安上快掉下来的下巴。
“可是可是……”
“可是什麽快说，我还要去上班别浪费我时间。”
“可是你才毕业……都不休息一下嘛……”
“我可跟一般的高中生不同，要是不工作我哪来的钱花。再说住你的吃你的这麽久我一分钱都没给过你，不拿点钱回来我好意思嘛。”
“我都说了没关系的！”小戴戴有些急，“反正我住这里也不用钱，如果你真的需要钱，那我……”
我瞪他，他被瞪得把话吞回去了，我难保如果小戴戴说要给我钱花这样的话出来後我不会揍他一顿。
“好了，我要去上班了，快让开。”
小戴戴杵著没动被我一把推开。
“学长，那你告诉我你在哪上班！”
小戴戴冲我的身影喊，我没想太多，挥挥手说：“华龙大酒店，一个实习的侍应生！”
三天的实习生涯说慢不慢一眨眼就过了，我表现尚可经理很满意，第四天交了定金後我就拿到了制服──至於定金是哪来的，咳，虽然我穷，可银行里还是存著点压岁钱以备不时之需的。
当我把制服拿在手上时一阵感叹，五星酒店就是不同，连员工的制服都这麽有型。
至於是什麽样子，大家去酒店时看一看男侍应生的制服就行了，反正所有酒店的制服都差不多的，上身马甲衬衣和蝴蝶结领带下身黑色西裤，虽然样式常见，但人一穿上去气质立刻出来了。
我穿衣服从来不讲究，给人的感觉是还行，可一穿上这制服，啧啧啧，一直都拿我当弟弟的女前辈立刻双眼放光，直道李錾你真赞，帅毙了！
这极大的满足了我的虚荣心，把头发用发胶往前面那麽一梳一张笑脸足以照亮整个大厅。这时经理走上来，对我轻咳一声，不要咧嘴笑得像个白痴，抿唇微微一笑就行了。
我立刻收起大大的笑脸，用在家咬筷子训练出来的抿唇微笑看向经理，他很满意，拍拍我的肩说，贵在坚持。
五星级酒店侍应生的要求，面带微笑，举止不急不缓，挺直腰背，态度不骄不靡──总而言之，就跟个优雅的贵公子差不多。不同的是人家是被服侍的我们是服侍人的。
我在酒店的二楼餐厅上班，早上一般没什麽客人，打扫为主，星级酒店对卫生的要求那是变态的。如果说打扫完毕了领班来的时候绝对是拿著一张洁白的纸巾的，玻璃杯对光照，指纹肯定不能有，灰尘绝对不能沾。纸巾的用途就是在椅子上墙沿边那麽一擦过去，纸巾有灰了重来纸巾依然洁白好了你过关了。
实习的那几天我嘴甜动作利索地缠著哄得几个在此资历都有三四年以上的女前辈把能学习需要注意的都告诉我了，偷空还学习自己排练了N遍直到形成条件反射。
早上上班换上制服，就开始跟著同事们打扫餐厅的卫生，之後让领班检查，这时已经接近午间，例会完毕之後开始站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侍应站的姿势很有讲究，女性需要双脚直立并拢，右手握住左手轻轻垂在下腹，男性则是双脚叉开与肩膀并行成八字站立，双手交握在身後。
我长相端正笑容清新深得经理的心，直接把我叫到入口前迎客，来到门口前我瞄了下时间，十一点十五分，以前几日的情况来看，再过个几分锺就会陆续有客人到来了，酒店虽然提供早餐，但住在这里的客人们多数是直接把餐点叫到房间里极少会下来吃东西，所以客人很少。午餐嘛一般是会客时间，就不能在房间里吃直接下来了，这个时候人就会多一些，最忙的是晚上，客人最多。
我估算的不错，站了没有几分锺，电梯叮地一声停在二楼，当客人出现时我赶紧迎上去问有没有订桌没有就问人数，然後把客人带到合适的座位，接著是上茶点菜下单，这一通忙碌完毕正要回到原岗位，一个人在另一个侍应生的带领下朝我这边走来。
以为眼花再定睛一看，这个正冲我挤眉弄眼的小子不正是不用上课本该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的傻小子麽？！
毕竟不是我接待的客人，我收眼挪到一边在小戴戴走来时微笑一句您好，看得小戴戴张口结舌。
我知道，平常在家里我恶霸欺压他惯了，这麽温顺礼貌可能把这小子吓坏了。
没理会发呆中的傻大个，我径自回到工作岗位，可才站好把小戴戴领到座位上去的同事过来了。
“小李，刚刚我带来的客人指名你过去点菜呢。”
“啊？”
“啊什麽啊，快去吧。”
“哦。”
拿过菜单、笔和点菜薄，我朝笑嘻嘻地小戴戴走去心想回去後要怎麽整死你这小子。
我放菜单轻轻放在小戴戴面前，然後微笑询问：“客人您看一下需要点些什麽菜？”
小戴戴痴痴地看我，半晌一笑，有些傻地道：“学长你这样真帅。”
“客人要不我给你推荐我们这里的特色菜吧。”我充耳不闻。
“学长你什麽时候下班啊？”小戴戴还是那麽傻地看我。
真是牛头不对马嘴！我真想翻白眼，幸好知道这里是工作场所硬是忍住了。
“客人……”我继续笑。
小戴戴有点受伤：“学长你怎麽不叫我名字啊？”
我还是笑，青筋一根一根冒，手中的笔啪一声掉在桌上：“不好意思，我马上拣起来。”拣起来的时候暗地里狠命地掐了一下小戴戴放在桌上的手，在他张嘴叫出来前再往桌底某人的脚上那麽用力一踩──成功让他消了声。
“客人你要点些什麽菜呢？”我拿好笔，保持我完美的微笑。
小戴戴连被掐红的手都不顾了，赶紧地拿起菜单装模作样地看起来。
“啊……嗯……呃……”看著看著，小戴戴一脸为难地抬起头来，“学长，你有什麽推荐的菜麽？”
推荐的话如果是一般客人当然是餐厅里新推出的特色菜喽，至於好不好吃我还真不知道，毕竟没吃过，但贵是一定的。我一向节俭为上，对於眼前这个我早视为自己人的小戴戴，我会让他乱花钱才有鬼。
“那就来盘扬州炒饭吧。”我问都没问直接在点菜薄上写上。我会这麽公然违反酒店条例自作主张当然是因为其他人都没注意到这边的缘故。
“嗯嗯。”我的话小戴戴一向不会拒绝，他点著头拿过酒水单开始翻看，“那喝的就点……”
“白开水。”我一扯便把酒水单拿了回来。
“学长……”小戴戴一脸幽怨。
我装作没看到，借拿起菜单的姿势朝他瞪过去一眼：“吃完马上给我回家，要是我看到你还待在这，回去看我怎麽收拾你！”
说完我转身下单去了，留下哀怨的小戴戴一个人坐在位置上。
扬州炒饭不久就上来了，小戴戴就著白开水慢条斯理地一口一口吃下去，眼睛时不时瞄向我这边，好在之後我比较忙便也借此当作没看到他了。小戴戴吃东西一向很慢，然後又故意吃得更慢的情况下，一盘扬州炒饭他居然吃了三个多小时！
好不容易他吃完了还不肯走，拿了一个茶杯捧著慢慢啄，在我终於忍不住偷偷瞪一眼过去时，他举了举茶杯意思是我还没吃完呢！
下午两点半，客户走得差不多了，值班的侍应生来了，换班下去前我朝小戴戴所在的方向投过去一个视线才走。
酒店提供员工们的午餐和晚餐，午间休息时间是两个半小时，酒店还提供员工宿舍，转正式员工後我得到了一个床位。我想从小戴戴那里搬出来住，毕竟住在宿舍里近些还能省下坐公车的钱，只是我不知道应该怎麽开口和小戴戴说。
换班後我以最快的速度换下制服到酒店的员工餐厅火速吃了顿午餐，总共用时不超过十分锺，冲出酒店门外後，一眼就看到了不论何时都那麽引人注目的小戴戴。是否是心有灵犀？我只是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我的意思是让他在外面等我。
“学长！”
他一看到我立刻奔了过来，比忠犬还忠诚。
我拉著他走到公车站，上了车後一直不说话，小戴戴看我这样也没敢说什麽，战战兢兢地坐在我身旁，下车後我带著小戴戴朝市场走去。当我走到一家摊铺前拿起一张席子看起来的时候，小戴戴终於忍不住了。
“学长你要买席子吗？”
“是啊。”
“买它干嘛？”
“铺床上睡啊。”
“可家里的床没这麽小的啊，而且家里的床都不用席子。”
“我又不是铺家里的床，我铺的是酒店宿舍里的单人床。虽然宿舍有床位但没有席子被子和枕头，这些我都得买。”
“啊？”
“小戴戴你看看这张席子好不好？”我把席子摊开，可小戴戴没反应，抬头一看，小戴戴一脸阴沈。
“学长你要搬出去？”小戴戴的声音变得有些沈。
“是的。”不知道为什麽我有点心慌，“离酒店很近，这样上下班就方便了，还能省下公车费。”
“学长跟我住不好吗？”
“好是好啊，可是一直吃你的住你的我过意不去，放心吧小戴戴，有时间我会回去的。你可不要偷懒不打扫卫生啊，厨艺也要再继续提高，我回来後可是要检查的！”
小戴戴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我，炯亮的眼睛看得我手足无措，好像自己做了什麽背信弃义的事。我有点不敢看，别过视线但却从过路人的眼神中察觉不对，一回头，小戴戴一个人高马大的大个子眼泪居然扑簌扑簌往下掉，跟没关水阐似的。
“你哭什麽啊！”我有点慌。我想给他擦去他给躲了。
小戴戴找了面墙靠著，默默地擦泪。
“小戴戴！”我走过去，他没理，继续掉他的泪。
“你干嘛啊，我……我又没欺负你……”
他还是一样动不动就哭，实在是和他高大的形象不符。
“学长……我不想你搬出去……”
“我又不是不回来……”
“呜……”
他又哭，我顿时慌神。
“我也不想搬的，可是搬出去的话离酒店近啊，而且……而且省了不少钱……”
“那我每天送你上下班行不行？”
“你拿什麽送？”
“我……我买车……”
“你几岁啊，买车？”
“……自行车。”
看他眼睛含泪委屈又无奈地说出自行车时，我忍不住噗哧一笑，这家夥真是太可爱了！
“学长，你不要搬嘛，好不好，我会天天打扫房子，我会煮学长爱吃的菜，学长累了我就给你按摩……我，我还会在学长睡前说故事给你听……”
我又不是小孩说什麽睡前故事啊？我白一眼他，不过，他的这些话可真让人心动，想著回去後家里开著灯有人煮好了饭菜等著自己，寂寞有人陪累了有人侍候，怎麽想怎麽美好。
其实我也不是非搬不可，跟小戴戴住了这麽久，他对我的好已经让我产生依赖，长这麽大，小戴戴是奶奶之後第二个对我这麽好的人了，第一个对我好的奶奶我尽心尽力的照顾她直至她善终，第二个对我好的小戴戴我不想让他受半点委屈。
有时候想想，小戴戴这样的人跟我在一起真的好麽？但一转眼看到小戴戴对著我时笑得那麽开心，就什麽疑问都没了。这次想要搬出去，另一个目的就是想让自己冷静一下，也让小戴戴冷静一下，可是冷静的目的没达到，却在小戴戴因为知道我搬出去而伤心的泪水下，我立刻反悔了。
唉，算了算了，未来容不得别人猜测，何必庸人自扰之，我见不得小戴戴伤心，又为何要为了无法预测的未来伤了他的心呢。
再说，我早就决定要拴住这个爱哭又爱撒娇，可对我却是实心实意的小戴戴了，要是我一个不在他就被人拐跑了那我不悔到肠子发青？
──好嘛，其实说要搬出来也是为了试探一下他，看在小戴戴心里我到底处於一个什麽位置。现在，我看出来了，他对我，是认真的。那麽，我也可以认真对他了。
我走过去，慢慢拉起小戴戴的手，之前我也这麽做过，在我提起要去小戴戴家住的时候。那时他的手因为握过冰镇的饮料有些凉，而现在他的掌心炙热得仿佛可以灼伤我。
“马上把眼泪给我擦干，一个大男人哭什麽啊真难看，你不马上笑给我看我就真搬出去住了！”
啧，我本来想说几句温柔些的话的，怎麽一开口就跟威胁似的。不过看到小戴戴用力擦去泪水努力露出我熟悉的那抹温和的笑容後，心底也被他从手上传来的体温温暖了。
设个陷阱套下你 18
发文时间： 05/16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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